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話本和將軍(捉蟲)
太子殿下晚間去了書房。
他坐在書案前,將寫在紙上的夢一遍又一遍的看過。
如果按照正常的時間順序,那其實夢里,顯示了她好幾個年紀陷入了險境。
二十出頭的年紀,被人捆住了手腳。二十三四歲時,又被綁在了破廟里,二十七八的年紀,一箭射殺了齊安,還當了將軍,跟她說話的屬下,還是靖南候家的人。樂文小說網(wǎng)
彼時應(yīng)該正在打仗,刀劍無眼,自然也是險境。
他夢見的她,沒有笑過,沒有置于安平之地。
太子殿下最近對這件事情,其實也有了自己的猜測。他覺得,他夢見的,不是未來,而是“上輩子”。
許是上輩子,折烏就是這般的命運。
太子殿下翻閱了很多鬼神之事,明白這輩子跟上輩子之間,應(yīng)該有所不同了。那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的轉(zhuǎn)折點呢?
他那講究的性子就上來了。
太子殿下覺得,若是按照這輩子來,阿烏在他的庇佑之下,絕對不會發(fā)生這種事情的。那上輩子的她,就沒遇見過自己。
夢里的人都在,但夢里的事情從一開始,從他做夢,從他買下她開始,就變了。
太子殿下的心才放心些。
風(fēng)吹動了案桌上的紙,習(xí)習(xí)作響,月光印在紙上,好似一陣陣的波浪。太子殿下就盯著紙上的波浪看,覺得那紙,就好像折烏。
她無論遇見他,還是不遇見他,都跟別人不同,都在想著,怎么眺望更遠的山峰。
她上輩子許是被逼的,可這輩子,她若是還想,那他就送她一陣風(fēng)。
太子殿下將紙收好,燒掉,覺得步子可以邁的再大一步。
他又叫來了暗衛(wèi),讓他派人去看著靖南候府。
“定北侯府那里,你去找找十四年前,折烏出生的時候,發(fā)生過什么。”,太子殿下閉著眼睛,“定北侯家的那位少爺,孤看著秉性不錯,太學(xué)院里,功課也是拔尖的,可惜缺了一位好先生,你讓人跟著多多教導(dǎo)。”
他思來想去,又細細碎碎的吩咐了許多,最后問:“還是沒找到畫里的地方嗎?”
暗衛(wèi)搖頭,“這般找,相當于海底撈針。”
太子殿下就沉默不語了片刻,讓人下去了。
——若是這些地方,如今也還不存在呢?
——若是上輩子,她還是沒有去找折家,沒有被認回去。
——若是,她沒有被自己買下后,又被賣給了別的地方呢?
太子殿下驀的睜大眼睛。
沒錯,她很有可能被賣去別的地方。
什么地方,會用鎖鏈,鎖住她的手腳?
——青樓。
這是他的第一個想法。
然后,更多,更陰暗的念頭就冒了出來,讓他臉色更加難看,桌子上的茶杯,瞬間被打了出去。
然后大步的,朝洗梧軒里走去,他迫切的,迫切的,想看見她安然無恙的樣子。
太子殿下覺得自己魔怔了。
待一陣急走,看見屋子里搖曳燈光下的人影時,他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阿烏——”,他沉著聲音喊,帶著一絲嘶啞。
折烏就立馬跑了過來,手里還拿著殿下給她買的話本。
“殿下——”,她神情歡快的抬起頭,仰視著她,“殿下——您回來啦。”
太子殿下就情不自禁的嗯了句,“阿烏,下月,孤帶你去北直隸一趟。”
北直隸啊!
折烏點頭,“殿下,去北直隸做什么啊?”
太子殿下這時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不想說話了。
折烏就不問了,她拿著書,問太子殿下:“奴婢給您寬衣吧?”
太子殿下卻問她,“話本看完了?”
折烏搖搖頭,“殿下,沒看懂。”
她也明白殿下不想說話了,便繼續(xù)道:“這里面,說的是一個小狐貍仙和千金小姐的故事。”
說的是某年燈會,一個狐貍精封三娘化成人出來逛燈會,在燈會上認識了大家小姐范十三娘。兩人一見如故,約好見面,但封三娘卻因自己是狐貍不好登門,于是幾日未至,小姐便思念成疾。
折烏道:“后來,封三娘登門,小姐這才好起來,每日同睡同吃,很是快活。”
太子殿下在聽見同睡同吃的時候,眼角跳了跳。
奈何今日這故事實在是太吸引人,折烏沒注意到:“后來,封三娘覺得自己終究是要走的,便想給小姐介紹了一個將來會中狀元的窮書生,給兩人制造了機會相遇。過了幾天,她拿出了小姐的簪子給書生,說是小姐欽慕于書生。”
“但小姐根本沒有這個心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如此草率呢?很快,書生上門提親,小姐的父母不允,還覺得小姐有辱門第,便將小姐定給了一個紈绔子弟。小姐心中不愿,竟然上吊自殺了。”
書生得知小姐的死訊,便去了她的墳前哭,這時三娘來了,用仙丹救活了小姐,于是,小姐感念書生情誼,便嫁給了書生。在書生高中的那年,還請求封三娘也嫁給書生,兩人娥皇女英,豈不快活。
封三娘不愿意,因為她是狐貍,只要不破了貞潔,就能成仙,她是有意成仙的。誰知小姐卻將她和書生灌醉了,兩人一夜顛鸞倒鳳,狐貍再也不能成仙,大哭后告知小姐真相離去。
太子殿下耐心的聽完,便見她在那邊感慨,“殿下,您說,她們真的太難了。”
太子殿下沒聽明白。
折烏傻乎乎的繼續(xù)解釋:“這里面寫的字,奴婢都會,自然看懂了,這書的執(zhí)筆者,想寫的是狐貍和小姐相戀了,卻不能在一起的事情。”
她還小聲的道了句,“殿下,您說,這個書生是不是太多余了?”
太子殿下后悔了。
他不該送她去書院的。
折烏還在繼續(xù)說著自己的看法,“奴婢看之前的話本故事,若是有龍陽之好,都是明寫了,可為什么小姐喜歡狐貍,便要拐彎抹角的寫呢?”
太子殿下就沉默了。
這個世道,對女子苛責(zé)太過。即便是這般的女子相戀之情,也只能在書中隱晦提起。若是誰家有龍陽之好,便是一句玩笑而過,若是誰家的姑娘喜歡姑娘,那便是要被處死的。
但阿烏,卻要做比這更加要被苛責(zé)的事情。
他就看著她道:“阿烏——”
“若是哪天,世人對你有所苛,世人對你有所諷,那都是世人的錯。”
折烏很多年后,都能記得起今日殿下說話的模樣。
彼時月色正好,他站在庭院之中,似神明降臨。他告訴她,她沒錯,都是世人的錯。
世人苛她,諷她,而她有他。
她喃喃的問:“殿下——您為什么對奴婢這么好呢?”
太子殿下的衣袂飄然而起,抿唇而站,卻終究只說:
“起風(fēng)了,回去吧。”
***
折烏心神不定。
劉瑞云就喊她,“可是沒睡好?”
折烏搖頭。也不是沒睡好,而是一晚沒睡。
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殿下的心思實在是太難猜了。
折烏回過神,問劉瑞云,“你阿姐呢?”
今日只有劉瑞云一個人來了。
劉瑞云正要說這件事情!她噼里啪啦一頓說,折烏這才明白,劉天玉的事情還沒完。
劉家老夫人賊心不死,見昨日書生被揍了——沒錯,是劉弘和派人干的,只因書生被打了一次還不嘴巴放干凈,跟同袍一喝酒,嘴巴又沒把門的。
劉家老夫人卻當著眾人來了一句,“莫不是我那五孫女氣不過打的。”
當時正好是威遠候家宴客,眾位夫人聽了好生尷尬,只當沒聽見,還是威遠候夫人揮著胖胖的手給老夫人嘴里塞了一塊糕點,笑盈盈的道:“您吃吃,都是您喜歡吃的口味。”
這才讓劉老夫人閉了嘴。
于是回到劉家,劉老夫人便見到了黑炭臉猶如鐘馗的二兒子,她嚇了一跳,都不敢讓眾人走,誰料二兒子這回來了個狠的,他什么也不說,只說要分家。
劉家眾人便被請了過來,有的人勸他——他就拉著人哭,說自己好慘啊,自小母親就不管他,眼見大哥娶了媳婦,眼見三弟生了兒子,他還是孤身一人。
劉老夫人氣的大罵:“就你這張丑臉,人家姑娘看不上你,我能有什么辦法?”
劉弘和就又哭,他哭的十分傷心,“眾位叔伯也知道,這家里一分東西都沒我的,母親偏待,我便自己去掙家業(yè),這才娶自己娶了賢妻,誰知道,母親見不得我好,趁著我不在,磋磨我妻,讓她早早而亡。”
劉老夫人這時候心口也不疼了,立馬就為自己辯解,“孽子胡說八道,哪里的事情。”
劉弘和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碎碎叨叨的,將當年劉老夫人怎么讓媳婦挺著肚子站在雪地里的立規(guī)矩的,怎么故意稱病讓媳婦侍疾,一樣一樣,說的幾個族老夫人想起年輕的時候受的婆婆折磨,都落了眼淚。
眼看事情不好,劉老夫人的親信便立刻提出批評,說劉弘和這些年不敬母親,然后聯(lián)合劉家老大和老三一起,說是要上訴給圣上,要將劉弘和驅(qū)逐出劉家。
折烏聽的瞬間忘記了所有,只驚呼憤怒道:“最后去了嗎?”
劉瑞云得意一笑,“去什么去,都是拿不孝來壓我父親呢,我爹才不怕,當場就道自己這個將軍不做了。”
折烏聽的擔(dān)驚受怕:“怎么能不做了呢?”
劉瑞云就道:“是啊,我阿爹不做將軍了,那族里面的后生怎么辦?本來靖南候劉家,就只有我阿爹這一個出息的了。”
所以,那些中立的人,便立即跳出來勸阻,還有幾個老嬸子趁此報仇,指著劉老夫人道:“當年就該休了你這惡婦!”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唯此罷了。
折烏就感嘆道:“你阿爹實在是太厲害了。”
定然是部署多時,才有此一戰(zhàn)。
劉瑞云就想起自家阿爹叮囑的話,不自在的道:“都是行軍打仗之時練出來的,你要是想學(xué),我讓我阿爹教你。”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qaq,后面的稿子我需要改改,今天先這么多,明天我早點加更,大概在晚上六點。感謝在2020-11-0721:15:40~2020-11-0801:39: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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