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橄欖枝
“前輩您為了輸贏,也未免太拼了吧?”
項海葵一時間都不知道該露出什么表情。
寒棲道:“姑娘可是懷疑我的誠意?”
“不懷疑, 多謝前輩給予的尊重和抬愛。我是嘴饞, 但也不是誰給我糖吃, 我就跟著誰走。”
從前是無可奈何, 別無選擇。
她拍了下劍匣, 警告天狂安靜。
左邊樓房里潛伏著一只兇鬼, 項海葵將劍匣裂開一條縫隙。本想拔劍的,但修為提升之后, 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凝氣成劍了。
以往她都要靠揮動天狂來掌控劍氣,劍握在手中, 如同一個方向盤。
八品以上的劍修,似乎可以用神識來驅(qū)使劍氣, 且將劍氣當(dāng)做橡皮泥,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她凝神嘗試了下,引導(dǎo)著那些從劍匣逸出的劍氣在面前凝結(jié),還真凝結(jié)成了一柄氣劍。
氣劍隨著她的意識掉轉(zhuǎn)方向, 上下翻飛。
爾后飛向樓房, 氣劍穿透墻壁, 指哪打哪, 將那只準(zhǔn)備跳出來偷襲的惡鬼誅殺。
氣劍便散去了,沒有損傷樓房的一磚一瓦。
記得師父說過,真正的高手,并不是比拼誰的破壞力更大,而是誰更收放自如。
項海葵感受到了這種收放自如, 原本陰郁的心情,似這初升太陽,忽就燦爛起來。
“姑娘于劍道很有悟性。”寒棲贊許著點點頭。
項海葵合攏劍匣,加快腳步:“前輩還是回去吧。”
寒棲提步跟上去:“姑娘別先忙著拒絕,不如考慮考慮。”
項海葵很煩:“我現(xiàn)在沒時間,也沒心情考慮。”
寒棲道:“那我來幫姑娘捋一捋。”
項海葵悶頭走路,他占據(jù)著學(xué)長的肉身,她也不能拔劍砍他,只能聽著他在身邊喋喋不休。
“姑娘未嫁,我未娶妻,彼此也都沒有心上人,為何不給彼此一個機(jī)會呢。”
“你我可以先定下婚事,你若人間還有留戀,那我先陪你在人間歷練。長黎兄會的,我都會。你也看到了,無論是繡花還是剝螃蟹,我都不會輸給他。”
“寒棲絕對不會勉強(qiáng)姑娘……”
項海葵現(xiàn)在的感受,就像大話西游里的孫悟空,感覺有一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嗡,煩的她想吐。
“您現(xiàn)在不是在勉強(qiáng)我嗎?”
“自然不是,我是在擺明態(tài)度,開出條件,讓姑娘清楚明白之后,做選擇而已。”
項海葵瞇起眼睛:“前輩,除好勝心之外,您是不是想拿我來對付陰前輩?”
寒棲毫不避諱,一口認(rèn)下:“是的,所以這是個一舉數(shù)得的決定。”
項海葵好笑:“您怕是要失望了,對于陰前輩來說,我只是顆棋子,一個工具。”
寒棲搖搖頭:“關(guān)于我給他下的咒,是拿男女雙修嘗試過的,根本解不了。但我現(xiàn)在想,當(dāng)時我忽略了一點。”
項海葵皺眉:“嗯?”
寒棲:“女方只是樂坊里的一個舞姬,我花錢雇來的,兩人之間并無感情。故而我判斷,長黎兄在中咒失憶之后,是真的心悅姑娘,而不是姑娘所認(rèn)為的雛鳥心態(tài),這份愛意,才是他成功解咒的關(guān)鍵……’
項海葵的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她呆了一瞬,跳過凸出地面一米的根須,繼續(xù)走:“那也是因為您的咒,咒沒了,那份愛意也沒了。”
寒棲笑道:“姑娘,我只是封印了長黎兄的記憶和靈竅,讓他想不了那么多,更從心,從本能,并沒有給他下癡情蠱啊。他的真心與我的咒無關(guān),姑娘可以當(dāng)做,我是用咒讓他重返了少年時代。即使如今醒了又如何,刻進(jìn)心里去的東西,是抹除不掉的。”
說到底,這一局其實是寒棲贏了。
贏的非常徹底。
“我要趁他還糊涂之時,將姑娘攥在手中,就等于抓住了他的弱點。”
項海葵難以置信的看向他:“前輩這么坦白的嗎?”
寒棲笑:“我這人,不太喜歡說謊。”
項海葵冷笑:“那您憑什么認(rèn)為,我會幫您對付陰前輩?”
即使雇傭關(guān)系結(jié)束了,老板的恩情還在。
“因為姑娘別無選擇。”
前方有兩只惡鬼從巷子里竄出來,不等項海葵拔劍,寒棲指尖飛出幾顆棋子。
惡鬼瞬間消散。
寒棲的聲音冷肅幾分:“姑娘,上界帝君心機(jī)深重,心狠手辣,做事不計后果。當(dāng)年山海族和天族之間的戰(zhàn)爭,是他一手挑起,目的是將他哥哥拉下太子之位。”
項海葵:“前冥君?”
寒棲點頭:“帝君鮮少出手,總依賴狗腿子們做事,比如我。但這不代表他沒有能力,與此相反,他是在隱藏自己真正的實力,不到萬不得已不出手罷了。”
寒棲去到上界時,山海早已陷落,三界也早已平定。
他從來沒見帝君使用過修為,交談時,也完全摸不準(zhǔn)他的路數(shù),一副“昏君”的模樣。
但可能是個昏君嗎?
不可能。
前冥君的死,和他脫不開關(guān)系。
而陰長黎明明萬事俱備,卻一直不動手,顧慮的也是帝君,而非寒棲。
“帝君座下不只我一人籌謀,如今我失敗了,長黎兄提前蘇醒。帝君或許會親自出手,或許再派其他人,首當(dāng)其沖會受到傷害之人,正是姑娘你啊。”
這特么關(guān)自己鳥事兒,項海葵冷笑:“帝君再牛逼,難道還會知道我和他雙修過?”
寒棲笑道:“我會上稟帝君啊。”
項海葵嘴角一抽,不過想想也是。
寒斗雞本來就是帝君的狗腿子,任務(wù)又辦砸了,肯定得回去給帝君一個交代。
“帝君不抓你,原本我也是要抓你的,你幫著長黎兄,就等于幫著山海族,你不無辜,站在我的立場,殺你也是天經(jīng)地義。”
說著話,兩人來到了路家大門口。
在門口站定,寒棲接著說:“但我知道你很無辜,并不想傷害你,更想與你雙修。”
“那您說去吧,我不怕。”項海葵才不受他威脅。
她拔劍,準(zhǔn)備嘗試劈開路家的結(jié)界。
寒棲卻伸手一抓,從虛空中抓出幾只小旗子,扔出去。
小旗子在地上排成八角形,他雙手結(jié)印,小旗子幻化一道門,直通路家內(nèi)部。
寒棲做出請的手勢,說的還是先前的話題:“即使我不稟告,帝君應(yīng)也有渠道知悉此事,姑娘唯有掛上我未婚妻的名號,他們才不會輕易動你。”
“你瞧,明明輕易可以規(guī)避的風(fēng)險,為何非要做個莽夫,硬著頭皮去闖呢。”
握草,政治家嗎?
項海葵快要被他給說懵逼了。
同樣都是嘴炮攻擊,自己和他明顯不是一個級別吧。
她想了想,索性道:“前輩,實話跟您說了吧,在我眼睛里您是個壞人知道嗎,我不想與您有任何牽扯。”
“嗯,我的確不是什么好人。”寒棲見她不動,自己先走入法陣中,“可當(dāng)年我有能力時,山海族已經(jīng)垮臺了,為了人族迅速發(fā)展起來,我必須如此。”
“不,即使山海族當(dāng)時沒有垮臺,我也不會選擇和它們站在一邊。”
“天族再怎么壓迫凡人界,也只是將凡人當(dāng)奴隸,不會當(dāng)成食物。”
“天族與我們不同族,但在“種”與“文明”這個范疇之內(nèi),我們與天族是更接近的,山海族它們不一樣……”
項海葵打斷:“我接觸的山海族……”
寒棲也打斷:“項姑娘接觸的山海族,都是站在山海族文明最頂端的人物。你了解真正的山海族么?不了解,你就沒有資格指責(zé)我。”
“我是不了解,但我知道陰前輩不會隨意害人,但您會。陰前輩是在反抗,而您是依靠壓迫別的種族,來換取利益。”
項海葵擺出自己嘲諷臉,“您這沾著其他種族鮮血換來的人族文明,在我看來不過是自我感動,和上界帝君沒有任何的區(qū)別,一樣的垃圾!”
寒棲不氣不惱,笑道:“長黎兄也是這樣說的。”
項海葵一楞。
寒棲:“你受他影響挺深。”
項海葵蹙眉:“這是我自己的想法。”
她走進(jìn)陣法中,站在寒棲身邊。
寒棲掐訣啟陣,兩人瞬間消失于門外,又瞬間出現(xiàn)在路家院子里。
“其實這些年,我也有些動搖。但我這個人,從小就特別固執(zhí),是個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性格。”寒棲搖頭,“不,若有南墻,我會將墻撞破,繼續(xù)走。”
“瘋子。”項海葵一落地,便瞧見十幾只猛獸,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
她抬起劍,“我有些明白前輩的意思了,前輩除了想和我雙修,還想招攬我,策反我,幫您對付陰長黎。”
寒棲點頭:“不錯,我認(rèn)為姑娘在站隊之前,不妨先出去走走。天族走一圈,山海族走一圈,胸中有溝壑之后,再做決定。”
項海葵倏地一笑,比這朝陽更燦爛:“我若有這個本事對付陰長黎,您就不怕這幾圈走下來,我反而將您給帶歪了?”
不等項海葵出手,寒棲往前走去。
手里的劍拔都沒拔,他從獸群中走過,步伐穩(wěn)健,只以劍鞘在每只獸的不同部位敲擊一下。
那些獸便紛紛爆出鮮血倒下了。
他站在前方,轉(zhuǎn)過身,隔著一條血路,朝她伸出手,“認(rèn)同我,或者改變我,將我推入深淵,或者救我于水火,寒棲都是求之不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十點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