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老老實實付完錢后,白稚繼續(xù)跟著鬼面少年的腳步。</br> 他們一前一后,距離很近,近到白稚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后腦勺。</br> 哇,這家伙的頭發(fā)好好,看起來毛茸茸的,腦袋瓜子也很圓,想必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br> 白稚從小就喜歡摸著媽媽的頭發(fā)睡覺,長大后更是喜歡擼貓擼狗,此時看著少年的一頭黑發(fā),總覺得手心有些癢癢的。</br> 要不就摸一下吧,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況且他還吃了我那么多銀子呢。</br> 白稚覺得自己想得很對,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剛要偷偷摸上少年的長發(fā),少年忽然轉(zhuǎn)過頭來。</br> “你在做什么?”</br> 白稚尷尬地縮回爪子,訕訕道:“我、我想給你順順毛……”</br> “到我旁邊來。”</br> “……哦。”白稚聽不出他的語氣,以為他是生氣了,扁著嘴乖乖走到他的身邊,“對不起啊。”</br> 鬼面少年訝異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br> “哎?”白稚呆呆地抬眸看他,“因為……你不是在生氣嗎?”</br> “我沒有生氣啊。”</br> 白稚遲疑道:“那你為什么突然讓我到你旁邊來……”</br> 少年微微側(cè)臉,輕笑了一聲:“有人站在你的身后,你不會想殺了他嗎?”</br> 白稚:“………”</br> 不會,完全不會!!會這么想的人只有你一個吧!</br> 她愈發(fā)覺得對方的腦回路不正常了,不但不正常還和季月那個小怪物很相似。她偷偷向少年的面具后面投去一瞥,心想我今晚一定要摘下你這個面具,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那個混蛋負心漢季月。</br> 說好的不會丟下彼此,結(jié)果她消失了那么久,居然一次都沒有下山找過她。果然羅剎都是沒有感情的,她就不應(yīng)該對那家伙抱有期待。</br> 白稚全然忘了自己才是先離開的那個人,兀自埋怨起季月來,連帶著看身邊這位都不順眼起來。</br> 兩人在街道上走了不知多久,白稚只顧悶頭跟著鬼面少年,等到身邊的嘈雜之聲都消失不見,才意識到他們已經(jīng)離開燈會的范圍區(qū)域了。</br>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你不是要找人嗎?”白稚蹙起眉頭。</br> 鬼面少年點點頭,抬手指向前方不遠處的正紅朱漆大門。</br> “對呀,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面。”</br> 白稚順著他的手望過去,只見一幢富麗堂皇、氣派非凡的府邸正巍然佇立在四通八達的官道一側(cè)。大門頂端懸著一張巨大的匾額,上面寫了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孫府”。</br> 金都首富孫府,白稚是聽殷念容說過的。據(jù)說孫員外愛好廣泛,尤其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府上奇珍異寶無數(shù)。為了看守這些寶貝,孫府護衛(wèi)極多,從來沒有盜賊敢打他家的主意。</br> 白稚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家伙,不會是要進孫府找人吧……?</br> “那個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白稚拔腿就想跑,卻被少年一把拽住。</br> “你不幫我了?”他的聲音里透著失落。</br> 朋友我不是不幫你我是不想死啊!</br> 白稚干笑道:“我不是不幫你,我只是突然肚子疼,必須要去方便一下。你先進去吧,我馬上就來……”</br> 少年的聲音似笑非笑:“不用等馬上。”</br> 說完他一扯手中薄紗,白稚頓時跌進他的懷里。小姑娘抬起頭驚恐地看著他,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伸手便要用力推開。</br> “別動。”少年低柔的聲音從面具下傳來,“再動就殺了你。”</br> 白稚立刻嚇得縮成一團。</br> 雖然少年并沒有在她面前出過手,但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周身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殺氣卻無比清晰地表明,他的確做得出這種事。</br> 草啊,原來一開始的溫和乖巧都是騙人的,她就這么被拉上賊船了。還說什么綁在一起是怕她走丟了,分明就是防止她逃跑吧?</br> 白稚又悔又恨,然而少年并不給她悔恨的時間,他身形一動,突然消失在原地。白稚只覺耳邊風聲唳唳,下一瞬他們便已出現(xiàn)在孫府的院落里。</br> 暮色深重,他們的潛入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院子里極靜,一眼望去古木參天,怪石林立,滿目的藤蘿蔥翠碧綠,別有一番幽靜雅致。</br> 此時正是燈會最熱鬧的時候,孫府上下全都出去了,只剩下一干護衛(wèi)留在府上看守。這些護衛(wèi)提著燈籠,分散在庭院各處,一眼看過去宛如星星點點。</br> 少年抓住白稚,一閃身隱藏到一座假山后面,小心謹慎地打量周圍的情況。白稚和少年靠得極近,她感覺頭頂似乎有一道極其專注的視線,立刻抬起頭,卻看到少年正緊緊盯著假山前的護衛(wèi),根本沒有人看她。</br> 怎么回事,是她的錯覺嗎?她皺起鼻尖嗅了嗅,聞到一陣濃郁的糖果甜香。</br> “你身上好甜,都是糖果和糕點的味道……”白稚忍不住小聲嘀咕。</br> 聞起來像一只大糖果,清甜又誘人。</br> 鬼面少年微訝:“甜?沒有其他氣味嗎?”</br> 白稚:“其他氣味?比如?”</br> 還能有什么氣味,汗臭嗎?她又仔細聞了聞。沒有啊。</br> 少年:“比如血的味道。”</br> 白稚:“…………”</br> 正常人身上會有血的味道嗎???</br> “……沒、沒有。”白稚干巴巴地回答。</br> “那就好,看來我洗得還是挺干凈的。”少年漫不經(jīng)心地對白稚招招手,“到這邊來。”</br> 白稚有點猶豫。少年見她磨磨蹭蹭,用力一拉手腕薄紗,白稚再一次被強制拉了過去。她猝不及防低呼一聲,頓時吸引了正在巡邏的護衛(wèi)的注意。</br> “什么人?!”有兩個人提燈向他們躲藏的方向大步走來。</br> 糟了!</br> 白稚俯身就要溜,鬼面少年卻不緊不慢站了起來。兩名護衛(wèi)看到假山后竟然藏了一個人,立刻拔劍向他們沖了過來。</br> “有闖入者!快抓住他!”有人扯著嗓子大喊一聲。</br> 少年慢慢站直身體,目光直視迎面沖來的護衛(wèi),嘴上卻在提醒躲在一旁的白稚,“你不要亂動,否則被誤傷了不關(guān)我的……”</br> 話未說完,一只白嫩的手突然向他伸來。少年沒有防備,下一秒,臉上的面具便被推了上去。</br> 沉沉夜色下,露出一張干凈雋秀的臉。一雙漆黑眼眸幽邃漂亮,只是輕輕一眨,便將這漫天星辰都比了下去。</br> 如此熟悉的眉眼……果然是他。</br> 白稚一看少年就是季月,當即激動地叫出聲:“季……”</br> “咔嚓”一聲,季月單手擰斷了一個護衛(wèi)的脖子。</br> 他側(cè)過臉,笑得天真柔和:“嗯?你說什么?”</br> 白稚嚇得立刻噤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