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俊書醒了
,兒女成雙福滿堂 !
第一百一十四章俊書醒了
刀子很鋒利,吹毛斷發(fā)。也已經(jīng)用火燒法消過毒了……
臨時充作縫合針的縫衣針也用開水煮過了,所用的絲線也煮過了……
俊書的傷口,皮膚并沒有損壞缺失,只需要把皮下壞死的肌肉組織和結(jié)締組織去除,然后,清理創(chuàng)面,縫合皮膚……
俊書也服用過小劑量的麻沸湯了……
邱晨將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腦子里過了好幾遍,確定自己已經(jīng)做到了現(xiàn)有條件下最好最完備,她才睜開眼睛,從火盆上架著的鐵架子上拿起那把燒紅后又冷卻了的匕首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邱晨穩(wěn)住心神,開始動手。
先用涼白開清洗了俊書傷口表面的藥粉、粘液、膿物……又用淡鹽水、烈酒沖洗,最后,用她那銅罐參酒再沖洗了一邊。這罐參酒是用七十度的酒精浸泡的,僅說消毒能力可以當做酒精使用,只不過,里邊的老山參成分只能糟蹋了。
之前這些動作,邱晨做起來還算順暢,但接下來就要真正的刮骨療毒了,她的手指卻微微地顫抖起來。
這種狀態(tài)肯定不行!
邱晨縮了手,兩只手舉在胸前半空,閉上眼睛,默默地安撫自己。
雖然自己沒給人做過手術(shù),但拜生化試驗需要,她可是數(shù)不清多少次在動物身上操作了……動物和人的種類不同,但組織結(jié)構(gòu)卻有很多相通之處。
邱晨,你可以的!加油!
給自己打了好一會兒氣,邱晨終于睜開眼睛,努力鎮(zhèn)定著情緒,一手翻開俊書傷口的皮膚,右手窩著匕首,慢慢地辨別這皮下的各種組織,避開神經(jīng)、血管,下手準快狠,一點點把壞死的肌肉清理了出來。
此時,邱晨不由感謝當初導師對她們實驗操作技能幾乎嚴苛的要求;也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像那個漂亮的小師妹一樣,嫌臟嫌累,每每實驗操作都躲得遠遠的,只等著師兄師弟們辛辛苦苦做出實驗數(shù)據(jù)上貢。還曾經(jīng)笑話她不懂得利用女性的天然優(yōu)勢……若當時,她懂得利用女性天然優(yōu)勢,這會兒,就只能看著俊書的病情一步步惡化,而束手無策了吧!
真如無數(shù)老師說的--技多不壓身啊!
因為要顧慮道血管、神經(jīng)和筋脈等,加上手中的匕首雖然鋒利,但比起手術(shù)刀來畢竟太過笨拙,邱晨剔除腐肉的操作就特別慢。因為緊盯著一個細微地地方,又只有蠟燭照亮,邱晨的眼睛疲憊的特別嚴重,不多會兒就覺得視覺模糊,她就需要閉上眼睛休息片刻,等眼睛酸脹感稍稍緩解再繼續(xù)……
一點點的腐肉被剔除出來,最開始刀割下去,流出來的是粘稠的膿血混合物,漸漸地,膿液越來越少,流出來的血液越來越紅,越來越新鮮……邱晨心中暗暗歡喜,這說明腐肉就要剔除干凈了。
她又一次拿起蒸煮過的細棉布沾去流出來的血液,然后把最后一層腐肉剔除,再把切面做了一次清創(chuàng)操作。眼下的條件太過有限,沒有條件進行術(shù)后大劑量的抗生素治療預防重復感染,她只能嘗試著用這樣的處置辦法。
之后,連刀子和手也重新清洗了一遍,用開水煮沸了刀子,她的手則使用皂液重復清洗之后,再用參酒擦洗一遍……
做過這些之后,她再一次俯身,割下一層正常的肌肉組織,然后清理創(chuàng)面,拿起備好的縫合針線,把傷口縫合起來。
因為剔除了許多腐壞的肌肉組織,表皮下面出現(xiàn)了一塊空洞,這種空洞的存在就加重了重復感染的可能。是以,邱晨不得不除掉一塊多余的皮膚,盡量壓實縫合,之后她還要在縫合之后對傷口進行壓實包扎,希望皮膚和下邊的正常的肌肉組織愈合在一起,哪樣子,隨著時間的推延,這些被剔除的肌肉組織還會慢慢地再生出一部分來,從而減小影響俊書手臂的功能。
如此大的清創(chuàng)面積,俊書這條胳膊若想像正常無傷的手臂一樣只怕是不可能了,即使此次清創(chuàng)之后能夠順利地愈合恢復,也會多少有一些后遺癥存在……但,這會兒,已經(jīng)沒辦法顧慮那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俊書的性命……
她很慶幸,她來到的算是及時;
她也慶幸,在她來之前,沒有郎中亂動手,來個截肢……
若是那樣,哪怕她是華佗在世扁鵲重生也沒有辦法,再給俊書一只完整的手臂了!
縫合完畢,邱晨用消過毒的紗布擦去血污,然后用沾滿了療傷藥的紗布按在縫合處,外邊再用干凈的棉布包扎起來。沒有膠布,她就用針線把棉布的邊緣簡單縫合起來。
縫完最后一針,邱晨覺得自己眼前一陣發(fā)黑,差點兒站不住。趕緊閉上眼睛緩了一下,慢慢地在炕側(cè)坐下,給俊書蓋好被子,這才揚聲叫人。
之前開始做手術(shù),邱晨就清了場,不但李震北那些鏢師被請了出去,就連楊樹猛和成子也被清了出去,屋子里除了準備好的物資,就只有她這個被逼上陣的半吊子外科醫(yī)生和俊書這個病人。
楊樹猛在院子里焦躁擔憂的根本坐不住,也靜不下來,來來回回地打著轉(zhuǎn)轉(zhuǎn),差點兒把院子的地面趟出溝來。
這會兒,一聽到妹妹在屋子叫人,楊樹猛第一個沖了上去,推開門就問:“咋樣,海棠,俊書有救吧?”
“二哥!”邱晨太過疲憊了,只叫了一聲,送了一個安心的微笑過去,就轉(zhuǎn)而吩咐成子:“成子,把剛剛我讓你熬上的藥端進來。”
成子應(yīng)聲而去。邱晨這才看到楊樹猛站在炕跟前,一臉焦躁地盯著炕上仍舊昏睡不醒的俊書,她也覺得心里發(fā)酸,卻知道這會兒實在不是哭泣流淚的時候,趕忙叫楊樹猛:“二哥,我的腿站麻了,你把這些東西端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挖個坑埋了……哦,坑挖的深一些!”
楊樹猛這才抹了把眼,從炕邊離開,俯身去端那只滿是血污的污物盆子,一眼看到里邊細細碎碎的腐肉幾乎鋪滿了盆地,那股難過悲痛又驀地從心底涌上來,讓這個粗枝大葉的漢子終于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卻趕緊抬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一手端著盆子,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出了房間。
邱晨就坐在大炕不遠的桌子邊,自然將楊樹猛的舉動表情都看到了眼中。她理解楊樹猛此時的心情,一定是傷痛、悲傷,更多的還是慚愧和內(nèi)疚。他會內(nèi)疚自己沒有跟著林旭去,致使林旭下落不明;他會愧疚沒有照顧好俊書,致使俊書傷勢發(fā)作,性命堪憂……
其實,這又何嘗不是邱晨內(nèi)心同樣清晰強烈的感受呢!
只是,慚愧、內(nèi)疚、悲痛的她,更加明白,這個時候,哭泣流淚自怨自艾都于事無補,她必須壓抑著心中的種種,強迫自己鎮(zhèn)定些,再鎮(zhèn)定些。
俊書的傷要治療,雖說現(xiàn)在清了創(chuàng)口,已經(jīng)做了最重要的一步,但接下來還要退燒、還要用藥物防治俊書傷口的二次感染。更重要的是,如今俊書高燒了近一天了,并且還在持續(xù)高燒,這就說明俊書的身體還有嚴重的炎癥存在,她要想辦法做出一些藥劑來,消炎退燒預防感染,盡一切可能的努力來挽救俊書的生命……而且是活蹦亂跳的生命,不是燒壞了腦子、殘了四肢的生命!
這一項項需要治療的病癥,就像一道道難題,又像一條條難以逾越的鴻溝,但是,無論多難,多不容易,不到最后一刻,只要俊書還有一口氣,她也絕對不會放棄努力!
閉上眼睛,揉了揉暈暈的腦門兒,邱晨默默地思考了片刻,抬手取過一盞殘茶傾在桌上的硯臺中,然后拿起墨條慢慢地磨起墨來。
磨好了墨,邱晨拿起毛筆,細細地思量著藥品的用量和炮制方法,還有藥品互相之間的配伍組方,慢慢地一筆一劃地落筆……
很快,成子率先走了回來。
“嬸子,藥來了!”
邱晨回頭,看著成子手中的半碗藥汁,吩咐道:“你喂給俊書喝下去。”
說完,即刻轉(zhuǎn)回頭,給最后兩味藥添上用量,然后把毛筆一擱,拿起自己剛剛寫就的處方,一味一味地核算了一遍--這里的計量單位與邱晨習慣的‘克’不同,是以,標下用量之后,她還不太放心,核算了一遍,確定自己換算無誤之后,這才站起身就往外走。
沒走兩步,眼前又是一黑,邱晨趕忙伸手扶住桌角,太過突然地大力,拉動了桌子,致使上邊的硯臺被晃動了一下,未用完的墨無聲地潑灑出來,染了半張桌子。
邱晨用手臂撐著自己的身子,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覺得那陣強烈的眩暈感減弱了一些,她也不敢停頓耽誤,再次疾步走出屋外,就如期看到李震北和其他鏢師都站在院子里,默默地等待著,邱晨忍不住地揚起唇角,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來。
“李鏢頭,讓你們跟著擔心了!俊書的傷口已經(jīng)清理了,等吃了藥把燒退下去,就等著慢慢養(yǎng)傷了。”邱晨微笑道謝,然后還是不客氣地把手中的方子交給李震北,又拿出一錠十兩的銀錠子來,一起交給李震北,“李鏢頭,我這邊如此,沒辦法照應(yīng)兄弟們了。這一路上,我心急趕路,讓兄弟們也都受累了……不過,李鏢頭還得替我抓兩副藥回來,也替我安排安排兄弟們的食宿,多要幾個好菜,多要幾壇好酒,讓兄弟們好好吃一頓,去去乏!”
李震北也不客氣,接了藥方和銀兩,對邱晨抱抱拳道:“林娘子自己也一路急趕過來的,也請保重身體!”
邱晨笑著點點頭。其他鏢師也七嘴八舌地安慰著邱晨,又囑咐邱晨,他們兄弟就在外邊,有啥事盡管招呼……
邱晨一一答應(yīng)了,鏢師們紛紛拱手致意后,想跟著出了小院。
轉(zhuǎn)回頭,再回到屋里,成子已經(jīng)給俊書喂完了藥。
邱晨讓他去前邊大堂吃飯,給她送份飯菜過來。
成子也不爭執(zhí),立刻端著空藥碗,答應(yīng)著去了。
邱晨這才得以喘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然后洗了一塊干凈的帕子,開始給俊書擦額頭、擦臉、擦手、擦腋窩、胸口……還有腳心各處,并洗了一塊濕帕子搭在俊書的額頭,以降低頭部的體溫,從而減弱高燒對大腦組織、神經(jīng)組織的損害。
她還沒擦完,成子端著一盆熱水,小伙計端著兩菜一湯外加兩個饅頭送了過來。
邱晨向小伙計道謝,小伙計紅著臉擺著手連聲道:“林娘子有何吩咐盡管招呼小的。”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看著桌上的兩菜一湯,邱晨有些疑惑。這家客棧的飯菜怎么這么快?成子也就剛剛到了前堂沒多會兒吧!
成子見邱晨看過來,立刻回答道:“是李鏢頭,李鏢頭給嬸子要的飯菜。還讓我也跟著他們一起吃飯!”
邱晨恍然,點了點頭,就道:“嗯,你去吧,順便看看李鏢頭他們安排了房間沒有,看著酒菜若是不夠,替我做主多要幾個好菜……另外,你吃完了,就趕緊回房睡一覺,等到子時過來,接替我,守下半夜!”
成子張了張嘴,想要說自己值上半夜……可抬眼見邱晨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繼續(xù)給俊書擦拭身體了,他那些建議就不自覺地咽了下去,答應(yīng)一聲,退出房間,去前堂招呼鏢師們,順帶著吃飯去了。
給俊書擦了一遍,用手掌觸及體溫,似乎沒有之前那么灼手了,邱晨也就再給給俊書蓋好被子,又去成子端來的熱水中,清洗了手臉,用巾子擦了擦黏濕的脖頸,這才覺得身上舒爽了一點點,然后就來到桌子前,開始吃起飯來。
她剛吃完飯,楊樹猛返回來了,邱晨讓他去吃飯休息,楊樹猛還想讓妹妹休息,被邱晨毫不客氣地推了出去。繼而,李震北打發(fā)去抓藥的鏢師也把藥抓回來了,邱晨就借了客棧的小爐子和藥罐子,蹲在房間門口開始熬藥。
熬著藥的時候,邱晨又要了之前讓成子煮的柳樹皮水過來,再次給俊書喂下了半碗。
這一次喂藥順利了許多,俊書吞咽的能力有所恢復,藥汁灑出來的少了許多。
喂完藥,邱晨抬手摸了摸俊書的額頭,不知是不是剛剛拿下濕布巾子的緣故,俊書的額頭觸手濕津津的,她有些不敢確定,連忙又把手伸進被窩,一抹俊書的腋下和胸口也沁出了一層微微的細汗……
邱晨大喜!
炎癥導致的發(fā)燒與外感風寒的干熱不同,發(fā)燒卻會出一些粘膩的汗水。剛剛邱晨給俊書擦拭了身體,這會兒出的細汗,卻是清爽爽的,并不黏膩……這是,退燒的前奏啊!
歡喜的幾乎有些不能自制,邱晨抬手抹了抹眼,用布巾替俊書擦了嘴角的藥漬,然后,把俊書身上的被子略略撐起一點點,便于空氣流通汗液蒸發(fā),從而可以加速身體表面降溫!
這邊處理好了,邱晨轉(zhuǎn)回頭把門口熬的清熱解毒消炎的藥物倒入碗中,又加了少量的水,繼續(xù)第二次熬煮。
成子和楊樹猛吃完飯轉(zhuǎn)了回來,卻被邱晨趕到隔壁房間睡覺休息去了。
又過了一刻多鐘,第二次熬煮要完成了,邱晨把兩次熬煮的藥液合并在一起,分在兩只碗中,然后端到炕邊兒,給俊書一勺一勺喂下去。
這一碗藥喂下去兩刻鐘后,俊書持續(xù)的高燒漸漸退下去,觸手雖然稍稍低熱,卻已經(jīng)不是之前的灼熱,邱晨總算輕輕地吁了口氣。
但這還只是開始,就像萬里長征跨出了第一步,之后,還有高燒反復、會不會二次感染……哪怕是傷好了命保住了,會不會留下嚴重的傷殘,連續(xù)近一天的高燒,會不會影響到大腦留下后遺癥……
種種種種的可能出現(xiàn)的嚴重后果,沉甸甸的壓在邱晨的心上,讓她根本無法輕松,更無法展顏一笑。
徹頭徹尾的唯物論者,也默默地在心里祈禱起來,希望俊書能夠度過這一劫,盡快醒過來,盡快康復……
祈禱一陣子,邱晨才猛地記起,她只顧著給俊書服藥治傷,卻忘了給俊書喂食……拍拍腦門兒,邱晨低聲抱怨,都是在現(xiàn)代養(yǎng)成的慣性思維給鬧的,可這里哪有術(shù)后集中地靜脈營養(yǎng)補充,哪有接連不斷的靜脈滴注啊!
看了看俊書,邱晨跑到院子門口喊了伙計,讓他做一份熬得爛爛的米粥過來,再蒸一個雞蛋羹……
有傷口的人其實不太贊同食用禽蛋類,因為蛋白質(zhì)有可能增加發(fā)生炎癥的幾率。但在這種條件下,邱晨能夠拿來給俊書補充營養(yǎng)的除了一碗雞蛋羹,就是肉類……那個還不如雞蛋!根本講究不起來!
小伙計動作很快,不到半個時辰,就送來一碗嫩嫩的雞蛋羹和一碗熬得濃稠香糯的小米飯來。
邱晨多看了小米飯兩眼,小伙計就很有眼色地解釋:“我們廚下的師傅說,小米飯養(yǎng)人,就用小米熬得粥!”
邱晨一聽就知道自己的細微動作讓小伙計誤會了,連忙笑著道:“不是,我也正想說你們店里想的周到呢。小米飯確實養(yǎng)人,你替我謝謝大師傅!”
說著,掏出兩小塊碎銀子塞進小伙計的手中:“你和師傅一人一塊……你別推辭,我還有事要麻煩小哥兒。”
小伙計這才接了碎銀,連聲道:“夫人有事情盡管吩咐!”
“嗯,我們這有病人,夜里難免要熱藥、熱粥的,麻煩小哥兒再去給我取一些木柴過來……哦,要一只干凈的鍋子,一桶干凈的水,若是能給我拿一碗米來,就更好了!”
邱晨要的東西品種比較多,但并無貴重之物,客棧里也都有,并不為難,小伙計連聲答應(yīng)著,匆匆去了。
邱晨這邊回到屋子里,開始給俊書喂飯,不多會兒,小伙計就在門口招呼:“夫人,小的把您要的東西都放在門口了,米在這里。夫人還有什么吩咐?”
邱晨放下飯碗到門口一看,果然,她要的東西,鍋子、清水……還有她沒要的幾套干凈的碗筷和一只空盆子。
小伙計又交待道:“夫人用過的碗筷就放在這只盆子里,明兒一早小的過來收!”
想的真是周到!
邱晨連聲道了謝,小伙計進門,又把屋里的水盆端出去倒了,又跑了兩趟,給邱晨送了一壺濃茶,一盆熱水回來,這才告辭離開。
給俊書喂完了蛋羹,一大碗米粥也喂進了一大半,這一次喂飯,俊書基本上都能自主吞咽,說明他的病情正在漸漸好轉(zhuǎn),意識也在逐漸清醒中。邱晨覺得心里又歡喜了一層。
俊書的高燒已經(jīng)基本退了。邱晨就用小伙計剛剛送來的熱水,洗了布巾給俊書又擦了一遍身體,還拿梳子給俊書把蓬亂的頭發(fā)梳通梳順了,松松的系了放在枕邊。
看著睡得越來越安穩(wěn)的俊書,之前蠟黃的臉色和干燥起皮的嘴唇都好了許多,邱晨欣慰地微微一笑,轉(zhuǎn)身借著給俊書擦身的殘水,簡略地擦了擦胳膊、腿上的汗,從俊書炕頭取了一套不知是楊樹猛還是俊書的干凈衣裳換了,這才覺得舒坦了一些。把那壺濃茶端過來,尋了一本書,就坐在俊書炕邊,喝著茶看起書來。
忙乎著不覺時間飛逝,靜下來,一杯茶沒喝完,就聽到遙遙的有打更的聲音傳來--一慢兩快,咚--咚,咚!
經(jīng)過一段日子對這個世界熟悉,邱晨已經(jīng)知道,這種打更的聲音是三更,差不多相當于深夜十一點了。
在現(xiàn)代,晚上十一點還是許多都市人夜生活的開始,但在這里,夜里十一點,已經(jīng)是深夜,萬籟俱寂,家家入夢了!
邱晨又起身看了看俊書的情況,見他睡得比剛才更恬靜了,神色也平和下來,氣色似乎也看起來又舒展了些,觸及額頭也是微涼的……邱晨終于暗暗松了一口氣。
高燒是徹底退下去了。就看接下來的二十四小時了,若是不再發(fā)燒,就說明手術(shù)成功了,俊書也就差不多算是脫離生命危險了。
放下心來,邱晨坐回凳子上,又喝了杯濃茶,然后放松了身體,倚在炕頭的矮墻上,就著矮墻上的燈光看起書來。
俊書看的是一本千字文,邱晨看著幼稚的語句,漸漸地疲倦涌上來,讓她不知不覺地迷糊過去。
猛地一晃,差點兒栽倒下凳子去,邱晨猛地清醒過來,連忙起身在屋子里活動活動,覺得腦子還是困倦的直犯迷糊,她又走出屋門,來到院子里……
“林娘子……”
院子角落里傳出一個聲音,邱晨微微一驚,隨即明白過了。
鏢師們也住進了這個院子,只不過之前她一直忙碌著,沒聽到鏢師們安置,此時在微微吃驚之后,邱晨就明白過來,鏢師們只要出門走鏢,不論是野外還是在客棧投宿,都會安排人值夜。這位出聲打招呼的,應(yīng)該就是值夜的鏢師。
邱晨笑著應(yīng)了一聲,返身回了屋里,拎著茶壺和兩只茶碗出來,那名鏢師也是個趣人,立刻搬了兩個小矮凳過來,與邱晨就坐在院子中央,看看星空,海闊天空的聊聊,邱晨之前濃郁的困倦之意也就不知不覺地散了去。
不過,她沒聊多久,楊樹猛和成子就從隔壁走了出來。
邱晨和他們打了招呼,帶著兩個人進屋看了俊書。
看到侄子安穩(wěn)地睡著,高燒也退了,楊樹猛終于控制不住地哭起來。
邱晨也酸的忍不住,淚水不知不覺地滑落下來。不知什么時候,不知從何事何地,她已經(jīng)把這些人當成了自己的家人,她自己也早已經(jīng)認可了楊海棠這個身份。
兄妹倆相對哭著,沒有號啕,沒有哭喊,壓抑的哭泣和默默地流淚,卻把滿心的焦慮、擔憂、慚愧、心疼……種種情緒宣泄出來。成子在一旁也跟著流淚……
好半晌,還是邱晨先止了哭泣,去水盆里洗了一條布巾,擦了臉,又洗了布巾拿給楊樹猛。
“二哥,沒事兒,俊書很快會好起來的……”見楊樹猛還不能自以,邱晨只好等待著,又過了一會兒,覺得楊樹猛哭泣的稍緩了些,這才再次勸慰著把布巾遞過去。這一回楊樹猛沒有拒絕,接了布巾子蓋住了臉。
好一會兒才把布巾從臉上拿下來,紅著眼睛道:“若是俊書折在這里,我還有什么臉去見大哥大嫂……”
邱晨喉頭一哽,又差點兒落下淚來,卻仍舊把這股悲意壓下去:“二哥,別想那些了,如今俊書沒事了。這孩子經(jīng)過這個坎兒,以后一輩子都平平順順安安妥妥了……再說了,若是說起沒臉見大哥大嫂,也不是你啊,要不是我,你們也不必走著一趟,經(jīng)這么些險難……二哥,你都不知道,從接了廖海大掌柜送回去的信兒,我?guī)缀跻豢潭疾桓液涎郏缓薏荒懿迳铣岚蝻w過來……”
說著說著,邱晨也難免流露出濃重的當時那種焦灼、擔憂的心情來,淚水止不住再一次無聲流下,楊樹猛又轉(zhuǎn)回頭來安慰妹妹……
兄妹倆互相安慰了一番,都覺得堵在胸口的那塊沉重的壁壘散了不少,心情也輕松了許多,情緒也平和了些。
楊樹猛又道:“旭哥兒那日說認識那個秦義,俊書和成子也都說認識,那人還去咱家吃過一餐飯……我就放心讓他跟著去了,誰知道,卻沒了音訊……打聽了這么多天,只打聽到那位秦義是鎮(zhèn)北大將軍身邊的親衛(wèi),輕易見不到的。而鎮(zhèn)北大將軍進草原追擊戎人去了,據(jù)說出關(guān)之后,草原茫茫,根本不知道在何處,找都沒處找……”
邱晨慢慢沉吟著,聽著楊樹猛說完,這才對楊樹猛道:“二哥不用太憂心了,若是我猜測的不錯,旭哥兒是被秦義帶去草原見那位大將軍了……”
這么一說,楊樹猛也想起來了,連忙道:“是啊,我咋忘了,之前廖海大掌柜還沒走的時候來了兩位軍爺,就說什么要帶林家人去面見……你這一說,前后可不就投挺起來了嘛!旭哥兒一準是被帶著去見那個什么鎮(zhèn)北大將軍了……”
邱晨點點頭:“二哥,真是去見那個人,咱們倒是真不用擔心了。那位也曾去咱家吃過飯,咱們家胭脂還是他幫著挑的……只不過,那會兒我只猜到他們是軍方的人,卻還不知道他就是驍勇善戰(zhàn),威震八方的鎮(zhèn)北大將軍!”
楊樹猛是知道當初有軍隊的人去林家吃飯,并商議了療傷藥的事情的。卻實在沒想到,居然是那位威名赫赫的鎮(zhèn)北大將軍親自去的……這個消息對于楊樹猛這樣連縣太爺都沒見過的村里漢子來說,實在是太過震撼,一時吃驚地愣怔著,竟然忘記了說什么。
邱晨感嘆過后,一轉(zhuǎn)眼看到楊樹猛滿臉吃驚的樣子,不由笑了:“二哥,你也不用想多了,怎么說,咱們家也和邊軍做著生意,給他們供應(yīng)著療傷藥呢,他們怎么也不會為難旭哥兒的。你就不用太擔心了。”
說著,邱晨站起身來,又去炕前查看了一下俊書的情況,確定俊書體溫正常,睡得也算安穩(wěn),這才放心地和楊樹猛道:“二哥,俊書情況挺好,你們也不用兩個人都在這里守著,留一個人看著點兒就行。”
楊樹猛連聲答應(yīng)著,道:“成啊,你連著趕了那么多天路,來到又忙到這會兒,你才最累了,你趕緊歇著去吧。我和成子倒替著,你不用替我們操心了……”
邱晨笑笑,也不再堅持,只囑咐,下半夜再給俊書把留出來的半碗藥熱熱喂上。喂完藥,再熬一些米粥喂下去……俊書這個時候身體還比較弱,不能吃大油大膩的東西,但又必須保證營養(yǎng)的補充,那么就得少食多餐,一天多喂幾次米粥。楊樹猛和成子都一一地答應(yīng)下來。
邱晨這才告辭出門,那名值夜的鏢師仍舊坐在院子里的矮凳上,聽到聲音起身站起來詢問俊書的情況,邱晨和他簡單說了一下,那鏢師連連恭喜了幾聲。
之后,那名鏢師又憨憨地笑道:“林娘子一路疲憊辛勞,趕緊去休息吧……嘿嘿,我一會兒也要去睡了,劉老三馬上就要來替我了。”
邱晨笑笑,轉(zhuǎn)身進了另一側(cè)的房間,點燃了油燈,插好房門,也顧不得洗澡了,爬上炕,連衣服都顧不上脫了,吹熄油燈,幾乎頭一挨著枕頭就睡過去了。
或許是見到了楊樹猛三人,雖然俊書傷情危險,但總算也好轉(zhuǎn)了,又知道了林旭的消息,她算是終于把幾天來壓在心中的石頭搬開了,放松下來,幾天疾奔趕路的辛苦,心情焦躁急切的疲憊一下子涌上來,讓她睡得特別沉,完全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不知睡了多久,邱晨再隱約有了意識,先是隱隱約約聽到屋外的說話聲,繼而隔著眼皮也察覺到了光線的明亮……
終于,睜開仍舊沉重的眼皮,明亮的光線,讓她的眼睛一陣澀痛,抬手輕輕地揉了揉眼角,再睜開眼睛,雖然澀痛仍在,卻不至于無法忍受了。昨夜宣泄般的哭了幾場,這會兒眼睛估計腫成爛桃兒了。
邱晨慢慢地坐起身來,抬眼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亮晃晃的窗紙--天色已經(jīng)大亮了!
起身,來到屋門口,臉盆架上放著一盆凈水,搭著一塊毛巾,估計是昨晚就備好的,邱晨借著清水洗了臉。回頭看到自己的包袱也被擱在了炕頭上,過去拿了梳子梳了頭發(fā),仍舊綰在頭頂。
她隨身只穿了兩身男裝,楊樹猛他們幾個漢子小子的,肯定也不會有女裝,她仍舊穿著男裝,頭發(fā)也只好做男士發(fā)髻。
打開門,邱晨還未等走出去,一個人影就猛地撲了過來,大聲對她道:“嬸子,俊書哥醒了,俊書哥醒了!”
邱晨被成子這么猛地一喊,腦中竟瞬間成了一片空白,眼睛盯著成子滿臉歡喜,嘴巴開開合合的,卻絲毫聽不到成子說的什么。
她心中急切,一把抓住成子的肩膀,急聲問道:“怎么了,是不是俊書又發(fā)燒了?”
問完,又覺得成子說話她都聽不到,問他還不如自己跑過去看,是以,也不等成子回答,一把推開成子,腳步匆匆地疾奔到隔壁的房間里,進門,第一時間就把目光朝炕上望去--
昨晚還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幾乎徘徊在生死邊緣的俊書,已經(jīng)依著炕頭矮墻坐了起來,吃著楊樹猛喂給他的米粥。
“俊書!……”愣怔在門口呆了片刻,邱晨才猛地歡喜起來,禁不住就呼喚起來。
俊書聞聲和楊樹猛同時回過頭來,一看到邱晨,俊書登時紅了眼,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叫出一聲:“姑……”
“噯,噯,……”
一聲呼喚,邱晨卻覺得比任何時候都動聽,都讓她從心底里往外奔涌著歡喜,都讓她……覺得如聞天籟!
有了這聲呼喚,就證明俊書的意識非常清醒,連續(xù)的高燒沒把腦子燒壞……
有了這個歡喜,邱晨連對俊書傷口的愈合恢復都變得信心滿滿起來。
俊書的身體素質(zhì)看來還不錯,用藥也算得當,接下來,俊書的傷口一定也會很快愈合,繼而很快恢復了……一定,一定,不會發(fā)生二次感染!一定,一定,不會留下后遺癥!一定,一定,不會留下殘疾!
因為,她不允許!
她能夠把俊書從閻王手里搶回來,就一定也能找到辦法,想出更好的療傷藥方子來,讓俊書的手臂恢復如初!一定行!
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卻與昨晚那種壓抑悲傷心痛的淚水不同,今兒這淚水滾滾落下,邱晨臉上卻一直笑著,笑的甚至有些傻兮兮的。
疾步走過去,走到俊書的近前,邱晨首先抬手摸了摸俊書的額頭,觸手的冰涼,讓她心頭一安,隨即又問道:“俊書,你覺得怎樣?”
問出話來,才覺得自己問的太傻,太籠統(tǒng),連忙又道:“除了胳膊上的傷口疼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的?”
俊書也抹了抹臉上的淚花兒,含著笑搖搖頭:“姑,我很好,胳膊也不是特別疼……這胳膊疼了,我反而覺得胳膊是自己的了,之前胳膊木木的漲漲的,都不怎么覺得疼了……我還以為,我這胳膊要不是自己的了……”
俊書說著,難免又說起之前的感受了,雖然嘴角含笑,眼中的淚水卻是止也止不住地不斷落下來……
楊樹猛聽著侄兒的話,早已經(jīng)忍不住轉(zhuǎn)過臉去低泣起來,邱晨也再一次被淚水糊了眼,卻仍舊挨著俊書坐在炕沿上,避開俊書的傷胳膊,將俊書攬在懷里,輕聲安慰著:“嗯,姑姑都知道了,姑姑昨晚已經(jīng)給你把傷口治療過了,也換了藥……俊書不怕了,咱們的手不會丟……咱們的手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等你的手好了,姑姑帶你騎著馬回家……”
“嗯,嗯……姑姑,我知道,我也放心了……不害怕了……”
俊書說起來,再懂事,充其量也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這么大的孩子擱在現(xiàn)代,還只是個剛上中學,只會什么事兒都依賴家長,會為了家長不讓玩游戲,不讓玩手機而使性子鬧脾氣……俊書卻被派出來離家千里,還受了傷,還差一點兒把命交代在這里……
難怪他會流露出怯弱的一面,難怪他會依偎在姑姑的懷里,靠在姑姑的肩膀上流淚……
姑侄倆都是淚流不止,卻都下意識地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話想要寬慰對方。好半天,俊書才止住了淚,這才想起不好意思來,垂著頭低低地聲音仍舊鼻音濃重地喚了聲:“姑姑……”
邱晨也笑起來,抹抹眼道:“行了,哭出來,說出來,心里的委屈和害怕就都散發(fā)出來了。雖然醒過來了,這回可不能再不知道愛護自己的身體,這幾天要安穩(wěn)地躺在炕上歇著,等過了兩三天,不再發(fā)燒了,傷口也順利愈合了,才能出屋活動活動……”
說著,下了炕走到門口的臉盆處洗了一塊帕子回來,給俊書擦了臉,轉(zhuǎn)回來自己擦洗了一下臉上的淚痕,又重新洗了帕子,遞給楊樹猛,笑著道:“二哥,俊書都醒了,很快就好起來了,你別再憂心了。你可得好好地打起精神來,不然,我和兩個孩子可指望誰去!”
說的俊書都忍不住偷偷笑了。
爹爹和二叔最怕姑姑了,只要姑姑一說道,爹爹和二叔就只有笑著答應(yīng)的份兒。
果然,楊樹猛訕訕地笑著接了帕子,匆匆擦了把臉,就笑著站起來:“嗯,我沒事兒了,看著俊書好起來,又知道旭哥兒不會有事兒,我是啥心事兒也沒了……哦,好了,我去街上看看又賣成衣的不,去給你賣身衫裙回來去……”
邱晨看到楊樹猛想過來了,正歡喜著,卻不防楊樹猛話頭一轉(zhuǎn)突然說到了她的衣裳。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邱晨自己的都忍不住笑了。
這身衣服是她昨晚擦洗了一把后,從包袱里翻出來的,當時忙碌而疲憊也沒注意,這會再看,寬大的灰色上衣,本是短打,掛在她身上,卻幾乎遮沒了小腿兒,加上衣袖寬大,衣領(lǐng)也松松垮垮的,腰間還因為腰帶系出無數(shù)大小的褶皺來,就仿佛巨大的面口袋中間,系了個細腰兒……
噗,可真是夠丑的!
邱晨一看之下,自己也禁不住笑起來。沒走出門的楊樹猛和俊書也跟著笑,成子站在門口也笑容滿面。
“那二哥快去吧……哦,還有,別給我買綢緞的,素錦、繭綢都成,細棉布的也成……別弄一身亮晃晃的,我穿不慣!”邱晨笑著攆著楊樹猛,還不忘囑咐了一通。
把俊書和成子逗得又是一陣偷笑。
“你們倆壞小子偷笑啥呢!”邱晨轉(zhuǎn)回頭,看著倆小子喜笑顏開的,也覺得歡喜,卻佯裝著怒斥著。只是話未說完,自己個兒先忍不住笑了。
之后,扶著俊書坐好,把剩下的還未涼掉的粥喂給俊書。
俊書咽下最后一口粥,有些撒嬌似的抱怨:“這米粥連咸菜都沒有……”
邱晨怔了怔,撐不住笑起來。
昨晚俊書昏迷,邱晨就記得給俊書喂軟糯的米粥了,根本沒想起米粥口淡,要就點兒小咸菜啥的開胃。這會兒聽俊書小聲抱怨,她才想起來,估計是她只囑咐了喂米粥,沒提別的,接過楊樹猛和成子不但半夜里給俊書喂得是純米粥,如今天亮了,廚下早有人了,也可以點菜要湯了,居然還是只給俊書吃的純米粥……
俊書這個可憐的孩子……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邱晨都不敢看一臉委屈的俊書,讓成子端點兒溫水給俊書擦拭擦拭,她自己則拿著空碗去了前堂。
掌柜的和小伙計見了,自然又是一番恭喜感嘆,邱晨謝過之后,就讓客棧給殺一只雞,尋個大陶罐來,她想給俊書燉些清雞湯,撇掉浮油那種,最是營養(yǎng),更主要的是,又提升自身抵抗力和免疫能力,還能夠促進炎癥的緩解和傷口的愈合。應(yīng)該是俊書這個時候最好的食補之品了。
等楊樹猛回來之后,她還要去藥鋪看看,再買些桂圓、枸杞之類的東西回來,和雞一起煲湯。——俊書前一次受傷,昨晚上的療傷都失了不少血,炎癥消下去之后,還要補一下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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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在今晚上趕完了……明天看情況,盡力加更……
親們再翻翻兜兒……
囧,估計不幾天之后,就有人該叫我‘翻兜兒的大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