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淝水之戰(zhàn)前，論勢力依序以氐幫為首，接著是鮮卑、匈奴、漢、羌、羯，六大族幫，瓜分了邊荒集的利益。</br></br>符堅的戰(zhàn)敗，把一切改變過來，氐幫由于符堅大軍占領(lǐng)邊荒集期間，不顧江湖規(guī)矩，成為符堅的走狗。待到淝水大戰(zhàn)，秦軍崩潰，姚萇放火燒集搶掠，最強大的氐幫成為眾幫出氣發(fā)泄的對象，群起攻之，令氐幫死傷過半，其他人落荒而逃，氐幫的勢力瓦解冰消。</br></br>其他勢力乘機而起，爭奪龍頭幫會的地位，此時，卷土重來的漢幫，在大江幫的支持下，一舉收復(fù)失地，在夜窩子的地盤更擴充一倍以上，成為最強勢的幫會。更由于其控制南方的水運和貿(mào)易，北方諸雄，誰都不敢開罪他。</br></br>經(jīng)過連場惡斗，北方諸幫勝負(fù)漸分，拓跋族和羌族由于早有籌謀，故迅速占得席位，而慕容鮮卑則全憑慕容戰(zhàn)的才智、武功魄力，把天下打回來。匈奴幫和羯幫雖沒有給人連根拔起，卻淪為弱幫，再不復(fù)先前威勢。</br></br>沒有人肯甘于被欺壓削弱，所以赫連勃勃親身來了，助匈奴幫翻身。</br></br>羯幫比之匈奴幫更要不及，若非長哈力行一向與漢幫關(guān)系良好，恐怕在邊荒集早沒有立足之地。</br></br>在眾人惑然不解下，長哈力行著手下在兩丈許外止步，獨自走到眾人前，肅容道：“請千千小姐恕我遲來不敬之罪，昨晚發(fā)生了非常可怕的慘事，若我沒有猜錯，曾為禍北方諸地的花妖，現(xiàn)正身在邊荒集內(nèi)。”</br></br>知情者無不色變。</br></br>紀(jì)千千一呆道:“花妖是甚么人？”</br></br>慕容戰(zhàn)雙目殺機大盛，怒道：“花妖竟敢到我們邊荒集來撒野，我第一個不放過他。”</br></br>四周三三兩兩各自閑聊者發(fā)覺不尋常處，紛紛聚攏過來，包括劉裕在內(nèi)。</br></br>呼雷方皺眉道：“昨晚發(fā)生何事？”</br></br>郝長亨向紀(jì)千千和沒有聽過花妖的人，扼要解釋道：“以洛陽為例，去年便發(fā)生過，六名美女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遭人以兇殘手法奸殺的大案，手法如出一轍，令洛陽稍有姿色的女子，人人自危。洛陽黑白兩道雖全力緝兇，卻連兇徒的衫角都摸不著。而如此可怖的血案，更曾在多座城市發(fā)生過，轟動北方，這來去無蹤的兇徒就被稱為花妖。”</br></br>紀(jì)千千雙目露出憤慨神色，望往燕飛。</br></br>燕飛心中暗嘆，這叫一波末平一波又起，而紀(jì)千千和小詩，更立即陷身花妖的陰影和威脅里。</br></br>長哈力行悲憤道：“受害的是我的女兒！”</br></br>眾人猛吃一驚，莫不色變。</br></br>慕容戰(zhàn)駭然道：“甚么？游瑩武功高強，又有人保護，怎可能讓花妖得逞？”</br></br>長哈力行雙目涌出熱淚，凄然道：“當(dāng)時她在船上渡宿，準(zhǔn)備天明后押一批貨北上，到天亮船仍未開航，我們始發(fā)覺情況有異，上船查看，船上十五名兄弟全遭毒手，游瑩她……唉……她……”</br></br>劉裕沉聲道:“長哈老大放心，邊荒集可不同別的地方，花妖必須血債血償。”</br></br>燕飛見人人目露恐懼之色，包括慕容戰(zhàn)和呼雷方在內(nèi)，便知劉裕這番話不起絲毫作用。慕容戰(zhàn)等本身當(dāng)然不會害怕花妖，還恨不得他現(xiàn)身來犯。問題在于，花妖針對的是女性，而邊荒集任何男性均脫不掉嫌疑，特別是剛到達不久者，且在防不勝防下，更足令人人自危，不知厄運會否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又或降臨與自己有關(guān)系的女眷身上。</br></br>長哈力行的愛女，當(dāng)然不是善男信女，隨船的羯幫戰(zhàn)士亦應(yīng)人人有兩下子，要殺掉他們，在場者至少有七、八人有十足把握，可是，若要在不驚動其他人下辦到，則連燕飛和慕容戰(zhàn)這種級數(shù)的高手，也未敢肯定自己有此能力。</br></br>于此，亦可見花妖的高明可怕，難怪肆虐多地，仍能逍遙無忌。</br></br>高彥道：“長哈老大可否讓我們到船上看看？”</br></br>這句話由高彥來說，沒有人會有異議，因為他是最出色的風(fēng)媒，擅長從蛛絲馬跡去根尋來源和真相。而依花妖一向的作風(fēng)，將會在即臨的一段日子內(nèi)連續(xù)作案，更添事情的迫切性。</br></br>花妖不單是長哈力行的大仇人，更是整個邊荒集的公敵。</br></br>長哈力行像忽然衰老了十年般，現(xiàn)出身心俱疲的神態(tài)，且毫不掩飾自己的傷心絕望，拭淚搖頭道：“我不想任何人再看到她，她死得很慘，我只可以告訴你們，花妖用的是一貫兇殘虐殺的手法，她真的死得很慘。若給我曉得他是誰，我會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br>燕飛在人群里找到小詩，她的俏臉再沒有半點血色。</br></br>客帳內(nèi)，眾人圍成一個***，低聲密議，這個因花妖臨時引發(fā)卻影響深遠(yuǎn)的會議，出席者是燕飛、劉裕、高彥、慕容戰(zhàn)、夏侯亭、呼雷方、郝長亨、車廷、紅子春和費正昌。</br></br>費正昌是與紅子春同級的邊荒集大商家，邊人在背后稱他為“貴利王”，專營錢莊押店生意，他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唇上濃密的二撇胡，所以友儕都愛戲稱他為費二撇，年紀(jì)三十上下，身形碩長，愛穿白袍，頗有點像一世不愁柴憂米的二世祖的格局。不過，領(lǐng)教過他手段者，均曉得他不單心狠手辣，武技強橫，且非常精于算計人。而若他不是這樣的一個人，也不能坐入議會里，每句話均可以影響邊荒集的未來。</br></br>除這些人外，紀(jì)千千亦有列席，坐在高彥背后，這是她的要求，在座的人誰敢拒絕，惹她小姐不快？</br></br>慕容戰(zhàn)的手下負(fù)責(zé)封鎖營地，不準(zhǔn)任何人接近，免致機密外泄。</br></br>慕容戰(zhàn)苦笑道：“我們是否應(yīng)立即找卓狂生，召開鐘樓議會，又特許燕兄、千千小姐等列席，決定該如何對付花妖？”</br></br>呼雷方道:“召開鐘樓會是勢在必行，不過現(xiàn)在我們可以趁此機會動動腦筋，搏殺這個欺到我們門內(nèi)來的花妖，我真的恨不得把他碎尸萬段。”</br></br>郝長亨目光投向紀(jì)千千，從容道:“我們首先要決定一件事，就是應(yīng)否公布此事？讓所有人生出提防之心，此舉或可令大家團結(jié)起來對付公敵。”</br></br>燕飛也開始感受到郝長亨的過人魅力，舉手投足豁達大度，且言之有物，發(fā)人深省，確是名不虛傳精于縱橫之術(shù)的人物。</br></br>紀(jì)千千給他一眼望來，像給他望進心坎里般，洞悉了她的心事，芳心微顫，毫不示弱的回望他，輕柔的道:“郝公子因何盯著人家呢？”</br></br>郝長亨微笑道:“因為，應(yīng)否公告天下和千千小姐有著微妙的關(guān)系。”</br></br>劉裕亦開始佩服他的才智，更曉得他在對紀(jì)千千展開追求攻勢，所以故意賣弄。</br></br>紀(jì)千千暗吃一驚，這個郝長亨真有一手，竟給他看破自己心事，亦可見他很了解自己，而他們尚是初識。</br></br>淺嘆一口氣道:“郝公子看得很準(zhǔn),千千確打算把演唱推遲至擒獲花妖的后一晚方舉行。”</br></br>紅子春終于明白過來，點頭道:“長享確有明見，想到若千千小姐取消今晚在鐘樓演唱，而對集人沒有一個好好的交待，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br></br>其他人也開始明白，在慘劇發(fā)生下，她大小姐已失去為邊荒集彈琴唱曲的心情，且隱有以此激勵緝兇的含義在內(nèi)。</br></br>燕飛仍是默然不語，神情靜若止水。</br></br>高彥則暗叫厲害,郝長亨竟能先一步想到紀(jì)千千把演唱無限期延遲,才智之高,教人驚懔。</br></br>慕容戰(zhàn)則和呼雷方交換個眼色，同對郝長亨生出戒懼之心。</br></br>紅子春向費正昌道：“費老板的看法如何？”</br></br>費正昌正審視郝長亨，不過愈看便有愈難測其深淺的感覺，他鋒芒露得來一副從容不迫、虛懷若谷的神態(tài)，令人生出好感。沉吟道:“我感到事情或許非如表面般簡單，是另有蹻蹊。即使行兇者用的是花妖的慣常手法，說不定只是為掩人耳目，令邊荒集陷入恐慌中。”</br></br>車廷同意道:“第一個受害者竟是我們集內(nèi)幫會龍頭的女兒，更是武技高強的巾幗，大有示威挑釁的味道，確令人疑惑。”</br></br>在座者都是久經(jīng)場面的老江湖，思慮周詳，分別想出各種的可能性。</br></br>高彥皺眉道:“若有人假借花妖行事，這樣做有甚么目的？”</br></br>夏侯亭接口道:“這一點我們定要弄清楚，否則會因摸錯門路，致處處失著。”</br></br>花妖并非首次作案，其作風(fēng)有跡可尋，眾人可以根據(jù)其往績定出應(yīng)付之計，不過若行事者是假的“花妖”，自會因而出現(xiàn)差誤，慕容戰(zhàn)的“摸錯門路”，正是指此。</br></br>劉裕道：“不理是真的花妖或假的花妖，能以這般兇殘的手法作案，本身肯定是個狂人，根本不需任何目的和理由。”</br></br>呼雷方嘆道:“說得對！坦白說，我也并非善男信女，可是要我用上這種手段去對付敵人，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這根本不是正常人做得來的事。”</br></br>紀(jì)千千尚未清楚花妖行事的方式，可是聽眾人這么說，也知必然非常可怕駭人，所以長哈力行不愿愛女遺體被人檢視，且提也不愿提內(nèi)中情況。</br></br>幽幽一嘆道:“千千想出個懸賞，獎勵能把兇徒逮捕歸案的英雄。”</br></br>眾人為之愕然。</br></br>郝長亨欣然道:“千千小姐的懸賞當(dāng)是別開生面，非是一般錢財?shù)膱蟪辍！?lt;/br></br>紀(jì)千千白他一眼，似在怪郝長亨過分的“善解她意”，平靜而堅決的道:“我的獎勵是陪那位大英雄喝一晚酒，唱最好聽的歌給他聽。”</br></br>眾人無不動容，此可是人人渴望的恩賜，最吸引人處是，頗有擂臺比武招親般的況味，大有誰能擒妖除魔，本小姐便以身相許的含義。當(dāng)然亦可能真的只是喝酒獻曲，不過誰可獲此殊榮，肯定可讓紀(jì)千千另眼相看。且是公平競爭，邊荒集每個男人均有機會。</br></br>燕飛卻心中一震，隱隱感到紀(jì)千千的懸賞是針對他而發(fā)，看他對她的愛有多深，會否竭盡全力去對付兇徒。而他若要保持邊荒第一劍的威名，確亦不能任由花妖在集內(nèi)放肆。而撇開一切功利，他亦不容許花妖在邊荒集做盡傷天害理的事，在他來說這是義不容辭的。</br></br>慕容戰(zhàn)精神大振道:“千千小姐的懸賞非常引人，但卻可能帶來反效果，累得人人各自為戰(zhàn)，怕功勞給人分去，不能獨享成果。”</br></br>紀(jì)千千顯是因花妖的暴行失去說笑的心情，黛眉輕蹙道：“慕容當(dāng)家是這樣的人嗎？”</br></br>慕容戰(zhàn)老臉一紅，尷尬道:“千千小姐請恕我失言，屆時可由千千小姐論功行賞，看看誰能得千千小姐厚待。”</br></br>夏侯亭道：“花妖橫行多年，仍沒有人奈得他何，必有一手，我們須團結(jié)一致，方有除妖的希望。”</br></br>轉(zhuǎn)向燕飛道:“燕飛為甚么一直沒有說話？”</br></br>眾人目光不由全集中到燕飛身上。</br></br>燕飛的目光緩緩掃視帳內(nèi)諸人，平靜的道：“我已感覺到他！”</br></br>眾人為之一呆，一時沒法明白他的話。</br></br>燕飛解釋道：“這是難以說明的感覺，我感到他離開我很遠(yuǎn)，又像近在探手可觸之處，令我百思不得其解。”</br></br>紅子春苦笑道:“我也有種感覺,卻是不寒而栗的感覺,問題是感覺沒法助我找出真兇。”</br></br>聽他的說話，便知他對燕飛的感覺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認(rèn)為，燕飛是故作驚人之語，只有紀(jì)千千、劉裕和高彥是例外，百日胎息后醒過來的燕飛充滿靈異，至少他的劍會鳴叫預(yù)警。</br></br>燕飛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我是個憑直覺辦事的人，這個花妖正是那個貨真價實的摧花狂魔，所以我們可以根據(jù)他過往的行事作風(fēng)定計。例如他只在三更天至天明前一段時間行事，我們便分批行動，輪更守夜，同時把整個邊荒集動員起來，設(shè)立簡單有效的示警方法，務(wù)要令他下次出手，便掉進我們的天羅地網(wǎng)內(nèi)去。”</br></br>費正昌道：“如此，我們須立即召開鐘樓議會，公布花妖為公敵，宣布千千小姐的懸賞，盡早把兇徒依邊荒集的規(guī)矩五馬分尸，否則邊荒集將永無寧日，且會嚇跑很多人。”</br></br>紅子春道:“但長哈老大女兒的事卻須小心處理，不可讓消息外泄，否則長哈老大會更受打擊。”</br></br>呼雷方道:“我立即去見祝老大，公敵當(dāng)前，一切恩怨必須擺到一旁。”</br></br>郝長亨嘆道:“祝老大若是懂大體的人，就不會借大江幫之力，意圖壟斷邊荒集的利益，我也不用不遠(yuǎn)千里而來看顧邊荒集的生意，我可以肯定，呼雷老大將徒勞無功。”</br></br>眾人首次感受到他與漢幫和大江幫的嫌隙，而他這幾句話正說到各人心坎里，生出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感覺。</br></br>慕容戰(zhàn)帶點不屑的冷哼道：“不論他采取何種態(tài)度，他既在議會內(nèi)有席位，呼雷老大和他打個招呼也是好的。”</br></br>車廷道:“對付花妖的行動細(xì)節(jié)，可在議會內(nèi)以決定，各位若沒有其他意見，我們便分頭行事。”</br></br>燕飛道：“我還有一個意見，卻怕要各位接納并不容易。”</br></br>慕容戰(zhàn)愕然道：“現(xiàn)在大家同仇敵愾，榮辱與共，只要是對付花妖的好辦法，我們怎會拒絕呢？”</br></br>燕飛嘆道:“我們何時曾團結(jié)一致？邊荒集由大小幫會黨派，至乎販夫走卒，從來都是一盤散沙，今天，我們?nèi)舨桓淖冞^來，到花妖連番暴行后遠(yuǎn)揚而去，我們將悔之莫及。”</br></br>呼雷方點頭道:“我們確慣于自行其事，不過今趟情況有異，威脅到所有人，影響著邊荒集的安寧，誰敢不盡心盡力。”</br></br>燕飛淡淡道:“我的提議很簡單，蛇無頭不行，今日的議會必須選出一個人，作整個“打妖”行動的統(tǒng)帥，所有人由他組織調(diào)度，我們方有成功的希望。”</br></br>這番話一出，人人臉露難色。</br></br>燕飛續(xù)道:“這位統(tǒng)帥的權(quán)力，只限于對付花妖一事上，其他方面一切如舊。”</br></br>郝長亨皺眉道:“聽燕兄這般說，心中已有適當(dāng)人選，何不說出來讓大家參詳。”</br></br>費正昌道:“首先，這個人不可以是剛在這兩、三天內(nèi)抵達的男性，因為難以脫掉花妖的嫌疑。”</br></br>郝長亨臉上現(xiàn)出怒意，心知肚明，費正昌的話是針對他而說，而且指的肯定不是燕飛、高彥或劉裕，因為他們昨夜的行為，均有目共睹。費正昌擺明是為祝老大出頭，報他剛才說祝老大長短的冷箭。</br></br>慕容戰(zhàn)和呼雷方的目光同時落在花容慘淡的紀(jì)千千身上。</br></br>紀(jì)千千愕然道:“不會是我吧？噢！人家是不行的！”</br></br>此時有人在帳外恭敬道:“逍遙帝后任青媞求見燕爺！”</br></br>眾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