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彼岸無歸路(九)
寢殿是有門禁的,景然一直都沒有開啟。
但隨著殿內的力量波動越來越激烈, 沖擊到禁制, 暗衛(wèi)感知到了異常, 連喊了兩聲“帝君”, 都不曾得到回應。
暗衛(wèi)心中一凜, 劃破禁制強行入內, 瞬間被血腥與劍氣沖擊,暗道一聲糟糕!
再一看殿內的景象, 驚的整個人呆滯了一瞬,才惶然沖上去想要拿下項海葵。
“出去!”
“帝君……”
“滾!”
暗衛(wèi)手心捏著汗重新退了出去:“是!”
景然抓緊了她的手, 厲聲道:“天狂頂峰了又如何,你這八品修為往后更控不住它, 你渡劫合道只會更困難!”
再捅他個十劍八劍他也死不了,然而劇痛襲來,他的聲音顫抖不已,看她的目光更是充滿了忿恨。
項海葵說完了該說的話, 一言不發(fā), 一雙沉如古井深潭的眼, 迎著他死死盯著自己的目光。
天狂將他捅穿了, 若不是被他抓住手,項海葵已經(jīng)妖化的蛟龍爪,幾乎要抓進他腹部里。
可即使如此,他的大部分真氣都還凝結在她的心脈上。
她的心脈已經(jīng)破裂,被他強行堵上, 因為一旦耗損過渡,她體內所有真氣都會集中保護心脈,包括正在融合生命的兩道精氣。
融合將會終止。
“我偏不讓如愿!”項海葵借用瘋狂上漲的狂意,強行沖破他的鉗制,將天狂抽出,一個轉身,背對著他。
她準備朝自己胸口再來一劍,同時穿透了他的腹部。
“你究竟瘋夠沒有!”景然從背后鎖住她,將她緊緊鎖在胸前,一手緊緊勒住她的肩膀,一手抓住即將扎進她心臟里的劍尖,“我騙你也是為了你好!”
若不是照顧著她的感受,何必如此麻煩?!
“你冷靜一些聽我說,我的確是沒有辦法!我那個大哥他是個瘋子,他比你還瘋!他認為自己的種族有缺陷,不該存在,他要將整個天族清除掉!”
景然抓劍尖的手掌已是血肉模糊,又因為大部分真氣都在幫項海葵療傷,他自己的傷口血流不止,痛入骨髓。
他聲音顫的厲害,帶著點低三下四的祈求,“就這一次,海葵,你幫幫我。往后你要什么我都給你。我娶你,讓你成為與我平起平坐的帝后。你想回地球,我?guī)湍愫系溃瑤慊氐厍蛏睿瑑蛇厱r間流速不同,我們現(xiàn)在回去只過了半年,我們可以繼續(xù)上學,你想做什么,我就陪你做什么……”
后背貼在他胸口上,項海葵用盡力氣也掙脫不來,聽著他說話,心中只想冷笑:“這個孩子對帝君來說,還真是很重要。”
她的掙扎,加劇他的痛苦,景然在她耳邊悶聲喝道:“是!很重要!可即使如此,我都沒有用強迫的方式,照顧著你的感受!陰長黎又做了什么?除了傷害你他還做了什么!竟讓你這樣幫著他,不惜拿自己的命來和我拼!”
“幫著他?你直到現(xiàn)在,還認為我是為了幫著他?”眼珠越來越紅,紅的幾乎滴血,項海葵瘋狂的吸收狂意,根本不管自己身體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要的正是承受不住!
利用她就算了,連她的孩子都給安排上了?
還認為只要她不愛陰長黎,就能忍受自己的孩子被做成武器,煉成丹藥,煉成咒!
真是一丁點都不將她當成人看啊。
“我要是幫著他,我就不來捅你了!我需要考慮的是,寒棲想干什么!”
“寒棲……”景然驟冷。
“是,就是寒棲,你的計劃全是寒棲告訴我的,是他讓我來捅你的!”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洛云羞嫌悶打開窗子,她就恰好看到外面被“螢火蟲”圍繞的女人。
能將時機算的這么準,不是天命,就是擅長玩弄天命的人。
這樣的人只有兩個,陰長黎和寒棲。
不是陰長黎,那只能是寒棲。
天族與山海族眼看著就要開戰(zhàn),寒棲怎么可能不來摻合。
但寒棲只是以這種方式提醒了她,讓她自己作出了判斷。
至于這個節(jié)骨眼上,寒棲想干什么,想讓她干什么,她都不去考慮,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局勢發(fā)展和她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從今往后,她不會再做任何人的棋子,“所以這個孩子,你想都別想!”
“一線生機?”她的笑容越來越森冷,“帝君,你以為你來到了我身邊,就算渡劫成功了?”
“你的劫難,才剛剛開始!從我開始!”
狂意在身體里奔涌,她像個即將被吹爆了的氣球。
嘭的一聲,景然抓在手心里的劍尖倏然消失,懷里箍著的女人瞬間變?yōu)轵札垺?br/>
他被突然爆發(fā)的妖力震的倒退數(shù)十步,背后撞在墻壁上,全身骨骼似被碾壓過,痛的連吐幾口血。
卻沒空理會自己,猜到項海葵的想法,他以神念之力將自己的血化為了一張網(wǎng),將蛟龍兜了起來!
人形時項海葵只有八品,能被他一指頭碾死,可化蛟龍之后,九重的天狂力拔山兮,頂著那張閃著金光的血網(wǎng),朝他撲過去!
……
冥海岸上,面朝彼岸城,站著一位紫衣男子。
長發(fā)披散,豐神俊秀,意態(tài)從容,正是寒棲。
他手中拿著一個橘子,掰了一瓣,撕掉橘絡后咬下一半,酸的倒牙,淡淡笑道:“洛姑娘不必自責,你只是告訴了她事實,她該感謝你才對。”
“是啊妹妹,告訴她實情,又沒設陷阱給她,這是在幫她。”星奴安慰似的,拍拍身側洛云羞的肩膀。
星奴是寒棲給改的名字,她原本姓洛,是洛云羞的親姐姐。
可即使如此,洛云羞仍舊有些悵惘,小心翼翼的看向面前這位大占星師的背影:“但仙君選擇此時告訴她,是想她……”
“這姑娘是匹誰也馴服不了的野馬,我根本不知道會干什么。”寒棲吃著橘子道。
他這么做有兩個目的。
小建木那一夜后,項海葵問了他許多人族與山海族之間的混血問題,他也回答了很多。
帝君那時候已經(jīng)醒來了,聽的到。
他的一些言論,可能給了帝君啟發(fā)。
其實寒棲也想過用這個辦法,但寒棲放棄了。
太下作。
本身拿一個女人當武器,已經(jīng)是非常下作的了。
“連我這種卑鄙下作之人,我都看不下去。”寒棲搖搖頭,對帝君的所作所為十分不齒。
其實陰長黎也該想到的這一點的,可他一直都在逃避,自然不會去細想。
這人啊,一但有了弱點,各方面能力都會衰減。
總令寒棲生出疑惑,不過就是一段情緣罷了,至于嗎。
但對象是項姑娘,他又覺著挺正常的。
“可是……”星奴知道看不過眼只是其中一個小理由,“長黎君才是咱們的敵人啊,這樣一來,豈不是幫了長黎君?”
“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寒棲背著手。
他原本的想法,是阻止山海族東山再起的同時,搶到那個神器,攥在自己手中,才能繼續(xù)和帝君“講道理”。
滅掉天族是不明智的,因為天族不壓著各族,人類世界麻煩不斷。
人族還沒有強大到像天族一樣,可以怕上食物鏈的最頂端。
“帝君轉世去的世界,人類已經(jīng)爬上頂端了,這會給帝君壓力,若此時讓他將陰長黎干掉,銷毀神器,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我們人族。”
寒棲揉揉太陽穴,很是苦惱的樣子。
“那我們現(xiàn)在就看著他們斗嗎?”星奴總覺得師父帶她來看戲,肯定是有什么大戲。
“我在等一個人。”寒棲拿出一個沙漏看了一眼,“應該就快出現(xiàn)了。”
……
彼岸城內城。
陰長黎幻化成異族人的形態(tài),走在掛滿彼岸花燈的長街上。
這座不夜城,從來沒有晝夜之分,無論何時,周圍都是熙熙攘攘。
他走在人群中,萎靡不振。
修煉,不可能的。
就算知道帝君的修為一天一個樣子,他也沉不下心。
原本他看那些記錄,真覺得不過如此,只覺得那是一個足夠通透,十分優(yōu)秀的女孩子。
他想的是,她既這樣通透,想必不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
可當他將記憶回收之后,才發(fā)現(xiàn)親身感受,與觀看記錄是完全不同的。
一時間,短短十年的記憶,許久不曾有過的沖動,完全攻占了他。
他一直在努力壓制這股沖動,越壓制,它反抗的越厲害。
一個聲音慫恿著他,不管用多丟臉的方式,也要去請求她的原諒。
像是縫住自己的嘴,像個小廝去給她端茶倒水。
一個聲音冷笑說你可是山海族的族長,這把年紀都是她祖宗了,要點臉吧。
反反復復,兩個自己不斷拉扯,每個念頭的翻轉,都是一場煎熬。
他的腳步越來越緩慢,直到停下來。
他開始想不通,自己為什么要問她的意見?
直接說自己等不下去,一刻鐘也不想她跟在帝君,立刻就要帶她走,這樣有什么不行?
他正想著,心口一陣劇痛,他捂住胸口,不知緣故。
突又聽見一陣巨響,緊接著是一聲龍吟。
長街上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兩側樓房里人也探出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一條蛟龍掙扎著飛上半空,一張大網(wǎng)將它兜住。
那張網(wǎng)明明是紅色的絲線,卻閃耀著金光,
隨后是帝君飛上去,虛空抓著那張網(wǎng),看的出來,正試圖將蛟龍收復。
眾人震驚,抓條蛟龍,帝君竟然滿身是血,氣息散亂。
那條蛟龍的腹部破了一個洞,反而沒有血流出來。
一人一龍映在陰長黎的瞳孔中,他的心跳漏了好幾拍之后,腦袋同樣有一瞬間的空白,隨后是深深的恐懼。
旋即化為一道黑色的弧光飛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前天一熬夜,狀態(tài)太差,直到今天晚上才恢復點。
就,明天中午加更吧。
……
還有就是,昨天就有小伙伴說,發(fā)現(xiàn)的太突然,不合理什么的,可就是因為不合理,才是伏筆呀。
都特別自然合理,那就不容易成為伏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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