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攻略.廢太子養(yǎng)成記
喬桑看到攝政王消失在了視野里, 眼看天色漸晚,四下無人,她站起來揉揉膝蓋,走了。
攝政王聽到暗衛(wèi)回報那小宮女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跪滿就走了的時候, 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罰的人多了, 她倒是第一個主動給自己打折扣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表面上的卑躬屈膝恭順乖巧都是偽裝出來的, 那雙眼睛深處, 隱藏著叛逆。
只是兩年的時間,能讓一個人發(fā)生那么翻天覆地的變化嗎?
***
喬桑回到玉漱宮,先向瑩畫回稟這一天的差事, 回到住處, 果不其然又被翹楚翹青問攝政王的模樣,喬桑只敷衍說和傳聞中一樣。
但是很奇怪,攝政王并不像是她想象中權(quán)臣的模樣。那雙眼睛里沒有野心和欲望, 反倒像是這一切都不被他放在心上,這只是一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的游戲,又或者, 他把他的野心和欲望隱藏的太深,她探知不到。
雖然她一向?qū)@方面有特殊的感知能力, 但也不會僅憑感覺就斷定一個人,但她現(xiàn)在至少可以確定,攝政王是個危險人物, 需要遠(yuǎn)離。
她躺在床上,指腹摩挲著刻著一個祁字的令牌,有點摸不準(zhǔn)攝政王把這塊令牌給她的理由是什么,這一天起的太早,又累,很快就睡了過去。
喬桑也沒想到喬子策的效率那么快,第二天就來了玉漱宮。
瑩畫來叫她的時候神情有些復(fù)雜,有可惜也有隱隱的敬佩,但是什么都沒說,只是將她帶到了西殿。
喬桑走進(jìn)去,對著坐在主位的舒太妃行了一禮,目光看向坐在下首的喬子策,喬子策對她微點了下頭,示意她放心。
舒太妃放下參湯,含笑看著喬桑:“子策已經(jīng)把事情原委同哀家說清楚了,原是他心疼妹妹,好心辦了壞事,這會兒找哀家請罪,讓哀家放你回紫月宮。哀家再問你,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再回紫月宮去?”
喬桑又行一禮,聲音堅定:“奴才愿意。還請?zhí)锬锍扇!?br/>
“起來吧。”舒太妃端起參茶,抿了一口,潤了潤喉,接著說道:“哀家準(zhǔn)了。”
雖然已經(jīng)預(yù)料到結(jié)果,但現(xiàn)在塵埃落定,喬桑還是在心里松了口氣,躬身說道:“奴才謝太妃娘娘。”
舒太妃含笑說道:“想來你們兄妹兩還有些體己話要說,就都退下吧。”
喬子策就起身告辭,然后和喬桑一起走了出去。
“麻煩哥哥了。”喬桑帶著幾絲歉意說道,因為她的事,一趟一趟往玉漱宮跑。
喬子策溫和一笑道:“兄妹之間,不要說這樣生分的話。更何況,這原本就是我惹出來的麻煩,該是我向你道歉才是。”
喬桑抿唇一笑,然后問道:“我聽宇文世子說,哥哥前些日子在家侍疾,不知太太身體可好些了?”
喬子策聽她提起母親,忍不住看她眼神,卻見她眼神誠摯,并無半絲怨恨,反倒更叫他覺得愧疚:“我都知道了,是母親誘哄你代替姝兒進(jìn)宮的,我想代母親和姝兒向你道歉。”
喬桑微微一笑,說道:“剛才哥哥還說兄妹之間不該如此生分,現(xiàn)在又替太太和姐姐向我道歉,反倒顯得我是個外人了。”
喬子策面上頓時有些尷尬和羞愧,俊秀的臉上微微泛起了紅色,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喬桑卻又笑開了,說道:“那已經(jīng)是陳年舊事,我都不在意了,哥哥也莫要放在心上。當(dāng)初雖說太太的確有不對的地方,但我那時也的確沒有經(jīng)得住誘惑,太想證明自己又貪慕虛榮。說到底,終歸也是我自己的選擇,那選擇的后果,也理當(dāng)由我自己來承擔(dān),怪不得別人。”
喬桑越是這樣說,喬子策卻越是愧疚,凝視喬桑良久,在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明明她這樣堅強(qiáng),他卻越發(fā)心疼起來,這陣心疼讓他罕見的做出了一些超出他平時行為規(guī)范的親昵舉動,他抬起手溫柔的輕輕拍了拍她的頭頂。
喬桑微微怔了一怔,對上喬子策溫柔疼惜的眼眸,心里仿佛涌起一股暖流,沖著他緩緩一笑。
***
知道喬桑要走,而且還是回紫月宮,一院子里的宮女都十分驚訝。
喬桑雖說比翹楚翹青還要小上半歲,平時卻像個姐姐一樣包容她們,做錯了事也不會像瑩畫一樣嚴(yán)厲,而是耐心的教她們,還會幫她們在瑩畫面前擋一些錯。
翹楚急的眼淚都出來了:“桑桑,你是不是在華玉殿闖禍了?不然怎么會被調(diào)回紫月宮呢?要不我們?nèi)デ笄筇锬?.....”
瑩畫冷眼旁觀,冷冷道:“把你們的眼淚都收起來。沒有人要她走,是喬桑自己要回紫月宮的。”
翹楚眼淚一凝,愣住了,其他把喬桑圍住的宮女們也愣住了。
紫月宮那是冷宮啊,都說被幽禁在那里的安王殿下是遲早要死的,兩年來,那個地方就像是被遺忘了一樣,就連每年宮中慶典,都以安王殿下告病為由,沒有讓他出現(xiàn)在人前。
在宮里,失了勢的主子,連奴才都不如。
而且看喬桑剛來玉漱宮的樣子,一副挨餓受凍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可想而知她在紫月宮過的是什么日子了,她現(xiàn)在居然還想要回去?
翹青滿臉不解的看著喬桑:“喬桑,你為什么還要回紫月宮去啊?玉漱宮不比紫月宮好嗎?”
喬桑淺淺的微笑著說:“玉漱宮當(dāng)然很好,但是紫月宮還有人在等著我回去。”
“好了,翹楚翹青,你們兩個收一收眼淚,幫著喬桑收拾收拾,然后送她回紫月宮吧。其他人都不用當(dāng)差了?”瑩畫雖然長相溫婉,但一向十分有威嚴(yán),所以她一發(fā)話,一幫小宮女頓時都散開了,只留下翹楚翹青去幫著喬桑收拾東西,喬桑來的時候就一個小包袱,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來玉漱宮短短二十天卻攢了不少行李,包括宮女兩套春季宮服都做好了,舒太妃見她頭上什么都沒有,太素凈,還賞了她一套做工精致的頭面首飾。
喬桑臨走時,又去拜別了舒太妃。
舒太妃揮退了伺候的宮人,只留下瑩畫和另一個宮人在身側(cè),她看著喬桑說道:“在這宮里,人人都想往上爬,哪怕踩著白骨和舊主的尸體。所以,你的這份心就格外可貴,哀家希望你不忘始終,一直如此。”
喬桑躬身:“奴才謹(jǐn)遵太妃娘娘教誨。”
舒太妃輕輕抬了抬手。
瑩畫就從旁邊的茶幾上捧起一個小匣子走了過來:“這是太妃娘娘賞給你的,收著吧。”
喬桑接過匣子,手被壓得往下一沉,然后行了一禮說道:“謝太妃娘娘賞。”
舒太妃說道:“好了,你走吧,別讓你的主子望眼欲穿了。”
喬桑就由翹楚翹青陪著一起回了紫月宮。
不想喬桑前腿剛走,小皇帝派來的人后腳就到玉漱宮,結(jié)果正好撲了個空,聽到玉漱宮里的回復(fù)也懵了,這、這都什么事兒啊?!
又忙趕回去回報給小皇帝。
小皇帝聽了前因后果,也懵了好一會兒。
“她是紫月宮的宮人?”
太監(jiān)回道:“是呢。聽說是舍不得紫月宮里那位小主子,都調(diào)到玉漱宮來了,又自己求舒太妃把她給調(diào)回去了。”
小皇帝抿著唇,不說話了。
不管她是哪個宮里的人,他都能開口把人要過來,可她獨獨是那個人宮里的......
***
喬桑回到紫月宮。
翹楚和翹青都被這里的荒涼和寂靜給驚到了,玉漱宮無論什么時候都是熱熱鬧鬧的,這偌大的紫月宮卻靜悄悄的沒有半絲人氣,庭院在喬桑離開后就沒有人打理,一片荒涼。
喬桑也沒留她們,只是做了好好地告別就送走她們了,轉(zhuǎn)身回去的時候卻遇到了那個被送來照顧小太子的小宮女。
小宮女看見她,先是一愣,隨即立刻沖上來拉住她的手:“姑姑!你可回來了,快去看看安王殿下吧!”
“殿下怎么了?”喬桑一邊往寢殿的方向走一邊問。
小宮女一晚上沒睡,心里發(fā)慌,此時看到喬桑,卻莫名心定了,只說道:“殿下昨天在外邊兒等了姑姑一整天,天黑了也不肯進(jìn)屋,還把我趕走了。結(jié)果今天一早上我過來伺候殿下,殿下就發(fā)燒了,我去太醫(yī)院請?zhí)t(yī),可聽說是來給殿下看病,都不肯來,我好不容易才求了一副藥回來,煎了藥喂給殿下喝了,可殿下卻一直未醒,嘴里還一直叫著姑姑的名字......”她說著,幾乎要哭出來。
喬桑聽了心焦萬分,幾乎是飛奔進(jìn)了寢殿,卻被小宮女叫住:“姑姑,殿下在偏殿。”
喬桑驚訝的看了她一眼,此時顧不得問太多,又跑進(jìn)了偏殿。
小太子正臉色潮紅的躺在她的床上,額頭上放著一塊濕毛巾,她揭開毛巾在他額頭上一探,額頭滾燙。
“殿下、殿下......”喬桑喚了他好幾聲,都不見醒。
“姑姑,怎么辦啊?”素英雙眼含著淚,急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她是從西四所調(diào)出來的,要是安王殿下不在了,她又得回到西四所去了。更何況安王雖然性子冷了些,卻未曾打罵過她,每日還能吃飽飯,沒有洗不完的衣服干不完的活,她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喬桑叫不醒小太子,也是心急如焚,在這個年代,一場高燒足以帶走一條生命。
猛然想起什么,把腰間那塊攝政王給的令牌拿了出來,遞給素英:“這是攝政王的令牌,你拿著這塊令牌去太醫(yī)院,把太醫(yī)請來。”
素英嚇了一跳,攝政王?!對于她而言,那完全是云端上的人,喬桑怎么會有攝政王的令牌?
喬桑見素英這副惶恐又無助的模樣,頓時改了主意,收了令牌站起身說道:“你幫我守著殿下,我去請?zhí)t(yī),在我回來之前,不要離開殿下半步。”
素英忙含著淚點頭答應(yīng)。
喬桑不再耽擱,看了小太子一眼,往外跑去。
她知道去太醫(yī)院的路,她在玉漱宮時,曾經(jīng)去太醫(yī)院取過幾次藥,她一刻也不敢耽誤,一路急奔,近半個時辰的路程,她只用了兩炷香的時間就跑到了,棉衣里層都被汗?jié)窳耍p頰緋紅,鼻頭一層細(xì)汗,上氣不接下氣。
有相熟的藥童端著藥罐一邊杵藥一邊走上前來:“喬桑姐姐,你這是怎么了?跑成這樣?”
喬桑抓住他的袖子,顧不得解釋:“快,帶我去找太醫(yī)!”
藥童見慣了喬桑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第一次見她這樣失態(tài),以為是玉漱宮的太妃出了什么意外,一邊把她往里帶,一邊說道:“這會兒太醫(yī)院里的太醫(yī)們都去各宮診脈還沒回來呢,院里就只剩下寧太醫(yī)了,這會兒正在藥房配藥,我?guī)氵^去。”
喬桑見到了那位看起來年紀(jì)不過二十五六的寧太醫(yī),顧不上其他,行了一禮,就直接把攝政王的令牌一遞:“紫月宮安王殿下發(fā)高燒,此時已昏迷不醒,還請寧太醫(yī)去一趟紫月宮替安王殿下診治。”
寧太醫(yī)先是一愣,隨即把她手里的令牌接過來,看到上面代表攝政王身份的圖案,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問道:“這是攝政王的令牌,你這個小宮女從哪兒得來的?”
喬桑看著寧太醫(yī),鎮(zhèn)定的說道:“攝政王賞奴才的,說見此令牌如見攝政王。安王殿下病情緊急......”
卻見寧太醫(yī)忽然把她的令牌往一個方向一丟,笑道:“攝政王本人就在此處,何必還多此一舉拿著他的令牌過來。”
喬桑整個人都僵住,僵硬的轉(zhuǎn)動脖子一看,就看到正坐在角落的桌案后喝茶的攝政王,正伸手接住了那塊丟過去的令牌,似笑非笑的抬起鳳眼看她:“見此令牌如見本王?本王怎么不記得說過這句話。”
喬桑臉色徹底僵硬,撲騰一聲跪了下去:“奴才給攝政王請安。”
她頓時心生絕望,死也想不到,想要狐假虎威,結(jié)果遇到了老虎本人。
“這會兒倒是跪的干脆。”攝政王哼笑了一聲:“本王聽說,昨晚上本王走了以后,你跪不到一炷香時間就走了?”
喬桑臉色頓時又是一白。
她明明很謹(jǐn)慎的查看了,確認(rèn)沒人盯著她才走的,怎么也被攝政王知道了?
攝政王涼聲說道:“本王看你這耳朵似乎是真不大好用,既然來了,不如叫寧太醫(yī)給你瞧瞧。”
寧太醫(yī)見攝政王今日格外話多,而且還是對一個宮女,不禁有些訝異的多瞧了跪在地上身體僵直的喬桑幾眼,聽這話,那令牌還真是他賞的?
喬桑以頭叩地,聲音里帶著一絲緊繃:“奴才有罪,王爺想怎么懲治奴才,奴才都領(lǐng)罰。但現(xiàn)在安王殿下病情危急,還請寧太醫(yī)能前去紫月宮診治。”
寧太醫(yī)看向攝政王。
攝政王看著地上的喬桑。
喬桑沒有把頭抬起來,只悶聲說道:“還請王爺看在曾是奴才哥哥同窗好友的份上,幫奴才這一回,奴才來世當(dāng)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報答。”
寧太醫(yī)看向攝政王,詫異問道:“她哥哥是?”
“喬子策。”
“子策的妹妹?”寧太醫(yī)先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說道:“是兩年前在大殿......的那一個?”
喬桑已是心急如焚,想到小太子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這兩人卻還在討論“喬桑”兩年前做的蠢事,不禁往前膝行了幾步,大膽的伸手抓住了攝政王的長袖,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攝政王:“王爺,稚子何辜。安王殿下,也曾是王爺您的親侄子,是您親手抱過的孩子......”
攝政王端坐在那里,一雙鳳眸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她似乎是從紫月宮一路跑到太醫(yī)院來的,雙頰發(fā)紅,鼻尖上還有晶瑩的汗珠,她眼圈已經(jīng)發(fā)紅了,琉璃似的眼睛里卻沒有淚,像是在強(qiáng)忍淚意,明明是卑微的乞求,眼神卻那么大膽又無畏的盯著他。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如果本王不讓寧太醫(yī)去,你欲如何?”他忽然很想知道。
喬桑握著他的袖子緩緩松開了,彎曲的脊背緩緩?fù)χ保l(fā)紅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他,神情難過的笑了一笑說:“我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回到紫月宮陪著安王殿下,如果安王殿下渡不過這一關(guān),我也會陪著他走過殿下這短短一生中的最后一段路。”
寧太醫(yī)早已停下了抓藥的手,面帶驚異的看著依舊跪在地上,卻已經(jīng)挺直了腰的喬桑。
“好一個忠心的奴才。”攝政王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臉上看不出喜怒,語氣平淡到聽不出是褒還是貶,隨即一抬眼,看向?qū)幹逻h(yuǎn):“帶上你的藥箱,隨她去一趟吧。”
寧太醫(yī)并不訝異攝政王做出的這個決定,早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把待會兒可能要用上的藥都給包上了,這會兒就只需要去拿藥箱了。
喬桑真心實意的給攝政王磕了一個頭:“奴才謝王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直起身的時候飛快抹了一下眼睛。
攝政王起身的動作頓了頓:“哭了?”
喬桑仰起頭,眼眸里淚光盈盈,嘴角卻揚起一個笑:“回王爺,奴才這是喜極而泣。”
攝政王鳳眸微微一凝,隨即起身,往外走去。
喬桑立馬說道:“奴才恭送攝政王。”
攝政王腳步一頓,轉(zhuǎn)身看她:“還不跟上?”
喬桑愣了一下。
攝政王雙手?jǐn)n在袖中,背光站在門口,屋外的陽光在他俊美的側(cè)臉上暈染開來,仿佛一幅畫,也叫人看不清他此時臉上地神情:“你說的沒錯,安王到底是本王的侄子,他病重,于情于理,本王這個當(dāng)叔叔的都該過去看一眼。”
“走吧。”寧太醫(yī)也從里頭背著藥箱走了出來。
喬桑正要去接他的藥箱,寧太醫(yī)一笑說道:“不必。”
出了門,就見一個藥童跑過來提上了寧太醫(yī)的藥箱。
喬桑心急自然走得快,偏偏寧太醫(yī)和攝政王兩個大男人明明身高腿長步子卻像是在閑庭散步似的悠閑。
“還請寧太醫(yī)走的快些。”喬桑不敢催攝政王,只敢小聲催寧太醫(yī)。
寧太醫(yī)氣定神閑的說道:“不急不急。”
喬桑噎的胸口疼。
能請到寧太醫(yī),她自然已經(jīng)是感恩戴德,也不敢再催了,只是悶頭往前走,一下把兩個大男人甩出十幾米遠(yuǎn),偏又怕他們不認(rèn)得路,又得停下來等他們。
寧太醫(yī)和攝政王卻是一個比一個沉得住氣,腳步?jīng)]有半分加快。
***
聽到外面聲響的素英忙跑過去開了殿門,就看到喬桑匆匆跑了過來:“殿下怎么樣?”
她回道:“跟姑姑走時一樣。”
說罷一抬眼,就看到一前一后從喬桑身后走來的寧太醫(yī)和攝政王。
寧太醫(yī)面容俊秀,看起來是個俊俏郎君。攝政王卻是氣場強(qiáng)大又俊美如天人。
她在宮里,何時見過這樣姿容出色的男子?一時間竟呆住了。
喬桑低聲呵斥道:“還不給攝政王請安?!”
攝政王?!
那個高坐云端的人就這么飄下來了,還飄到了她的眼前。
素英直接雙膝跪地行了個大禮:“奴、奴才給王爺請安,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攝政王徑直走進(jìn)寢殿之中。
喬桑連忙跑到他前面帶路:“王爺,這邊。”
然后就被喬桑帶進(jìn)了偏殿。
這是宮人伺候主子起夜時睡得屋。
這紫月宮里,伺候主子的,就只有喬桑這一個宮人。
攝政王看到小太子躺在床上時,鳳眸淡淡掃過旁邊的喬桑,眼底閃過一絲什么。
寧太醫(yī)已經(jīng)走上前去,先是用手探了探小太子的額頭,又開始給小太子診脈。
藥童已經(jīng)把藥箱放在桌子上打開,然后把寧太醫(yī)可能要用到的東西一一擺放出來。
寧太醫(yī)毫不客氣的趕人:“都別在這兒打攪我了,去外頭等吧。”
攝政王往外走,喬桑正準(zhǔn)備跟出去,正在此時,床上昏迷不醒的小太子忽然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呢喃:“......阿喬......”
攝政王腳步一頓。
喬桑立刻走過去:“殿下,阿喬在這兒。”
寧太醫(yī)看她一眼,說道:“他是在說胡話,不用理會,出去吧。”
見喬桑還站在寧致遠(yuǎn)身后張望,攝政王站在門口冷聲道:“耳朵真聾了?”
喬桑忙收回目光跟了出去。
走到小太子的寢殿,喬桑的心思還在偏殿里,卻聽到攝政王聲音語調(diào)毫無起伏的說道:“這紫月宮里這般沒規(guī)矩。主子睡奴才的床,你這個奴才,是不是也睡過主子的床了?”
喬桑心頭一凜,臉上卻鎮(zhèn)定:“奴才不敢。”
攝政王的鳳眸斜飛過來:“本王瞧你膽子大得很。”說完了一頓,看著她低著頭卻是一臉鎮(zhèn)定的模樣,忍不住恫嚇?biāo)骸叭舨皇强丛谀愀绺绲拿孀由希阍摫环峙涞轿魉乃ァ!?br/>
喬桑把頭低的更低了,又送了頂高帽子過去:“王爺大人有大量,心慈仁厚。”
攝政王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這一天似乎說了太多話,喉嚨有些發(fā)干,說道:“你就叫本王在這兒干站著?”
喬桑一時沒醒過神來,抬起頭茫然的看了他一眼,觸到他的目光,瞬間警醒,忙道:“王爺您坐,奴才這就去。”
攝政王叫住她:“你留下,叫外邊兒那個奴才去。”
喬桑只好到門邊叫素英去泡茶。
素英為難道:“姑姑,可宮里沒有茶葉啊。”
喬桑說道:“不要緊,就燒壺開水來。”
素英就跑去燒水去了,小心臟還激動地?fù)渫〒渫▉y跳。
喬桑站在門口,不怎么想進(jìn)去跟攝政王獨處,卑躬屈膝做足奴才姿態(tài)。
然而攝政王不遂她的愿,坐在太子的矮腳書案后叫她:“進(jìn)來。”
喬桑在心里嘆了口氣,硬著頭皮,低眉順眼的走了進(jìn)去:“王爺,您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
“坐。”
喬桑就跪坐在坐墊上。
攝政王隨便翻開書案上的一本書,問:“安王每日都做些什么?”
喬桑心想他連自己沒跪滿兩個時辰的事都知道,說不定在紫月宮附近也有眼線,但小太子每日做的什么,也的確沒什么需要保密的地方,就據(jù)實說道:“看書、吃飯、睡覺。”
攝政王翻開書頁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頓,目光落在這頁紙上,這頁空白的書頁中,畫著一張畫像,少女伏在書案上熟睡的模樣十分傳神。
他微微一抬眼,書頁上畫像里的人,就跪坐在他面前,看似溫順的眼神里帶著一絲警惕和防備,全然不似畫像中那般全無防備。
他忽然想起剛才祁熠在昏迷中喊出的那個稱呼,那樣親昵的稱呼,在大源,只用來稱呼最親近的人,很顯然,祁熠對這個小宮女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遠(yuǎn)不止于主子和奴才,而祁熠,可不是一個容易接納別人的人。
正好素英端著燒好的開水進(jìn)來。
喬桑直起身子,翻過桌上茶盤里倒扣的茶杯,然后接過茶壺,給攝政王倒了一杯滾燙的白開水,抿起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沒有茶葉,委屈王爺了。”然后把那杯白開水推到了他的面前。
攝政王收回心神,抬眼看著喬桑眼睛里一閃而過的狡猾的光,毫不懷疑她就是故意的,是存心想讓他知道內(nèi)務(wù)府在克扣紫月宮里的吃穿用度,還是在故意諷刺他?或者兩者都有?
喝慣了茶,喝白開水,只覺得寡然無味。
“王爺冷不冷?”喬桑又問。
攝政王抬眼,沒什么表情的看著她,十分肯定,她絕對不是在關(guān)心他。
果不其然,只見她一臉關(guān)切的看著他說道:“若是冷的話,奴才去給您拿條毯子過來,紫月宮里的木炭已經(jīng)燒完了,燒不起火盆了。”
年還沒過完,木炭就已經(jīng)先燒完了,明顯是份例不夠。
這時,寧太醫(yī)從偏殿走了出來,喬桑顧不上攝政王,立刻起身跑了過去:“寧大人,殿下怎么樣了?”
寧太醫(yī)說道:“我已經(jīng)施了針,等安王殿下睡一覺醒來,再喂他喝一碗藥,接下來再服幾服藥,好好將養(yǎng)著莫要受寒,很快就能恢復(fù)了。”
喬桑這時才真正松了口氣:“多謝寧大人。”
寧太醫(yī)看了她一眼,說道:“要謝就謝你自己。”頓了頓,交代道:“桌上的藥,三碗水煎成半碗水,早晚一副,喝完即止。”
喬桑點頭:“是,我記住了。”
寧太醫(yī)看向攝政王:“走嗎?”
攝政王把書放在桌案上,起身走來。
喬桑側(cè)身讓到一邊。
攝政王的手從長袖中探出來,修長的手指被手里黑色的令牌襯的如白玉般。
“拿著。”
寧太醫(yī)側(cè)目。
喬桑忙伸手去接,手指不小心觸碰到攝政王略帶著絲涼意的手指,心里微微一驚,連忙把令牌接了過來。
攝政王那只白玉般冷冽的手隱入寬袖中,鳳眸斜睨她:“本王賞出去的東西,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微頓了一頓:“但若再被本王發(fā)現(xiàn)你拿著本王的令牌狐假虎威,本王決不輕饒。”
喬桑苦了臉:“奴才不敢了。”
“好好照顧你的主子。”攝政王又恢復(fù)了高貴冷艷的姿態(tài),冷冷丟下一句,就和寧太醫(yī)一起走了出去。
喬桑和素英跟出去,恭恭敬敬的送到宮門口,只見那一黑一青兩道身影逐漸遠(yuǎn)去,才連忙轉(zhuǎn)身回去。
***
藥童背著藥箱,落后五步遠(yuǎn)。
寧致遠(yuǎn)與攝政王并肩前行,微微笑道:“你對這小宮女倒是青睞有加。”
攝政王淡淡一笑:“這宮里終年死氣沉沉,難得出了個有活氣的人,不難得么?”
寧致遠(yuǎn)回想剛才種種,笑了一笑不再說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愛小太子的。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