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歌一邊酌酒，一邊默默聽著。
    因?yàn)榇蛄藬≌?，百姓們對林昭是多有謾罵，似乎完全忘了，不久前，他們對林家是如何的謳歌贊德。
    之前苗疆叛亂一事，就已經(jīng)讓沈長歌深有體悟了。
    朱紇身為苗疆的大祭司，除了爭奪王位，她這一生都在行善事，從未做過任何一件傷害子民的惡事。
    這王位的爭奪，本就是立場問題，能說得清孰對孰錯呢？
    朱紇在這場爭奪中，敗了，她從盛譽(yù)之上的頂峰，跌至臭名昭著的深淵。
    世人，向來喜歡跟風(fēng)，他們會不遺余力地去贊美一個人，可一旦這個人犯了錯，不再是他們心中的神祇，他們就會更加不遺余力地去貶低這個人。
    這種滋味，沈長歌不是沒有體會過的。
    正是因?yàn)轶w驗(yàn)過，所以這輩子一開始，沈長歌就沒想做個好人，寧愿做個惡名昭著的壞人。
    若是做一個好人，要么窮其一生，都要維持著自己的名聲，一旦犯錯誤，就要承受千百倍的辱罵，這樣活著太累了。
    “阿音，林家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阿音道：“林家人都在府里，等候發(fā)落?！?br/>     沈長歌起身，“隨我去看看?！?br/>     ......
    林府外面有禁軍看守，沈長歌和阿音走了暗道，進(jìn)了林府。
    沈長歌立即去找林凝。
    林凝看見沈長歌出現(xiàn)在她面前，眼睛一輪，有了點(diǎn)光彩，“你回來了？”
    自從被吳風(fēng)俘虜之后，沈長歌還沒和林凝通過信，看得出來，林凝是真的有幾分擔(dān)心她的。
    若是讓林凝知道，楚國這次戰(zhàn)敗，有沈長歌的幾分功勞，不知她會作何感想？
    應(yīng)當(dāng)是會恨極了沈長歌吧。
    沈長歌看了看四周，確保房間內(nèi)沒有禁軍，她走了進(jìn)去。
    只見林凝面容憔悴，原本的渾身耀眼光芒，如今都黯淡了許多。
    這一戰(zhàn)到了后來，都發(fā)生了什么？
    沈長歌并不知情，她只是感覺到，戰(zhàn)況很是慘烈。
    林凝什么都沒有問，干裂的嘴唇里出來一句話，“活著就好?！?br/>     沈長歌問：“你父親和兩位兄長還好嗎？”
    “我們?nèi)羰撬涝诹藨?zhàn)場上，還可以落得一個英烈名聲。”林凝苦笑了笑，“可我們偏偏活了下來，那些將士們卻死了?！?br/>     “勝敗乃兵家常事，戰(zhàn)場上總會死人，你想開些?！?br/>     “若是當(dāng)初，我極力勸阻父親不要去的話，今日的一切或許就不會發(fā)生了?！?br/>     沈長歌的心“嗑瞪”一跳，是她讓葉錚舉薦林昭領(lǐng)兵的，是她暗中襄助西周，出賣楚軍，以至于林昭慘敗而歸。
    當(dāng)時她原想著親自操控戰(zhàn)事，不至于讓西周大獲全勝，然而中途發(fā)生了點(diǎn)意外，去了苗疆一趟。
    事情演變到今天這個地步，沈長歌的確有幾分對不住林凝了，畢竟林凝并未動過傷害她的心思。
    沈長歌：“一切都會過去的?！?br/>     林凝搖頭，“過不去的，我親眼目睹那么多將士的死去，我忘不了......”
    沈長歌眼色晦暗，她能理解林凝的心情，她也曾親眼目睹過，陪伴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們，一個個走向死亡。
    林凝：“我如今只求林家所有人，可以活著?！?br/>     沈長歌低語道：“我剛才來的時候，在門口看見了好多禁軍，姐姐要當(dāng)心府里的人，有沒有奸細(x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