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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回到家里已經(jīng)摸黑了，趙奚等著她吃晚飯。她匆匆梳洗一番，把東西都放在自己床上枕頭旁邊，命令六女誰也不許動(dòng)，這才奔向飯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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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皇帝賜給趙奚的宅子面積很大，趙婠已經(jīng)打算不再出去閑逛，先把自己家給整明白了。在暗紅以及綠兒的陪同下，她到了飯廳，見義父等在那兒，心中頗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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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上前抱住趙奚的胳膊：“爹爹，阿囡回來晚了，累您老等著，您罵阿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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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乖女，咱們家沒那么多規(guī)矩，爹爹知道你是懂分寸的好孩子，罵你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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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眨眨眼，又微垂下頭，低低聲道：“可是爹爹，今天阿囡闖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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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微微一笑道：“不說那些，先吃飯。乖女在外面跑一天，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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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驚訝地抬起頭，半響才點(diǎn)了點(diǎn)小腦袋。暗紅招呼上菜，父女兩個(gè)便不再多話，專心吃飯。趙婠一如既往，給趙奚挾一筷子菜，又給自己挾一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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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吃罷飯，漱了口，趙奚攜著趙婠來到自己練功的靜室內(nèi)，仆人給端上茶，父女兩個(gè)喝了一杯茶水。屏退左右后，趙婠便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半分也沒隱瞞地告訴了趙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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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罷，她很疑惑地問趙奚：“爹爹，難不成那套搭頭工具是好東西？為什么魯伯伯和嶺大叔都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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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沉默了片刻道：“那位掌柜姓丘，你以后見了他要叫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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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丘伯伯是爹爹的朋友呀！”趙婠一聲驚呼，心里明白了，說不定這套千水其實(shí)就是義父買來給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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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丘掌柜是爹爹的好朋友。不過，外人并不知情，所以阿囡，你不可告訴其他人，包括你的師兄師父，還有魯班他們。”趙奚的神色很嚴(yán)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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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趕緊點(diǎn)頭，保守秘密，這是小阿囡的強(qiáng)項(xiàng)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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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套工具名叫千水，是機(jī)關(guān)工具中不可多得的精品。乖女，這是爹爹托丘伯伯從東魯弄來的，你喜不喜歡？”趙奚笑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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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使勁點(diǎn)頭：“喜歡，太喜歡了！原本阿囡就想買這套工具的，可是丘伯伯說才要十兩銀子，阿囡……”不好意思地瞟了趙奚一眼，“聽寶敬姐姐說過，不到百兩的工具買來沒大用。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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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一笑：“無妨無妨，原本爹爹就打算給你一個(gè)驚喜的。吶，是不是有一種撿到寶貝的感覺呀？”一貫嚴(yán)肅的趙大監(jiān)，竟對(duì)女兒促狹地作了個(gè)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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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咯咯笑起來，眉飛色舞道：“是真的呢。后來阿囡問魯伯伯和嶺大叔，為什么要搶沒用的工具，他們兩個(gè)氣得臉都綠了，差點(diǎn)跳起來打阿囡。阿囡那時(shí)就知道，這一次當(dāng)真是撿到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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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見趙婠小臉上透著興奮，趙奚老懷大慰，深感自己冒著風(fēng)險(xiǎn)在回京路上以暗子傳信，又花費(fèi)為商會(huì)數(shù)年搏命掙下的功勞，換來這么一套千水，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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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過，趙婠的半邊小臉雖然在機(jī)關(guān)營(yíng)已被魯班用上好的淤傷藥消了腫，她挨揍的事怎么可能瞞得過當(dāng)時(shí)一直在場(chǎng)的趙奚？心里冷哼一聲，趙奚暗道，那小子若再敢動(dòng)我乖女一根汗毛，休怪老夫到時(shí)候一并收拾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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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高興了半天，又想起自己的暴力血腥行徑，弱弱道：“爹爹，你不怪阿囡把人家的手給切下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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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件事情，乖女的確做得不對(du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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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低下腦袋，一副準(zhǔn)備受罰的模樣，卻又被趙奚接下來的話驚得目瞪口呆，愣愣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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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乖女，那下人竟然敢對(duì)你動(dòng)手動(dòng)腳，你當(dāng)殺一儆百，不是斷其手，而應(yīng)要其性命才對(duì)！”趙奚冷然道，“我趙奚九品上強(qiáng)者，女兒受此欺侮，若不施以辣手，豈不讓人看扁？人人皆以為我趙奚軟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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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啊咧，義父還真是殺人不眨眼哇，恐怕和一心想讓自己殺一個(gè)人來完成及笄禮的爺爺差不多。趙婠心里放下一塊大石，她現(xiàn)在好容易找到一個(gè)大靠山，不僅小命得保，還衣食無憂，足以盡情學(xué)習(xí)機(jī)關(guān)之術(shù)，委實(shí)是不愿失去的。再說，這段時(shí)日下來，對(duì)她掏心掏肺一般好的義父，實(shí)已成了爺爺之外她最親近的人，她也不愿失去這份來之不易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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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以后再有人挑釁，乖女不必忍氣吞聲。九品上強(qiáng)者的女兒，若是一味膽小怯懦，反倒令人起疑，還以為我趙奚命不久矣。”趙奚的語氣中透著無邊冷漠，“縱使皇親貴戚，只要不把人弄死，爹爹都會(huì)給我乖女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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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的小臉上也是一片肅然，認(rèn)真地錘著小腦袋，揮舞著小拳頭道：“爹爹，阿囡明白了！等阿囡有了本事，就把壞顯兒飽揍一頓，讓他娘都認(rèn)不出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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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心中一動(dòng)，他曾經(jīng)以自身真氣渡入趙婠體內(nèi)探察，發(fā)現(xiàn)這孩子的根骨還算不錯(cuò)，位于中上之列。如今自己命不久矣，以后阿囡雖有商會(huì)之人保護(hù)，又有丹書鐵券傍身，但怎么也比不上自己有一身本事來得妥當(d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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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乖女，你可想學(xué)武？”趙奚問，“爹爹要教你真正的武道之術(shù)，包括內(nèi)功心法、身法以及拳掌兵器，可不是黑蠻陪你耍著玩的花拳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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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眼一亮，心道，我自家的散花心法學(xué)了都沒用，爺爺也說不出個(gè)所以然，不知道義父有沒有辦法？她趕緊點(diǎn)頭：“想學(xué)想學(xué)。今天阿囡被壞顯兒欺負(fù)得可慘了，阿囡原本想學(xué)了機(jī)關(guān)術(shù)，制幾個(gè)厲害的機(jī)關(guān)器，再把他欺負(fù)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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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心忖，公子顯雖比不上公子曄，不過以十歲之齡便有了在同齡皇室子弟中位居上等的修為，還算不錯(cuò)。我這乖女要想堂堂正正打敗他，卻要至少一年之功。既然必定身死，我還要那延命三月有何用，只要性命能留到六月便足矣。不如……用那傳功秘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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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想到這里，趙奚道：“乖女，等過年之后，爹爹再正經(jīng)教你武藝，這些天你且好好玩耍罷！”要施行傳功秘法，還得準(zhǔn)備一些材料，再者趙婠如此幼齡，徜若貪功求進(jìn)，只怕適得其反，當(dāng)徐徐圖之。反正尚有數(shù)月時(shí)間，這事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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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乖巧點(diǎn)頭，知道義父到了練功時(shí)間，便行了禮出靜室，趙奚卻讓她帶話給暗紅，讓其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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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多久，暗紅到來，卻見趙奚站起身等著自己，趕緊上前拱手一禮道：“不敢勞十七掌柜相候。”這靜室周圍再無旁人，暗紅自然也以舊稱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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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溫言道：“二十三掌柜請(qǐng)坐。”他目光直視暗紅，不帶半分輕視小瞧之意，雖然面前這位只不過是個(gè)十幾歲的少年，在商會(huì)中的資歷地位也遠(yuǎn)遠(yuǎn)不如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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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暗紅等趙奚坐下之后才落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緘口不語，擺明了等著趙奚先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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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卻也沉默，只是目光幽深，靜靜打量這位商會(huì)中的新貴。年僅十二歲便坐到了一方掌柜的高位，這位小少年讓商會(huì)里一些人嫉恨地眼珠子發(fā)紅。更有傳聞他乃是君上面前紅人，若自己所料不錯(cuò)，君上定欲有所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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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想到這里，趙奚道：“今日小女無狀，令二十三掌柜受辱，趙十七這廂替小女給二十三掌柜賠不是了。”暗紅為人如何，趙奚不清楚。所以，他最擔(dān)心的，便是今天趙婠掌摑暗紅一事。趙奚站起身，異常嚴(yán)肅地給暗紅深深一禮，暗紅端坐如儀，極自然地受了這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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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仍舊坐回道：“小女自幼失怙，不久之前唯一的親人也逝世，獨(dú)自一人在斷魂山里討生活，以致性情有些乖戾暴躁。日后若還有得罪之處，望二十三掌柜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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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知者不罪。”暗紅沉聲道，小臉上是超遠(yuǎn)年齡的成熟表情，“請(qǐng)十七掌柜放心，暗紅不是那起心胸狹隘之人。”他目光炯炯地盯著趙奚，“只是，貴千金聰穎異常，不似一般孩童好親近。”他是在暗示，趙婠不好哄不好騙，要取得她的信任很難，這不利于他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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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心道，你也只是十二歲而已，我的乖女比起你還是大大不如哇！他微微一笑道：“婠婠確實(shí)較一般孩童穎慧機(jī)警，既如此，老夫便知會(huì)她一聲，下次無論她去何處，都帶你同去。不過，你那六位侍婢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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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暗紅垂下眼簾道：“只我一人足矣，多謝十七掌柜成全。若有斬獲，暗紅必定稟報(bào)君上，為十七掌柜請(qǐng)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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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嘆道：“二十三掌柜錯(cuò)矣。我趙十七乃君上駕前忠犬，些許小事，何談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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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暗紅扯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君上亦知十七掌柜之忠心天日可表，否則，那套千水也不可能送到貴千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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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十七感激不盡，二十三掌柜如有暇，還請(qǐng)致意君上！”趙奚猶豫了片刻道，“若能在趙十七有生之日，得以拜于君上座下，十七定當(dāng)含笑于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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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暗紅緩緩點(diǎn)頭，神色復(fù)雜道：“暗紅一定將十七掌柜之言轉(zhuǎn)告君上。此次，十七掌柜愿將西秦一線交于暗紅，君上深感欣慰。如今，商會(huì)中波詭云譎，能將西秦握于手中，對(duì)君上而言極為重要。故君在世之時(shí)，也對(duì)十七掌柜頗多倚重，君上早聞十七掌柜威名，正要倚為擎天之柱，卻沒想到……真是天妒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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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暗忖，看樣子，新君上在商會(huì)里的日子不太好過。也是，故君在世時(shí)便受到多方摯肘，一心想有所改變，卻又總是功敗垂成，若非有幾位元老一力扶持，只怕早就淪落為傀儡。如此說來，新君上仍準(zhǔn)備繼續(xù)父親的老路。哼，內(nèi)訌不止，何談復(fù)國(guó)？罷了罷了，我趙奚命不久矣，不操這個(gè)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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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淡然一笑道：“趙十七這條命原本便是故君所施，就此舍了乃理所當(dāng)然。若那一計(jì)得成，不但有望打破如今竊國(guó)三賊按兵觀望的局勢(shì)，君上……”瞟一眼強(qiáng)裝鎮(zhèn)靜的暗紅，“也可趁勢(shì)真正掌握住西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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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暗紅聞言，知道有了趙奚這句話，在西秦最少會(huì)有五位掌柜完全聽命于自己，己方在商會(huì)議席中一下便握有十票，真正擺脫了處于劣勢(shì)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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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起身給趙奚深施一禮道：“暗紅多謝十七掌柜高義！”又肅容承諾，“暗紅必在君上面前進(jìn)言，十七掌柜身后，貴千金將由君上一力護(hù)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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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奚大喜，繞來繞去，話里話外，他要求的就是這句話！當(dāng)下，二人俱得償所愿，不禁相視而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