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成婚
枕頭風(fēng)三個字,聲音不大不小,雖說是折烏低聲說的話,但是走在她身邊的人卻都能聽見,當(dāng)時就嚇壞了一群人。比如威遠(yuǎn)候家的老夫人,今兒做壽,卻被個外室跪在了家門口,本來心里就窩火,結(jié)果此時又被嚇了一回,臉色蒼白起來,都不敢想象,若是這件事情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又該如何。
她狠狠地朝兒媳婦威遠(yuǎn)候夫人瞪了一眼:若是沒有她的允許,怎么能讓人這么直晃晃的上了家門。
不過兒媳婦自來怨恨大孫兒宗子平,她想到這個,頭又疼起來。當(dāng)年大孫兒娶了劉家的姑娘,看著也是個上進的,她還很高興,只是后來卻沉于美色,雖然說男人家多幾個妾氏沒關(guān)系,但是三天兩頭的流連在外,說起來不好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得罪了劉家這門親戚。
若是之前,他們威遠(yuǎn)候府還能跟劉家壓上一壓,可是后來,劉家攀附上了太子殿下,更是顯貴,如今宗家還有不少的事情想要托劉家的手去辦,她只好壓著孫兒去道歉,給他媳婦賠罪。
但是男人嘛,越是道歉心里越有氣,這般的道歉了幾回,兩個小兒女確實更像冤家了,在屋中直接大打出手。
大孫媳婦也是潑辣無比,竟然將爺們打的今年種一點兒臉面也沒有,這府中都傳遍了。那一次差點就和離,還是兩家的人勸和,這才沒事。
不過,勸和的人是大孫媳婦的姐姐,他們的父親劉大人口口聲聲說著要和離,說什么要將女兒接回去,外孫和外孫女也要帶走,就是到圣上面前,他也是不怕的。
這般關(guān)系不好,耽誤了族里面不少人的利益,便又逼著宗子平去跪著道歉,這才安穩(wěn)了下來。
如今倒是也好些了,也不納妾了,原先的人也散了一批出去,誰知道,今日卻惹出了這種事情。
威遠(yuǎn)候老夫人心中不高興,看向折烏的眼神卻有些膽戰(zhàn)心驚,于是便不敢跟折烏說話,只敢立馬對劉瑞云表露立場,道:“這事情,你放心,有祖母在呢,必然不會將這賤人收入府里,就是那小畜生,祖母也會打了替你出氣。”
折烏就發(fā)現(xiàn)劉瑞云如今已經(jīng)不是從前的那副暴脾氣,即便她回京后,她們見面的那幾次,她也是橫行無忌的模樣,與從前沒什么兩般模樣,但是在這位威遠(yuǎn)候老夫人面前,還是很能忍的住氣,話也說的周全,道:“祖母嚴(yán)重了,不過就是一個妾氏和不知道是庶子還是庶女的孩子罷了,沒什么可在意的。孫兒媳婦哪里是那般不知道輕重緩急的人,我家那個,您也知道,也不是沒有庶子庶女的,孫兒媳婦可說過半個不字,可少過他們半分吃穿,不過是今日,這事情,辦的不對。”
她笑盈盈的,“今兒是祖母您的大壽,卻被人這般的算計,祖母,我是心里不舒服。”
這話說的,倒是叫威遠(yuǎn)候老夫人受用,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
然后看向威遠(yuǎn)侯夫人的眼神愈發(fā)的不善。
折烏就對劉瑞云嘆為觀止,曾經(jīng)那般的烈性姑娘,如今倒是也懂得說這般的打機鋒話了。
她就跟著出去,看著跪在外面的孕婦,嘆了一口氣,“這宗家,可都是情種。瑞云啊,我還記得,當(dāng)初威遠(yuǎn)候家的二少爺,也是這般的跟他家表妹將肚子弄大了吧?”
威遠(yuǎn)候夫人臉色一白,但是又顧忌折烏的身份,不敢言語,只能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再看向劉瑞云,劉瑞云就搖了搖頭。
眾人心里一松,但是下一瞬間就聽她道:“只是私奔罷了,后來又將人藏了起來,藏人這事情,倒是兩兄弟學(xué)到一處去了。”
跟誰學(xué)的,學(xué)的什么,這般莫名其妙的話,卻讓在場的人心里都驚訝了幾分。
折烏就不繼續(xù)說了。
她再說下去,對劉瑞云的孩子們也不好。這時候孩子小,說這些話點到為止,長大了沒什么影響,但是要再嚴(yán)重些,說不得就要成了禍害。
劉天玉便站出來跟著一起說話,她看著下面口口聲聲說是宗子平外室的女人道:“老夫人,今天我劉家誠心拜壽,倒是被你們宗家欺負(fù)到門臉上,這事情,晚輩會回去跟父親細(xì)說,您家要是欺負(fù)我家沒兄弟,一家子孤苦,那您就錯了,我父親再不濟,也是一品大將軍。”
劉瑞云自從見了這個外室之后就沒說話,也不見她傷心,眼神挺平靜的。
旁的人早散去了,這時候,宗子平也終于過來了,順帶來的,還有威遠(yuǎn)候家的幾個男人。折烏沒走,她十分自然的跟著一群人又回去。
屋子里面,她也不坐,就站在劉瑞云旁邊,跟劉天玉兩個人,將劉瑞云給架了起來。宗子平跪在地上,跟著那孕婦一起,他還是有些害怕的。
只是他覺得外室是藏的很好,不會被發(fā)現(xiàn),又許是今天這事眾目睽睽之下被暴露出來,他知道自己的前途怕是被毀了。
五城兵馬司督軍雖然是皇上親自任命的,但是誰不知道,新來的韓將軍跟折烏關(guān)系好。
折烏跟青州韓家是綁在一塊的。她都不用跟太子天下說自己的事情,只要跟韓將軍說一說,自己的飯碗就保不住了。
于是就用了哀愁的目光看向劉瑞云,只要劉瑞云肯幫他說話,這個位置就還保得住。
威遠(yuǎn)候咳了一聲,首先看的也是折烏。若是說劉天玉在這里,他還明白,畢竟是親妹妹,可是折烏在這里做什么?即便是閨閣間的摯友,也不該摻和別人的家事情。
折烏見他看了自己一眼,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哦,威遠(yuǎn)候爺,幾日不見,倒是有些忘記您了。這次來給您家老夫人拜壽,還想著晚些時候再見見您的。”
她見他有什么事情?
這前幾日是真見過一次。不過那是朝堂之上,她向皇上提出了一些軍馬之政,作為武將的他下朝之后,也被留在了殿堂里面,他當(dāng)時是嫉妒卻無輕視,折烏早就用軍功證明了自己,用不著他們來質(zhì)疑,何況,太子殿下擺明了是要支持折烏一路走上去的,他敢露出輕視的眼神,站在旁邊時不時要掃視群臣的太子殿下就要給他們好果子吃。
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愛折烏是出了名的瘋。要什么給什么。
就如家母親剛剛跟他說的消息一般:那你東西南北風(fēng),難道還能比枕頭風(fēng)更有用嗎?
這個世上,枕頭風(fēng)是最有用的。若不是折烏已經(jīng)跟沈家和定北侯家撇清了干系,又是這么一個身世,怕是眾臣早害怕了。
如今這般,外戚干政的情況至少不用擔(dān)心。
所以,他是不會輕視和嫉妒的,只是有些羨慕和感慨,覺得人家小小年紀(jì),真是老天爺賞飯吃。這般的羨慕了幾天,今天倒是真碰上了。
還是遇見這種事碰上的,折烏剛剛那番話,他懂,讓他識時務(wù)一些。若是后宅這里讓她不高興了,她不介意上朝堂說說。
這算是個什么事啊。
威遠(yuǎn)候閉一閉眼睛,站起來時,就沒有說想要折烏回去話和包庇兒子的心了,走到宗子平的身邊就是一巴掌,道:“你這個孽子,不孝不義,整日在外面胡作非為,簡直是丟盡了我們宗家的臉面,如今闖下了如此大的禍根,你難道還想要將這個外室接回來嗎?”
說起來他也是倒霉。
小兒子當(dāng)年為了個表妹,做出了私奔之事,后來被設(shè)計了,如今娶了個小戶人家的姑娘,整日里都是鬧騰不已,看見便要人頭疼。后來是大兒子,剛開始看還是個好的,上進懂事,還娶了個好媳婦,這些年,沒少搭著劉家的風(fēng)頭做事,誰知道他卻成了不要臉的二皮子,好似要死在女人堆里似的。
簡直是遭了桃花劫!
這般的氣了一番,打起來也不留手,威遠(yuǎn)候老夫人看的心疼,威遠(yuǎn)候夫人和二少夫人看的心里痛快,劉瑞云卻有些嘆氣起來。
不過她也不動彈,見打的差不多了才道:“父親,還是算了吧,打在他的身上,疼在兒媳的心里。”
這話說的要多敷衍有多敷衍,只是好歹這事情是下了臺的,不過這般的陣仗,倒是嚇壞了有身孕的外室,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開始流血水,竟然活生生的將孩子給嚇沒了。
威遠(yuǎn)候府里便亂了起來,折烏呆呆的回了太子府里,見了太子殿下便道:“真是惡心。”
不是說那個外室,而是說威遠(yuǎn)候這一家子人。
太子殿下早有耳聞,不過半響時間,就讓人查了真相來。那外室的孩子本來就是保不住的,后來搭上了威遠(yuǎn)候夫人這路子,便上門來鬧,鬧的越大,便也越好,所以選在了威遠(yuǎn)候老夫人壽辰這天。
好好的日子,就這么毀了,折烏將這些證據(jù)都讓人送去了威遠(yuǎn)候府給劉瑞云,她覺得她知道怎么做。
“她……殿下,她大變樣了。”,折烏拱進殿下的懷里,“我總是覺得她能找到更好的。”
當(dāng)初,她不介意宗子平家一堆子事情,只覺得他這個人還算是能過的下去,便嫁了,剛開始想的好,許是沒感情,可是后來呢?許是變了,許是沒變,不過今日看,倒是真灰心了。
不過,等到后面幾天,幾人湊在一塊時,劉瑞云揚眉吐氣極了,“這回,我看他還怎么翻出我的手掌心。”
她如今算是明白了自己有才是真的有的道理,道:“我想著,到時候我就養(yǎng)著孩子們,就好了。”
這般說來,其實也沒錯。她折騰了這么多年,將宗子平其實折騰的也不輕。
她笑道:“其實,阿烏,你們云州那個村里走出來的姑娘,先苦后甜,其實命都很好。”
折烏知道,她說的是太子殿下和武將軍。
殿下待她是一片真心,武將軍待阿梨姐姐,也是一心一意。
折烏就忍不住道:“你是最聰慧的,你就沒想過,要和離嗎?”
和離?這個劉瑞云還真沒想過,她想了想,道:“我不和離。這個世上,如太子殿下和武將軍那般的人有多少呢?我不是那個幸運的,我沒碰見,許是我一輩子也碰不見了,我現(xiàn)在就想過好我自己的日子。我之前對男人還有幻想,現(xiàn)在沒了嘛,沒了念頭,我過的也會很不錯的。”
就當(dāng)是自己守了活寡吧。
劉天玉抹了抹眼淚,舉起酒杯,“共勉。”
共勉。
折烏喝完了酒,喝的多了點,回去就跟太子殿下耍酒瘋,將人脫的就剩下里衣了,惹的人額頭青筋直跳,她還委屈上了,一口一句:“殿下,您將來會不會喜歡別的姑娘啊——”
太子殿下就哪里能罵的下去,只能打了水,給她擦洗身上,給她解了衣裳讓她睡過去,然后就不愿意她這般的一直跟劉家姐妹和折蔓一起了。
天天只會聽些不好的事情回來!
還不如跟折梨一起聊聊生意上的事情。
不過,過了幾天,他又不樂意她去找折梨了,因為武將軍最近學(xué)了好幾招藏私房銀子的法子,且好為人師,將這法子都告訴了折烏,惹的太子殿下十分不快。
太子殿下一天一個脾氣,折烏苦于應(yīng)付,幸虧護城軍里面忙得很,還能借著忙躲出去,不惹殿下的眼。
她還道:“殿下,您是不是婚前有些害怕吧?人脾氣怎么這么壞?”
太子殿下氣了個仰倒,不過總算消停多了。
這般打鬧,日子過的倒是快,折烏護城軍里跑,太子府里跑,有時候還要進宮去看看太后,跟太后說說話,說的最多的還是太子殿下的小時候。
不過在皇宮,也只是看看太后娘娘罷了,武帝就算了,她在朝堂上見了好幾次,總覺得武帝看她的眼神很不善。就在這時候,四月七日,悄然而來。
折烏沒有娘家人,出嫁的時候,也是從太子府的隔壁,嫁到太子府里。不過,太子殿下早就想好了流程。
沒有娘家人,那便請了京都德高望重的長輩為她打點,住的近,那便讓送嫁的隊伍,繞著附近街道走一圈。折烏又跟別的人不同,來的人還有北直隸的官兵們。她請的人多,足夠吃一院子。
明日便要出閣了,折烏請武將軍和賀銘幫自己照顧好北直隸來的人,又請了折蔓和劉家姐妹幫自己看著后宅和酒席,其他的事情,太后娘娘怕兩個人不知道輕重緩急,還派了宮嬤嬤來照顧。
這般的都將事情拋了出去,折烏便是真只要出一個人就行了。
她爬上太子殿下的床,被太子殿下?lián)踉谕饷妫安粶?zhǔn)上來,明日就成婚了,還是不見面的好。”
嘿,太子殿下還挺講究的。她才不管呢,殿下又打不過她!
折烏哼哧哼哧的爬上去,一只腳壓住太子殿下不準(zhǔn)動,然后探究他在做什么。
她可是見到殿下在床里面的影子是拿著什么東西的,但是爬上來,卻沒什么也沒看見,她就往枕頭底下摸去,果然摸出了一些地契。
然后掀開被子,被子里還有好多的地契!
哎喲,這都是殿下的么?還是要給她的啊。殿下說給她準(zhǔn)備好了嫁妝,她最近忙著訓(xùn)練護城軍里那幫孫子們,都沒時間看呢。
折烏就湊過去,“殿下,您這是給我的吧?”
太子殿下嗯了一聲,沒好氣的道:“總不聽話。”
有了銀子,還是很聽話的。太子殿下還跟她說,給了她好幾個新的丫頭,等明日她嫁過來的時候,再指給她看。
零零總總,竟然說出了一堆事情。折烏聽的瞠目,只覺得這氣氛不對。她是來朝太子殿下要親親抱抱的,不是來聽殿下說這些瑣事的。
果然,要成婚的男人,就沒風(fēng)花雪月了,只剩下了油鹽醬醋茶。
折烏有些傷心,“殿下,咱們以后每月都要作詩作畫怎么樣?不然,你就成黃臉婆了。”
別讓人生被炊煙裊裊給占據(jù)了啊。折烏覺得自己是個有文化的人。
太子殿下頭疼的很,這下子再也不忍耐了,狠狠地將人咬了幾口,“讓你總想混賬話。”
這有什么混賬的嘛。她湊過去,占足了太子殿下的便宜,這才道:“殿下,我回去了。”
回去也睡不著。
她在里面睡覺,細(xì)細(xì)碎碎的聽見了晴云和周二樹在外面說話。至于說的什么,她就聽不見了,她迷迷糊糊的睡下去,不大一會,就聽見晴云來叫自己起床。
這會子天還沒亮,不過毅國公府的老夫人就已經(jīng)到了。她進來后,折烏向她行禮,今天就由這位京都最被人稱頌有福氣的老人替她梳妝。
晴云早就遞過去了梳妝禮,里面包著紅封,還有其他的講究禮品,折烏好像記得有一個棗子,說是可以拿回去給自家的子女吃,吃了之后,就寓意婚姻美滿。
毅國公老夫人今年七十六歲了,但是看起來康健的很,她看著折烏就歡喜,道:“好孩子,你這福氣還在后頭呢。”
折烏便又感謝了一番,然后由著她給自己梳了三梳頭,又絞面了幾次,最后慢慢的上了妝,最后蓋上了紅蓋頭。
從被絞面開始,她就暈暈乎乎的,直到蓋上了紅蓋頭,她才有些反應(yīng)過來,哦,要嫁了。還很餓。
她跟晴云道:“你去給我找點吃的來吧,從昨晚上開始我就沒有吃東西了。”
晴云是個聽話的姑娘,當(dāng)真就給她去找吃的了——不是糕點,茶水之類的,那些她們將軍都看不上。她找的是肉。
李太監(jiān)親自燉好的肉,早早的就準(zhǔn)備好了,就怕折烏早上餓。
折烏回來的這幾個月,李太監(jiān)他們也算看明白了,如果說從前只吃幾個水晶包子就能了事,那如今早間也是要有肉才能飽的,不然就餓的哇哇的叫,太子殿下被她叫過幾回,心里面就有數(shù)了,于是早就讓桑啟叫太監(jiān)煮好了肉,只要折烏一叫喚,就將肉給端過去。
晴云過去的時候,桑啟就樂了,“太子殿下對折將軍還真的是了解呀。昨晚上說燉上,李爺爺還說成婚的時候哪里想的上這么多,結(jié)果還真餓了。”
晴云一眼睛瞪過去,“主子事情,哪里有你說的地方,還不快快出去幫忙,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桑啟等人走遠(yuǎn)了,嘿了一聲,“如今脾氣越來越大。”
李太監(jiān)不摻和這些事,道:“今日忙,你可得把好關(guān)了。”
那是。桑啟不敢馬虎,不過心里還是道了句:就折烏這種吃法,也就是遇見了太子殿下,不然尋常人家哪里能吃得上這么多東西吃,吃都吃窮了。WwW.ΧLwEй.coΜ
腹誹了一番,然后本本分分的去做事情了。他如今雖然有些飄,但是該在他手上完成的東西是半點都不會出差錯,所以一直得太子殿下信重。
不過也就是太子服你這些雜事罷了,李太監(jiān)冷哼了一聲:其他的事情都是太子殿下的心腹在管,哪里輪得上他們這些太,桑啟這輩子也就是跑腿的命了。
太子府里這些事情,在隔壁的折烏是不知道的,晴云踩著□□過去,再踩著□□回來,快的很,折烏就趁著空閑吃了,等毅國公老夫人回來的時候,又自己將蓋頭蓋上了。
毅國公老夫人:“……”
她假裝聞不見這滿屋子里的燉肉香,笑道:“可準(zhǔn)備好了?新郎官馬上就要來接親了。”
周二樹已經(jīng)在大門邊了,他站在一邊,盯著出出進進的奴仆們,晴云也在看守著要帶走的箱籠。都是太子殿下準(zhǔn)備好的,到時候要帶著從附近的巷子里穿過,十里紅妝,說是十里紅妝也是不為過的。
她看著箱籠笑了笑,去問小丫頭:“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
小丫頭是這次之后,要跟著折烏的。這么久了,主子沒見著,倒是一直跟著晴云。她就道:“晴云姐姐,您放心,奴婢用腦袋保證,都是完好的,我們幾個輪番守著,沒人湊近過。”
晴云得了這番保證才放心。
正在這時,有人開始往這邊跑,“太子殿下來接親來了。”
大門處,太子殿下穿著新郎官的大紅喜服,騎著馬。這是剛從宮門里來。
是的,按照規(guī)矩,太子殿下待會要去皇宮里面成親,然后再進太子府里的洞房。
來太子府里吃喜酒的,是要等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回來之后,才有宴席吃。
折烏聽著外面的喧囂聲,有些著急,問:“怎么還沒進來呢?”
晴云笑道:“快了吧,太子殿下誰敢攔啊?都是按照習(xí)俗攔一攔就算了的。”
不過,就算是想攔,折烏這邊的人也攔不住。要文的,武將軍打倒了一片人,威脅他們不敢出戰(zhàn),只能他自己出,他那個模樣,出的詩句,也以為是太子殿下早就商量好了,故意放水的。
不然,就這種詩句,敢拿出來丟人現(xiàn)眼?
武將軍被人用眼神看了一遍,還不自知,覺得有人能對上自己的詩句,挺高興的,對著出來對詩句的人道:“敢問兄臺是?”
他想約著人以后一起談詩論道。
那人便道:“在下翰林院修書,明利。”
這人好熟悉啊。武將軍愣愣的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人是新科狀元。
然后便是武斗。這哪里真能打起來,幾個武將在哪里文縐縐的討論了一番在青州打仗該怎么打才算是最好的,說的都不是很痛快。
他們平常哪里這么說話,不互相罵起來那還是客氣的。
于是說的太子殿下都不高興了,下了馬道:“可以了?”
一群人馬上領(lǐng)著她往前面走,道:“殿下這邊請這邊請。”
有機靈的小丫頭就跑著回去,跟折烏這般那般的說了一番,說的折烏哈哈笑起來,道:“殿下定然是不耐煩了。”
說不得心里還在腹誹:這群傻子。
剛說完,就聽見外面腳步聲匆匆的,往這邊來了。
是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今日好像有些格外的著急喲。她心里樂顛顛的。但太子殿下卻是長舒了一口氣。
自從折烏五年前走了之后,太子殿下就經(jīng)常做夢。夢里是圍繞著折烏的展開的,自然,也讓太子殿下見到了她的過去。
他一直夢見了她的十八歲之后的遭遇。
她上輩子,應(yīng)該是有跟定北侯家和沈家相認(rèn)了的,在昨日之前,他夢見了她離開沈家,到了江南。本是想要安度余生的,但是她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她又被人下了藥,進了青樓之地。她被綁在了柱子上,捆進了籠子里。
是真的籠子,那種鐵籠,她就被裝在里面,她雖然被下了藥,但是還有一些兇狠的力氣,別人不敢動她,不過,也不會放了她。
他們應(yīng)該是要帶著她去進獻給江南的某個官員。
想到這里,太子殿下的心里驀然的收緊。他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看見坐在那里的折烏,又松了神經(jīng),緩緩的將氣吐出來。
在夢里,她被進獻給了江南知州林家,成了林知州的一只鳥兒。他不冒犯她,但是覺得有趣,時不時還要抽打她幾鞭子,她在牢籠里面,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奴隸。
在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面,林知州處理什么事情,倒是都在她的身邊,太子殿下每晚都能入夢看見她的處境,也能看見當(dāng)然之地到底藏了多少個貪官污吏。
那也是太子殿下最難熬的一段日子。即便知道自己夢里夢見的是上輩子,即便知道,她最后已經(jīng)逃脫了,可還是會心痛難已。
終于,林知州沒有耐心了。他本來想的是馴服折烏這匹野馬,但是后來他不需要了,他找人灌了她很多藥,想將她抱上床,卻被早就準(zhǔn)備好的折烏撞破了腦袋,被她逃走了。
她一路逃,卻還是被抓住,不過,這回,太子殿下推測應(yīng)該是有了救她的人。
劉弘和和劉勇。太子殿下從未那般的感謝過一個人,可是當(dāng)他想到應(yīng)該是劉弘和救下人的時候,他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
太子殿下醒來之后,直接去了江南,他在那里走過了夢里她被關(guān)的屋子,破廟,最后,一把刀插進了林狗的心臟里。
后來,便沒再繼續(xù)做夢了。
太子殿下想過,許是他她上輩子情緒最為波動的時候,才能被他夢見,
不過,沒想到昨晚,太子殿下又做夢了。他夢見她站在靈山書院里面,院子里好多的人,有栗蓮花,有定北侯夫人,還有一些他不認(rèn)識的姑娘。
他們都對她指指點點,定北侯夫人倒在地上,但是眾人看向折烏的眼神,卻是厭惡的。
“我就說嘛,一個狐貍精,原來是這般的身世。”
“真是不知羞,一個私生女,也敢進靈山書院了。”
“趕她走吧——她連字都認(rèn)不全。”
“趕出去——有她這種人在,我們不愿意來靈山書院。”
“趕出去——趕出去——趕出去——”
太子殿下見她站在人群中央,一點兒反抗之力也沒有,怔怔的看著眾人,眼淚水在眼圈里面不斷的轉(zhuǎn),看的太子一顆心揪緊不已。
最后,正在她要走的時候,突然有人跑了出來,太子殿下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是沈染。
她大聲的道:“她何止是不要臉的狐貍精生的,她自己就是狐貍精!你們知道吧,她在來我家之前,就是一個妓/女,不然這般的手段從哪里學(xué)到的!”
秦琪也道:“就是,一半是天賦,一般是人教,她倒是占全了,能不是狐貍精么?”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折烏再也忍受不住,從甲字院里面跑出去,跑到大街上,卻不知道要去哪里。
太子殿下便跟著她,眼見天邊要下雨,著急的催她回去,但是她聽不見。瓢潑大雨,她蹲在小墻角里,喃喃的道:“——老天爺,能不能讓人牽住我的手,帶我出去——”
太子殿下醒來,眼淚水都已經(jīng)濕透了枕頭。
“殿下——殿下?”,有人催促他,“該帶新娘子走了。”
太子殿下才回過神來,他慢慢的走過去,定睛看穿著大紅嫁衣的折烏。
她如今,完好無損,她如今,前途無量。
她如今,是他的妻了。
他伸出手,將她的手蓋住,輕聲道:“阿烏,跟上。”
***
折烏情不自禁的哎了一聲,等了這么久,終于是等到太子殿下了,她還用手指頭勾了勾太子殿下的手,十分的流氓。太子殿下難得的不瞪她,柔聲道:“你乖一些。”
乖一些?行叭,誰讓今天成婚呢,是個好日子,不能太過份。她就老老實實的由太子殿下領(lǐng)著往前面走,因為折烏沒有長輩在這里,就請了秦將軍來,他也算是折烏的長輩了。不過秦將軍可擔(dān)不起兩人的長輩,也是就虛虛扶了一下,就算是過了。
然后,便坐上了馬車,由太子殿下開前,往皇宮里面走去。
折烏就聽見耳邊不斷的傳進人群的驚呼聲,每過一地,還能聽見有人大叫賀婚的,折烏便覺得這真叫人歡喜。
看來,太子殿下的民心不錯。
不一會兒,就到了皇宮。折烏被太子殿下牽著下來,由他在前面領(lǐng)著,左右兩邊還有晴云扶著她,一直穿過皇宮的彎彎繞繞道路,到了太后娘娘的宮殿里面。
今天,他們就在這里拜堂成親。
***
太后娘娘的宮殿里面,常年是冷清的,后來因為養(yǎng)了太子殿下,還熱鬧過一陣子,但是隨之就是太子殿下不愿意說話的年紀(jì)了,院子里面又成了冷冷清清。
這還是這十幾年里,第一回這么熱鬧。
當(dāng)太子說要在太后的院子里面拜堂成親的時候,太后是歡喜的,這些年,早沒什么規(guī)矩不規(guī)矩了,她就是想看著太子成親罷了。
到時候再生個孩子,她就幫著看,這就是她這輩子的心愿了。
她今日穿著一件紅色的喜慶衣裳,臉上擦了胭脂水粉,頭發(fā)梳的也莊重,是十足的認(rèn)真對待這門婚事的。折烏看不見,只能聽見她的聲音十分激動,“好好好,都起來,都起來。”
武帝便坐在一側(cè),跟兩人道:“吉時到了,開始吧。”
聲音有些滄桑。
折烏便覺得有些不對勁。即便這不是慶賀太子殿下成婚的歡喜,也是該帶著武帝一貫的傲慢,但是今天這句,卻是含著一絲絲期待和遺憾。
折烏不是很明白這種聲音代表著什么。她有些不安,去看太子殿下,被太子殿下牽著手握著握,折烏便安心了。
有太子殿下在,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問題。
太子殿下便帶著她一叩首,二扣首的,整個人被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是老太監(jiān)尖尖的聲音,結(jié)束了。
然后,便在眾人的目光中又出了聲,折烏的直覺便覺得有些不對勁。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宮里的兵增加了。她能聽得見他們的呼吸聲都是粗重的。
但是太子殿下沒說話,只是握著她的手,讓她胡思亂想的心又安穩(wěn)了一點:大家都安然無恙,總不會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她就徹底的不管了,今天她新婚,她最大。
然后便是吹吹打打的鑼鼓聲,便到了太子府里,也是沒有其他的異樣,眾人該恭喜的恭喜,該吃酒的吃酒,然后她被領(lǐng)了回去,坐在了床上。
這張床她熟悉啊,昨晚她還爬過,于是就松了一口氣,等著太子殿下回來問人。
她這般的鎮(zhèn)定了,而其他人卻在震驚太子殿下府里的格局。
以前就算是有人來過太子府,也是在外院,內(nèi)院還是第一次有這么多人進來。
進來的人也大多是宗室,人也不多,也就三四個,當(dāng)然,肅王府的栗蓮華是沒有來的,眾人都知道他跟折烏的糾葛。
然后便是一陣腳步聲,太子殿下回來了。然后這些人便被請了出去,最后折烏眼前一亮,見太子殿下正笑盈盈地看著她。
折烏趕緊撲過去,“殿下,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今天皇宮里面一點都不對勁,我聽得出來他們走路的步子不一樣,定然不是普通的侍衛(wèi),還有他們的呼吸聲也很重,殿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太子殿下本來是不想說的,說什么呢?說四皇子今天造反嗎?但是他剛開了個頭,就被武帝一下子壓了下去,雖然說是還沒打就完了,到底今天是他的成婚之日,四皇子今日來了這么一招,不就是惡心他嗎?
太后娘娘都被氣的拍桌子了,大怒道:“本事倒是沒有,只知道整日里惡心人,著實令人厭惡,還是發(fā)配出去吧。”
武帝并不意外四皇子造反,但是當(dāng)他親手拿走兒子的武器時,反而有一些惆悵起來。
曾經(jīng),他也是這般拿掉了兄弟們的武器,如今又拿掉了兒子的。
太子殿下確實沒有他這般的多愁善感,他也被惡心到了,不過這次,四皇子是徹底沒有翻身之日了。
他道:“你只做不知道,眾人也不知道,若是皇上狠的下心,過幾日便是四皇子病死之時,若是皇上狠不下心,也是他流放之日。”
折烏鎮(zhèn)靜的無以復(fù)加。她氣憤的道:“他就是故意的。”
是,誰都知道他是故意的,就連皇上也知道是故意。但是這又有什么辦法呢,他是拿出了最后的一條生路去搏的。
折烏就道:“我覺得您的父親跟您的弟弟都有點不正常………我是指腦袋不正常。”
太子殿下笑了,“不用管他們,咱們今天是好日子,過咱們的就行。”
折烏想想也是,她揮舞著拳頭,“若是讓我下回再見著他,非一拳揍掉他的牙不可。”
太子殿下便抱著哄,最后哄著哄著就見人神魂顛倒的往他身上蹭了。
太子殿下:“…………”
剛剛不還在說正事嗎?
折烏理直氣壯:“可是殿下的聲音誘人的很。”
太子殿下嘖了一聲,道:“色胚子。”
折烏哼哼唧唧的,不肯挪開嘴,咬的太子殿下沒辦法了,只能反守為攻,這才逃脫魔掌,好好的暢快了一晚上。
第二天,他醒來的時候,就覺得身上重重的,手摸了摸,嗯,是折烏雙手雙腳的將他摟緊了,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身上,而她自己呢,睡的呼呼響。
前兩個人雖然也睡過一張床,但是也是分兩個被窩的,即便是折烏總是想偷偷摸摸的溜進他的被窩里面,太子殿下也絕不容許。
可是現(xiàn)在,就是一個被窩也滿足不了她了,簡直是恨不得長在他的身上,這哪里還能讓人出氣呀。他笑起來,捏住她的鼻子不準(zhǔn)出氣,道:“阿烏,阿烏,快醒來了。”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