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夜飯, 家里多了一個人，殷文韜心中高興。偷偷叫吳管家取了他珍藏好些年的名酒。
    “幺兒不許喝, 淵呈你陪我喝幾杯！”
    闞淵呈輕哂著應(yīng)了。
    過年之前, 兩人早就商量好回殷家住, 陪陪爸爸。免得他真成了空巢老人。
    殷文韜聽聞，面上雖不什么，但心里對闞淵呈愈發(fā)滿意起來。
    “哎，明年過年，咱們家就又多兩個寶貝咯, 可惜你媽走得早零，不然不知道高興成什么樣！”
    殷文韜喝得上了頭，滿臉通紅。
    看著登對的兩人，眼神恍然，微微濕潤。
    “爸——”殷泉看著他，心里也跟著難過起來, 但他很快將這抹情緒藏好, 用公筷夾了一塊松茸放在殷文韜碗里, “別光顧著話，酒也少喝一點, 先吃點東西墊墊胃, 免得成生病折騰宋醫(yī)生，人宋醫(yī)生現(xiàn)在還沒找著對象都得賴你。”
    “你也一樣。”轉(zhuǎn)身, 又替闞淵呈夾了他喜歡的菊花魚。
    “嘮叨, 跟你媽一樣！”殷文韜內(nèi)心享受兒子的關(guān)心, 嘴上卻總喜歡杠上幾句。
    桌上還有蝦，知道殷泉愛吃卻又憊懶不愛剝，闞淵呈只看了一眼，便將蝦挪到自己眼前，動作特別自然地剝起蝦來。
    他先剝了幾只放在殷泉面前的碟子里。
    又動手給岳父大人剝。
    殷文韜看見這一幕，似是想到什么，緩緩露出微笑。
    老婆，我沒吹牛，幺兒的眼光真挺好的，像你一樣，慧眼識英雄！
    闞總不知道短短幾分鐘，他在岳父心里的印象又蹭蹭蹭往上漲，直逼親兒子。
    他剝蝦，也不是為了在殷董面前刷印象分。
    自殷泉懷孕后，闞淵呈苦練廚藝，尤其是魚蝦等高蛋白的食材，他尤為擅長。
    挑刺、剝殼兒，不過是在家里做順手了。
    年后，殷泉的肚子進入三十五周。
    雖然宋醫(yī)生兩個胚胎發(fā)育得很好，十分健康，但殷泉卻越來越焦慮。
    每數(shù)著胎動次數(shù)，動得多，他害怕寶寶們?nèi)毖酰珓拥蒙伲才聦殞毴毖酰履殠Ю@頸、怕羊水渾濁，怕……
    他每都焦慮不安地念叨著，希望肚皮是透明的，可以直觀的看見寶寶，知道他們在做什么，知道他們好不好。
    離預(yù)產(chǎn)期越來越近，闞淵呈其實也越來越慌。但他不敢表現(xiàn)出來，兩個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不能亂。在卷毛心神不寧時，他必須充當(dāng)那顆定海神針。
    只是，真恨不得每都做一遍檢查啊。
    等到預(yù)產(chǎn)期那幾，雙胞胎像是踩點似的，不慌不忙，趕著2月的最后一來了。
    不早不晚，在29號凌晨發(fā)動了。
    闞淵呈早幾就在醫(yī)院里陪著，聽護士宮縮開始了，趕緊扶著卷毛去洗了個熱水澡。等卷毛去做胎心監(jiān)護，迅速給家里去羚話。
    殷文韜跟陳媽和吳管家接到消息，匆匆忙忙趕到醫(yī)院。
    產(chǎn)房外。
    闞淵呈靠在墻上，雙手緊握成拳，手臂上，脖子上青筋畢露，面色慘白，滿頭大汗。
    “醫(yī)生，記得給他打無痛！”
    “才兩指，按規(guī)定不能打，必須得開三指才上無痛，現(xiàn)在得產(chǎn)夫自己扛過去。”
    闞淵呈腦子里一片空白。若不是卷毛痛得快懵掉時還記得要求他不許跟進去，他早就沖進去了，這種見不著只能靠想象，實在太折磨人了。
    等待，尤其難熬！
    他聽不見里面的響動，越發(fā)心神不寧，只能在原地走來走去！深邃的輪廓陰沉下來，氣勢格外嚇人。
    “怎么樣？進去多久了？”殷文韜匆匆而來。
    闞淵呈神色恍惚，看了下手表，“兩個時了。”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他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
    也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害怕過。
    那種無力感，席卷在他身上，仿佛被扔進了暗流涌動的水面之下，越是掙扎，越是往下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
    產(chǎn)房門終于打開了。
    護士出來恭喜他們，是一對龍鳳胎，還需在產(chǎn)房里觀察兩時。
    殷泉躺在床上，他臉色疲憊，額際的短發(fā)濕噠噠的黏在臉頰上，但精神似乎亢奮著，眼底的歡喜怎么也止不住。
    一個家伙穿好衣服，躺在他旁邊，一直舔自己的袖子。
    另一個光溜溜的，臉貼在他的肚皮上。
    闞淵呈進去時，就見醫(yī)生要將家伙抱離。剛從殷泉肚皮上離開，她就開始“哇哇”哭了起來。醫(yī)生笑了笑，只能將她又放了回去，那幾秒，家伙突然就不哭了。
    等過了一會，醫(yī)生又抱起她。
    替她穿好衣服，擺在殷泉另一側(cè)，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的哭泣聲才慢慢止住。
    “淵呈，寶寶好可愛啊，對不對？”
    瞥到闞淵呈進來，殷泉眉眼彎成了月牙，疲憊地伸出手，輕輕戳了戳其中一個寶寶的臉頰，再放在闞淵呈的大掌里。
    “左邊的是女兒，好粘人。”
    “右邊的是兒子，好像挺沒心沒肺的。”出來后就只顧著咬袖子玩。
    闞淵呈看了看兩個裹成了球的家伙。
    “嘖”了一聲。
    “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目露關(guān)切，緊張的打量起殷泉來。
    殷泉笑了笑。
    雖然跟孩子爭寵挺幼稚，但闞淵呈第一句問的是他，而不是孩子，仍舊讓他心里甜滋滋的。
    “唔，開始很疼，疼得都快不行了，不過打了無痛后其實還好，只是那種針在皮肉里穿梭的感覺，好嚇人。”
    “我將他們平安帶到這個世界了，我是不是很厲害？”
    闞淵呈伸手摸了摸他蒼白的臉頰，眼里流露出心疼，“嗯，很厲害，卷毛，你是最厲害的！”
    兩時觀察時間到了。
    殷泉轉(zhuǎn)到VIP病房。
    雙胞胎里的女兒體重太輕，不到4斤，立刻住進了保溫箱。還好醫(yī)生再三安慰，閨女各器官發(fā)育好了，沒有先不良的情況。
    不過是體重不足，需要觀察幾。
    殷泉的淚水才慢慢收回去。
    殷文韜聽見是龍鳳胎，大喜。再聽孫女在肚子里沒有搶過哥哥，所以生下來太瘦，也擔(dān)心得不校
    孫子沒顧上瞧，就先去看了看保溫箱睡著的家伙。
    然后抓著醫(yī)生一頓絮叨，中心思想便是絕對要好好照顧他家的寶貝兒。
    父子三人在醫(yī)院里住了差不多一個禮拜。
    出院那，闞淵呈開的車，殷文韜也來了，一行人直接回了殷家。
    這是闞淵呈深思熟慮后的決定。
    孩子出生后，他就要將泰半精力挪到工作上。
    卷毛一個人，也很難照顧兩個孩子。
    而在這個世上，除了他，就只有殷文韜會無微不至地照顧卷毛和孩子們。
    闞淵呈不想因為一些莫須有的自尊心，讓卷毛和兩個寶寶無法得到最好的照顧。
    對此，殷文韜當(dāng)然樂見其成。
    他巴不得幺兒一家子永遠都住在殷家。
    自從知道肚子是兩個孩子，殷文韜就親手布置好了嬰兒房，還在后院里重新辟了一塊地做兒童樂園，六個月到五歲的玩具老早就準(zhǔn)備好了。
    他打心底里認為，平安留在殷家養(yǎng)胎，家伙剛出生也養(yǎng)在殷家，對他們才最好。但同是胸有抱負野心，能力出眾的男人，他也能理解闞淵呈的想法和做法。
    所以對于夫夫倆要單獨住外面的決定，殷文韜沒有反駁。
    只是交代徐嘉，讓他每匯報樓上的情況而已。
    現(xiàn)在好了，闞淵呈主動提出，孩子還之前，就住殷家大院。
    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殷文韜簡直欣喜若狂。抱著孫女不放：“乖，以后能看到爺爺了，開不開心啊？”
    家伙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懵懂地看著他，聲“咿咿呀呀”著。
    旁邊躺在提籃里的男娃莫名淡定。
    打了個呵欠，又夢周公去了。
    “哎喲，我的公主喲！笑起來真可愛，長大了一定是南城第二美人，像你奶奶！”
    殷泉扁了扁嘴，偷偷打量了一下閨女的塌鼻子，大眼，嘟嘟嘴。
    實在很難昧著良心夸她長得像鳳眼瓊鼻有著一顆勾魂美人痣的奶奶。
    他暗暗腹誹，老爸當(dāng)了爺爺后，濾鏡更厚了！
    殷泉又看了兩眼，慢慢將身體歪到駕駛座，一臉糾結(jié)，壓低了聲音偷偷道：“淵呈，閨女一個眼睛大，一個眼睛，以后會不會被別人笑話啊。”
    他表情太過凝重，仿佛塌了一樣。
    惹得闞淵呈也不禁從后視鏡里瞟了一眼。
    “每個人都有大眼癥狀，只是嬰兒更加明顯。等她長大一點，慢慢就看不出來了。”
    殷泉嘴巴微張，咂摸了兩下，半信半疑，“真的？你不是安慰我吧？”
    他就沒大眼過啊！
    至少，爸媽都沒提。
    至于另一個參照對象，他那沒心沒肺的兒子？不提也罷，每次見他就是閉目睡覺，仿佛睡神投胎，眼睛就沒怎么睜開過，這都一個禮拜了，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妹妹一樣。
    “殷泉先生，麻煩你尊重一下我的專業(yè)，好嗎？”
    殷泉捂嘴憋笑，干咳了兩聲，嚴肅臉：“好的，闞醫(yī)生，我錯了！”
    殷文韜坐在后座，沒工夫管前排兩個幼稚鬼耍花腔。一會逗逗雙眼呆萌的孫女，一會瞧瞧睡得四仰八叉，頗有大將之風(fēng)的孫子，內(nèi)心無限滿足。
    ****
    剛出生的孩子簡直一一個樣。
    不到半個月，兩個家伙的顏值就發(fā)生了翻覆地的變化。
    殷泉蹲在嬰兒床旁邊，看著兀自咬拳頭的女兒，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戳她的包子臉。
    然后雙手捧著臉頰，露出慈愛的笑容。
    -啊，我的女兒真的好可愛啊！
    -這黑黝黝的大眼珠，越來越挺的鼻梁，真是絕世可愛。
    等花癡完閨女，回過頭再看到一旁眼睛不知道往哪瞅，面無表情卻透出嫌棄的兒子。
    應(yīng)該是嫌棄吧！雖然他也很想知道，為什么這么的嬰兒臉上能出現(xiàn)如此復(fù)雜的眼神！
    殷泉：“……難道，你面部系統(tǒng)沒發(fā)育好，是個傻子？”
    話音剛落。
    家伙眼中的嫌棄更深了！
    嫌棄過后，他“哦哦”了兩聲，仿佛在：“你才傻子……”
    殷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