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回到家,程歲安洗了澡，擼了會兒貓，心情輕飄飄的，愉快極了。
    終于回來了。
    其實平城不算是她的故鄉(xiāng),可她在這里呆了太久,街道建筑全都是她熟悉的,這和其他城市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同。
    有一種，心踏下來,終于落到實處的感覺。
    程歲安哼著歌兒拿起手機，給方知夏發(fā)了條信息,告訴她她回來了。
    方知夏秒回，反應和程歲安想象中的一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連好幾條都是同樣的內容，都給程歲安的手機刷屏了。
    程歲安忍俊不禁,手指噼里啪啦在屏幕上打字：“我回到平城了,明去找你玩兒好不好。”
    這次方知夏連打字都嫌慢，直接一個語音電話過來：“啊啊啊啊啊歲歲你終于回來了啊啊啊啊啊！！！”
    程歲安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手指在初雪頭上撓啊撓：“是啊我回來啦~”
    “明來找我,我去找你也行！啊啊啊啊我想死你了！！”
    “我也超想你的,你最近好不好啊？”
    “不行,我有太多話要跟你了，電話里不明白。”
    “好，那我們明見面聊。”
    “啊啊啊啊啊啊。”
    通話在方知夏的“啊啊”聲中結束，兩人約了次日在方知夏下班之后一起去吃火鍋,最近老校長的教育機構實在太忙了,方知夏這么個中流砥柱實在沒有辦法請假。
    程歲安比預計的時間早到了一個時，知道去機構里看她。
    方知夏正在忙，程歲安就先去見了老校長,老校長剛剛上完一節(jié)課，卻依然是精神抖擻的樣子，笑瞇瞇的跟程歲安：“終于回來了？在那邊怎么樣？”
    “還可以。”久別重逢，程歲安也很開心。
    老校長道：“夏夏知道你回來嗎？她這段時間可想死你了。”
    “知道，我就是過來等她下班的。”
    “哎喲，一會兒她得來給我送材料呢，看到你之后一定嗷嗷嗷吵個不停哈哈哈。”
    老校長是這么，算好了那個班下課的時間，方知夏快要上來的時候，老校長讓程歲安躲在門口面：“一會兒她放完材料，你就突然出現(xiàn)給她一個驚喜。”
    沒想到老校長還有這么調皮的一面，程歲安也有些期待，“好。”
    她藏好之后沒一會兒，方知夏真的拿著材料蹦蹦跳跳的上來了，“校長，這批調查問卷都填好啦~”
    老校長裝得很好，拿起泡著枸杞子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行，放這吧。”
    “校長，你知不知道——”方知夏起這事兒，簡直笑得合不攏嘴，到后面她還故意提高了音量：“歲歲回！來！了！”
    躲在門口看著這一切的程歲安覺得，老校長除了教奧數(shù)之外，還可以教一門表演，這演技實在也太好了。
    校長“驚訝”道：“真的？！什么時候的事兒啊？”
    方知夏得意極了：“昨她發(fā)微信告訴我的，昨剛到平城，一會兒她還要跟我一起去吃飯呢！”
    “哦，跟你去吃飯呢？”老校長笑瞇瞇的探頭道：“那你看看，你身后是誰啊？”
    身后？
    方知夏回過頭，程歲安巧笑嫣然的站在那里。
    方知夏愣了足足有三秒鐘，才終于回過神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歲歲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著朝程歲安撲過來，一下抱住她。
    力氣實在太大了，慣性使得程歲安連著后退好幾步，卻也笑個不停，那邊老校長假裝堵著耳朵，笑著：“你看看，你看看，我剛什么來著，吵死了吵死了。”
    老校長著“吵死了”，笑得比誰都歡。
    “啊啊啊啊啊啊我就呢，我就覺得你可能會提前來，但是送材料的時候我就忘了。”方知夏一通亂喊亂叫，到最后都聽不清她的是什么了。
    她勉強放開程歲安一會兒，看到她的臉又覺得高興，又撲過來抱住，“啊啊啊啊啊我實在太開心了啊啊啊啊！”
    程歲安被她抱得有點喘不過來氣，耳邊全都是尖叫聲，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幾個人光是笑，笑了能有好一會兒。
    “歲歲你以后還走么？”
    程歲安：“這個……我還沒想好。”
    下班的時間到了，老校長：“你們兩個姐妹玩兒去吧，我得回家接我孫女兒了。”
    方知夏：“好嘞校長！”然后牽起程歲安的手就往樓下跑：“走走走走！”
    經(jīng)過辦公室的時候程歲安往后拉了她一下：“哎你不拿包啊？”
    方知夏連忙急轉彎：“哦對對對對，忘了忘了忘了。”
    程歲安陪她回辦公室拿了包，兩人一起出了機構。
    “咱們去哪兒啊？”
    方知夏神秘兮兮道：“我都已經(jīng)訂好位置了，跟我走就校”
    程歲安：“那好吧。”
    方知夏叫了一輛出租車，兩人一起上車，方知夏跟司機師傅了一下地址。
    程歲安想了想，“咱們上次的那個酒館？”
    方知夏驚喜道：“你還記得啊？”
    程歲安：“當然記得了。”
    到了酒館，依然是上次那個老板娘，方知夏：“你好我已經(jīng)訂好包間了，姓方。”
    老板娘查了一下記錄，溫柔一笑：“好的，請跟我來吧。”
    兩人手牽著手跟著老板娘上樓，掀起半截門簾來到一個炕桌的包間。
    “這里了。”
    兩人上炕之后老板娘把播放在桌子上，“兩位看看吃點什么。”
    方知夏：“咱們上回點的什么來著？還挺好吃的。”
    程歲安在播上找了一圈，點了幾個菜：“應該是這幾樣吧？”
    “那行，那就還是這幾樣，酒呢？歲歲你喝什么？”
    程歲安有些猶豫，還沒回答，方知夏道：“我最近不怎么喝酒，咱們點點度數(shù)低的吧。”
    “我也是這么想的。”
    “我們新出了一款米酒，度數(shù)很低，味道是那種甜甜的，女孩子來了一般都會點這個，兩位要嘗嘗嗎？”
    方知夏看了程歲安一眼，程歲安朝她點點頭，方知夏：“那就這個吧。”
    “好的。”
    老板娘走后，方知夏盤著腿兒往前蹭了蹭，“快，你在那邊怎么樣啊？”
    程歲安搖搖頭：“創(chuàng)業(yè)沒有我想象中那么簡單的。”
    她把開教育機構一就出兌聊事情跟方知夏講了一下，方知夏：“那你在平城還準備開一家嗎？”
    其實她的錢是足夠的，但是她不太想這么早的嘗試了。
    “我的經(jīng)驗還不足，上一次試營業(yè)的時候的確來了很多家長，但是大部分還都是老校長介紹的，真正看到我的宣傳過來的，根本沒有幾個，而且我的經(jīng)驗大部分都是應對孩子，突然要面對家長我還不夠熟練，有時候話什么的，不知道怎么表達。”這個問題程歲安也想了很久才終于想明白：“我想再成長成長再嘗試。”
    方知夏點零頭：“哦……那你最近的打算是什么？”
    程歲安還沒有，老板娘過來上菜，方知夏順勢拿起手機，回了幾條消息。
    不知道是跟誰，聊得這么開心，唇角都在不自覺的上揚。
    “有情況？”
    方知夏臉一下就紅了，把手機放下，頭都不敢抬：“什、什么情況啊？”
    程歲安了然：“趕快交代吧。”
    “是……有男朋友啦。”
    “是誰啊？”看樣子方知夏好喜歡這個男生似的。
    “這其實就是我想跟你的事兒，你還記得咱們這的書法老師嗎？之前跟我們一起吃火鍋的那個。”
    “是他？”
    方知夏又有些高興又有些羞澀的點零頭。
    “怎么回事啊？”程歲安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不過這么回頭想一想，不管方知夏做什么這個書法老師都想跟著，也總是向著她話，她什么都是對的……好像真的挺早就有苗頭了，只不過他們誰都沒注意罷了。
    “這事兒可就來話長了，”方知夏從頭一點點的跟程歲安：“我媽媽不是總給我相親嘛，你巧不巧，那正好相親對象就是他，我看到他那一刻我就笑噴了，我這是什么網(wǎng)站啊，怎么還凈在身邊挑人匹配呢。他也樂，是啊怎么這么巧，我咱倆就別聊了吧，這還有什么可聊的，吃完飯走讓了，他就有些嚴肅了，為什么不能聊啊。”
    程歲安激動得捂住嘴。
    “你當時也是這個表情！”方知夏；“我這是個什么情況啊？我怎么還蒙了呢？這句話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程歲安還是第一次磕別饒愛情，突然覺得好甜。
    “他就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啊啊啊啊啊啊。”事實證明，每一個女孩子的真實身份都是一臺行走的啊啊機。
    “他就跟我表白了，他他從來到這個教育機構開始，就一直都很喜歡我，但是他不敢貿然接近我，只敢偷偷在從微信群里加了我的微信，自我介紹完了之后也不怎么敢跟我話，后來知道我沒有男朋友，他他開心了好幾，再之后呢，他他就開始慢慢的接近我，我想玩什么沒有人陪的時候他就會陪我，我和同事出去吃飯他也總是想要跟著，就是因為想跟我慢慢熟悉，其實從一開始這就是他的套路。”
    方知夏：“我聽完之后我整個人都震驚了，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跟我表白你知道嗎，我呢，我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程歲安給兩人各倒了一點酒：“然后你就同意了？”
    方知夏：“沒有！給我嚇蒙了，我，我我能不能考慮一下啊，你知道嗎歲歲，當時他的眼睛里有多失望！就是那種，充滿了希望的星星，然后，突然一下子，就一下，突然就黯淡下去聊那種感覺。”
    程歲安的笑容僵了僵——她看到過。
    很多次。
    那雙漂亮無比的眼睛在一瞬間黯淡的樣子。
    “我突然就心疼了，我就，我就……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是我本來把他當朋友的，然后他突然跟我表白，我就不知道我對他的這種心疼，是友情還是愛情。”
    程歲安點點頭，她想聽后續(xù)。
    “然后他就跟我，判斷這個很簡單，你可以試想一下，如果我，就是他，如果他有了女朋友，每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是高興還是難過，不思考，一秒鐘回答。”方知夏渴了，喝了口酒繼續(xù)道：“我就在腦子里想了一下，他有女朋友……我我居然，我居然不能接受，我想一下都覺得難受，都覺得不舒服，他那就是我也喜歡他，然后，我們就……”
    方知夏話的同時，程歲安也在自己腦子里試想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歲歲？歲歲？”
    程歲安抬起頭：“啊？”
    “你聽我話了嗎？”
    “聽了啊，然后你們就在一起了。”
    方知夏：“其實剛開始在一起吧，我心里有道坎兒。”
    “什么坎兒。”
    “你應該知道我對于相親這件事兒有多么排斥吧？”方知夏：“我總覺得別扭，我覺得我跟他是相親認識的，我不能接受，相親，那可是相親啊，怎么可能會有愛情。”
    程歲安身子往前探了探：“然后呢！”
    “我后來慢慢的就想明白了，愛就是愛，愛跟方式無關，跟年齡無關，愛就是愛，裝不得騙不得。”
    程歲安不解：“你是怎么想明白的呢。”
    “我用心感受了一下，”方知夏很認真的；“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關懷，對我的體貼，無時無刻的照顧，每一秒都會顧及我的想法，他的眼睛里只有我一個，每一次看到我，他的眼睛里都有星星，我能感覺到到愛，他愛我，我愛他，這就夠了，需要改變的不是這個方式，需要改變的是我自己。”
    程歲安不話了。
    呆呆的看著酒杯。
    方知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樣，歪頭問道：“你和文野呢，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啊？什么？”
    方知夏剝了個花生豆扔嘴里：“別裝了，我早都看出來了，文野不是你外甥對吧，他就是你前男友，他拼命辛苦追的人就是你，對吧？”
    程歲安覺得不可思議，可能是喝了一點酒的關系，再加上包間里實在太熱了，程歲安的臉蛋兒紅撲頗：“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方知夏道：“在你家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文野喜歡你這件事情，都恨不得寫在臉上了，也就一起的那幾個大直男沒注意到，我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程歲安：“文野，他……”
    “喜歡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你可能沒看見，就拿我們一起去你家那回來吧，文野真的滿心滿眼全都是你，光是看著你的背影他都覺得高興，就在那塊兒傻樂，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吧，他自己正在笑，嘴角瘋狂上揚，一看到你笑了他整個人高忻跟個什么似的，你有的時候懟他幾句，看得出來他是真的難過，但是又舍不得不看你，目光還是盯著你，屁顛屁顛像個影子似的跟著。”
    “是么……”
    “可能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旁觀者清吧，我和他在一起之后你知道老校長什么嗎？”
    “什么？”
    “他他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他喜歡我這件事兒，只不過老校長沒有點破罷了。”
    程歲安低鐐頭，嘴里的酒入口香甜，再一回味卻有些苦：“文野整個人不太一樣的，他，他很會謊的，嘴里的話永遠是半句真半句假。”
    “不就是以前把你當過替身這件事嗎？”
    “什么？你怎么……知道？”程歲安突然發(fā)現(xiàn)，她覺得一向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方知夏，原來這么敏銳，知道的居然這么多。
    方知夏有些無奈的指了指這間酒館：“上次我們喝多了，你哇啦哇啦全跟我了啊。”
    “呃……”這就有點尷尬了。
    “不止了一遍，你知道我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嗎？是因為你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完這遍就要開始下一遍了，我才記住的。”
    “……”
    方知夏：“真的啊歲歲，要是我不知道你和文野以前的事兒也就罷了，我知道了，我也看到了文野對你的感覺，我想的是，歲歲你有沒有想過，替身這種東西，得清楚是誰替代誰么？”
    “什么意思啊……”
    方知夏想了想：“你會找一個人替代文野嘛？”
    “不可能。”程歲安想都沒想就回答。
    “是啊，就是這樣啊，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更何況難道長得有一點像就能替代了嗎？能被替代的，那是愛嗎？你們兩個，在一起七年啊，那可是七年的時間啊，究竟是誰替代誰呢。”
    這番話是程歲安從來從來都沒有想過的。
    她始終把自己當成替身，用這個詞來服自己，文野并不愛她。
    “你好好感受一下吧，你睜開眼睛好好看一看文野，你看他看你的眼神是怎么樣的，他對你的感覺是怎么樣的，旁觀者清我告訴你，這東西是真的沒有辦法掩飾的，也遮蓋不掉的。”
    一直到最后程歲安都有些恍惚，方知夏的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讓她如夢初醒。
    好好感受吧，喜歡這種東西是藏不住的。
    好好……感受嗎？
    實話，她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沒有真的感受過文野的悲喜。
    要聽方知夏的話，去試一試嗎？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我男朋友該擔心了。”
    程歲安：“他來接你嗎？”
    “我不讓他來，咱們兩個順路，他要是來了你多尷尬呀。”
    程歲安笑了笑，“都校”
    兩人手挽著手順著這條街一直往前走，這個點兒了出租車比較少，得到前面那條大路上去打。
    晚風輕輕吹，吹散一身熱氣，頭上明月高懸，雖然路燈不是很明亮，眼前的路卻依然清晰可見。
    “有朋友的感覺真好。”程歲安緊緊挽著方知夏的手：“以前我都不知道，從我回來給你發(fā)微信開始，我就感覺，有朋友真的很幸福。”
    方知夏貧嘴道：“那是因為你的朋友是我~”
    方知夏這么一歪頭，身后仿佛有個影子突然閃過，她猛地回頭。
    程歲安：“嗯？怎么了？”
    “我怎么覺得好像有人跟著我們？”方知夏低聲道，“咱們快點走，你把手機拿出來，假裝打電話。”
    程歲安也有些害怕，按照她的做了，兩人快步走到大馬路上，順利坐上出租車。
    上了車之后方知夏才敢大膽往后看。
    “有人嗎？”
    方知夏看了半也沒有看到：“好像又沒迎…”
    “可能是看錯了，別瞎想了，馬上就到家了。”程歲安安慰著她，自己的心底卻不那么安穩(wěn)。 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