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花間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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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花間會
前陣子還下過幾天綿綿細(xì)雨,這段日子卻是晴天多,陽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所謂陽氣就是這種暖烘烘的感覺么?早起早睡的作息、喧囂的市井、煥發(fā)生機(jī)的花草樹木,讓人幾乎忘記了陽光下的陰影,精神很好。
謝雋忙著他年前就開始籌劃的商業(yè)運(yùn)作,已將活動定名為“花間會”,張寧問及公事,他只道一切都安排下去了,有情況會及時向張寧稟報。
蘇公子及其他三大才子陸續(xù)游歷來了揚(yáng)州,就住在保揚(yáng)湖那邊,行蹤好像很低調(diào),從未在公眾場合露面。不過這幫人少不得到那幾個名妓“知音”的閨房里私下里聽小曲、談風(fēng)月。所以住址及一切信息都避不過謝雋的耳目,很快就掌握了個真切。
之前張寧就答應(yīng)了謝雋的,事到臨頭自然不能食言,便去拜訪了蘇公子,提出謝雋的邀請。本身就是風(fēng)花雪月的聚會,和才子們的愛好并不沖突,加上熟人的情面,蘇公子果然答應(yīng)了。言談之間再次提及楊公(楊士奇),想來蘇公子對什么名不見經(jīng)傳的青樓藝妓興趣不大,這回多半是看在張寧和楊士奇的關(guān)系上。
一直到二月末,謝雋手下那幫探子沒有任何有價值的進(jìn)展。碧園的花間會日期臨近了,張寧百無聊賴,自然也要親臨現(xiàn)場去參加的,看看美女歌舞也不是什么壞事。
“地方在碧園第二進(jìn)的園子雅間里,人數(shù)也就十幾二十個,除了幾個名士,到場都是保揚(yáng)湖的巨商才子……哦?弄在大廳里自然熱鬧有人氣,但是譜就低了。”謝雋滿口說的都是賺錢的事,已經(jīng)有兩三天只字不提什么暗查之類的事了,“要得就是高調(diào)子,只有有身份的人能參加,其它人只能在大廳里隱隱聽到一點絲竹之音和唱腔,著急也沒用,著急可以找人打聽誰勝出嘛……變成茶間話題就更好了,滿城都議論此事那得是什么景象?”
張寧見他如此上心,飲茶間就隨口附和道:“畢竟是風(fēng)花雪月的游戲之名,咱們私自定個揚(yáng)州花魁應(yīng)該不會被人扣什么帽子吧?”
“揚(yáng)州城里干這行的,誰沒事找咱們的麻煩?”謝雋瞪眼道,“再說江浙四大才子及揚(yáng)州巨富定的花魁,連點分量都沒有?”
張寧笑道:“恒用淡定一點,一定可以馬到功成的?!彼肓讼胗謫枺骸澳阏f給蘇公子等人‘潤筆費(fèi)’,先把銀子給了會不會更靠譜?”
謝雋搖頭道:“萬萬不可如此,這幫才子都是文人,和純粹的商賈又不同,和窯子里的名妓倒有幾分脾性相投,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事后給錢是感謝,事前給錢他還覺得收了掉身價?!?br/>
“恒用這是把我也一起罵了?!睆垖幫嫘Φ?。
謝雋這才意識到張寧是科舉出來做官的人,正兒八經(jīng)的文官,忙伸出巴掌在自己臉上拍了兩下:“口誤,我自己扇自己?!?br/>
五大三粗的一個漢子做這么個動作看起來十分滑稽,謝老表這陣子真是太入迷了。張寧笑呵呵拉住他:“罷了罷了?!?br/>
這時進(jìn)來個半老徐娘,將一份拜帖遞上來道:“咱們這花間會還沒開,名聲已經(jīng)傳出去了,這里有個女子送來帖子,想到時候也能在才子們面前唱一曲?!?br/>
“顧春寒?什么來頭?”謝雋看了一眼帖子。
婦人道:“打聽了一下,說是住在保揚(yáng)湖畔,出身青樓,后來被揚(yáng)州一個姓王的茶商買了做妾。茶商長在外跑船進(jìn)貨,她一個人獨守空房太久了,想出來走走,正巧聽說咱們碧園的花間會挺有興趣的?!?br/>
張寧隨口道:“聽著好像香山居士的《琵琶行》一般?!?br/>
“一個過氣的青樓女子,又不知嫁給商賈多久沒持聲色這行了,就怕她到時候丟人現(xiàn)眼。”謝雋道。
婦人道:“丟人現(xiàn)眼倒不怕,只要別把咱們園子的苗姑娘比下去就好?!?br/>
謝雋“吃”地從嘴里不屑地發(fā)出一個聲音:“你道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隨地都遇得到一個?就算長得好那也只是最基本的,還得才藝雙絕,符合這一切條件的偌大的揚(yáng)州城人口百萬能挑出幾個來?這樣,你派人去送請?zhí)?,如果打聽到的情況屬實,也確實能唱能彈,那便把請?zhí)退?。有一兩個外頭的人進(jìn)來做綠葉陪襯正好,也免得咱們捧人的痕跡太明顯?!?br/>
“是?!眿D人應(yīng)聲而出。
謝雋轉(zhuǎn)頭對張寧說道:“咱們最終捧的人是苗歌姑娘,可陪襯的也不能太差,最后苗歌姑娘出場作為壓軸戲驚艷四座,嘖嘖,名聲鶴起?!?br/>
張寧點頭稱是:“關(guān)鍵還是讓苗歌姑娘好好準(zhǔn)備,只有她拿出真材實料來,真讓蘇公子贊賞了,我以后和他應(yīng)酬見面也好說話?!?br/>
“放心好了,揚(yáng)州城的名家都請來指點過。”
三月初一風(fēng)和日麗,百花盛開的季節(jié),陽光下吹著暖風(fēng),碧園的大門口掛上一副紅綢橫幅,上書:揚(yáng)州花間會。兩旁的豎幅上又大肆寫著江浙四大才子、雅士名流赴會共評花中之魁云云。
確實就算是在江浙富庶之地平常也難得見到絕色美人,偶爾能見到鄰家漂亮小娘子便挺養(yǎng)眼了,大美女譜大不時興拋頭露面,連做妓女的名妓都盡量避免露面,別說良家大閨秀。人們都沖著飽眼福來的,一時客如潮水,熱鬧勁確實不得了。
可是興沖沖的看客們幾乎是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看滿眼擁擠的人群湊湊熱鬧,不過興頭卻不減。就好比五一國慶假期,大群人涌向各種有名氣的風(fēng)景區(qū),結(jié)果滿眼密密麻麻的人,擠得一身臭汗,卻照樣興致勃勃,圖得就是個興致,至于能看到什么反而不重要。
聽說有雅士名流,但人也見不著,人家都是走后門安安靜靜進(jìn)去的。
一二十個人陸續(xù)到場,謝雋卻暫時不來,今天才子佳人們是主角,他只是幕后、避免“喧賓奪主”。張寧進(jìn)了雅間一看,有些胡須都花白了卻一臉神情自若;相比之下,十幾二十出頭特別年輕的一個都不見,想來真正有財有勢的“才子”卻不是紈绔小子,太年輕了就算家勢再好多半也要受管束,沒有父母鼓勵自家年輕兒子到這種“花間”流連的主,只有翅膀硬了才能驕奢淫逸。
如許眾人,張寧只認(rèn)得蘇公子一個人,遂上前見禮多說了兩句,別的人都完全是不認(rèn)識能說什么。只見才子蘇良臣今天穿了一身月白長布袍,還是那般樸素全身不見富貴之氣,但知情的卻曉得此人家里時富商大地主、家產(chǎn)巨萬,果然有時候人確不可貌相。
蘇良臣好像和到場的人都認(rèn)識,談笑風(fēng)生之余也未冷落張寧,專門引薦:“蘇某的好友張平安,平安是公門中人?!?br/>
張寧便作揖報以善意結(jié)交的笑容:“幸會幸會?!?br/>
蘇良臣只提了一句公門中人,不多說官職什么的,卻是恰到好處,風(fēng)流之地談什么官職高低就無趣了。況且在此時,有公職的人在妓女中廝混又不是什么光彩事,如果趕上國朝嚴(yán)令的時候,官員狎妓被查到是會丟官罷爵的……當(dāng)然非常時候大伙也不是就潔身自好了,一般不找妓女,而找男人走旱道,因為律令沒說不準(zhǔn)玩男的。
聽了蘇良臣的介紹,一個老表頓時玩笑道:“對了青山兄,聽說你去年捐了個監(jiān)生功名,還封了個官,什么官來著?”
一個中年人擺擺手道:“不提也罷,掛個虛銜而已,捐個功名有官身,平常走動少很多麻煩,你又不是不知道?!?br/>
眾人遂三三兩兩找位置入座,蘇公子這邊坐的人最多,不想這個蘇公子平??雌饋淼驼{(diào)淡泊,人脈挺好的。不一會兒一群打扮得如同宮女一般靚麗的丫頭端茶送水上來,還擺上了文房用具,小娘在旁磨墨侍候著。
一時房中充滿了好聞的茶香、墨香,好好一場狎妓的鬧劇,生生被弄得充滿了各種風(fēng)雅。又有那臺子上的竹簾低垂,雕窗朱漆,宮燈盞盞,一派古色古香的韻味兒。
美人們還沒上場,這邊人們已興致勃勃地提筆試寫,無論是有財?shù)倪€是有才的,都準(zhǔn)備著寫首詩吟詠一番。
張寧想著謝雋為了這事費(fèi)了不少心,就替他問問蘇良臣的口風(fēng):“今天這花間會,蘇公子覺著布置得何如?”
蘇良臣抿了一口茶,點頭淡然道:“茶水確有幾分工夫?!?br/>
聽著這話只說茶水,好像在說:好好一個茶園子,做茶生意就行了,別亂湊什么音樂界。不過張寧倒是有點期待苗歌的表演,還沒聽她唱過,但聲音是很不錯的。
“也許其中會有驚喜。”張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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