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敢笑我?
,兒女成雙福滿堂 !
吃了點東西之后,邱晨看看外頭的天色,又看向跟三個孩子擠在一起親熱的秦錚,微微猶豫了下,到底低聲詢問道:“你要不要去國公府那邊一趟?”
秦錚抬頭對她微微一笑:“吃過晚飯吧!臨近冬至,正是禮部忙的時候,這會兒,父親也沒回府!”
聽到這話,邱晨也就放了心,不再多言,囑咐秦錚看著給昀哥兒把尿,轉(zhuǎn)身去了廚房。
剛剛秦錚的話讓她很是心暖,她想著親手做幾道菜,來給秦錚接風(fēng)。
秦錚不喜辣,口味清淡,卻愛吃魚,特別是清蒸和清燉的魚菜都喜歡。
邱晨來到廚房,看著大水缸里養(yǎng)著的十幾尾鮮活大魚,指揮著兩個廚娘將其中一條最大的胖頭魚撈了出來。胖頭魚魚肉鮮嫩,魚頭燉個豆腐湯,魚身魚尾片出魚肉,剔去魚刺,裹了蛋液和生粉芝麻炸至表面金黃,口感外酥里嫩,鮮香可口,孩子們愛吃,也可以大膽的吃,不用擔(dān)心被魚刺卡了。
小喜做菜已經(jīng)很有些手段,靖北侯府原來也有好幾個手藝極好的廚子,邱晨倒不用親自上灶,只在旁邊動動嘴,指點著婆子們宰殺處理好了,交給小喜和廚子們或炸或燉即可,邱晨只把幾點需要注意的事項交待一下也就夠了。
小喜跟著邱晨回稟道:“夫人吩咐的佛跳墻從今兒寅時已經(jīng)煨上了,這會兒已經(jīng)好了!”
邱晨點點頭,又指了一條大鲅魚和一條黃花魚。大鲅魚烤,黃花魚用豉汁蒸,都在最大程度上保留它們本身的鮮味兒。這兩種魚刺少,滋味鮮美,孩子們也愛吃。
其他的,邱晨又點了一個炸鵪子,又要了個野雞脯小肉圓子,一個雞肉餡兒生煎龍眼包子,再加幾個炒時蔬。后園的暖棚已經(jīng)出產(chǎn)蔬菜,西紅柿、黃瓜、辣椒、瓠子,還有各種綠葉蔬菜都鮮靈靈水潤潤的,在這隆冬萬物蕭條的季節(jié),看著就有胃口。
邱晨轉(zhuǎn)回來,笑著跟秦錚商議:“今晚給你接風(fēng),我打發(fā)了人請了穆老先生過來一起用餐。”
秦錚贊同地點點頭,邱晨又笑道:“陳嬤嬤她們也安排了,讓她們就在外廳里坐兩桌。前頭秦禮秦義他們久別重逢,也給他們備了兩桌席面,讓他們也好好歡聚歡聚。”
秦錚含笑看過來,滿意地點頭應(yīng)著:“我這一去經(jīng)年,這里里外外的都靠你撐著,讓你受累了!”
邱晨心里暖暖的,抿嘴而笑:“這是我們的家啊!”
秦錚目光微動,握住邱晨扶在炕桌上的手,緊了緊。
穆老頭兒過來,不好再在炕上用飯,秦錚和邱晨收拾了孩子們,去了西間次廳的大羅漢榻上,秦錚和穆老頭兒相對而坐,邱晨在榻下的一張錦墊鼓凳上坐了,張羅著飯菜和茶水,三個孩子則被放在榻里側(cè),羅漢榻有圍子,又有秦錚和穆老頭兒看著,倒不需擔(dān)心孩子們摔下來。
晚飯是精心準(zhǔn)備的,六個冷碟兒分別是糟鴨掌、攢鴨舌、蝦油黃瓜、汆杏仁、菜心蜇皮、酸辣脆絲;八個熱菜爆雙脆、布袋豆腐、碳烤鲅魚、豉汁黃魚、酥炸魚排、芙蓉蝦球、蒜蓉瓠子、蠔汁油菜;兩品湯佛跳墻和魚頭豆腐,最后是四個面食小點心,分別是野雞餡兒龍眼生煎、鵝油旋兒、蘿卜糕和蟹殼黃吊爐小燒餅。
這些菜,除了佛跳墻用料稍顯講究名貴外,其他都是比較常見之物,撲撲滿滿地擺上桌,卻比秦錚見過的無數(shù)山珍海味,更絕大多數(shù)都是他愛吃的家常菜品,滿心滿腹都是暖暖的,充實而滿足。這些菜不名貴,卻大都有邱晨自己的做菜理念融入進(jìn)去,滿滿的都是她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秦錚跟穆老頭兒說著話兒,熱了金華酒兩人對飲著。
邱晨將昀哥兒接過來,先喂了他吃飽了,這才在下手一邊照應(yīng)著,一邊吃了飯。阿福阿滿坐在榻里邊兒,聽著秦錚跟穆老頭兒說著話,乖巧地自己吃了飯。
申時末刻開始,接風(fēng)宴持續(xù)到戌時初刻方才結(jié)束。
穆老頭兒喝的臉色發(fā)紅,瞇縫著眼睛背著手徑直回外院去了。阿福阿滿被特準(zhǔn)不用練功,又緊跟著回了東屋。
邱晨將昀哥兒交給奶娘看護(hù)著,自己伺候著秦錚換了一條墨綠色錦袍,披了一系黑色暗紋緙絲狐皮斗篷,打發(fā)他出門去了梁國公府。
秦錚回來的很快,不過一個時辰就回來了。邱晨琢磨著來回路上用的時間,兩父子見面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她覷著秦錚臉色平靜,也就沒有多問,迎著秦錚進(jìn)來,脫去外袍,隨即遞上一塊熱乎乎的濕帕子,讓秦錚擦了手臉。
阿福阿滿已經(jīng)睡去了,昀哥兒早早也睡了,這會兒聽到動靜竟然又醒了,躺在被窩里,睜眼看到秦錚就一下子精神起來,軟軟地叫:“爹,飛!”
邱晨哭笑不得,這小東西,平日里沒人跟他玩飛飛,好不容易秦錚回來了,剛剛拋了他一會兒,這就時時惦記著了。
回頭看著秦錚笑笑,邱晨上前哄著昀哥兒:“昀兒乖,今日天晚了,要覺覺了,明兒再讓爹爹帶你玩飛飛好不好?”
昀哥兒一興奮已經(jīng)清醒過來,哪里肯聽話,麻利地翻個身,撅著小屁股,光著肉肉的小膀子,穿著棉兜兜就從被窩里往外跑,邱晨上前撲捉,小東西卻靈活的很,往后一縮就躲過了娘親的撲勢,咯咯咯地笑著飛快地手腳并用地往旁邊爬開了去,等邱晨轉(zhuǎn)回身,那小東西已經(jīng)撲進(jìn)了秦錚的懷里。
佯裝著滿臉怒氣地點了點昀哥兒的鼻尖兒,“你個小壞蛋!”
昀哥兒躲著,摟著秦錚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臉蛋兒藏到爹爹的肩窩里,一邊咯咯咯地笑著,蹬著兩只小腳用力踩著秦錚的肚子,跟邱晨逗起樂子來。邱晨無奈地看著活力十足的小東西,一時半會兒是不會睡了,只好轉(zhuǎn)身拿來棉衣棉褲替小東西穿上,揉揉小東西的手腳心,把小手心小腳心都揉的微微發(fā)紅熱乎乎了,這才作罷。這樣可以預(yù)防孩子受寒感冒。
邱晨一松手,昀哥兒就一撅小屁股站起來,搖搖晃晃迫不及待地?fù)溥M(jìn)了秦錚的懷里,摟著秦錚就不撒手了,爹、爹地叫著,又親又蹭的。看的邱晨心里真有些不平衡。
她懷胎十月,痛的半死生了他,又辛辛苦苦把他養(yǎng)的壯壯的,不過跟秦錚待了不到半天,就徹底把她給拋棄了,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伸手捏捏昀哥兒的鼻尖兒,邱晨佯嗔著:“你個小沒良心的,見了你爹爹就不要娘親了。”
她越這么說,昀哥兒越是摟著秦錚的脖子不撒手,小小的身體都恨不能埋進(jìn)秦錚的懷里去。
秦錚也被小東西的親熱弄得心里熱烘烘的,抱著小東西親了親,小東西立刻蹬鼻子上臉地要求:“爹,爹,飛……飛!”
小東西說話還不能連詞,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卻偏偏特別認(rèn)真,非要把話說全乎了才行,仔細(xì)聽就會覺得特別好笑。
秦錚忍不住微笑起來,不說話,好心情地站起身來,抱著昀哥兒玩起了拋飛飛……邱晨看著一大一小玩的興起的爺倆個,無奈地笑著搖搖頭,轉(zhuǎn)身去凈房沐浴去了。
秦錚看著孩子,也沒耽誤關(guān)注著妻子的動靜,邱晨走進(jìn)凈房的前一步,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恰好對上秦錚追隨著自己的目光,那一雙黝黑的眸子沉沉的幾乎看不到底,她卻可以從那深處看到熾人的火熱,邱晨已不是當(dāng)年的老姑娘,明白這目光意味著什么,這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邱晨不由心頭一熱,微微慌亂著躲開目光,卻恰好看到昀哥兒從秦錚的肩頭探出大腦袋來,也睜大著眼睛看過來,烏溜溜的眼珠子里滿是眷戀和毫無保留的依賴。
忍不住地笑出來,邱晨轉(zhuǎn)回目光再看向秦錚,剛剛她總覺得秦錚眼底除了男人的火熱外還有些什么,這會兒對比著昀哥兒才看出來,秦錚眼中也有眷戀,雖然隱的幾不可見,卻濃重的絲毫不比兒子的淡!
莞爾一笑,邱晨收回邁出去的腳,轉(zhuǎn)回身來,伸手將爺倆兒一起攬在懷里,親親很主動地湊上來的昀哥兒,又踮起腳,將自己的唇印在了秦錚的臉頰上。秦錚一手抱著昀哥兒,另一只胳膊伸出來,將妻子兒子一起攬住,下巴恰好抵在邱晨的頭頂上……三人相擁著,這一刻,他感到了長久沒有過的安心和滿足,也終于感覺到自己的人生已經(jīng)圓滿了。
秦錚離家將近一年終于回來的第一個晚上,卻因為小東西走了困,玩到亥時還不肯睡。
陳氏和承影幾個都焦急又無奈著,上前問過一遍,要把小東西抱下去交給奶娘帶著,秦錚卻揮揮手拒絕了。
邱晨沐浴完出來,由著丫頭們擦干頭發(fā),梳通了,松松的辮成一條麻花辮子垂在腦后,起身走到炕前,見昀哥兒仍舊扶著秦錚的手不知疲倦地沿著炕沿的木板來回散著步,邱晨無奈地笑笑,踢了鞋子上炕,將昀哥兒抱在懷里,拍著哄著,轉(zhuǎn)過身,避開秦錚詫異的目光,朝著墻角微微帶了點兒強迫地將昀哥兒按進(jìn)懷里……
秦錚很有些疑惑好奇,不知道妻子要做什么……
伸頭一看,才看到小東西已經(jīng)安安穩(wěn)穩(wěn)地伏在妻子的懷里,兩只小胖手摟著白嫩的奶瓶兒大口大口地吃著奶水!
邱晨差距到秦錚的靠近,仍舊很不習(xí)慣被人看到自己坦胸露乳,抬手拉著衣襟掩了掩,一邊抬眼嗔怪地瞪了秦錚一眼。不等秦錚反應(yīng),昀哥兒也發(fā)現(xiàn)了偷窺的爹爹,一只小手仍舊抱著奶瓶兒,另一只手卻揚起來朝著爹爹晃動著,眼睛也睨著秦錚笑嘻嘻地,好像示威顯擺一般,怎么看怎么帶著絲得意!
人都說小別勝新婚,自己跟妻子久別重聚的第一晚就被這小子打攪了,他這會兒還霸著自己的妻子還朝自己得意示威?
秦錚微微帶著絲惱意,瞪著眼睛伸手就去戳小東西的鼻尖兒。
昀哥兒嘴里塞著東西卻仍舊咯咯咯地悶笑著,揮著小手努力地反抗保護(hù)著自己……邱晨無奈地回頭瞪了秦錚一眼:“別理他,再逗他,咱們一夜都沒的睡了!”
秦錚眼睛一亮,也不知是邱晨說的‘咱們’還是什么讓他瞬間眼睛一亮,連連點著頭,異常聽話地縮回身子,去凈房快速地洗漱了一回,換了早就備好的夾棉浴袍走出來。
昀哥兒吃著奶沒來的及吐出乳頭就睡著了,邱晨將小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在炕尾,拿小被子給他蓋好了,正坐直身子搭理著自己凌亂的衣襟,卻不防被身后一雙堅實有力的胳膊攬住,她微微一驚,隨即放松了自己,柔軟順從地依進(jìn)這個闊別已久的堅實有力的懷抱,鼻尖兒縈繞著剛剛洗浴過的清新水汽,兩層夾棉衣裳仍舊隔不住那堅實胸膛上透出來的熱力。
她感到環(huán)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漸漸地收緊了,用力稍大了禁錮著她的兄控腰身都微微地有些悶有些疼,卻不想掙扎,更不愿逃脫,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隨著這收緊的臂膀一絲一縷地散了去,渾身被抽空了力氣,軟軟地癱下來,完全放任著這滾熱的臂膀雙手在自己身上施為……
不知什么時候,房中伺候的婆子丫頭們都退了出去,房間里安靜的能夠清晰聽到彼此間的越來越滾熱的呼吸,和越來越重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如夢似醒,如真似幻中,邱晨只看到帳子頂一直晃啊晃啊……她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帳子上的花鳥圖案這么亂,這么讓人眼暈?zāi)兀?br/>
還有身下的炕,今兒燒的有些過了,燙的她后背的肌膚微微的疼……
剛剛奪回所有權(quán)的秦錚終究有些不痛快,那個小東西睡著了也不老實,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小手就準(zhǔn)確地摸到了邱晨的胸前,抓住自己的奶瓶子宣示著自己的所有權(quán)……偏偏這小子還睡著呢,酣夢香甜里還不忘嘟了嘟嘴巴……讓秦錚嚇了一跳之后,又是郁悶又是無可奈何……
邱晨好笑地看著臉色僵硬的秦錚,微微推了推他,轉(zhuǎn)身將不老實的小子重新安置好,隨即就又被那個吃了一肚子醋的大的給重新霸占了回去!
重而用力地動作宣示著自己的權(quán)利,秦錚啞著聲音聲討:“敢笑我……”
“我沒……唔……”
短暫的聲音消失在一片含混中,帳外留的燭火不知什么時候熄掉了,似乎也被帳子里傳出來的聲息羞到了,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邱晨起晚了,身邊的一大一小都已經(jīng)看不到了,只有被褥微微凌亂著散放著,顯示著那個人的回歸。
邱晨慵懶地放松著身體,身下的炕熱烘烘的,烙著脊背腰腿,讓整個人舒服地想要再懶一會兒。
陳氏輕手輕腳地走進(jìn)來,挑起帳子往里看了看,邱晨抬眼看到陳氏一張眉開眼笑的臉,莫名地一陣心虛一陣羞窘,急忙裝作若無其事地轉(zhuǎn)開目光。
“夫人醒了?若是覺得累就再睡一會兒……”陳氏溫和的聲音里含著笑。
邱晨莫名地慌亂著,仿佛要表白什么,著急忙慌地?fù)沃碜幼饋怼驗閯幼鳎群湍承┎课坏乃崽蹍s讓她忍不住吸了口氣,起身的動作也為之一頓!
陳氏看在眼里,怎么會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卻也知道夫人臉皮兒薄,經(jīng)不得調(diào)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笑容,一邊溫和地提醒道:“我讓人備了藥湯,夫人起身去凈房里泡一泡就好了!”
這話可以說陳氏很小心很注意地自己措辭語氣來,邱晨卻仍舊覺得她的話里每個字每個詞里都隱含著曖昧之意,讓她羞窘的差點兒將自己重新埋進(jìn)被子里去。
等到起了身下了炕,邱晨才發(fā)現(xiàn)身體遠(yuǎn)比自己想象的還不中用,不但腰酸的很,大腿部的肌肉也突突的疼,還有某些部位的不適,讓她腳一落地差點兒痛呼出來。
暗暗吸著氣咬著牙,努力保持著臉部表情的鎮(zhèn)定淡然,一步步蹭進(jìn)凈房,將自己全部泡進(jìn)溫?zé)岬乃帨校謱⑺藕虻难绢^婆子都打發(fā)了出去,邱晨這才輕輕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這活兒真不是人干的,太累人,也太害人了!
泡了約摸兩刻鐘,剛剛突突跳疼的肌肉漸漸舒緩下來,在溫?zé)岬乃帨锓潘芍黠@的酸疼感也漸漸舒緩下來,不再讓人難以忍受。邱晨一直泡到藥湯漸涼,這才起身裹了巾子,喚進(jìn)丫頭們換了干凈的熱水進(jìn)來,洗掉身上的藥味兒,這才擦凈身體從凈房里走出來。
身體酸疼好了些,卻慵懶無力著不想動。邱晨坐在妝臺前,任由丫頭婆子替她打理好頭發(fā)綰了髻,又換了一身居家穿著的衣裙,一件窄腰窄袖的丁香紫小襖子,配著一條煙紫色的百褶長裙,襖子上是精致細(xì)密的銀絲勾勒繡,裙子上則繡了星星點點的丁香花兒,美麗中透出女人的細(xì)膩精致來,女人味兒十足。
陳氏將幾個伺候的小丫頭遣開,伸手從妝奩盒子里取了一枝紫水晶的丁香步搖長簪子,看著鏡子中的邱晨用目光詢問了,小心仔細(xì)地給她攢在發(fā)髻一側(cè),精致的紫水晶雕刻成的丁香花團(tuán)成一簇,晶瑩剔透,濃淡的紫色瀲滟剔透,還有幾朵水晶丁香垂下來,形成長長短短的垂珠,稍稍動作,這些晶瑩剔透的水晶丁香就會微微晃動搖曳起來,恰似枝頭的丁香花盛開在徐徐微風(fēng)之中。
陳氏扶著邱晨的肩頭,微微俯著身看著鏡中嬌如春花的臉龐,眼角眉梢的笑意就不由自主地流溢開來。
貼著邱晨的耳朵,陳氏用極低的聲音道:“夫人跟侯爺夫妻和諧恩愛,這是人之常倫,沒什么好害羞的……若還有不舒服的,夫人盡可以跟我說,咱們府里有專門伺候燕喜的婆子,會推拿,也有專門伺候這個的藥,讓她們伺候著就好,不用自己忍著。”
邱晨臉皮做燒,漸漸脹紅起來,卻知道陳氏是真心替她著想,而且,陳氏如此低聲地跟她交待這些,還將小丫頭遣開,讓她多少減弱了些羞窘,于是,也不再逃避,含笑看著鏡中的陳氏,點頭應(yīng)了。
陳氏暗暗松了口氣,夫人雖是二嫁,可這份羞澀比初嫁的還要重,臉皮兒又薄得很,這些事她早就想說,卻一直沒敢擅動。如今看著夫人身體生了孩子又養(yǎng)的也算康健起來了,她偷偷問過穆老先生,知道夫人好好養(yǎng)息著,仍舊能夠繼續(xù)生養(yǎng),她就忍不住了,抽了這個空兒過來跟夫人提點提點,讓夫人將身體養(yǎng)的再好一些,也好再添幾個小公子小小姐……
若是小姐還在,看到如今侯爺夫妻和美,小公子康健聰慧,不知道該有多歡喜!
陳氏心里發(fā)酸,連忙眨了兩下眼睛,將眼中驀然升起的水霧掩下去,隨即又從妝奩匣子里取了一把髤漆嵌珍珠的梳篦出來,爭取了邱晨的意見,給她攢到發(fā)髻后邊,髤漆的梳篦只剩下暗紫色的梳背,一溜兒九顆蓮子般大小的珍珠,白色的珠子瑩潤渾圓,沒有半點兒瑕疵,在烏鴉鴉的黑發(fā)映襯下,泛著柔和瑩潤的光華來。
上下端詳著,陳氏也禁不住笑著贊道:“夫人不愛那大紅大綠的艷色,這素淡的紫色您穿上卻是好看的緊!”
邱晨從鏡中回了一個微笑。暗襯著,若是可以,她更喜歡的是濃濃淺淺的藍(lán)色,從莊重端正的靛藍(lán),到清淺明快的雨過天青色,還有幾近于白色的月牙白。但是,這個時代,二十幾歲年紀(jì)也就是守孝之人才會穿那樣的衣裳。平日穿也要搭上幾件比較鮮艷的顏色,或者加些刺繡以緩沖顏色的素淡清冷……不得已,她才選擇了比較接近的紫色系。
起身走到穿衣鏡前回顧了一下,邱晨笑著道:“在家里,歪著躺著,看書弄草,自己舒服最重……半舊的東西,素淡的顏色都會比較舒服而已。若是出門應(yīng)酬,我還是會依著規(guī)矩來的。”
陳氏笑著點頭:“夫人這一點確實做得最好。勤謹(jǐn)持家,知足守份……若是老夫人在,必定喜歡您這個兒媳婦。”
邱晨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若是秦錚的母親在,她可不敢那么樂觀會喜歡她這個兒媳婦,不說別的,就一個寡婦身份,只怕那紀(jì)夫人就會極力阻撓兒子娶她。
廖家還只是個商戶呢,廖文清的母親高氏不就是那般?最后間接地以她的一條命,斷絕了她嫁給廖文清的可能!
垂下眼,邱晨捫心自問,若是換了她做母親,兒子要娶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只怕她也不會愿意……盡管,她很可能不會那般激烈的反對!
暗暗苦笑一聲,邱晨拋開這些不找邊際的思緒,轉(zhuǎn)而笑著跟陳氏道:“算著時辰,爺和孩子們也該回來了,讓人把昀哥兒抱過來,順便準(zhǔn)備著擺早飯吧!”
陳氏笑著點點頭,退了下去。
果然,不多時,秦錚帶著阿福阿滿就練完功轉(zhuǎn)了回來,阿福阿滿一邊兒一個跟在秦錚左右,阿滿拉著秦錚的手,小臉紅撲撲一路嘰嘰喳喳地說笑個不停,阿福倒是不怎么做聲,滿臉的歡喜愉悅卻是不做假的。
邱晨迎上去,接過秦錚解下來的斗篷掛好,一邊給阿福阿滿擦汗,一邊笑著跟秦錚道:“熱水備好了,洗洗換身衣服,也好吃早飯了。”
秦錚點點頭,回頭看看阿福阿滿,笑著拉了阿福的手道:“我們爺倆一塊兒洗吧,你讓人把福兒的衣裳送進(jìn)來。”
邱晨自然沒有不愿意的,阿滿倒是有些不樂意,也滿了六歲的小姑娘,已經(jīng)多多少少知道些事了,自然也不能任性,只是小嘴巴高高撅起來,表達(dá)著自己的不滿。
阿福驚訝著歡喜著微微羞澀著,跟著秦錚進(jìn)了凈房,他的嬤嬤趙氏隨后捧了換洗衣裳急急忙忙地跟了進(jìn)去,不過轉(zhuǎn)瞬又退了出來,曲著膝對邱晨道:“侯爺給大少爺洗澡呢,不用奴婢伺候!”
邱晨要了水正在給阿滿擦洗,聽到這話也沒做聲,只是看著她笑了笑。
趙氏襯度著,又低聲笑道:“侯爺對大少爺真好,剛剛在校場,親自扶著大少爺練功,這會兒連洗澡也不用我們這些下人了!”
邱晨抬起頭笑笑,也不看她,淡淡道:“福兒滿兒是侯爺?shù)膬号龈赣H的慈愛些也是常有的事兒。”
趙氏臉色一變,連忙曲膝道:“是,是奴婢眼皮子淺了!”
“嗯,”邱晨重新低下頭給阿滿擦著身上的汗,過了一會兒方才不疾不徐道,“謹(jǐn)慎著些,以后府里再有議論這些的,我就問你了。”
趙氏臉色白了白,連忙跪倒,磕了個頭道:“夫人放心,奴婢是真心替大少爺歡喜……以后必會謹(jǐn)言慎行,也必會護(hù)好大少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邱晨擺擺手,有些不耐道:“罷了罷了,什么死不死的,大少爺一個孩子,不是在府里就是上學(xué),哪里用得上你死啊活的。”
趙氏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攏著雙手,曲膝應(yīng)道:“是,奴婢記下了!”
說著話沒耽誤動作,邱晨三下五除二給阿滿擦洗干凈,換了干爽的棉衣褲,又抱著她把頭發(fā)沖洗了一下,沖去練功出的汗水。昀哥兒被抱過來,看到邱晨就張著手臂要抱,被邱晨攬在懷里,帶著他一起給阿滿絞頭發(fā)……這活兒小東西新鮮的很,伸著胖手就上去了,差點兒揪住阿滿的頭發(fā),被邱晨眼疾手快地?fù)踝。托牡亟趟痪^一綹地給姐姐擦頭發(fā)……小東西興致勃勃地擦了一綹兒就失了耐心,恰好丫頭婆子們送了早飯上來,小東西立刻眉花眼笑地就朝著炕桌去了。邱晨趁機把他交給汪氏帶著,自己一綹一綹細(xì)致地阿滿擦干頭發(fā),又松松地系在腦后,散去殘余的水汽,吃罷早飯再梳發(fā)髻。
她這邊打仗一般忙完了,秦錚和阿福爺兩個也想跟著從凈房里走了出來,邱晨抬眼看過去,就見爺兩個洗干凈了換了衣裳,只有頭發(fā)還披在腦后,半干著。
邱晨笑著拿了布巾子,秦錚把阿福抱上炕,邱晨上前,先給阿福擦干頭發(fā),順手系住,轉(zhuǎn)過身換了條帕子,又慢慢細(xì)致地給秦錚擦著頭發(fā),一邊笑著招呼阿福阿滿:“你們兩個趕緊吃,吃完了去上學(xué)呢!”
阿福阿滿仰著笑臉點點頭,阿福率先跟秦錚告罪:“爹爹,福兒先用了!”
秦錚笑著點點頭,邱晨嚇的連忙松手,卻還是沒來得及,揪的秦錚嘶地吸了口冷氣。
邱晨哭笑不得地伸手揉著他扯痛的頭皮,一邊嗔怪道:“我擦著頭發(fā)呢,你也不注意些!”
秦錚滿臉的哭笑不得,斜著邱晨道:“還是我的錯了?”
邱晨有些心虛地瞪了他一眼,“自然,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時候點頭!”
阿福阿滿互相看看,又一起轉(zhuǎn)眼看向秦錚,握著嘴笑著。秦錚也露出一臉的無奈,搖搖頭嘆息一聲。邱晨在他身后聽得清楚,哭笑不得著,兩個孩子則又是一陣笑。
很快將秦錚的頭發(fā)絞干了,邱晨換了一條搭在熏籠上的干熱巾子,又給他搓了一會兒,徹底把水汽弄干,手腳麻利地把頭發(fā)梳順,然后低聲詢問道:“你今兒還出門吧?叫嬤嬤來給你梳頭吧,我梳的發(fā)髻見不得人!”
聽著妻子如此自然坦陳著自己的不足,秦錚忍不住又勾著唇露出一絲笑意,淡淡道:“皇上知道我一路辛勞,給了我?guī)滋旒伲恢钡蕉凉?jié),都沒什么事務(wù)。”
邱晨微微抬著眉,思量一瞬,又落了下來,輕快地應(yīng)了一聲,手腳麻利地給秦錚將頭發(fā)挽到頭頂,取了一直青玉云頭簪子攢住,又上下看了看,點頭笑道:“在家里足夠了。飯要涼了,趕緊吃飯吧!”
秦錚抬手摸了一下鬢角、發(fā)髻,還算光滑齊整……若是忽略梳頭發(fā)時的揪扯,這梳頭技術(shù)也不是太差了!
邱晨瞥見他的動作,微微撇了撇嘴,飛快地轉(zhuǎn)開了目光。走過去看著汪氏喂著昀哥兒吃著銀魚蛋羹,小東西吃的很是香甜,她也就不多事了,自己走到秦錚對面,挨著阿福在炕沿上坐了,照應(yīng)著一大兩小,一邊自己吃了早飯。
阿福阿滿的嬤嬤丫頭趕著送了溫淡鹽水和漱盂、帕子之類的上來伺候著,邱晨在一旁看著,殷殷地叮嚀了幾句。阿福拉著妹妹乖乖地聽了,躬身向秦錚邱晨告了退,腳步輕快地由各自的丫頭婆子簇?fù)碇龆T坐車上學(xu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