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 俊文俊書離京
,兒女成雙福滿堂 !
邱晨醒過來之后,一直沒看到秦錚,這會兒見到劉老太太,娘兒倆說話相對更放松更瑣碎,邱晨擦了手臉之后,拿著勺子緩緩地喝著丫頭們送上來的雞湯,劉老太太在旁邊看著,低言慢語絮絮地說著:“……那日你說睡就睡過去了,得虧了你婆婆在這里張羅應(yīng)酬著,不說兩位王妃我是一見就不會說話了,還有好些個人家打發(fā)了人來問候道賀的,都是你婆婆帶著她身邊兒那個姓孫的嬤嬤和陳嬤嬤林嬤嬤一起應(yīng)對的……咱們那里,做完月子要給婆婆做身衣裳的,你可別忘了。”
邱晨抬眼笑笑,毫不猶豫地點頭應(yīng)著:“娘,你放心吧,我記下了。”
劉老太太滿意地瞇了瞇眼睛,抬手將桌上的鵝油雞絲卷兒和雞豆花推了推,示意邱晨:“你喝了湯也吃點兒東西,第二頓了,也不能總喝湯水,不吃點兒硬實的人沒勁兒。”
邱晨微微一笑,順從人意地夾了一只鵝油雞絲卷兒吃著。
老人們總是有好些個似是而非的經(jīng)驗之談,有些甚至明顯沒有科學(xué)道理,一輩子一輩子口口相傳的,老人們奉為金科玉律的……曾經(jīng)外婆也常常念叨,邱晨當(dāng)時常常自以為是地引經(jīng)據(jù)典反駁一番,然后為外婆的嘆息沾沾自喜。只是,等到外婆去了之后,邱晨卻開始懷念,那一句句看似沒有什么科學(xué)道理的說法后邊,更多的卻是老人對孩子對晚輩的疼愛和關(guān)切。
人,為什么總是要等到失去或者不可挽回了,才明白個中的珍貴?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的夢,讓她心里多了許多感慨和明悟。心里感慨著,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從容,滿心溫暖地聽著劉老太太絮絮地嘮叨,吃了半份雞豆花,一只鵝油雞絲卷兒,再加上一盞清清的鮮香的雞湯,雖然還完全沒有飽腹感,邱晨卻放下了碗筷。
“哎,怎么不多吃些?”劉老太太詫異地看著邱晨剩下的飯詢問了一句,隨即又開始絮叨起來,“你這一回生了仨,耗的元氣可是趕得上人家做三個月子的,你可得多吃點兒,不然,怎么補回來?”
這話是著實的沒有道理的,邱晨卻也不煩,微笑道:“娘,我剛剛睡了好久,肚子里太空(四聲),吃多了克化不了……”
看著劉老太太露出一抹擔(dān)憂,邱晨又連忙道:“我一次不能多吃,但是可以多吃幾回……您看,我醒了還不到一個時辰呢,已經(jīng)吃了兩頓了,算起來,一點兒也沒少吃,指定能補回來的,您就別擔(dān)心了。倒是您,這些日子一直為我操心受累的,看著眼窩都塌下去了,我睡了這一覺,是真地覺得身上松緩多了,您老可要好好歇上幾天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可不能把您累壞了。”
這些日子熬心疲憊是肯定的,但是聽到閨女一句體貼的話,看著閨女精神氣色都好起來,劉老太太又去了擔(dān)憂,身體上仍舊疲憊,精神和心情卻大好起來,笑容滿面道:“嗯,嗯,你就不用操心我了,你好起來,我歇上兩天就好了。”
邱晨笑笑,也沒多說,接了丫頭子遞上來的百合白果茶遞給劉老太太,這是特意給劉老太太定制的飲品,百合白果都是清肺理氣化痰止咳的,日常做茶飲,對有咳喘宿疾的老人很有好處。
劉老太太笑嗔著:“說不讓你操心我……你這會兒養(yǎng)好身子最要緊,等你出了月子,養(yǎng)好了身子,怎么孝順不行,不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母女倆說著話,終于,三個小東西睡醒了又喂過了奶,由各自的奶娘抱著,一溜兒排隊地來到了邱晨面前。
三個寶藍(lán)色團(tuán)花杭綢面兒襁褓毫無二致,三個剛剛出生三天的小嬰孩兒,都小小的,皮膚泛紅細(xì)嫩的近乎半透明模樣……邱晨看的有些愣神,三個孩子都是從她肚子里生出來的,這么抱到跟前來,她這個當(dāng)母親的,居然也一時有些傻眼,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劉老太太看到三個孩子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深了些,笑著指著三個孩子給閨女說:“女婿說讓我給孩子們起個小名兒,我說我又不識字,能起出什么好名字來……”
陳嬤嬤在旁邊笑著湊趣:“您老人家有兒有女,子孫滿堂,人丁興旺的,是有大福氣的,侯爺讓您給小主子們起名兒,也是想借借您的福氣,給孩子們添添福。”
劉老太太看著陳嬤嬤笑了笑,道:“說起來,我也覺得自己是有福的。兒女們孫子們都順順妥妥的,平平順順的,各家里日子過得越來越富楚,和氣興旺……這都是我跟老頭子的福!”
說著,又回頭看向自家閨女,笑著道:“也是這么話說的,我也沒推托,給三個小家伙起了個小名兒,三小子嗓門兒最敞亮,就叫敞兒;四小子秀氣文靜,兩顆眼珠子特別黑亮,就叫亮兒;三個孩子是九月初九重陽日生人,二丫頭就叫九兒吧!”
這一番話說下來,邱晨也隨著劉老太太的指點,分清楚哪個是兒子,哪個是閨女,哪個是敞兒,哪個是亮兒,哪個是九兒……細(xì)細(xì)回味一下,老太太起的三個名字雖然簡單樸實,卻朗朗上口,容易記憶,……用句方言來形容,就是比較順耳,蠻好聽的!
“來,放在我這里,你們?nèi)バ粫喊桑〈龝汉⒆郁[了,我再叫你們。”不知是不是太小心眼兒的緣故,邱晨看著自家孩子被別人抱在懷里,就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干脆吩咐開了。
三個奶娘略略有些意外,互相看看,終究是不敢違拗夫人的吩咐,溫順的把孩子按照邱晨示意的,放在炕上一字排開,然后退開幾步,曲曲膝退出屋去。
邱晨根本顧不上理會這些了,目光落在三個粉團(tuán)團(tuán)肉呼呼的小寶貝身上就挪不開了。
或許是離開了奶娘溫?zé)岬膽驯В齻€軟軟的小東西活動了活動,沒依沒靠的,性子最急的敞兒咧咧嘴巴,率先嚎啕大哭起來。另外兩個受其影響,也緊跟著哭起來,略有不同的是亮兒和九兒的聲音略小些罷了。
汗!看到三個娃兒這種反應(yīng),邱晨心里更吃味兒了,自家孩子反而跟自己不親,哪個當(dāng)娘的遇上這種事也高興不起來。
還好,邱晨親自帶過昀兒,對于哄孩子已經(jīng)很有些經(jīng)驗了,她沒有急著抱起三個孩子來,而是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空茶盞來,舉到孩子們近前用茶盞蓋兒碰擊杯身,發(fā)出清亮悠揚的一聲聲脆響。
敞兒哭的太過投入,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反而是四小子亮兒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停住哭,轉(zhuǎn)著頭尋找起聲音的來源來。隨后是九兒,最后才是敞兒……
看到三個孩子對聲音敏感,邱晨心里暗暗松了口氣,這說明三個孩子的聽力都沒毛病!
之后,邱晨又用鮮艷的絲帕在孩子們頭頂一尺左右的距離晃動。絲帕輕盈,晃動不會發(fā)出任何聲音,正好可以用來檢查三個孩子的視力……孩子出生時間短,視力范圍有限,大概只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物體,當(dāng)然了,邱晨選擇了顏色鮮艷的絲帕,也是為了讓孩子們更容易看到……所以說,這個實驗也僅僅只能夠檢驗孩子們能不能看的見,至于進(jìn)一步的色盲、弱視什么的,就檢查不出來了。
三個孩子的對絲帕實驗也都有反應(yīng),這一回是敞兒反應(yīng)最敏捷,盯著邱晨手里晃動的絲帕,竟晃晃悠悠地伸出了小手……雖然,那肉肉的小手只是抬了不到一扎高就落了下去,卻讓邱晨很是驚喜不已。剛剛?cè)斓暮⒆樱吹綎|西就不容易了,居然還想著伸手去抓……這小子的動手能力指定很強!
“一看這小子就是淘的!”說著話,邱晨笑著伸手去抱敞兒,旁邊的承影立刻俯身抱起孩子,小心翼翼地托著遞到夫人懷里。
邱晨一邊抱著敞兒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一邊笑著道:“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話真是不錯啊!”
劉老太太笑著搖搖頭,也俯身抱起一個孩子來,卻是抱的小丫頭九兒。老楊家最缺閨女,老太太稀罕九兒也不意外。
眼看著左邊右邊的哥哥妹妹都被抱了起來,亮兒癟癟小嘴兒,委屈地咧開小嘴哭起來。
陳氏連忙上前將可憐的亮兒抱了起來,邱晨倒出一只手,示意陳嬤嬤將孩子遞給她……她一只手抱了一個兒子,這才細(xì)細(xì)地端詳起兩個孩子的容貌來。之前她跟秦錚都有些擔(dān)心,怕生出來兩個容貌難以區(qū)分的雙生子來……這個時代,并不待見容貌相同的雙胞胎,被認(rèn)為是妖孽的……生出三個孩子來,還是有男有女,性別不同,邱晨就知道,必定不是同卵多胞胎了……如今看著兩個小子,果然有些差別,敞兒眉眼有些深刻,鼻梁也挺直一些,更肖像秦錚一些。亮兒的眉眼則更清秀些,卻不太像邱晨……邱晨猜測著,應(yīng)該是隨了孩子的祖父祖母。當(dāng)然了,秦修儀和紀(jì)夫人都是容貌出眾風(fēng)姿非凡的,孩子隨了祖父母,也絕不會丑……不管邱晨心里高興不高興,但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rèn),孩子們隨父親或者隨祖父母,都比隨她好看!
暗暗撇了撇嘴,邱晨臉上仍舊抑不住笑容滿臉的,低頭逗弄逗弄敞兒,親親亮兒,再伸頭看看劉老太太懷里的小女兒,感覺之前幾個月的折磨疲憊都值了。
沒多會兒,俊言俊章俊禮和致賢致德幾個小子率先放了學(xué)轉(zhuǎn)回來。隨后是阿福阿滿也放學(xué)回了家。聽說邱晨醒過來,精神很好,孩子們雖然不被允許進(jìn)來,卻也都?xì)g喜起來。
俊言俊章幾個笑嘻嘻地轉(zhuǎn)回去洗漱吃飯了,阿滿轉(zhuǎn)了個圈兒又返回來,走進(jìn)沐恩院大門口,就看到哥哥阿福也從另一個方向走過來,兄妹倆看到對方都沒有意外,相視會意一笑,阿滿站在門廊下等了片刻,待阿福走過來,兄妹倆相攜一起返回沐恩院,徑直往后院看望母親去了。
見到阿福阿滿一兒一女,邱晨自然是歡喜無限。她對血房避諱什么的原本就不在意,是以,這份歡喜并沒有半點兒雜質(zhì),拉了阿福阿滿一起看三個小東西,哄著三個小家伙換了一回尿布,隨即,一個個小肉團(tuán)子舒服地瞇瞇眼睛,然后打個哈欠,或者伸伸胳膊……很快,三個小東西就安安靜靜地睡著了,并沒有哭鬧。
林嬤嬤笑著悄聲道:“唔,倒是不哭不鬧。”
邱晨笑笑,搖搖頭道:“這會兒說這話還早著,誰知道長大些如何。”
屋里人都無聲地笑笑,邱晨也不著急叫奶娘,只拿了薄絲綿被子給三個小東西蓋了蓋,仍舊將三個孩子放在自己身邊。
劉老太太提醒道:“你畢竟日子淺,不能長坐……你還是躺下歇會兒吧!”
坐了也有小半個時辰了,邱晨也覺得有些累,聽聞劉老太太這么說,自然順從地躺下,側(cè)著身子攏著三個孩子,情不自禁地放輕了呼吸,片刻后,就再次沉沉睡去。
阿滿看著娘親睡熟了,伸出小手扶在了邱晨的手腕上,查探了片刻,抬眼看向外婆和哥哥,無聲地笑笑笑:“娘親恢復(fù)了許多,再耐心養(yǎng)著就好了。”
劉老太太早就聽周氏說過了產(chǎn)房中發(fā)生的事,知道閨女能闖過這一關(guān),小外孫女功不可沒。而且,經(jīng)過周氏對阿滿醫(yī)術(shù)的推崇,劉老太太乃至家里其他人,對阿滿的醫(yī)術(shù)也算是認(rèn)可了,是以,阿滿診過脈之后,一說邱晨真的沒了危險,只需安心靜養(yǎng)即可恢復(fù),劉氏老太太也終于徹底地放下心來。
阿滿診過脈之后,又和哥哥阿福一起,把劉老太太送回如意院歇息去了。
邱晨這一次仍舊只是小睡,不過三刻鐘左右就醒了。醒來之后,三個孩子還仍舊睡得香甜恬然。邱晨小心翼翼地起身,喚了月桂承影過來,伺候她穿了厚底的軟鞋,慢慢起身下炕,自己去了一趟凈房,轉(zhuǎn)出來,慢慢在屋里走動繞圈兒……
雖然生產(chǎn)時消耗過大,但畢竟是順產(chǎn),只要生產(chǎn)過程中沒有太大損傷造成大失血什么的,順利生產(chǎn)之后,就只剩下產(chǎn)褥感染的問題了,注意清潔,不引起產(chǎn)褥感染,產(chǎn)婦的身體恢復(fù)遠(yuǎn)比剖腹產(chǎn)快。而適時開始適宜的運動鍛煉,則能夠促進(jìn)身體的恢復(fù)。
邱晨之前生昀哥兒的時候,在第二天就開始起身鍛煉了,月桂承影等人都是在邱晨身邊伺候的老人兒了,對于夫人這些做法也見怪不怪了。就是陳嬤嬤,之前昀哥兒小時候?qū)iT詢問過穆老頭兒,得到穆老頭兒首肯后,也不再勸止,只是囑咐幾個大丫頭小心伺候著,別累過了。
見過了俊言俊章幾個,也見過了阿福阿滿一雙兒女,卻一直沒有看見俊文俊書哥倆,邱晨之前突然生產(chǎn)多少與這哥倆有些關(guān)系,生產(chǎn)后身體疲憊太過一直沒有顧上詢問,這會兒精神好了,自然詢問起來。
月桂和承影卻沒有回答,只將目光轉(zhuǎn)向陳嬤嬤。
邱晨一看這情形,也有些詫異,緊跟著轉(zhuǎn)頭看向陳氏,微微挑了眉頭問道:“怎么了?俊文俊書兩個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陳嬤嬤笑笑,上前來扶住邱晨在炕對面的軟榻上落座,這才小聲道:“夫人想到哪里去了,兩位表少爺好著呢……只是,顧先生重陽節(jié)偶遇月洞書院的山長宋大儒士,甚是相投,相見恨晚。宋大儒過完重陽就離京,顧先生也臨時決定,帶著兩位表少爺一起相伴而行,好能夠在路上談經(jīng)論學(xué),交流切磋。”
邱晨眉頭漸漸落下來,快速地在腦海里搜索了一回,很遺憾地發(fā)現(xiàn)自己記憶中完全沒有月洞書院的印象,于是只好看向陳氏,求教道:“月洞書院,宋大儒,好像沒聽過。”
陳氏笑笑道:“那月洞書院位于江西湖山鎮(zhèn),并不在幾大書院之列,是前朝末年修建,一直秉守著安心求學(xué)的立學(xué)之本,極少在人前宣揚。要不然,也不至于宋大儒進(jìn)京卻鮮有人知,臨到離京前才被顧先生遇上,并一見傾心,相見恨晚了。”
邱晨略略一沉吟,也就笑著點頭稱是。
她也經(jīng)過不同的渠道打聽了解過顧先生的才華、品性、為人,知道這位稍稍有些清傲外,學(xué)識學(xué)問乃至品行都沒得說的。是以,能夠被顧先生一見恨晚,并傾心引為知己的人,相比學(xué)問和人品也差不了。
再者說,俊文俊書本就定下了下半年游學(xué)的計劃,進(jìn)入九月才離京出發(fā),已經(jīng)是晚了一個多月了。
想開了,邱晨也就不覺詫異了,只詢問了打發(fā)了誰跟著,又問了問行李盤纏之類的,知道這些事都是有陳嬤嬤親手籌辦的,也就徹底放心了。不再多想多問。
陳嬤嬤目光掃過旁邊的月桂承影幾個丫頭,微微笑著跟邱晨道:“夫人,侯爺暫時搬到東廂房了,前兩天一直在外屋里守著,今兒臨近晌午,才被福王打發(fā)人來請了去,說是工部有些事情需要侯爺前去處理一下……就在工部,看辰光也該差不多回來了。”
聽陳嬤嬤提起秦錚,邱晨不由想起徘徊在生死關(guān)頭時,那位干巴巴的一句:“我回來了!”
真是讓人啼笑皆非了。
不過,邱晨并沒覺得怎樣怎樣傷心啊失望啊什么的,反而有一種老夫老妻特有的理解和默契,簡單幾個字,短短一句話,對她來說卻已經(jīng)足夠了。
他在,就是她最堅實有力的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