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她將心輸了
    慕珩這句話雖然是隨口一說,未經(jīng)思慮。
    然而偏就是無意中說出來的話,才是真心。
    沈長歌只當(dāng)是個玩笑,她牽唇淺笑,問:“王爺是在和我說笑嗎?”
    慕珩的眼下浮起一片陰霾,這個女人,真真是傷人無形。
    “這么說來,你是想回西周了?”
    從一開始,慕珩就派人在查沈長歌的底細(xì),卻并沒有查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她的人生像是規(guī)劃好的一盤棋局,步步殺人。
    究竟是什么樣的深仇大恨,能讓沈長歌如此處心積慮?
    慕珩猜不透。
    沈長歌直接回答:“是,我想回去?!?br/>
    她必須要回到西周,繼續(xù)她的復(fù)仇之路。
    慕珩的語氣不帶感情,冰冷徹骨,“理由?!?br/>
    在慕珩看來,沈長歌在西周里有不少仇家,她既然已經(jīng)逃出來了,為何還要回去?
    沈長歌面不改色,她平視著慕珩的目光,回道:“大仇未報?!?br/>
    大仇未報......慕珩的眸色暗了一下,似乎帶著疑惑。
    沈長歌笑了幾下,虛浮的笑意之下是無盡的悲涼。
    她道:“若我說......我這一身血海深仇,沒有資格茍且偷生,王爺信么?”
    那些前世的記憶就像是一把刀,無時無刻不在凌遲著沈長歌的心臟。
    每次午夜夢回,她以為自己又回到那個骯臟惡臭的冷宮之中。
    那些人......他們用滾燙的鐵水淋在她的身上,欣賞著她撕心裂肺的痛楚;他們剝光她的衣裳,迫使她像一條蟲子一般,在地上屈辱爬行;他們想盡各種辦法來折磨她,卻又讓她活著,生不如死,日復(fù)一日......
    而這一切痛苦的源頭,就是她愛錯了一個人。
    一片癡心,竟然成為了她一身血淚的罪魁禍?zhǔn)住?br/>
    她恨南宮奕,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把自己承受過的痛苦加倍還給他!她更恨那個愚蠢的自己!
    ......
    沈長歌從來沒忘記過“蕭錦華”三字,畢竟,那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自己早已被挫骨揚灰、不得輪回,成為孤魂野鬼。
    而這個一身血仇的孤魂野鬼,成為了現(xiàn)在的沈長歌。
    ......
    沈長歌的話并非聲嘶力竭,甚至,她是帶著笑意的,卻透露一種無法言表的悲恨,刺骨的悲恨。
    慕珩不禁愕然,他捕捉到了沈長歌言語時的哽咽,還有她肩膀的顫抖。
    他不由去想:該是多么深的仇恨,才能讓她拼命隱忍,卻還是暴露在他眼中?
    畢竟,沈長歌是那樣驕傲的一個女子!策馬踏花過,笑立風(fēng)雪中。
    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那些經(jīng)歷會是怎樣的慘痛?
    慕珩的心莫名其妙被揉碎了一般,隱隱的疼痛感,為她而生。
    他說了一個字:“信?!?br/>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然而慕珩知道,他和沈長歌都有一層厚厚的軀殼,他們把真實的自己包裹其中,展現(xiàn)給外人看見的,是那樣虛假的自己。
    他和她一樣,都是一身血債、累累傷痕,一生孤苦。
    沈長歌沒有預(yù)想到慕珩的反應(yīng),她的眼眶有些通紅,似乎有什么即將噴涌而出。
    前世今生,無論是蕭錦華,還是沈長歌,她都沒有哭過,再苦再難都沒有掉下一滴淚。
    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卻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然而,沈長歌將眼淚逼回去,短短一瞬,她收好了自己的軟弱。
    在這個世道,弱者的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
    沈長歌要成為強者,只有強者才可以報仇雪恨,才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
    沈長歌眼神堅定,道:“我要回去,而且,我要名正言順地回到西周?!?br/>
    慕珩驟然抬眸,剎那間鋒芒畢現(xiàn),他的眸子里似乎藏著一整條星河,光彩熠熠。
    他看著沈長歌,道:“若你愿意,這一路的風(fēng)霜雨雪,我欲與你同行?!?br/>
    ......
    這一路的風(fēng)霜雨雪,我欲與你同行......
    如斯動聽的情話啊,任是哪個女子聽到,都會忍不住沉溺其中。
    沈長歌有一瞬的觸動。
    這一路都來,都是她一個人的單槍匹馬。
    莫名出現(xiàn)一個人,說要陪她同行,無論風(fēng)霜雨雪,
    縱然沈長歌心如玄鐵,在此情此景,她的心也不禁被觸動了,自己無法抑制。
    或者換個方式來說,她心動了。
    這個男人,只是用了幾句話,便讓她的心兵荒馬亂,更讓她的防線潰不成軍。
    自古以來,兩軍作戰(zhàn),攻心為上。
    這一戰(zhàn),沈長歌輸了。
    她再也無法自欺欺人,去逃避關(guān)于慕珩的一切。
    ......
    慕珩臉上的陰霾退散,冷峻的面龐突然鍍了一層溫柔的光,眉眼彎如月,剎那間盛世風(fēng)華。
    他輕笑道:“沈長歌,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同意了?!?br/>
    沈長歌心想:原來,這個男人笑起來的時候,比往日還要好看百倍。他這副皮相,若生來是個女子,定是說書人口中禍國殃民的妖姬,能傾國傾城的那種。
    慕珩有些惱怒,為什么每次這種關(guān)鍵時刻,沈長歌都在“發(fā)愣”?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是因為他太過迷人了嗎?
    慕珩拉過沈長歌的手,將她摟進(jìn)自己的懷中。
    時光靜止,百轉(zhuǎn)千回。
    是多少次的努力回眸,才不讓對方插肩而過?
    是多少次的堅持不懈,才讓孤單的靈魂相依?
    沈長歌愿意再次敞開心扉,將心放在另一個人手里,愛了就是愛了,生死且作后談。
    這一生,不問前途,不知后路。
    ......
    慕珩從袖中掏出一支發(fā)簪。
    發(fā)簪上點點翠玉,雕刻著精致玲瓏的花紋,仔細(xì)看,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白梅。
    沈長歌記得這支簪子,當(dāng)初,慕珩將它送給她,而她又親手還了回去。
    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支簪子依舊存在。
    他一直保留著,隨身攜帶。
    慕珩解開了沈長歌的發(fā)髻,瞬間烏發(fā)如瀑泄下,他的指尖在她發(fā)間纏繞。
    沈長歌的臉色有些不太自然,問:“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