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離家
,兒女成雙福滿堂 !
第一百零四章離家
針線……喂馬……上灶……伺候人?這也算特長愛好?
咳,好吧,做丫鬟的伺候人似乎就是本職工作!
邱晨抬抬手,止住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的自我介紹,在那小姑娘怯怯的目光中開口道:“特長,不是說你們之前做的工作,而是你們覺得自己最能拿的出手的本事……比如種花,比如能寫能算,比如會做點(diǎn)心,這一點(diǎn)說得越詳細(xì)約好……行了,你……哦,玉鳳是吧,你接著說!”
“是!”小姑娘應(yīng)著怯怯地看了邱晨一眼,遲疑地開口道,“奴婢玉鳳,今年十三,是廖府的家生子兒,父親廖大生,母親喬氏,有一個弟弟玉強(qiáng),沒有其他親支。奴婢之前在廖家安平別院做粗使丫頭,特長,特長是女紅!奴婢會做衣裳、帽子、鞋子,做的最好的是打絡(luò)子。”
邱晨點(diǎn)點(diǎn)頭,抬抬手示意下一個。
接下來自我介紹的是玉鳳的弟弟玉強(qiáng),今年只有八歲,虎頭虎腦的,看著倒是機(jī)靈。那個出頭代表眾人說話的就是玉鳳的爹廖大生,之前在廖府跟著大管事外出的,識些字兒,也能算些簡單的賬目,算是這些人中最拔尖兒的。
一個個輪番介紹下來,邱晨對這一共十三個人也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乳香挑出來的這十三個人,三家人,都是在廖府不太顯山露水的,大人大都是做些基礎(chǔ)的服務(wù)工作,種園子的,不過,人家種的不是菜園子,是花園子。針線上的,灶上的,養(yǎng)馬伺候車輛的……兩個十多歲的小姑娘,一個玉鳳是粗使丫頭,自稱會做女紅;一個青杏之前在大廚房打下手,據(jù)說一手好刀工,自己也喜歡做飯。兩個七八歲的小姑娘,一個梅子會些簡單的縫補(bǔ),一個玲子是燒火丫頭;三個小子,玉強(qiáng)和一個叫虎頭的都是七八歲年紀(jì),還都沒有進(jìn)府伺候。還有一個柱子只有五歲,看著也是個機(jī)靈的。
略一沉吟,邱晨也不客氣,就把這十三個人都收了下來,向廖文清道了謝,轉(zhuǎn)而看向廖大生道:“你們幾家人,拖兒帶女的,也不是說走就走的。你們回去收拾收拾,我等你們兩個時辰,然后再啟程!”
廖大生帶著眾人給邱晨磕了頭,就算是認(rèn)了新主子了。然后,仍舊由乳香帶著轉(zhuǎn)回廖家收拾行李。
人呼呼啦啦地走干凈了,邱晨抬手揉了揉額頭,一下子帶回去十三口人回去,這住房也是個大問題。西院只空著林旭那一間屋子,不可能安排下十三口人,東院那邊雖說今兒就能把門窗裝上,墻皮也能抹得差不多,可畢竟是新起的屋子,潮濕不說,門窗的漆味兒也夠熏人的,根本還不能住人……
罷了,罷了,回去也別計較誰家誰家了,且分男女?dāng)D上一晚吧,今兒晚上回去,就把東院一進(jìn)的倒座和門房點(diǎn)上火,燒上一夜一天,明兒傍晚,也就能勉強(qiáng)住人了。
“怎么?可是有什么事鋪排不開?”廖文清一個個打開飯菜上的蓋子,舀了一碗尚算溫?zé)岬臏f到邱晨面前,一邊關(guān)切道。
邱晨點(diǎn)點(diǎn)頭,又笑著搖搖頭:“我那兒你知道,這么多人一下去過去,住房不好鋪排……不過,也就是幾天的功夫,東邊兒的院子晾上幾天,也就不是事兒了。”
廖文清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那個廖大生,在我那邊兒也算是個穩(wěn)當(dāng)?shù)模鴦e院管家出入,還擔(dān)著外院的小管事,你看看,若是個頂用的,以后,迎來送往的,都可以交給他,你也能省不少心思。”
邱晨接過湯碗,淺淺地喝了一口,“嗯,眼下回去,就讓他去門上。”
廖文清笑笑,不再說這個,繼而轉(zhuǎn)了話題道:“你那屋子我看著規(guī)制不錯,我那里閑著兩套家具,雖說用過些時日,卻沒什么殘缺,你要是不嫌棄,就一起給你運(yùn)回去?”
邱晨意外地抬眼看向廖文清,眨了眨眼睛,笑著應(yīng)下道:“成啊,家具算你的賀禮。這十幾個人的身價銀子多少?還有,怎么沒見他們的身契?”
家具是死物,不會有什么后遺癥。這人可是活物,要是身契不在自己手里,以后怎么指使的動?誰才是真正的主子?若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她還不如不用這些人呢!
廖文清聞言失笑:“剛剛?cè)橄惆阉麄冾I(lǐng)過來,也是讓你挑挑的意思,就沒即時把身契拿過來。這回,既然你都留下了,過會兒乳香回來自然就會把身契也帶過來了。”
邱晨挑挑眉:“怎么?這里邊還有水分啊?呵呵,不過這會兒你后悔也晚了,我是實(shí)在人,還以為送到眼前的禮不收會打了你的臉呢,自然就勉為其難了!”
“咳咳……咳咳……”廖文清正喝了一口茶,聞言狠狠地嗆了一口!
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對著邱晨連連擺手道:“感情,你這還是給我面子啊?!”
邱晨絲毫不以為杵,大模大樣地點(diǎn)點(diǎn)頭,繼續(xù)低頭喝湯,把個廖文清看的又是驚訝,又是暗暗歡喜。
與之前的客套疏離不同,今兒的林娘子狡黠歡笑,似乎都卸了一層面具,讓人覺得親切……也親近了許多。
廖文清心中暗暗揣測,這是不是表明,她也覺得自己可以親近了?
越是歡喜,廖文清越是堅定了自己心中的那個計劃,看著低頭喝湯的女子,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連嘴角那一貫的笑容,都帶了一絲寵溺的意味。
略略吃了一點(diǎn)東西,乳香就轉(zhuǎn)了回來,果如廖文清所說,給邱晨帶來了十一份身契。邱晨接過來,略略地看了一眼,就塞進(jìn)了袖袋里。
“這些人我不和你客氣了,身價銀子你和陳掌柜知會一聲,在這個月的分紅里扣出來吧!”
廖文清自然沒有異議,十三個人的身價,充其量也就百多兩銀子,他還不放在眼中。
吃過飯,有小伙計上來,把碗碟收拾下去。緊跟著,乳香和沒藥一起進(jìn)來,說是那十幾個人已經(jīng)收拾好了,也備好了馬車,廖文清說的兩套家具也裝了。
天色不早,要趕回劉家岙還得將近兩個時辰,邱晨也就不再耽誤,起身辭過廖文清,轉(zhuǎn)身往外走,踏出屋門的時候,看到乳香和沒藥一個打著門簾子,一個很恰到好處地在她踏下臺階的時候,抬手虛扶了一扶,既提醒了她小心腳下,又沒有觸碰到她,這其中的分寸,多一分則失禮,少一分則可能讓主子打了趔趄丟了丑……這其中的分寸拿捏,還真真是不容易。
不過,她轉(zhuǎn)而就暗暗嘆了口氣,這樣的小廝她還是不用肖想了,這份分寸拿捏,可不是一日一時能夠鍛煉的出來的。不是底蘊(yùn)深厚的大家族里是根本不可能有這種穩(wěn)妥老道的奴仆的。
還好,今兒那幾個小姑娘、小小子都是好的,下些心思培養(yǎng)一番,不要多靈透,安分衷心,沉穩(wěn)妥帖才是最重要的。
心里盤算著這些,踏出回春堂的邱晨就被門前一溜兒二十來輛的車隊給嚇了一跳。
穩(wěn)穩(wěn)神,邱晨細(xì)細(xì)地看過去,就見那十三口人倒是沒多占車子,不過是一家一輛,身前的行禮也就是幾個包袱,并不見大件的家具。略往深里一想,也就了然了。這些給人做奴仆的,雖說過得是伺候人的日子,可住房和配套家具都是主家給配備的,是以,行李收拾起來也就簡單了,不過是些衣裳細(xì)軟。
這一點(diǎn)邱晨還是比較滿意的。這些人條件差些,到了林家也好收心!
剩下的十五六輛馬車,裝的都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揖撸谲囎优赃呥€跟著四五個扛著鋸子、拎著鑿子的木匠,顯見是跟了去林家裝配家具的。
這一看,邱晨就知道又是自己的慣性思維的問題。
廖文清口中的兩套家具,完全不是她意識中的幾張桌子幾張椅子,而是里里外外幾十件……兩套家具,也難怪要用上這么多馬車載拉了!
好吧,她這回占了大便宜了!
廖文清眼看著身邊的婦人驚得眼睛都睜大了幾分,隨即又些頹然地塌了塌肩膀,就恢復(fù)了鎮(zhèn)定……這一系列細(xì)微的表情動作如此生動,他之前還沒在其他人身上看到過,不由地臉上的笑意加深了兩分。
側(cè)臉看向廖文清,邱晨道:“呵呵,這些家具……比我想象的還好,多謝了!告辭!”
邱晨乘坐的馬車走在最前頭。
昨晚她就沒睡好,今兒一起來就往縣城趕,進(jìn)了縣城后也一直忙乎,如今,進(jìn)城要辦的兩件事都圓滿了,她放松之下,就覺得渾身疲累酸疼起來。腦子仍舊保持著一種病態(tài)的興奮,雖然累,卻沒有睡意。邱晨就依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yǎng)神。
廖大生三家乘坐的馬車緊跟在邱晨的馬車后邊,因?yàn)槭侨ヱR車店雇的車子,都是普通的板車,連個棚子都沒有,在五月下旬火熱的大太陽下,沒多會兒,車上的人就被曬得眼發(fā)花頭發(fā)暈了。
大生媳婦姓馬,這會兒被曬的頭暈眼花的,不免就有些怨氣,低低地嘟噥抱怨起來:“在廖府好好地,怎么突然把咱們轉(zhuǎn)給了這么個鄉(xiāng)下人家?瞧瞧這,連輛帶棚子的馬車都舍不得雇,一輛車還多花不了十個銅子兒……”
“閉嘴!你要想著日后還有出頭的好日子過,就安安穩(wěn)穩(wěn)的,別胡言亂語的,也別露出一絲兒不敬來!”大生低聲呵斥著。
馬氏瑟縮了一下,眨著眼睛,給女兒兒子擦擦汗,委屈道:“我也是心疼咱閨女小子啊……你怎么這么說?難道這戶人家還有啥了不得的來頭?”
廖大生狠狠地瞪了馬氏一眼,轉(zhuǎn)眼看看后邊的兩輛馬車,又看看趕車的車夫,確定沒有人注意到她們一家的談話,這才往馬氏跟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這位林娘子你可別下眼子瞧,咱們廖家這回能拿下邊軍的藥材供奉,你以為是因?yàn)檎l啊?”
“啊,難道是這位林娘子?”馬氏低低的驚呼了一聲,換來廖大生狠狠地一瞪眼,立刻噤了聲,乖乖地閉了嘴,照顧起一雙兒女來。
見馬氏安生了,廖大生抬頭看了看前邊無聲趕路的馬車,輕輕地瞇了瞇眼睛。
他原本不是廖家的奴仆,五歲那年家里發(fā)大水,爹娘為了讓他討個活命,才將他賣進(jìn)了廖府。為了出人頭地,他這些年沒少努力沒少掙扎,奈何,廖府太大,有本事的奴才也多得很,他巴結(jié)了二十多年,如今都三十多歲了,也只是混到跟著大管家出入。而且還是別院的大管家。
這一回,從廖府出來跟著這位林娘子,還是當(dāng)年他對乳香有一點(diǎn)點(diǎn)小情分,乳香這才想著他。
他清楚地記得乳香悄悄地囑咐他的話:“千萬莫小看那位……不說……就說這位自己,將來不一定不如廖家!不,是萬一三少爺不能……那這位將來一定比廖家更好!”
一路急趕,回到劉家岙也已經(jīng)到了酉時中,滿載著家具人員的車隊才駛進(jìn)劉家岙,在一群小孩子的前簇后擁之下,在村里人聞聲趕出來的夾道觀望之下,停在了林家門口。
二魁趕著馬車走在車隊前頭,還未停穩(wěn),就笑著招呼跟著車子跑過來的石頭、栓子:“快進(jìn)去傳話,咱們回來啦!”
石頭、栓子聞言就往林家跑,一邊跑著,一邊大聲嚷嚷著:“海棠姨回來啦!帶了好多人好多車啊……”
不等倆小子的喊聲落下,俊言俊章阿福阿滿四個小家伙就先跑了出來,緊跟著,楊樹勇和俊文,也帶著十多個幫工趕了出來。蘭英和青山家的一左一右陪著劉氏,跟在后邊,也迎了出來。
邱晨從馬車上下來,阿福阿滿就歡呼著撲上來,邱晨一手一個將倆個兩個孩子攬進(jìn)懷里,挨個親了親,然后就起身從馬車上取下一只大匣子,交給跟在后邊的俊言俊章:“去,帶著弟弟妹妹們?nèi)ノ堇锿鎯喊桑 ?br/>
俊言俊章抱了匣子,拉著阿福阿滿道了謝,歡歡喜喜地招呼著石頭、栓子幾個,一起跑回院子里去了。
打發(fā)了孩子們,邱晨這才得空和劉氏、楊樹勇說話。
“大哥,先帶人將這些家具卸下來吧……哦,東院的主屋抹好墻皮了吧?抹好了,就直接卸到那邊屋里去吧!”
說著,又招呼廖大生:“你跟著舅爺去,看著把家具卸了。”
廖大生立刻從一堆待命的仆從中走了出來,拱手答應(yīng)著,走到了楊樹勇身旁,恭聲道:“小的廖大生,見過舅老爺!”
邱晨笑著對驚愕的楊樹勇道:“大哥,這是家里添的人……你先帶著他們?nèi)バ盾嚢桑貋恚以俸湍慵?xì)說!”
“哦,好,好!”楊樹勇終于回過神來,答應(yīng)著帶了廖大生一起,領(lǐng)著十幾輛拉家具的車去東院卸車了。
邱晨招呼著剩下的十多個人進(jìn)門,這才扶了劉氏,和蘭英幾個說著話,踏進(jìn)家門。
自從入了夏,林家的晚飯向來是在院子里吃的。
邱晨扶著劉氏在桌旁坐了,一邊悄聲道:“這些人是和我們做生意的廖家,為了祝賀咱家起了院子送的人。待會兒,讓他們上來給您看看,您看好了,喜歡哪個,就讓那個伺候您!”
劉氏臉色赧然而局促:“我哪里要什么人伺候……”
邱晨按了按劉氏的手,悄聲道:“你閨女我瞎忙乎,沒辦法天天陪著您說話兒,您挑個陪著你的也成啊!”
說著,不等劉氏再反對,就招呼著那十二個人上來,給老太太請安。
十二個人,男女老少的走上來,呼啦啦跪倒了一片,把個劉氏驚得差點(diǎn)兒跳起來。終是被邱晨按住,這才笑著道:“快起來,快起來!”
叫人起來之后,劉氏這才側(cè)臉對邱晨道:“海棠啊,天兒不早了,還是讓他們先吃飯吧!”
邱晨笑笑,卻并不說吃飯的話,而是開口叫了俊言俊章過來:“你們帶著他們幾個,去東院幫著卸車去!”
俊言俊章答應(yīng)一聲,就帶著另外兩個男人去了東院。
邱晨又叫蘭英:“蘭英姐,你帶著她們幾個去西廂,把旭哥兒屋里的東西收拾收拾,先擱到俊文他們屋里。今兒晚上,就先讓幾個男人帶了小子在那屋里安置。婆子和丫頭就暫且在正屋堂屋里將就將就。等東院的屋子晾干了,再一起搬過去!”
蘭英笑著應(yīng)了,帶著幾個婆子和兩個大些的丫頭去了西廂。
剩下的三個小子兩個小丫頭乖乖地站在原地,邱晨就拍拍阿福阿滿:“你們帶他們幾個去洗手洗臉,等他們爹娘安置完了,就能吃飯了!”
阿福阿滿還不懂什么高低貴賤,就知道多了幾個小伙伴兒,而且這些個小伙伴兒以后還會長住在自家,他們是真心的歡喜不已,一聽娘親分派,立刻笑嘻嘻地應(yīng)著跑了上去,阿滿伸手拉了兩個小丫頭,阿福則笑著招呼三個小子,一起去洗手洗臉。
阿福本著愛護(hù)讓服妹妹的習(xí)慣,帶著三個小子站在后邊等著,阿福已經(jīng)領(lǐng)了兩個小丫頭站在了水盆前,讓她們自己舀了清水,阿福拿了洗手液,糯聲道:“你們先濕了手臉……”
兩個小丫頭面面相覷了片刻,乖乖地撩水濕了手臉,阿滿踮著小腳丫,把洗手液倒在兩個丫頭手心里,然后指導(dǎo)著:“你們?nèi)嗳啵喑雠菖荩茨樝词郑 ?br/>
兩個丫頭驚訝地看著手心中乳黃色還散發(fā)著清香的黏稠液體,眼里也透出一抹歡喜來。她們在廖家只是不上等的丫頭,就是澡豆也用的只是最便宜的,也不舍得這么個用法,都是攢著給娘親和姐姐洗頭什么的,她們年紀(jì)小還極少能用得上,沒想到,來到這個看起來很不像樣的林家,普通洗手洗臉,居然用這種東西--雖然她們不認(rèn)識字這黏糊糊的油膏是什么物事,但卻直覺地知道,這東西比澡豆要好得多。
果然,她們按照滿兒小小姐的吩咐搓出泡泡,又洗了手臉后,臉上手上香香的,手指甲縫里的臟東西也被洗的干干凈凈了。
這邊的女人孩子們安置了行李,洗過手臉后,男人們也回來了。
秀兒和玉香又忙著做了兩個菜,熱了二十個饅頭,一起端上來。
邱晨帶著四個孩子和劉氏、楊樹勇俊文一桌吃了飯,蘭英和幫工青壯們、幾個把式也吃過飯告辭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林家眾人和從廖府新來的十三個奴仆。
林家?guī)兹硕歼M(jìn)了正房里屋,邱晨扶著劉氏上了炕,四個孩子也上了炕,都圍著炕桌鋪排下了紙筆等物。楊樹勇坐在炕下的椅子上,俊文則含笑站在炕邊兒。
邱晨沏了一壺茶,給劉氏倒了一杯遞在手里,笑著道:“娘,我讓他們過來讓你認(rèn)認(rèn)人,以后也好指使。”
劉氏已經(jīng)從閨女買回奴仆最初的驚詫中平復(fù)下來,聽閨女這么說,也就點(diǎn)頭應(yīng)下來。
邱晨一手?jǐn)堉鴶D到她懷里的阿滿,也在炕沿上坐了,揚(yáng)聲道:“大生,你讓他們一家子一家子的進(jìn)來,認(rèn)認(rèn)人!”
“是,夫人!”大生在里屋門口應(yīng)著,隨即指使著那十二個人,一家子一撥,分成三撥進(jìn)里屋認(rèn)人。
第一撥進(jìn)來的是順子一家,他們家人口最多,順子和妻子張氏,帶著三個孩子,大女兒青杏,小女兒梅子,兒子柱子。一起進(jìn)了里屋,擠擠挨挨地跪在炕下。
劉氏連忙道:“快起來,快起來!”
順子和張氏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口稱:“謝過老夫人!”這才帶著三個孩子站起身來,微微低著頭恭敬地站在炕下。
由順子簡單地介紹了自己一家人,劉氏看著順眼,點(diǎn)點(diǎn)頭。
邱晨也帶了一絲微笑:“順子跟著大生,順子媳婦明兒先在廚房里幫忙。青杏暫時在屋里打掃服侍。梅子和柱子,就跟著我這雙兒女吧,他們平日里都要去學(xué)堂,梅子柱子跟著他們,上課的時候也跟著學(xué)幾個字兒,下了課就一塊玩兒,也別說伺候不伺候了,就做個玩伴兒!”
順子和張氏一聽這話,大閨女能夠在屋里伺候,這就是大丫頭了。小女兒小兒子也能跟了小少爺小小姐,自小的玩伴兒將來可都是貼心人,一句話,三個孩子就都有了著落了,他們怎么能夠不歡喜!
夫妻倆連忙再次拉著孩子們跪下,給邱晨連磕了三個頭,這才歡歡喜喜起身,退了出去。
接下來是青江和劉氏兩口子,一兒一女分別是虎頭和玲兒。邱晨也讓玲兒跟了滿兒,虎頭大些,就跟著俊言。
至于大生一家,大生臨時統(tǒng)管著順子和青江,日常的活計就跟著楊樹勇。
大生媳婦馬氏也暫時去廚房幫忙,玉鳳跟青杏一樣,在屋里伺候。玉強(qiáng)則分給了俊章。
一通分派下來,俊文年齡大了,暫時沒有合適的小廝,俊言俊章阿福哥仨每個人都有了小廝。說是小廝,邱晨卻沒有特意地要求什么,只讓他們當(dāng)做玩伴相處。阿滿年齡小,則有玲兒和梅子兩個小丫頭跟著,一起玩耍的同時,也可以多多少少地照顧一下。
三家人上來,劉氏一直笑瞇瞇地沒說什么,只是大生一家子就要退出去的時候,劉氏皺著眉頭道:“這大生的名兒……”
邱晨微微一詫,隨即想到了緣由。劉氏勢必是想起了林升了,升子、大生,奴仆按理是不能和主子用一個字兒的,要避諱,同音不同字也不行。
暗暗汗了一下,她從來沒把那人和自己掛上什么關(guān)系,這會兒就顯現(xiàn)出來了,劉氏想到了,她頂著人家妻子的身份,卻沒有想到。
大生是個知機(jī)的,立刻袖手躬身道:“請老夫人賜名!”
劉氏張了張嘴,卻為難地看向邱晨,在村子里,婦人連自己孩子的名兒都沒權(quán)利起,劉氏又不識字兒,讓她一下子起個名字出來,還真是挺為難的。
邱晨握了握劉氏的手,笑道:“娘,咱們家現(xiàn)在眼瞅著日子一天比一天興盛了,就給他換個名兒叫大興,可好?”
劉氏笑著連連點(diǎn)頭:“大興,好,這個名兒好!”
大興立刻跪地磕頭,稱謝道:“謝老夫人賜名!”
劉氏笑著抬抬手:“大興,快起來。你和他們都說說,咱們家不興跪來跪去的,別動不動的就下跪!”
大興立刻垂手道:“這是老夫人心善,小的一定轉(zhuǎn)告他們!”
分派完了,邱晨就讓俊文帶著大生去搬些桌子,在堂屋里搭起一個大通鋪,讓三個婦人帶著玲兒和梅子暫時擠一擠。青杏和玉鳳則在里屋的炕上擠一擠。
剛才去東院卸家具的時候,邱晨已經(jīng)安排人過去東院的一進(jìn)倒座門房都燒上了炕,燒上一晚,晾上一夜,明兒再燒上大半天,晾上小半天兒,那些屋里的炕明兒晚上就能睡人了。
再晾上十天半個月,東院的房屋晾好了,兩進(jìn)院子,正房廂房耳房倒座加起來,小三十間房子。到時候,一家人都搬過去,就真正寬敞起來了。
把這些人都打發(fā)出去,時辰也晚了,三個婆子很快進(jìn)入了角色,自去廚下燒了水,青杏和玉鳳端了熱水進(jìn)來,伺候著劉氏洗了手臉洗了腳。邱晨則趁著功夫出了房門,和楊樹勇再次來到荷塘邊的木棧橋上。
邱晨把白日在縣城的安排和楊樹勇說了一遍,又和楊樹勇道:“大哥,本來想著我走了之后,翻蓋西院的事兒就暫時擱下。這回有了大生……哦,大興,還有其他幾個人,我不在家,也不愁你鋪排不開了。那咱還是把西院翻蓋起來,里里外外忙乎著,也省的咱娘擔(dān)心憂慮!”
都到了這一步了,楊樹勇也沒什么話好說了,只是連連點(diǎn)頭應(yīng)下。
邱晨又道:“哥,我和回春堂的少東家說過了,家里有什么事兒你為難的,就去鎮(zhèn)上找他們幫忙。一般的,想來也沒什么能難得住廖家的。你不用擔(dān)心欠人情,咱們和他們生意往來的日子還長著呢,以后有的是還回去的機(jī)會。”
兄妹倆又說了些別的,怕時間久了劉氏生了疑心,就轉(zhuǎn)了回來,各自回房睡覺安置不提。
第二天一早,楊樹勇就去尋了滿囤爹劉大川,著手安排西院的翻蓋。
邱晨則安排青江家的和順子家的去東院繼續(xù)燒炕烘屋子。
大順之前在廖府就是養(yǎng)馬伺候車輛的,如今仍舊暫時安排在后院馬廄里,伺候家里的兩匹馬,打點(diǎn)出行車輛。青江之前是種園子的,如今林家沒有花園子讓他管理,于是就暫時跟著大興一起,聽楊樹勇調(diào)派。
大興家的廚藝不錯,早上,邱晨就讓她開始下廚,給家里人做早飯。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邱晨一直是忙忙碌碌的,做飯,伺候孩子,打掃衛(wèi)生,炒藥制藥賺錢,還得操心人情往來……天天忙得像只陀螺。
今兒一早起來,做飯有大興家的,大興帶著青江一早也把院子內(nèi)外清掃了一邊,屋里內(nèi)外有青杏和玉鳳打掃整理,她給阿福阿滿穿了衣裳下了炕,竟是哪兒哪兒也妥帖了,在微微的失落之后,也不由得輕舒了一口氣。
回頭看看劉氏也有些不自在,索性吃飯還早,邱晨就招呼著阿福阿滿扶了劉氏,娘兒幾個一起轉(zhuǎn)去了東院。
昨兒晚上,廖文清給的兩套家具已經(jīng)安置下了,因?yàn)樘焐砹耍蛣⑹线€沒看看呢,正好趁著這會兒功夫,過去看看。也就當(dāng)早上起來遛遛彎兒了。
東院的地皮寬裕,貼著西邊兒是規(guī)規(guī)整整的兩進(jìn)院子,一進(jìn)院子正堂是三明兩暗兩耳房的格局,東西各有三間廂房,大門處有門房和四間倒廈,屋里都鋪了青磚,院子里則用青磚砌了甬道。
二進(jìn)院子,正屋是兩明三暗外帶兩個耳房的格局,兩明堂屋,西首一間里屋掛著一間耳房,東首則是一間里屋一間暖閣掛著一間耳房,這間耳房就是凈房外帶浴室,有小門供人出入清理抬水。二進(jìn)院同樣有東西廂房和倒廈。再往里走,還有兩三畝的一個院子,只有貼著二進(jìn)主屋的一溜兒倒廈,院子里卻是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這兩進(jìn)院東邊,還有一個空闊的院子,如今只是沿著東西北面各建了一溜兒棚子,東西兩邊各盤了四口灶臺,北面也盤了兩口灶臺,這就是將來的工坊。
邱晨帶著劉氏邁進(jìn)一進(jìn)院,直接進(jìn)了正堂。
昨兒之前還空曠的三間大客廳,如今正對門口已經(jīng)擺上了條案、一張彭牙方桌和一對四出頭官帽椅,下手兩側(cè),分別設(shè)著兩對四出頭官帽椅和小幾,在這待客的桌椅兩側(cè),東邊擺著一個多寶格子,多寶格子后邊放著一張大書桌和兩架靠墻的書櫥子,顯然,這邊兒隔出來的這一塊,可以作為書房,也可以做接待比較熟悉之人的地處。西邊兒布置著一架山水人物雙面繡四扇大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擺著一張大圓桌和六把椅子,靠墻還擺著四把同色同材質(zhì)的椅子,顯然,這里隔出來是做飯廳用的。
東西里間是作為客房或者起居間的,如今還空著。邱晨帶著劉氏和兩個孩子直接繞過屋角的角門進(jìn)了二進(jìn)院。
相對于一進(jìn)院落的大氣豁亮,這間供家人居住的院子,就溫馨得多了。東西廂房還空著,她們也沒去看,而是直接順著檐廊進(jìn)了正屋。
一進(jìn)屋,同樣是一套待客的桌椅,這里正對門的卻換成了一張彭牙羅漢床,寬大舒適的羅漢床中央放著一只小炕桌。下手兩側(cè)各放著一對彭牙矮腳靠背椅和小幾,羅漢床和靠背椅下邊都搭配著腳踏。東西屋角各放了一只彭牙三腳花架子,西側(cè)同樣隔了一只多寶格子,多寶格子后邊放著一套彭牙四方桌,搭配的卻不是高背椅子,而是四只鼓形圓墩兒。
略略一看,一行人轉(zhuǎn)進(jìn)了東里間。眾人心知肚明,這東里間就是邱晨這個主母將來的臥室起居之處。
第一間里,放著一架千工拔步床,一只大衣柜子,一只梳妝臺,最為稀罕的是,在梳妝臺旁邊的地上,還擱著一面落地玻璃穿衣鏡。
劉氏給鏡子里清晰的人影兒給嚇了一跳:“嚯,這是啥啊!”
邱晨被她驚了一下,隨即笑著寬慰道:“娘,這是鏡子,照全身兒的,有了這個,穿上的衣裳合不合身好不好看,照一下就知道了!”
“哎喲,乖乖……這鏡子咋磨得這么光亮啊,咋看著就和真人兒似的吶?”劉氏從最初的驚嚇中緩過神來,不由稀罕地湊到近前去仔細(xì)觀察。阿福阿滿也是第一次見這么大的落地玻璃鏡子,也笑嘻嘻地湊過去,朝著鏡子里的自己擠鼻子弄眼睛地出鬼相兒!
邱晨看著一老兩小稀罕,也不催促,只在旁邊含笑看著,同時開始琢磨:里外這兩套家具,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料,雖說除了這張拔步床外,其他家具多是樣式大方簡潔的,沒有多少雕花,更沒有嵌貝鑲銀等花哨裝飾,可卻絲毫不顯簡陋,反而處處透出一股子大方爽氣,看著就舒服。
娘幾個看完屋子家具正要離開,幾個過來給門窗、扶欄上最后一遍漆的木匠把式恰好進(jìn)來。
邱晨就讓他們幫著看看剛買回來的這套家具。
幾個老木匠趴在家具上看起來就幾乎忘了旁人,好一會兒,才連連贊嘆著回過神來。
這套家具雖沒有太多的花樣雕刻,也沒有時下比較流行的嵌螺鈿、嵌石雕等裝飾,但款式精致大方,簡單明快,木材又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據(jù)幾位老木匠把式估算,這一套家具下來,絕對不少于五百兩銀子。
一說這個價格,劉氏就瞪了自家閨女一眼。掙錢再多,也沒這樣滿撒錢兒的,買回十多個奴仆來不說,光家具就花了五百兩銀子!這么過日子可不成啊!
邱晨被瞪了,除了低頭裝溫順,卻也沒辦法解說。她心里明白的很,若是告訴劉氏不是自己花錢買的,是一個男人送的,只怕劉氏就更是害怕?lián)牧耍?br/>
離開那幾個老木匠,邱晨就挽了劉氏的胳膊,軟聲哄勸道:“娘,咱們掙了錢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的么,那幾日的收入您也親眼見了,咱們?nèi)缃褚粋€月的入息可就不止這些吶,買這東西也不費(fèi)力……再說了,娘,咱家屋子院子都蓋起來了,還能讓它空著啊……”
說到最后,邱晨軟軟的聲音拖得長長地,帶著明顯的撒嬌意味兒,又輕輕地?fù)u晃著劉氏的胳膊,也把劉氏臉上的沉重給搖散了。
“唉,你呀……”劉氏輕輕地嘆了口氣,默然片刻,方才開口繼續(xù)道,“娘知道之前你受了委屈受了磋磨,如今做了買賣有了錢,自然要制備一番。可是,這做生意也和種地是一樣的,有收成好的年成,自然就有欠收的時候,手里有了錢,也得存著些做個防備。”
邱晨自然乖乖地應(yīng)承著。
劉氏又道:“如今這些,買了就買了,以后你還要記得勤儉持家。”
邱晨連忙應(yīng)了,又轉(zhuǎn)了話題道:“娘,您說起這話兒,我倒是又想起一件事來。咱們做生意畢竟如您說的,有起有落,不如田地牢靠。我就想著,咱們趁著手里有錢,就買些肥田,自己沒工夫種,就佃出去,雖說一年入息有限,可那個長檔不是……”
一聽買地,劉氏登時露出一抹喜色來。
對于老百姓來說,還是總覺得買地做地主才是正事兒。
“買地好,多買些地,不管生意如何,年頭如何變化,那地就在那里,跑不掉的。”
邱晨也跟著笑,又道:“我也是這么想的……不過,大塊的肥田不容易遇上,怕是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
劉氏瞅了自家閨女一眼,笑著拍拍邱晨的手道:“這事兒你打定了主意就不用操心了。我指使你大哥去辦,他這些年趕車認(rèn)識的人多,讓他去打聽最便宜!”
“噯,我這一時竟糊涂了,咋就忘了我大哥了。還是娘您最厲害,想的最周全!”邱晨連忙笑著送上一頂高帽,把劉氏歡喜的眼睛都笑瞇了。
阿福阿滿也跟著咯咯咯咯地笑,阿滿還笑著學(xué)舌:“姥娘最厲害了!”
把個劉氏稀罕的,伸手把小外孫女抱進(jìn)懷里,臉貼臉地親了好幾下,邱晨連忙接了過來,劉氏的咳喘病受不得累,抱著滿兒回去,又該咳一大陣子了。
回到西院,大興家的已經(jīng)做好了早飯。
邱晨伺候著劉氏洗了手,在桌子旁坐了,青杏和玉鳳就把早飯送了上來。
早飯做的是一個粥,一個花卷兒,一個酥餅,還有四個涼拌小菜,一盤昨日買回來的胡氏肴肉,倒也算是花樣豐富。
邱晨舀了一口粥嘗了,米粒酥而不爛,軟糯卻并沒煮糊,火候拿捏得倒是剛好。她又夾了一筷子涼拌菜嘗了一口,清爽鮮嫩,沒有味精調(diào)味能夠做成這樣也不錯了!
暗暗點(diǎn)了點(diǎn)頭,邱晨就發(fā)了話,等搬了東院,大興家的負(fù)責(zé)林家?guī)讉€人的廚房,即小廚房。蘭英三人則仍舊管著仆從和幫工們的飯菜,也就是大廚房。食材物料,由大興家的報給蘭英統(tǒng)一采購。
大興家的喜色滿面,連連福身施禮道了謝。
吃過早飯,滿囤爹過來商議,因?yàn)榱旨覗|院需要晾一些日子才能搬家,就趁這幾天先給二魁家把房子建起來。二魁家的只蓋三間屋子和一個小院,材料、人手充足,最多也就一集功夫就妥帖了。邱晨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
臨近晌午的時候,邱晨之前在縣城滿倉的店里訂做的家具用八輛馬車送了過來。
因?yàn)橛辛肆挝那逅偷募揖撸@些原本準(zhǔn)備布置在一進(jìn)客廳和二進(jìn)主屋里的家具,就分散到了一進(jìn)二進(jìn)的東西廂房里。這些家具邱晨沒用高檔紅木,只是用這個時節(jié)還不算名貴的酸枝木打造的,這些還只是第一批,是一些案幾、椅子之類。還有第二批,是大書柜、掛衣櫥等大件兒,另也有一張千工拔步床,那些個都是極費(fèi)工的,最少也得要三個月才能完成雕花,就還要再做一次才能送貨了。
這一天的時間,邱晨盡量的都放了手讓各處負(fù)責(zé)的人統(tǒng)管安排,她只默默地旁觀著,看到需要調(diào)整囑咐的,略略調(diào)整一下。一天看下來,見各處人手妥帖,忙而有序,也就暗暗地放了心。
當(dāng)天晚上,邱晨張羅著包了頓三鮮餃子。
在現(xiàn)代的時候,她的家鄉(xiāng)有個習(xí)俗--出門餃子回家面!
吃了這頓餃子,她也就準(zhǔn)備離家了。
吃過晚上飯,大興帶著三家子奴仆率先搬進(jìn)了東院一進(jìn)的后座房里。東院大門開在東南角,大門西側(cè)一間門房,然后緊挨著就是四個單獨(dú)的房間,都盤了炕,炕下配備了一對椅子一個桌子,炕上是一個炕櫥。大興三對夫妻各住了一間,最西邊一間暫時讓青杏、玉鳳、玲兒和梅子四個丫頭住了。
玉強(qiáng)和虎頭、柱子則仍舊住在西院西廂。等林家諸人搬進(jìn)東院后,再另給他們安排房間。
眼瞅著要進(jìn)六月了,天氣已經(jīng)很熱了。邱晨早就買了紗帳,西院兒幾盤炕上都有了,大興幾家人來了,現(xiàn)趕著也來不及,邱晨就拿出自己制作的艾條來,讓他們在屋子里熏一熏,再放下竹簾子來,也就沒有多少蚊蟲了。
把這些人都打發(fā)走了,邱晨帶著阿福阿滿洗了澡,和劉氏一起上了炕。放了紗帳,劉氏拿著一把蒲扇給兩個孩子打著扇子,兩個小的白天讀書玩耍,這會兒洗了澡又有扇子扇出來的一陣陣涼風(fēng),很快就睡著了。
邱晨下意識地摸著滿兒胖乎乎的小肉手,這三四個月里,吃的好,營養(yǎng)有了保證,小丫頭從最初瘦弱的小蘆柴棒,已經(jīng)迅速地胖了起來,小手兒肉嘟嘟的,手背上排著一溜兒肉窩窩,握在手里,肉肉的,特別讓人稀罕。
邱晨強(qiáng)忍著心里的不舍,默默地握著滿兒的小手,看著女兒恬靜的睡顏,圓鼓鼓的臉頰,嘟嘟的小嘴兒,還有翹翹的小鼻頭兒……都讓她生出深深地不舍來。
默然了好一會兒,邱晨才聲音澀澀地開了口:“娘,我明兒要再去一趟府城。”
“哦,去府城?”這個消息太突然,劉氏一臉驚訝。
“是啊,你看,咱們這房子都蓋起來了,接下來就要把作坊開起來了。我要去趟府城,去和人家商議一下,購買原料什么的,都得趕緊了……”解釋了一下緣由,邱晨又道,“娘,我這一趟去,可能要多待幾天。家里還要翻蓋屋子,你就幫著操心操心幾個小的就成,蓋屋子那些事兒,有我大哥和大川叔滿囤哥他們操持,您就不要多受累了,哈?”
“噯,我知道……你這一趟去多少日子?再大的事兒,一集也該差不離了吧?”
一集五天,就劉氏來看,雖然府城遠(yuǎn)一些,但五天來回,時間也不短了,應(yīng)該夠了!
邱晨有些慚然地?fù)u了搖頭:“我這一趟去府城,有好些事兒要辦,一集回不來。”
“啊,那么多日子啊……那要用多久能回來?”劉氏一臉擔(dān)憂地詢問。
要是兒子出門,她雖然掛牽,但并不會太擔(dān)心。可女兒不同啊,一個年輕女子出門……不由得當(dāng)娘的不擔(dān)心啊!
邱晨沉吟了一下,道:“娘,我也不敢說一定多少天能回來,我琢磨著,十來天到半個月該差不多了!”
“那么久啊……”劉氏發(fā)出驚訝聲,就沉默下來。
好半天,就連邱晨都擔(dān)心起來的時候,劉氏終于再次開口道:“噯,做啥也不容易啊,做個生意掙倆錢兒,這一去就得十天半月的……唉,你去吧,我給你看著孩子們,你盡管放心!”
“娘……”邱晨抓住劉氏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鼻子里酸的發(fā)疼,卻被她死死地把淚水忍了下去。
“你明日還要出遠(yuǎn)門,就趕緊早些睡吧!”劉氏柔柔地拍了拍邱晨,低聲寬慰著,“閨女啊,掙錢木有多啊,如今你有這些作坊,一個月能入息那么多銀子也不少了,你自己也琢磨琢磨,別太好強(qiáng)了……”
邱晨除了無聲地點(diǎn)頭應(yīng)承,再不能做什么了。
過了足有小半個時辰,邱晨才聽到劉氏的呼吸漸漸勻細(xì)了。她又無聲地等了一會兒,這才躡手躡腳地起了身,慢慢地走出了屋門。
楊樹勇也悄悄地走出了西廂,兄妹倆就在當(dāng)院里的兩個小板凳上坐了。
“大哥,我走了之后,家里就都交給你了。我已經(jīng)和咱娘說了,大概十多天到半個月才能回來……我盡量趕著點(diǎn)兒,十天后,我還回不來,你就找個借口去趟鎮(zhèn)上,然后把這封信拿出來,讓孩子們念給咱娘。哦,你去鎮(zhèn)上的時候,買點(diǎn)兒好布料和吃的什么的帶回來……”
邱晨一點(diǎn)點(diǎn)的囑咐著,有些是她之前就想好的,也有些是說著說著又想起來的,林林雜雜,有些凌亂,楊樹勇卻耐心地聽著,不時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好不容易等著邱晨說完了,楊樹勇艱澀地開口道:“海棠,你再想想,這眼瞅著就要進(jìn)六月了,進(jìn)了六月天就熱了,雨水也多,你這時上路實(shí)在是受罪……你能不能再過些日子再動身……”
邱晨輕輕地嘆了口氣,道:“大哥,我之所以立刻動身,一來是擔(dān)心二哥他們;二來也是考慮到北地的天氣。胡地八月即飛雪,說的就是北邊兒冷的早,進(jìn)了八月就下雪了。我這會兒不走,再等些日子,那邊兒的天就冷下來了,若是再不能立時轉(zhuǎn)回來,萬一趕上大雪封路,我們豈不就被阻在那里了?所以啊,我這會兒必須去,一日看不到二哥他們?nèi)鹾醯兀沂且惶於妓话卜€(wěn)吃不香……我這兩天夜里一合上眼,就總是夢見大嫂二嫂朝我哭……我怕啊……萬一有個啥意外,我也沒臉再見兩個嫂子了!”
“海棠,海棠,你別光往不好處尋思……廖大掌柜不也說了,他們跟大軍在一起吶,不會有啥危險的……”妹妹如此慚愧擔(dān)憂,讓同樣擔(dān)心兒子和弟弟的楊樹勇也有些不忍,連忙開口勸慰起來。雖然,這個農(nóng)家漢子不善言談,勸慰的話實(shí)在有些蒼白無力。
邱晨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轉(zhuǎn)過臉對楊樹勇一笑道:“大哥,我沒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這一去,路上會自己小心的……嗯,我也帶了些救命的物件兒,只要不是大隊兵馬來對付我這么個小婦人,你妹妹就一定會安安全全地把二哥和俊書他們都帶回來。”
說著,邱晨自己也撐不住笑了:“呵呵,我也就是開玩笑,誰會帶著大隊兵馬來對付我這么個村里婦人……人家又不是吃撐了,閑著沒事兒了!”
“所以啊,大哥,你在家里不用擔(dān)心我,我不會有事,我向你保證!”邱晨說著,努力地咧咧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卻不知道她這個笑容多么勉強(qiáng),“你要是因?yàn)閾?dān)憂我,天天苦著臉,被咱娘發(fā)現(xiàn)了苗頭,咱娘可受不住哈……”
“嗯,我知道的,你也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家里,照顧好咱娘和孩子們的……”
兄妹倆該說的該囑咐的該勸慰的都說的差不多了,夜也深了,這才分別回了自己房間睡下。
回到房中,躺在炕上,邱晨不敢動不敢弄出動靜,靜靜地躺著炕上,耳中傾聽這兩個孩子和劉氏勻細(xì)的呼吸聲,漸漸地居然睡著了。
仿佛剛剛睡著,邱晨猛地一下子又醒了,睜眼,就看到窗紙已經(jīng)泛了亮兒。
天就要亮了,她該出發(fā)了!
默默地躺了一會兒,邱晨盡力放輕了動作起身,垂眼看到身邊阿福和阿滿仍舊睡得酣甜的小臉兒,終是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兩個孩子。
“你要走啦?”劉氏壓低了的聲音突然響起。
邱晨正在親吻阿福的動作頓了一下,緩緩地抬起臉,對著劉氏微微一笑道:“娘,要趕去鎮(zhèn)上和廖家人會和……你再睡會兒吧!我十多天就回來了……”
“噯……”很意外的,劉氏沒有堅持起身,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
邱晨起身,打開屋角的箱子,拿出一個小小的包裹來,又和劉氏打了聲招呼:“娘,我走了……”
“嗯,去吧,別掛記家里,有我和你大哥呢……”劉氏的聲音特別的平靜,讓邱晨滿是離情的心緒似乎也平靜了不少。
“嗯,我知道了!”邱晨應(yīng)著,再也不說別的,轉(zhuǎn)身,大步走出了屋門。
在院子里捧著水洗了把臉,隨手把頭發(fā)綰在頭頂,用布巾牢牢地縛住,邱晨又進(jìn)東廂拿了一個褡褳出來,楊樹勇已經(jīng)套好了車,隨車跟著的,還有已經(jīng)上好馬鞍的胭脂!
兄妹倆要說的話昨晚似乎都說完了,這一早見了,都只是略略打了個招呼,邱晨就上了馬車。
楊樹勇一揮馬鞭,馬車和隨車的胭脂馬蹄踏踏地,駛出了林家,駛出了仍舊寂靜的山村劉家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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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