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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嬴政高大卻落寞的身形,我心中無限悲涼,我因為他的孤苦而孤苦,因為我的飄零而飄零。
    “正是因為王上覺著奴妾的猜測是不正確的,故而才覺著奴妾害死麗曼的事是有可能的,對吧?”我試圖去了解嬴政的內(nèi)心。
    懷疑我卻不將我抓起來大型審問,如此糾結(jié)著他自己,我開始相信嬴政對我心懷難舍的愛意之重了。
    嬴政沒有功夫和我探討愛意濃情,他悶苦的情緒壓抑的過深啞了嗓子,悵然感嘆著對我說話。
    “重要的是,寡人雖然心攬?zhí)煜露鵁o畏無懼,卻無奈的一連送走了綰兒和媜兒為寡人孕育的一兒一女。
    兒女走的冤情畢露,稍一追查,居然會是比死于非命的孩子更加令人震怒的兇惡端倪,而這一切,寡人仍然不舍得去揭曉底細(xì)…你能理解嗎?”
    他的問詢像是在小心翼翼的試探、怕得到否定答案尋不到知音的孤獨(dú)世外人,使得他更加令人憐惜了。
    這個偉岸的、無所不能一樣、泰然處之的男人,他本是不可一世的狂傲九天的,可是這一刻,他外表雖然依然令人畏懼,可他的內(nèi)心卻是柔軟泛濫到了一觸即破的地步。
    我輕移兩步貼上他的身子,從后側(cè)方抱住了他的腰身。
    我想用我能給的所有的溫暖去溫暖他那顆寒苦的心。
    嬴政肩膀不自禁的顫抖了會兒,他抽一下鼻息,深呼出氣,仰頭向天空,狂猛的吞咽幾下喉間的於堵,而后返身抱住我往寢殿走。
    “把燈火熄掉！”
    他邊走邊下令滅燈。
    從人們聽到嬴政的詔令不敢怠慢,當(dāng)即把院落中和寢殿內(nèi)所有的燈光全部熄滅了,一時間整個齊溪宮都陷入了自然的黑夜中。
    嬴政抱著我進(jìn)入寢殿,殿中除了月光透過窗戶射來的微弱光亮外。就只剩下床榻邊墻壁上的夜明珠散發(fā)出的勉強(qiáng)能讓人看到家具和空地兒的光線了。
    把我放在床榻上躺好,嬴政就勢緊挨著我躺了下來,圈臂將我擁在懷中。
    我知道嬴政正是難過的時候,怕驚擾他的思緒。我直躺著動都不敢動。
    嬴政也沒有動,但是他的呼吸開始變調(diào),進(jìn)而發(fā)出了抽泣的聲響,頭也悄悄在黑暗中磨蹭了幾下枕頭。
    “王上?”
    我察覺到他的異樣想要看他,可是我才一仰頭就被他的手將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脖頸處,只能模糊看到他起伏的頸根骨節(jié)。
    我知道他是不愿意被人看到他的脆弱情緒的,所以他才要所有的燈都熄滅掉。理解他的傷悲和倔強(qiáng),我老老實實的摟過他的腰、側(cè)臥在他身邊,不再去出聲宣布我感受到了他在傷心的事實。
    我睡著的時候嬴政還在煎熬,我醒來的時候他還在床上。我想,他一定睡得很晚才會這樣晚醒的吧。
    安靜的陪他躺了會兒,想著他前一晚的晚膳也沒吃上,于是我悄悄下床,想要吩咐人給他準(zhǔn)備一些利口易消化的食物。可是我才洗漱完畢就聽到了終黎媜求見嬴政的稟報。
    看了眼寢殿,嬴政還沒有起床的動靜,我實在不忍心叫醒艱難入眠的他,讓他疲憊難抗的情況下再早早睜開眼睛面臨這些傷痛的感情,于是我自作主張去宮門口迎見了終黎媜。
    終黎媜應(yīng)該也是一夜無眠,她紅腫的眼皮里面的眼眸布滿了條條血絲,一看就是沒少流眼淚的后果。
    見出現(xiàn)的人不是嬴政而是我。終黎媜哀涌心頭、激上眼眶,情不自禁的雙眸又噙了淚花。礙于位份,她怠怠對我微儀了一下。
    “終黎夫人應(yīng)該傷悲的,只可惜就算是懊悔,也是沒有機(jī)會改變的了。”
    不計較她的儀禮不周,我言語不能說出冠冕堂皇的慰問之詞。實在是此時見到她、我的心緒里滿滿都是柔弱無助的麗曼的痛苦面容。
    聽我冷冷的語色,終黎媜擰緊了眉結(jié)瞪視我——盡管她的淚水落下、迫使她不得不一直眨著眼睛才得以射出目光。
    “溪夫人您應(yīng)該得意的,麗曼三日前還在齊溪宮中沖著奴妾笑呢,可如今,她…王上都丟下我們母女來尋您了。”
    她本意要污言沖我的。但是她說著說著,不由得自己淚水泛濫了去。
    她淚水流再多,情緒再悲切,可是看在我的眼中,我始終都無法憐憫她的哀痛。
    “終黎媜,本宮知道你背后有靠山,而且靠山有在王上跟前為你遮掩扭曲人性的惡性的能力,可你記住了,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如此喪盡天良的作為,終有一天會不得善終的！”
    說這些心頭積怨的咒語的時候,我聲情并茂的令我自己都覺著投入。
    我仔細(xì)想過,嬴政定力那么好的人,若是他一開始就不認(rèn)定是我害死的麗曼的話,那他也不會憑空借著終黎媜的三言兩語的撒嬌就信了她的說道的。
    昨日嬴政那么疑心我,在我猜測來,除了他心口動蕩的不明哀傷之外,必是有他信任的人在他那里說了使他不得不往我身上思索突破口的話。
    顯然,我不常有的猙獰厭惡的面容令終黎媜有了畏懼的心情。
    “這話應(yīng)該是溪夫人去聽的吧?”
    終黎媜雙頰轉(zhuǎn)紅,語音飄忽,眼神也借由眼淚的沖擊而不自然的避開了我的目光。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這一切果然都是終黎媜背后的人在操縱的。
    “到底是誰害死的麗曼,你比我清楚。
    舉頭三尺有神明,終黎媜,奉勸你和你背后的人一句:出門當(dāng)心點(diǎn)兒,天譴可是不會放過任何壞心眼兒的人的！”
    我抑揚(yáng)頓挫,繼續(xù)著我的情緒發(fā)泄。
    終黎媜被我說的心結(jié)一激,當(dāng)即“嗚嗚咽咽”的泣哭出聲來。
    “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知道懊悔了?可惜太遲了！”
    我憎惡的盯著只是哭泣的終黎媜,越看心里越來氣。
    “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本宮覺著麗曼死的好,因為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生母,不配擁有著她長大。你該日日夜夜祈求麗曼的亡靈放過你的蛇蝎毒性,用善行去贖罪你的猖獗的！”
    我的言詞換來了她更加無言的淚流反應(yīng)。
    終黎媜哭泣的越來越悲傷,她擦拭著越流越多的眼淚,在一次對我瞥眸看我后慢慢收了哭勢。
    “溪夫人您說,‘麗曼死的好’?”
    她凄楚望著我,抽抽噎噎的一詞一頓的問著,一副不可置信又傷痛于心的表情。
    既然她聽到了我說給她聽的話,那我也就好受了些了。
    “沒錯,本宮說的,‘麗曼死的好’！”
    我重復(fù)著她想要聽的話,加重語氣表達(dá)我對她這個母妃惡毒的亢奮之情。
    “嗚嗚嗚~~~”終黎媜似乎是強(qiáng)忍也無法忍住情緒了,她張開小嘴、放聲大哭起來。
    我對于她此時的聲淚俱下很是反感,可也有些為之惋惜——若是麗曼還活著,再給終黎媜一次機(jī)會,她應(yīng)該如何也不舍得麗曼被算計而死了吧?
    憂傷的氣氛彌漫了整個空氣氛圍中,我低眉想要獨(dú)自哀戚一下、緩些郁結(jié),卻被眼睛余光掃到的、我身側(cè)走出的高大身影嚇了一跳。
    是嬴政——嬴政起來了！
    嬴政聽到我的那句“麗曼死的好”了?他聽到的那句話,是終黎媜故意引誘我說出來給他聽?
    錯愕看著從宮中走出來越過我一些站定的嬴政,我一時不知當(dāng)不當(dāng)解釋我和終黎媜之間所發(fā)生的事情。
    “一清早的,你們在做什么?”
    他沒有睡好,聲音很是粗啞,音色也甚為酷寒。
    “王上——嗚嗚嗚~~~”
    終黎媜一聲“王上”喊的她自己難以自抑的難過,也喊的人心神凄碎。
    如今看破她惺惺作態(tài)真面目的人、不那么憐憫喪女之痛她的人,也只有我了吧。
    “事情寡人已經(jīng)吩咐了趙高和蒙毅去辦,你回梨花宮小歇一下,寡人下了朝議便會過去。”
    嬴政說完話涼薄著情緒、掃我一眼就走了;終黎媜在嬴政看的見的時刻怯懦望我一眼,也被從人們攙扶著離去了;我孤零零站在齊溪宮宮門口,良久才嘆出一口污濁氣、滴下了委屈的眼淚來。
    他又誤會我了;我又遭人算計了！
    這會兒還有閑心去算計人,看來終黎媜還真是無疑救的狠毒了。
    嬴政離去后長久待在了前朝中,偶爾回到內(nèi)宮也是去梨花宮和索漪那里,看來我的那句“麗曼死的好”在他聽來,是無可原諒的惡毒之言了。
    不過近來沒有人有功夫去言說我和嬴政以及終黎媜的這些閑語碎語,因為麗曼薨謝的第二天消息傳遍王宮后,就開始有人說“天女來不過三日王宮便發(fā)生如此災(zāi)禍,看來天女是不祥之兆”的克人之謠了。
    然而,對于我來講,這些相較于我去前朝送八寶粥都是被趙高及早攔下、他自己去承奉了給嬴政的打擊,要對我影響熊多。
    趙高攔下八寶粥,不管他有沒有送到嬴政面前,嬴政一定是知道這件事情的(很可能就是嬴政親自下令要趙高這么做的)。因為若是嬴政不知道我有每日都送粥過去,按著他的制命,不按時送粥是要自滅的領(lǐng)受死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