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回京
五年后。
京都,寒冬。
晨起有濃霧,桑啟就去黎溪院里面去叫小順子。
“今天早上,李爺爺說要給太子殿下煮碗面,這不,讓你去菜地里摘點(diǎn)小菜。”,他道:“你多摘點(diǎn)。”
到時候李爺爺做的多了,他們也能趁熱吃點(diǎn)。
小順子如今已經(jīng)是內(nèi)院的老人了,哎了一聲,殷勤的道:“桑啟哥,小的知曉了。”
桑啟嘴饞,每回都要在李太監(jiān)那里蹭點(diǎn)吃的。不過如今以他的權(quán)利,已經(jīng)是太子府里說一不二的奴才了。小順子最羨慕的就是桑啟了。
他起來去摘菜,如今的菜地里,已經(jīng)有差不多七塊地了,嚴(yán)格來說,是六塊半。有半塊是種了樹,沿著墻角種了桃樹,如今已經(jīng)長成了,七八棵桃樹長的很快,已經(jīng)高過了圍墻。
剛開始桑啟是想要給小順子找個小太監(jiān)幫著,但是小順子不愿意,不過是幾塊地而已,也不是很大,他不愿意有人來分自己的利益。太子殿下時不時要來菜地里走一走,倒是記住了他的名字,如今他走出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了。
桑啟說完了之后就走,他還要去伺候太子殿下起床。小順子就去菜地里摘菜。正摘著,就見周二樹進(jìn)來了,小順子趕忙上去問好——其實(shí)比起桑啟和太子殿下,小順子更想把自己看做是折將軍的人。
他是給折將軍種地嘛。他知道周二樹是給折將軍種地起家的,如今在隔壁給折將軍守院子,若是折將軍回來了,以后添了奴才,周二樹就是折將軍的管家。他的命多好啊。
現(xiàn)在,小順子就想巴結(jié)好周二樹,讓他多給折將軍說說自己的好話,將來折將軍回來之后,讓自己直接過去。
況且,再說句大不敬的,將來太子殿下登上皇位,折將軍肯定是要做皇后娘娘的,那以后,自己就是皇后的人。
周二樹自己是慢慢的巴結(jié)人走出來的,所以并不為難小順子。他道:“我閑著無事,過來幫幫你。最近不是要開始鋤地了么?”
周二樹提出幫忙,小順子自然是喜歡的。這樣就能多多相處一會嘛。不過今天要給李太監(jiān)送菜,他就摘了菜,道:“二樹哥,一起去李爺爺那里?”
周二樹搖頭,“不用了,我就是過來干個活,還要回去呢。”
他走后,小順子也想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總跑過來干活,他搖搖頭,提著菜籃子去李太監(jiān)的小廚房里,親切的喊了聲:“李爺爺,小的幫你洗菜吧?”
李太監(jiān)如今更胖了。他這幾年吃的好,睡的好,除了太子殿下的膳食,都交給了周大樹。見了小順子來,他嗯了一聲,“辛苦你了。”
小順子苦笑:“李爺爺,您還跟小的客氣什么。”
李太監(jiān)嘿了一聲,給他扔了塊棗糕:“吃吧。”
小順子哎了一聲,歡喜的接了。李太監(jiān)就不管他,指點(diǎn)著大樹在那邊搟面,扯面,小順子剛開始本來也是想學(xué)上兩手的,但是他不敢,且術(shù)業(yè)有專攻,他怕自己走錯了路,到時候丟了種地的活,還要被李太監(jiān)趕出去。
于是看了一眼就扭過頭洗菜去了。冬日里的水冷,他一雙手放進(jìn)水里洗,一下子就凍的通紅,李太監(jiān)瞧見了,哎喲了一聲,“你這個實(shí)心眼的,那邊不是有熱水么?”
小順子嗐了一聲,“還是給大樹哥留著吧。”
待會做完面肯定是要洗手的。
大樹連忙推辭,給小順子端去了熱水,又給他摻了一勺冷水,摸了摸水溫,道:“這般洗出來的菜才是好的。”
小順子便道謝,順便說起剛剛二樹來了菜地。周大樹笑著道:“他跟我說了。”
什么時候說的?
周二樹不是說不來小廚房就要回隔壁了嗎?
小順子愣了一瞬,連忙低頭,笑著道:“菜好了。”
李太監(jiān)正在熬湯汁,聽見這話往這邊看了看,嘿了一聲,這些小兔崽子們心眼都還不少。等煮好了面,桑啟準(zhǔn)時來提了膳食走,走之前還跟小順子道:“晚上殿下說不定會去菜地里,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
即便太子殿下隔幾日就要去,但是該準(zhǔn)備的東西還是不少的。比如說不要有任何的雜草,不要有任何不雅致的東西,太子殿下是個講究人,他喜歡看見的東西都是整整齊齊的。
小順子便哎了一聲,想起大樹今天特地來了,心里一動,便站起來回去,“那小的回去仔細(xì)瞧瞧。”
桑啟便提著膳食到了洗梧軒。太子殿下已經(jīng)起來穿好衣裳了,伺候他穿衣服的是晴云,晴云如今就留在太子府里伺候殿下的起居。
剛開始,折將軍來信說想讓太子殿下給晴云賜婚,結(jié)果晴云不同意,說這輩子不愿意嫁了。太子殿下便也不勉強(qiáng),正好需要一個伺候起居的,就留了晴云。
剛開始還有好幾個說晴云的閑話,說她要背棄主子爬太子殿下的床,說她癩□□想吃天鵝頭了。晴云氣的哭了一場,轉(zhuǎn)頭就去寺廟里面立了誓言,還捐了銀子,說這輩子永生不嫁人。
這般才將別人的閑話給清凈了下來。后來折烏還專門寫信回來過,桑啟好一陣羨慕,一個主子能關(guān)心奴才到這種地步,也算是一個奴才最大的福氣了。
晴云便接過膳食,給殿下布好了菜。太子殿下看著膳食,卻有些食不知味。
如今皇上的身體越來越差,疑心也越來越大。前幾日太子殿下便惹怒了他,不過四皇子也沒好到哪里去,他如今暗地里招兵買馬的,武帝全看在眼里,太子殿下就在等著武帝什么時候拿四皇子開刀了。
他吃完膳食,站起來,出了門,上了馬車,一路上都沒說話。桑啟伺候著他遠(yuǎn)去,照常的嘆了一次,“哎,折將軍以前在的時候,殿下可不是這般的。以前殿下和折將軍一起上馬車,都是歡歡喜喜的,折將軍總有說不完的話,太子府里也是有聲的。”
如今,殿下就又恢復(fù)了那股死氣沉沉的味道。
太子殿下到了承明殿后,皇上還沒來,好幾個大人上前來說話。
沈大人還是第一個,主要說了這幾天要說的軍馬政,翰林院的大人想問問太子殿下新提出的修書事情。
武帝來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散開了,但是武帝還是不舒服。不過他即便不舒服,還是知道大局為重,武帝什么都不好,對朝政還是好的。他照例開始說事情,等說完之后,頓了頓,“朕準(zhǔn)備調(diào)青州韓牧到京都任五城兵馬司總督,調(diào)青州折烏回京,任北直隸護(hù)城軍指揮使。”
武帝說完之后,承明殿里一片寧靜,不少人情不自禁看向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也有些驚訝。
他還沒動,倒是沈琩出來說話了。
“韓牧將軍勞苦功高,三年前大金犯我大秦,他帶著人保護(hù)疆土,五城兵馬司總督實(shí)施名歸。折烏將軍也是如此,她在三年前的大戰(zhàn)里面,多次戰(zhàn)勝大金,帶兵追擊,斬獲敵方多人首級,為指揮使綽綽有余。”
沈琩的話一說,其他人也跟著說起來。眾人猜測紛紛。
皇上特意將人調(diào)回來,是覺得自己身體不好了,想要太子殿下娶妻生下皇長孫了吧?
如今四皇子生不出子嗣的傳言已經(jīng)傳的十分邪乎,什么四皇子上輩子做了缺德事所以導(dǎo)致沒有孩子,當(dāng)然,也有一些碎嘴的要反駁一句:那哪里是上輩子做的缺德事,這輩子也沒少做!知道某某某吧?就是四皇子害死的。
這些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四皇子聽聞后大怒,但是說的人都了,法不責(zé)眾,他就想如法炮制,給太子殿下也來一次謠言,不過如今皇帝倒是不慣著他了,太子出手后,皇帝便也沒插手,于是,轉(zhuǎn)而讓人貼出了四皇子的人造謠的證據(jù)。
真就是貼。
將那個造謠的人綁住,綁在大街上,身邊全是寫著他罪狀的紙,腦門上還貼著一張紙。
如此一來,四皇子倒是又被氣了一頓。朝廷中的人便有些嘀咕:太子對四皇子的手段,怎么越來越……幼稚且明顯了呢?
如此,倒是過了幾招,朝廷上的人也漸漸的明白了立場,如今,站在四皇子身邊的人已經(jīng)沒多少了。
下朝后,武帝留了太子殿下說話。
他依舊是沒什么好臉色,“等她回來之后,趕緊生個兒子,不然,這太子之位,你占著也沒用。”
太子殿下不理,依舊站著。
武帝便一把將桌子上的硯臺砸下去,若是二十二歲之前的太子殿下,必定會筆直的站著,受著這一硯臺的砸撞,但是如今,太子殿下已經(jīng)十分懂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見硯臺撞擊過來,往旁邊一挪,噯,沒砸到。
武帝:“……”
他氣的發(fā)抖:“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沒皮沒臉的。”
太子殿下依舊沒理。他覺得如今自己也算是抓住了武帝的軟肋。
以前,他還為武帝雖然對他行事惡心,但是對天下百姓愛護(hù)的性格十分煩心,不過如今,他算是想明白了。為了天下蒼生,武帝的身子差一天,他就不得不捧著他一天。
再是打壓,他也舍不得廢了自己扶持四皇子上位。
不然,他死后,大秦就要亡了。
這還是三年前那場大金發(fā)起的襲擊戰(zhàn)爭引發(fā)的后續(xù)。
那時候,大金突然犯大秦,大秦?fù)芰算y兩和棉服過去,誰知如此緊要關(guān)頭,四皇子竟然想從中牟利,被抓住后,雖然砍了不少人的腦袋,但是四皇子卻依舊被保了下來。
不過也是從那次后,武帝好像就看明白了什么,從此之后,只用四皇子惡心人,不再用四皇子處理朝政之事了。
這種微妙的態(tài)度,不僅是朝臣,就是四皇子自己也感覺到了,如此,蹦跶的也弱了一些。
太子殿下得以推行了不少的善政。武帝這個人,善政是支持的,太子殿下便也跟他相處的和氣多了。只是,這種砸東西,雖然時不時還會發(fā)生,不過以前丟的是折子,如今丟的,是硯臺。
出了承明殿的門,他去給太后請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后笑了笑,“還能有什么事情,做了噩夢,夢見自己死了,你也沒有子嗣,被列祖列宗嘲笑了唄。”
太子殿下:“……”
他還不知道武帝會在意這種夢。
太后嘆氣一聲,“他也老了。”
太子殿下默了默,“是,也病了。”
武帝的病就好像一夜之間來的,身子漸漸的不行,太子殿下看著倒是心緒復(fù)雜。
不過既然知道了,也就是這么回事,他從太后宮里退出來,發(fā)現(xiàn)天空中又開始飄雪了。
太子殿下怔在原地,嘆息了一聲,慢慢的走出宮,喃喃道:“想來如今是共淋云中雪,相思滿白頭。”
***
青州,折烏看著頭上的雪,騎在馬上,罵了一句:“格老子的,又下雪!再下幾日,就要出不去了。”
江罕聽見她的話,道:“你少罵幾句吧,如今正在跟大金和談呢,被韓將軍聽見了,又要罵咱們在大金面前丟臉了。”
折烏哼了一聲,“咱們都打勝仗了,要什么臉面沒有!大金那群手下敗將,說話都說不利索,你跟他們談詩詞,他們懂嗎?他們聽不懂,這不是欺負(fù)人沒文化嗎?還不如罵兩句他們還能聽懂的,大家一起交流嘛。”
說到這里,她將鞭子卷了卷,指著一個地方道:“哎,韓忠這個畜生,是不是又去韓先生的營帳里面蹭吃的了?”
果然,就見韓忠在那邊舔嘴呢。
折烏騎著馬過去,一鞭子啪的甩在他左邊,韓忠熟練的避開,笑著道:“你打什么打,我正要去找你呢。”
折烏昂著頭:“你找我做什么呀?”
韓忠嘿了一聲,“自然是你心心念念的好事,京都的信件已經(jīng)到了韓將軍那邊了,你自己去看吧。”
折烏一聽,心中歡喜起來,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許多:“是太子殿下的信過來了嗎?”
韓忠搖頭,“不是,太子殿下倒是沒給你寫信,信是太后寄來的,不過送信的人是陛下指派的。”
折烏心就忍不住跳動起來,她立馬騎著馬轉(zhuǎn)身,“我去韓先生那邊,你們晚上吃飯不用等我了。”
韓忠見她著急的不行,對江罕道:“她要回去了,你要跟著一起回去嗎?”
江罕搖頭,笑著道:“折烏走了之后,才有我施展拳腳的余地,不然總是被她壓著,我倒是不如她了。”
韓忠給了他一拳:“你本來就不如她,走吧,如今大金的人聽見她的名字就忍不住哆嗦,她殺人不眨眼,你可不行。”
江罕也只是說說而已,等到晚上的時候,他就知道折烏三日后就要跟著韓牧將軍要走的事情了。
他內(nèi)心嘿了一聲,假惺惺的跟折烏道別,“真是舍不得了。”
折烏:“………”
你別笑的這般開心啊。
她道,“除非你是不回北直隸了,不然,我早先回去,穩(wěn)扎穩(wěn)打,等你回來的時候,還不是要在我的手下混。”WwW.ΧLwEй.coΜ
江罕卻是打算不回去的了,他搖頭,“以后我是想將我的父母都接來青州的,這一次賀銘會跟著你回去。”
折烏唔了一聲,道:“你真想好了?”
江罕點(diǎn)頭,“想好了。”
折烏就不勸了:“你自己想好了就成。”
等到走的那日,她對江罕道:“我覺得你是一個努力的人,努力的人,干什么都會成功。無論你現(xiàn)在是作何選擇,總是不會錯的,因?yàn)槟悴粫屪约夯畹暮軌摹!?br/>
江罕拍了拍她的背,“你也是,共勉。”
這一別,恐怕就是半輩子。折烏又看向韓先生,韓先生如今的身體已經(jīng)好很多了,但依舊還是不能上馬,不能彎弓射箭。
折烏只要每次看見韓先生站在練武場里面看他們練習(xí),便恨四皇子恨的牙癢癢。
她不舍道:“先生,等以后我到京都安穩(wěn)下來了,你來京都吧,說好了,我要給你養(yǎng)老的。”
韓先生嗯了一聲,“我也很是想念靈山書院,等我身子好些了,等朝廷的大局穩(wěn)下來,我就回京都去教書。”
她道:“阿烏,你是朝廷編冊在案的大秦第一位女將軍,就是再往上說,前朝大夏也是沒有像你這般的,你是想上戰(zhàn)場的女子們的標(biāo)榜………阿烏,你要知道,即便前路再難,也要記住初心,可知?”
折烏鄭重的點(diǎn)頭,她知道韓先生說的意思。整個大秦如果出了一個折烏,那只是點(diǎn)綴,如果出了千百個甚至上萬個折烏,便是盛世。
她哎了一聲,“先生,我會努力的。”
她又依舊跟別的人道別,這才磨磨蹭蹭的上了馬,賀銘早就忍不住了,陰陽怪氣的道:“磨磨唧唧的,以后常常寫信不就得了嗎?”
折烏嘆氣:“賀將軍,不是我說你,你自己人緣不好,沒人肯跟你道別,那是你自己沒本事,你羨慕我人緣好,你就直說,何必在這邊像個怨婦似的呢?”
賀銘呵了一聲,打馬走開了,韓牧將軍道:“好了,不要吵了,既然到齊了,那便走吧。”
韓牧將軍是韓家嫡系的子弟,他為人老實(shí),倒是不笨,很是忠君護(hù)國,一路上折烏常聽他道:“這輩子我能去京都見皇上,真是榮幸之至。”
折烏:“………”
她嗯了一聲,不接話。
韓牧將軍便問她京都的事情。他是個務(wù)實(shí)的人,問的是買肉多少銀子,買什么米最實(shí)惠。
折烏覺得武帝應(yīng)該是喜歡這一類人,因?yàn)橛袝r候韓牧將軍說話,他總有一種和沈琩在說話的感覺。
她就搖頭,“韓將軍,您到時候若是覺得京都的肉貴,可以在院子里隔出一間屋子出來養(yǎng)豬。這樣一年到頭,便也能省下很多銀子。”
韓牧將軍之前就在家里養(yǎng)過羊!他其實(shí)也是有這意思的,他還聽聞?wù)蹫踉谔痈锓N過菜。
于是立馬打聽,他的兒子韓土剛剛過去,聽見這話,恨恨的瞪了眼折烏,只要一想到都要去京都的宅子里住了,卻要養(yǎng)一頭豬………不可能是好幾頭豬,他就頭疼。
可是父親卻是個執(zhí)拗的人。好在他如今也算是知道怎么勸父親,立馬道:“阿爹,萬萬不可以,京都不像青州,在皇城底下,宅子是寸土寸金,那么貴的院子,怎么能用來養(yǎng)豬呢?”
韓牧將軍就可惜的道:“那以后家里就少買點(diǎn)肉吃吧。”
折烏嘿了一聲,韓將軍是她見過最摳門的人了。
韓牧將軍就問她,“到時候,要不,咱們兩家一起買肉吧?這樣會便宜一些。”
折烏卻搖了搖頭,“不要。”
韓牧將軍一時間沒回過神來,“為什么?”
折烏就不好意思的道:“我家殿下會給我買肉的,不用自己掏銀子。”
韓牧將軍十分羨慕,“真好啊,竟然不用自己買肉。”
折烏嘚瑟的很:“您知道吧?我不僅不用自己買肉,連衣服也不用自己買的喲。”
韓土便發(fā)現(xiàn)父親的羨慕更甚,只得嘆氣:“………阿爹,我知曉了,以后你吃的肉跟衣裳錢都由我出。”m.w.com,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