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老板的囑托
確實是說不出話了,像是被施了禁言咒。
陰長黎猜, 應(yīng)該是本體出了問題, 且是大問題。
脫離本體的意識, 就像從枝頭掉落的花, 很快會枯萎。
同時, 還會受到本體狀態(tài)的影響。
他現(xiàn)在思考起來就非常吃力, 如同一個昏昏欲睡的人,處于半夢半醒之間。
在項海葵覺得他死魚眼的時候, 他并不是故意的,是真有點兒遲鈍, 見她試探自己,順勢作弄她一下。
笑一笑, 樂一樂,讓僵硬的腦子慢慢活過來,才好交代她正事。
自己的本體這陣子到底遭了什么罪,想問, 但是不能問, 問了就會忍不住指指點點。
哎, 還真是有些心疼自己。
“前輩?”項海葵見他收起笑容, 天生上揚的嘴角都癟了下去,心里頭瘆得慌,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她抽了下手臂,掙脫他的禁錮,踮著腳往后挪, “咱們還是趕緊說正事吧,您也知道我理解力比較差,得預(yù)留點時間給我消化。”
陰長黎未作回應(yīng),指腹按壓唇瓣,朝她搖搖頭。
這是干什么,打啞謎嗎?
平時也就算了,項海葵現(xiàn)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行,那您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她蹲下來,一手托著腮,一手在海面上畫圈圈。
海水像橡皮泥一樣黏糊糊,還挺有趣的。
剛畫好一個五環(huán),一只銀白色的長靴踩了上來,將她的杰作踐踏一空。
陰長黎撩開長袍一角,微微屈下左膝,半蹲在她面前。
濃密的長發(fā)鋪在地上,有幾縷落在項海葵手指上,她想將手收回來,猝不及防的,手腕又給握住了。
陰長黎將她略顯枯瘦的小手翻個面,掌心朝上。
她本能卷曲手掌,卻被他撫平。
多數(shù)劍修手上都有繭子,即使能用藥水抹去,也一直留著,這是屬于劍修的榮譽。
項海葵也有,修劍之前就有。
除了繭子,還有不少深深淺淺的疤痕。
項海葵蹙了蹙眉,也不掙扎,上一次被人抓著手掌看手心,是一年前在天橋底下花十塊錢算命的時候。
陰長黎用指尖在她掌心寫字,似是蘸了巖漿為墨,十分清晰:“怎么了?”
手心像被羽毛掻的癢癢的,項海葵心道這話該她問吧,好端端說著話怎么改寫字了?
“沒什么,就是突然感覺特別累,還有些煩躁。”
之前一直提著一口氣兒,這口氣兒在今天卸掉了。
陰長黎慢慢寫:“我知道你累,但你沒有資格喊累,知道原因么?”
項海葵抿緊了唇,過了一會兒答:“因為我還沒有跑贏命運。”
陰長黎搖搖頭。
項海葵迷怔:“那是為什么?”
陰長黎寫:“你看海面。”
項海葵低頭看腳下,海面倒影著她的丸子頭和瘦成瓜子的臉。
陰長黎:“可看明白了?”
項海葵看了半天,一頭霧水。
陰長黎寫道:“你瞧你本就相貌平平,喪氣喊累的時候,就會變的很丑。”
項海葵:……
草!
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陰長黎唇角飛揚,無聲的笑意沁入眼底,揉了揉她頭頂?shù)幕ò恢罏槭裁矗行┛刂撇蛔∽约旱难劬Γ傁胪^發(fā)上瞟。
滾蛋!
這手法跟擼寵物似的,項海葵沒好氣的甩頭,甩開他。
“行了,說正事兒。”陰長黎含著笑,繼續(xù)在她手心上寫,“照顧我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這枚玉簡并非普通的傳信簡,儲存著許多我閑著無聊,看人決斗時的留影,你閑來無事,可以進(jìn)來觀摩一下。”
隨著他一揮袖子,海面倏然飛起浪花,浪花凝結(jié)出場景和人影,是一群法修在打群架。
嘩!
另一側(cè),海水似水龍沖天而起,凝結(jié)成一座陡峭的山峰,峰頂站著兩個劍修在比拼劍意。
嘩啦啦!
除了腳底下這片區(qū)域,四處都在翻炸水浪,玉簡內(nèi)的汪洋大海,此刻成了一座巨大的演練沙盤。
她興奮極了,能讓老板記錄下來的決戰(zhàn),絕對是相當(dāng)精彩。
1就是……
這些影像中好像還有螃蟹與蝦打架,老鼠和貓追逐,滴水怎樣穿石,看的出來他的確是閑著無聊才留影的。
“第三件事。”
項海葵看周圍看的入迷,直到陰長黎將一顆夜明珠塞進(jìn)她另一只手里,她才反應(yīng)過來。
陰長黎寫著:“我的本體可以自我修復(fù),但時間太久。吸收其他妖物的力量,能促進(jìn)我的修復(fù)。”
“但我也不是什么妖力都吃,當(dāng)你有想殺的妖怪時,用這顆靈珠測一下,若珠子發(fā)光,就可以作為我的補藥。”
項海葵忙應(yīng)下:“好的。”
說起來,她最喜歡老板哪一點?
他會強迫她做事,卻從不強迫她違背本心去做事。
就比如將她換成小白,老板囑咐的肯定是:“拿著這顆珠子,但凡能讓珠子亮起來的妖,統(tǒng)統(tǒng)給我殺了。”
陰長黎:“還有這三支箭,你收好了。”
三支靈箭化成三支玉簪,斜插在她的丸子頭上。
陰長黎寫:“當(dāng)你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時,就隨便抽出一支,在箭頭上刻下你的問題,射出去。”
項海葵納悶:“隨便射?”
陰長黎微微頷首:“放心,當(dāng)它們飛出去時,沒人看到的。三箭的終點,分別是三位山海族的巨擘,和你師父是同時期被囚禁的。”
項海葵震驚,她語文有點差,巨擘這詞不太懂什么意思,現(xiàn)在看來就是巨佬。
陰長黎啼笑皆非:“你莫先高興,他們?nèi)羰琼斢茫膊粫磺艚饋恚饶銕煾改呛耙宦暷懿煌;匾粑迩甑哪X袋,強不到哪里去,很有可能會給你出些餿主意……”
項海葵:……“那我找他們干什么?坑我自己嗎?”
陰長黎:“也別太嫌棄,總歸是多給你一條路走,將就著用吧。”
好叭,有總比沒有強,提到師父,項海葵想師父了:“前輩,您有和我?guī)煾嘎?lián)絡(luò)的箭么?”
陰長黎搖頭,寫道:“萬骨窟的禁制是眾封印地中最強的,我的靈箭無法穿透。”
項海葵耷拉著腦袋,有點兒失望。
陰長黎寫:“但那里小白認(rèn)識路,等我本體恢復(fù)三成左右,能夠操控行宮,小白可以帶你過去。”
項海葵又活過來了!
“接下來是我要交代你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陰長黎的表情逐漸嚴(yán)肅,項海葵也跟著嚴(yán)肅起來。
“您說。”
“在這期間,你要驅(qū)趕走所有試圖靠近我的女人。”
項海葵打了個哆嗦,心道你現(xiàn)在是個圣僧,沒有女人想靠近你,是你一直腆著臉想泡我啊!
好想告訴他,可他又不讓說。
陰長黎:“正常情況,失去記憶之后,我的品位是不會改變的,但是……”
寒棲通過分/身給予他打擊,下的咒應(yīng)該會保留他的情竅,封住其余靈竅。
不然就算失去記憶,想讓他紅鸞星動也不容易。
項海葵有點兒理解了,原來真是的降智打擊。
陰長黎糾正:“降低的不是智力,是理性思維。”
項海葵仔細(xì)做閱讀理解,老板的意思是,靈物都是情感與理性/交織,他的那個敵人,封印住了他的理性思維,留下了感性思維。
而且,理性剛開始還留下一些,隨著時間久了,會越來越被感性所壓制。
現(xiàn)在的奶狗老板已經(jīng)很可怕了,往后難道更可怕?
項海葵好像已經(jīng)看到不遠(yuǎn)的將來,老板流著眼淚去葬花的情景了。
“此事當(dāng)尤其注意。”他著重強調(diào)。
“逃開了項天晴,別的女人也會對您造成影響?”項海葵很想知道這個,關(guān)系到她會在此事上盡多少心,“還是,您單純不喜歡有女人……折辱了您?”
陰長黎垂眸思忖,手指有節(jié)奏的點在她手心。
項海葵也不去打擾他,以他腦子的轉(zhuǎn)速,自己多說句話的工夫,可能已經(jīng)耽誤他繞地球轉(zhuǎn)一圈了。
“其實,前冥君制造了一件武器。”
火紅的字體再次在掌心浮現(xiàn),項海葵一眨不眨認(rèn)真看著,生怕錯過了一個字,“這件武器就像煙花一樣,只需點燃,便會砰一聲沖上天,將上界給炸個洞。”
項海葵的眼睛越睜越大,真的假的?
聽著就很假。
但感覺上,老板只是使用了一種形容。
“但那件武器并沒有完成,被上界帝君察覺了,再加上前冥君自身也壽元將盡,便將武器轉(zhuǎn)交給了我,由我來繼續(xù)完成。”
“如今,武器已經(jīng)打造完成,可時機(jī)還未到,必須等待…所以你明白了么,上界耗費心思的抓我,就是想從我口中得知武器的下落,提前銷毀。”
既然是個重大秘密,項海葵不信他就這么說出來了,不過在意義上應(yīng)該是相近的,于是她謹(jǐn)慎點頭。
陰長黎微笑著再寫:“我所有的親人都死于戰(zhàn)爭,又因我投降,被烙上了山海賤民印記,山海族早已將我除名。在此生唯一摯友也死去之后,我已是孑然一身,沒有任何弱點可被攻擊……”
所以他們奇計百出,意圖給他制造一個“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的弱點。
項天晴是寒棲的第一個選擇,但也不是非她不可。
此后,必定還會牽動其他的紅鸞星。
“我明白了,往后不會讓女人靠近您的。”項海葵吞了吞口水,“可是前輩,那個……”
陰長黎眨了下眼睛,似乎在說:“嗯?”
項海葵超小聲:“幫您趕桃花不是難事兒,但我也是個女人,咱們朝夕相處的,萬一……”
陰長黎竟微微一怔,似乎從來都沒有籌謀過這個問題:“你也未免太多慮了。”
項海葵:wtf???
這也太傷人自尊了吧,她的內(nèi)心奔涌出滔滔邪念,好想接受天狂的慫恿,趁奶狗老板倒貼的時候睡了他,看這總裁狗比清醒之后怎么哭!
作者有話要說: 陰總:俗話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輕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