第319章 深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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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蔥說的事情十有**會發(fā)生,在姬綰的心里,她覺著我視她如試藥倉鼠一般,斷不可能會把我的一切舉動看做是有一丁點善意可能的,所以,我送藥材的事情,她絕對不能知道。
“如若換做我是讓夫人,你會怎么做?”
我的問話讓洛蔥陷入了深思,她換位思考一番,明白了她要做的事情。
“奴婢這就去。”
如若我身陷姬綰處境,我相信,洛蔥一定會為了我的身子,用她自己的尊嚴去攬下一切冷意善意的藥材,悄悄將臻品放入我的碗中的。
依著我猜想,姬綰現(xiàn)在心陷國破之苦,她不會在意她平日食用下去的是什么食材,而且,她鮮少離宮,也斷不會察覺出外界對她態(tài)度的巨大轉變、而去聯(lián)想到駝鈴弄不到如此臻品佳肴,更不會去理會她的倉庫里還剩多少令人媳的寶貝。
不過所料,洛蔥最終達成了任務,她說,她只對斷然拒絕她的駝鈴說了一句話:“是你主子的身子重要,還是你的名節(jié)重要。”
洛蔥,駝鈴,這個世界的人思想很單純,有時候也愚忠的可怕。
“沒有其她人看到你們在一起吧?”
誰都知道姬綰當眾掌錮我的事跡,如若這會兒讓人看見洛蔥和駝鈴有接觸,那王宮中勢必又是一程惶不可終日的**大浪。
而且,若是這話傳到姬綰的耳朵里,她怕是會選擇丟開她一直依賴的駝鈴,心里更加苦楚了吧。
“前時奴婢與駝鈴關系不錯時,有秘密聯(lián)絡的方位和方法,絕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
我明白洛蔥是細心的人,我發(fā)問,也只是想安我自己的心。
悵然看著門外蕭條的深秋涼景,我突然覺著我現(xiàn)在關心別人都要隔著計謀的處境很是孤涼。
“去梧桐林轉轉吧。”
洛蔥本想要我午歇的,但她看我心情不好。忙拿了披風為我穿戴好,沒有阻攔我的突發(fā)念想。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洛蔥一開始便死心塌地的與我黏在一起外,再來就是讓我垂涎依賴的藺繼相了。可是無奈的是,世事無常,我和藺繼相也漸隔漸遠,遠到了讓人想想就忍不住頻現(xiàn)夢魘的無助境地。
好在,我還不算是倒了血霉,在夢魘游蕩的空洞世界里,嬴政的靠近驅趕了我沉溺在漩渦中的不安全感,他讓我重見光明,也讓我重新有了依附的地盤。
“洛蔥,雖然我命你對讓夫人這么做了。但若是今日換做是咱們遇著了同樣的局面,我希望你和我是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的。
你記得,哪怕你有你千萬個不得不隱瞞我的理由,我也要你如實告知我真相,因為相較于存活。我更需要的,是你和我的心靈相析。”
嬴政有嬴政的喜怒哀樂,他今日寵我愛我,是他的感覺敲走到了我這里;他也有他的使命和野心,他這會兒護我容我,是他的權謀沒有與我沖突到必取其一的地步。
我和他之間,有太多的不穩(wěn)定因素一直纏繞著我們。等待著我們,稍有不慎,我就會被他松開他在禁錮著我的雙手。
就像是我曾經(jīng)覺著我和藺繼相不會隔心一樣,若是有一天嬴政離開了,我也只能無聲的接受。
我能有的,怕是只有洛蔥的相依相伴了。
梧桐葉曲卷的沒了平展時的美意。它們零落的散在泥地上,不時被風吹起,有幾片被我踩在了腳下,因為我的停駐而免于了飄零。
看我正色的凝望,洛蔥也停下了腳步。她感受到我施壓的嚴肅,承諾般的答應了下來。
“奴婢記下了。”
秋意渲染中的梧桐林寒風蕭瑟,吹得我很快便噴嚏不斷,擔憂我寒疾復發(fā),洛蔥聲聲不斷的懇求著我走了出來。
在林外的亭子里換上洛蔥提前備好的靴子,我待洛蔥收拾妥當跟出來后,一起朝著齊溪宮行進。宮道上人鮮少,可我依然見著了不去午歇卻出來溜達的終黎媜。
“溪夫人金福康安!”
她落落大方的對我施儀,全然沒有意外或者想要回避的樣子。
“終黎夫人安好。”
我淡淡回應一聲,沒有再多說話。
相較于姬綰的消沉,終黎媜走出喪女之痛的神彩要好很多,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不露痕跡地攔住了想要移步的我。
“溪夫人又去梧桐林憶事了,可是憶出了些什么?”
我聽她發(fā)問,問的又是我的“涅槃”傳說之事,對于這不明真相的好奇,是隨口一問還是存心有文章要做,我必須要搞搞清楚、以便于我及時防范,于是我當即放棄了即刻離開的念頭。
“本宮臉上寫了去過梧桐林的事跡嗎?”
我故作是因為厭惡她的問話才停駐下來的,于是不喜的神情毫不遲疑的浮于表面。
見我這般在意她的如此問話,終黎媜有些緊張,她虛笑兩下,弱弱牽強的做了解釋。
“溪夫人容顏姣美,自然沒寫這些閑語,奴妾也是猜測。這個季節(jié),溪夫人您通常不都是要去的嘛。”
她陪笑間橫瞥了我兩眼,很是不屑我的“小題大做”。
她以這般不謹慎的狀態(tài)對待我,如此想來,方才那句問話,她是口無遮攔、尋此點為藉口來與我搭話的隨心之舉了。
只是,她這么不驕不躁我和夢曇的得寵之勢,李夫人和姬綰沉寂這么久也沒動靜,這三人幫的反常,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了。
見我不動聲色的看著她,沒有出言搭話、轉化我自己的注意力,猜不透我所想的終黎媜有些不安起來。
“王上對您這般好,您即便是不憶出些什么,也是風采萬丈的了。”
她掀過出游梧桐林的話題,轉而以嬴政的寵愛之言吸引我的關注度。
我明白她對我的芥蒂和怯氣,見她此刻急于阻止我深思,并沒有如她戒備的在深思的那樣的我不再逗她,和善的順著她的話意聊了下去。
“那王上必是對你也不錯的,不然你的風采也不會這般興盛。”
既然她不是有心以我重游梧桐林的事情做文章,那我的精神也放松下來,心道:若是她閑來無事想要斗斗嘴皮子,我陪她練練舌頭好了。
終黎媜眼眸中的暗光一閃而過,她雖然神情高漲,但她掩不住她嘴角處的孤獨與落寞。
“夫人真?zhèn)€是謬贊了,奴妾的風采,實在是奴妾自個兒想得開才如此的。”
雖然本能的會對終黎媜的所有言詞進行過濾辨認,但是她的這句話我還是愿意相信的,因為“想得開”才能神采飛揚是深宮侯門的女子必備的素質和武器,若非如此,美色泛濫中的一抹光澤、是無法永遠展顏生光的。
她年輕臉龐底面隱約可見的寂寥讓人惋惜,也讓人可嘆。
“這么說,王上對你不好了?”
終黎媜還不是一個老道到能胸懷深謀大論的女子,若是她心里只有嬴政已經(jīng)轉寵新歡的想法,她絕不會如此淡定從容。
腦海中閃過我和嬴政攤牌那夜、終黎媜求見嬴政卻耗時在我身上的提防面色,我好奇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故而我發(fā)問了。
只要她正面回答,我就能猜到一些她的態(tài)度,進而攻破她閑情難消、一心敵我的原因。
“溪夫人關心王上對奴妾好不好嗎?”
她好笑的看著我,用一個問題蓋過了我的發(fā)問。
這個問題,若是我的答案是我在關心,那我就是逾越規(guī)矩、管的太寬了;若是我沒有在關心,那我問的就太多余了。
我看著與我針鋒相對、不做退讓的終黎媜,面上恬靜的笑了,可心中卻翻江倒海般怒了又怒——最終,我忍了,并沒有出言責罰于她。
“本宮只是覺著,若是終黎夫人覺著委屈,見不著王上的面跟他痛訴衷腸,本宮或許可以好心轉述。”
我以我近來頻繁見著嬴政的事實去刺激她,想要以此擊潰她的理智和偽裝,令她激動之余對我泄露她是否是對我心有對策、或者是收到了別人對付我的應策。
我的話擊中的要點是王宮中王妃們最敏感的心思,終黎媜聽得出我暗含的嘲諷和得意,所以她忍氣吞聲、心語好一陣子才緩過來,猛眨眼睛容下了我對她的刺激。
“讓溪夫人費心了。”
簡單幾個字,卻透著她滿嘴的反語和抗議。
我看的清她的不忿,故而我只當她是真心感激我的,再開口加重她的怒點。
“輔助王上勤政理宮,是咱們做妃妾的本分,本宮這么做,也是為了王上。”
“做奴妾的本分”,可是終黎媜最近的確沒怎么見過嬴政——連見面都沒有機會、又何談輔助之本分呢,而且她才剛剛被我諷刺她沒有機會見到嬴政痛訴衷腸,想必我此言炸在她的心間,威力是不小的了。
從終黎媜急劇加速的胸脯浮動和她面容上拉緊的唇線來看,她是挺激動的。
“妃妾本分為何,應是王上說了算的吧,這么重要的言論,可不是溪夫人您一語便能定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