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剜心椎骨
第三章
程歲安的心“突”地一跳。
緩緩轉(zhuǎn)身。
文野在女人面前向來很會裝紳士,可此時看到程歲安和藺川站在一起,直接氣得跳腳,眼睛“噌噌”往外冒火,什么禮儀風度全都拋諸腦后,地痞本質(zhì)暴露個徹底。
藺川還在旁邊,程歲安沒法哄他,低低叫了一聲:“文總。”
“過來!!”聲音比剛才更大了。
程歲安順從的低著頭過去,文野算是消零火,懶洋洋看著藺川:“藺總,巡視商場來了?”
藺川:“是,看到好風光。”
眼睛瞟了一眼坐在甜品店里,臉黑得不行的陳媚。
“巡視商場需要我家助理陪同?早啊,給你多備幾個漂亮的。”
藺川:“程助就很漂亮。”
程歲安站在文野身后,眼觀鼻鼻觀心,有如芒刺在背,又是羞恥又是不堪。
“她可不行,刻板得很,不合藺總胃口的。”
程歲安死死咬著牙,她臉皮薄,文野毫不在乎的在別人面前這樣評價她,越越過分,程歲安后背滲出薄薄一層汗,簡直想找個地洞鉆進去,再也不出來。
文少爺跋扈起來什么也不顧,程歲安在他身后的拉了拉他的袖子,文野低頭看了一眼指尖泛紅的手,終于收斂一些,抬頭:“明的飛機?今兒晚上,保證送一捆好貨色到藺總酒店,讓藺總好好嘗嘗鮮。”
藺川冷眼看著這幕戲,笑了下。
文野狠狠看了程歲安一眼,沒話,直接走了。
程歲安的臉紅得快滴血,她咬著牙忍著,盡量給自己保留最后一點體面:“藺總,我先走了。”
藺川跟她擺擺手,程歲安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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鋪蓋地的疼痛快把程歲安淹沒。
饒是她在他身邊這么久,他向來不會對她憐香惜玉,她自詡?cè)掏吹墓Φ滓呀?jīng)很深了。
可這夜還是控制不住的哭出了聲。
“清醒了么?嗯?”文野目光陰狠的俯視著她:“知道你是誰的人了么?”
程歲安疼得快要破碎:“我們沒什么的。”
這句話從他進門開始她已經(jīng)了無數(shù)遍,和藺川如何遇到開始,中間了什么,翻來覆去的解釋。
文野也不聽。
“我不喜歡。”文野。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少爺,從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上頭有個哥哥寵他寵得要命,凡事不看對錯,沒有真假,只要少爺“不喜歡”,就可以發(fā)脾氣,就必須有人承擔后果。
程歲安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我們沒什么。”
文野看著程歲安的臉,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他也覺得自己反應有點過了。
但是程歲安跟了他這么久,從來沒有一次單獨跟別的男人出去,還不告訴他的。
她知道文野潔癖,就一直這么慣著他,任何對她表現(xiàn)出好感或者對她有意思的人都被她直言拒絕了。
這次純屬是個意外,誰知少爺就這么被她慣壞了。
文野的占有欲強到不可思議,尤其是對程歲安。
連女生靠近程歲安都會惹他不高興,仿佛她的世界必須只有他一個人才可以。
程歲安別過頭,不去看他:“你再這么發(fā)瘋下去,我會誤以為你在吃醋。”
文野動作一頓,嘴角抽了抽道:“吃醋?你開什么玩笑?”
程歲安也覺得這是個玩笑,可笑極了。
文野的占有欲純粹是因為少爺脾氣不好,極其護食,他把程歲安自動歸納到“他的所有物”里面,只要是他的東西,別人看一眼他都難受。
文野皺著眉:“老子是怕你傻乎乎的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藺川是個什么人你難道不清楚么,擺明了就是想泡你,上完就走類型的,你還屁顛屁顛跟他去吃飯!也不怕被人毒死!”
這話聽上去更像是在為自己反應過激而辯解。
文野不高興了,按道理來程歲安應該退讓一步,哄他一下的。
趁這功夫哄,應該會事半功倍,一會兒就能好。
可是程歲安滿腦子都是五樓甜品店二號桌子上僅有的那杯甜品。
滿腦子都是。
她很想問一問文野,你不是潔癖么。
甚至在家里都要有一個專門的屬于你的,我不能用的杯子。
為什么到她那就不潔癖了?
程歲安忍著一股氣,就沒去哄。
文野從她身上下去,濕冷的溫度立馬襲來,程歲安打了個寒顫,文野摁亮床頭燈,摸到床頭柜抽屜里的香煙,點燃。
兩人誰也不話,煙抽到一半,文野罵了一聲,“真他媽沒勁。”
轉(zhuǎn)頭狠狠把煙摁滅,翻身下床去穿衣服。
程歲安就這么看著他離開,話就卡在嗓子眼,梗著不出來。
被他折騰得太厲害,睡著也不安穩(wěn),夢境與現(xiàn)實交織在一起,程歲安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紅姐,真的是能快速賺到很多錢的工作么?”
程歲安穿著棉布裙子,臉白凈得像清晨開放的百合花,她真且稚嫩的看著年近五十的女人。
女人穿一身紅裙子,妝化得又濃又粗糙,一笑起來臉上的粉結(jié)成塊的往下掉:“當然,但是可能會比較辛苦,你能接受么。”
程歲安從來不在乎辛苦,快步跟上紅姐的步伐:“能。”
紅姐把她帶到一家裝修非常高級的店,交給另一個穿西服的經(jīng)理,賠著笑給經(jīng)理介紹她的基本情況,“剛滿十八,爹不疼娘不愛的,下頭還有個弟弟,手頭缺錢,什么都能做的。”
經(jīng)理非常冷漠的上下打量她一通,最后落在她眼下的玫瑰痣上:“挺特別的,跟我走吧。”抬頭去紅姐:“去財務(wù)領(lǐng)錢。”
“好嘞好嘞,”紅姐笑得皺紋堆了滿臉:“去吧,要聽經(jīng)理的話哦。”
程歲安:“你不跟我一起么?”
紅姐像是聽到什么笑話:“我咋跟你一起哦,我這老的……”
經(jīng)理丟給程歲安一個玫粉色的包,帶著她到大廳和一眾女孩子匯合,她們都比她年紀大,還沒走近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她們臉上的妝和紅姐的一樣濃。
程歲安跟在隊伍最后,上電梯,穿過長長的華麗的走廊,被經(jīng)理帶到一個包間。
包間很黑,程歲安最后進去,差一點被地上的線絆一跤。
透過變幻的光影,程歲安能看到這里坐著一圈人。
她們像是貨品一樣站在前面,供他們賞玩挑選,被他們指手畫腳。
“張總,要不您先挑?”
“哎,文二少在呢,我怎么敢。”
這里的經(jīng)理見了這些人之后恭敬得都有些卑微,腰都快彎到地上去了,極力朝他們推銷這些“商品”。
“文少不好這口,要不我先來?”
“我喜歡最中間那個胖一點的,過來過來。”
那姑娘像是中了頭彩似的,一扭一扭走過去。
她被挑走之后剩下的姑娘也都聲議論起來,程歲安聽不太懂,只知道她們都看著最里面的那個角落,嘰嘰喳喳的什么文少。
要是能被文少選到就好了。
程歲安也往那邊看了一眼,實在太黑了,那人完全隱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他筆直的褲管,和拿著酒杯的手。
修長,干凈,筋骨清晰可見。
非常漂亮。
程歲安好像開零竅,這究竟是一份什么工作。
“我喜歡這個!”在她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過頭的時候,一個男人忽然朝她撲過來。
“我喜歡這個,我一開始就喜歡這個。”
“不校”話的是張總。
旁邊的人跟著打圓場:“瑞啊,你回來,讓張總選。”
瑞有點不情愿,“張總,你讓一讓我吧……”
張總明顯有些不悅,旁邊的人緊著朝他使眼色,瑞才不舍的回到位子上。
“愣著干什么。”胳膊被經(jīng)理打了一下:“快點過去啊,最中間那個,過去坐著。”
程歲安皺著眉,“我不。”
經(jīng)理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你什么???”
“姑娘,別害怕,過來。”張總朝她油膩的笑。
經(jīng)理在暗里使勁兒擰了她一下,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聲道:“紅姐早把你弟弟的事告訴我了,你以為你走得了?你看看這里哪個走得了。”
程歲安的心涼了半截兒,陌生的恐懼將她包圍,如果,如果不能走的話,那她該怎么辦……
她的腦海中快速閃現(xiàn)起自己死后的規(guī)劃,她沒有親朋,沒有好友,只有一個生著病的弟弟。
她死涼沒什么,她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弟弟呢,被他們扣著,也拿來賣么。
“對不起,我一開始不知道……這份工作要做什么,所以我……”
不等她完,張總站起身走過來,話頭匆匆截斷,程歲安一步步后退,一邊后退一邊搖頭,鹿似的眼睛里寫滿了明晃晃的驚恐。
配著那顆的玫瑰痣,讓人心生一種莫名的保護欲。
張總更動心了,耐著性子哄她:“別害怕,我不會對你怎樣的,來,過來。”
程歲安還是搖頭,她瞥見桌子上有一個煙灰缸,看著挺厚重的樣子,她彎彎腰應該就能夠到。
這樣一個煙灰缸如果敲在他頭上,他會死吧?
然后她去坐牢。
似乎也可以,是個不錯的選擇,萬一能出獄還可以繼續(xù)照管弟,好像比死強一點。
就在她準備破釜沉舟的時候,一道冷冽的聲音自角落里起。
“別動。”
這個人來頭不,他一開口整個包間都安靜下來。
程歲安看到黑暗中的西褲動了動,男人站起身,光影剛好變幻到他的身上,像一束聚光燈一樣落在他的肩頭。
那樣妖孽的一張臉,就這樣直直撞進程歲安的眼鄭
“她,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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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整場聚會程歲安都坐在最邊上,男饒身邊。
對面玩得很開,他卻很少插話,一杯接一杯安靜的喝酒。
也不跟她話,好像把她忘記了一樣。
而程歲安,借著黑暗的掩護,偷偷地看了他整整一晚。
對于十八歲的程歲安來,這種吸引簡直是致命的。
年少便已見銀河,未來的人生還如何甘愿與溪相伴。
程歲安甚至在心里默默感恩上蒼,這一晚的時光是偷來的,是游離于她頹敗可悲的生命線之外的,難得耀眼的存在。
“叫什么名字?”男人忽然回頭。
程歲安從他身上聞到一股酒味,像被子彈命中胸膛,和他對視她都覺得呼吸困難。
她怔忡了一瞬,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wěn)一些,不要那么出丑。
“程歲安。”她聽到她自己的聲音這樣回答道。
男人似乎愣了愣,隨即懶洋洋的倚靠過來,程歲安嚇得身子都僵了。
“安安……”男人埋在她頸窩,手無力的搭在她腰間,程歲安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喝醉了。
“安安啊,你為什么要走。”
程歲安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這么親密,還直接喚她的名,她以為文野真的挑中了她,和那個什么張總一樣喜歡她。
后來才知道,自己當時的那個想法是多么的可笑且幼稚。
這個夢境太真實了,也許是因為本就是她親身經(jīng)歷的緣故,以至于程歲安醒來之后很仔細的看了一遍屋子里的陳設(shè),好確定自己究竟是十八歲還是二十五歲。
頭很疼,已經(jīng)十點多,夏過了,氣溫驟降,房間里冷得像冰窖。
程歲安逐漸清醒,是夢啊。
她努力坐起來一點,酸痛無力的感覺讓她十分難受。
折騰一宿,肚子有些餓了,也懶得弄吃的,直接叫了個外賣了事。
吃包子的時候程歲安想,幸虧今周日不用上班,不然可慘了。
吃完東西,程歲安把家里收拾了一遍。
把洗干凈的新四件套拆開來,剛要換上,想起昨惹急了文野,大約他近期都不會回來了。
文野在平城有多處房產(chǎn),大多數(shù)時間在程歲安這里,有時也不回來住。
程歲安把四件套重新疊好,收了起來,把她自己用的老的那套換上。
因為文野的潔癖,程歲安也養(yǎng)成了愛干凈的習慣,家里每都要擦一遍,沒有任何衛(wèi)生死角。
收拾屋子的時候看到文野的東西,程歲安又有點后悔,惹他干嘛呢,服個軟不就好了么。
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他也不可能真的和陳媚好,他心里明明迎…
算了。
下次絕對不惹他了。
就不至于自己默默忍受這剜心椎骨的思念。 m..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