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散花針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一百三十五章破綻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一百三十五章破綻
</br>
</br>大秦的天塌了
</br>
</br>眾目所向,無聲無息躺在龍床上的皇帝陛下四肢僵硬,形如槁木。那烏漆麻黑的容色清楚明白地告訴眾人,陛下中毒而死。
</br>
</br>尤對那些不久之前才與陛下隔著重重幔帳親切交談過的宗室親貴和股肱重臣而言,眼前所見不啻于夢幻。方才陛下聲氣雖弱,卻還沒到就木的地步,怎么這才一多會兒,咱們與陛下便天人永隔了呢?
</br>
</br>這叫人情何以堪吶?
</br>
</br>但無論能否接受,大秦的宣文帝龍馭賓天了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當(dāng)下,宗室親貴和重臣們伏地大哭,好半天過去才讓人趕緊準(zhǔn)備靈堂事宜。
</br>
</br>長生殿里亂成一團,那兒叫人把哭得昏死過去的皇后娘娘給扶走,這兒京衛(wèi)營還緊緊圍著被捆成一團的嬴昭,已經(jīng)亮出了散發(fā)著森寒氣息的兵刃。
</br>
</br>昨日,皇帝陛下下旨要圈禁嬴昭,但趙婠隨后出現(xiàn),并喝令嬴昭拒圈。在場眾人中有許多都親眼目睹,從嬴昭身旁憑空顯現(xiàn)出一只金燦燦的甲蟲,倏忽來去,咬死多人,嬴昭趁亂閃入自己人之中。這些被咬死的人全部面色烏黑,渾身僵硬,像是被燒焦了的木頭。
</br>
</br>而皇帝陛下今日猝死,同樣是在嬴昭探視過后發(fā)生的事兒。嬴昭原本就是話題人物,他進(jìn)入長生殿主殿之后,等在配殿內(nèi)的人們都支起了耳朵,隱隱約約地聽著了聲聲怒吼與激烈爭執(zhí)。
</br>
</br>嬴昭離開,陛下身死。中毒,烏黑。這是多么明顯、不容爭辯的事實
</br>
</br>定遠(yuǎn)公嬴鑠虎目圓瞪,沖京衛(wèi)營副將大聲咆哮:“太子殿下腦子又沒進(jìn)水,怎么可能會于今日陛下召見、有諸多宗室并重臣在場時,令護(hù)身神蟲毒害陛下?這分明是有人栽贓陷害”
</br>
</br>被團團圍在京衛(wèi)營將士當(dāng)中的應(yīng)家熵感激得涕淚橫流,他身邊可沒有什么護(hù)身神蟲,要是這些京衛(wèi)營的兵士有心給自己來這么一下,他還真的死定了。
</br>
</br>定遠(yuǎn)公說的十分在理,人們不禁沉思。但以內(nèi)閣龔首輔為首的一干人卻說什么證據(jù)確鑿、不容抵賴,要立即除了嬴昭的太子大服,將他關(guān)押待審云云。
</br>
</br>這兒爭成一團,那里年幼的五皇子、六皇子早就哭成一團,撲在龍床旁邊。忽然,五皇子大聲打了個噴嚏,小孩子被皇帝的尸臭味道熏得差點暈過去,哭著嚷嚷:“父皇怎么這么臭?你們這些壞銀,都不給父皇洗白白。”六皇子也嗅著了這味道,兩小孩兒都覺得父皇可憐,于是抱在一起又繼續(xù)哭。
</br>
</br>童言童語并未令大人們的爭執(zhí)停頓,倒是把跪在地上的洪公公、武公公給嚇個不輕。洪公公見無人注意自己,趕緊膝行上前,輕聲勸哄兩位皇子:“五殿下、六殿下,您二位節(jié)哀順變吶您二位可哭了好一會兒,要不奴才帶著去喝口茶水再來?”
</br>
</br>這就是欺負(fù)小屁孩子不懂事,哪有給父親哭靈中間去歇一會兒,喝了茶再繼續(xù)的道理?
</br>
</br>六皇子年紀(jì)更小,才五歲多點,不懂事,還真的打算跟著洪公公去喝茶。五皇子只比六皇子大個一歲零,卻極為早慧,小孩子揚起小巴掌,“啪”地重重地拍在洪公公的肥臉上,瞪圓眼睛,銳聲罵道:“死奴才,你們是怎么侍候父皇的?”從他眼里淌下小河也似的兩條淚,叫道,“居然令父皇龍體污臭襲人,唔唔唔……”這卻是洪公公急眼了,以下犯上緊緊捂住了五皇子的嘴巴。
</br>
</br>這么鬧一出,終于將大人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少許。應(yīng)家熵在京衛(wèi)營將士的監(jiān)視里被捆個結(jié)實,不敢多走半步。嬴昭所扮的如意也被掐著脖子捺在地上,聞言緊緊地皺起眉。春卷咬死人之后的確會令尸體變得烏黑如墨,卻并沒有惡臭。
</br>
</br>應(yīng)家熵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此中蹊蹺,他大聲叫道:“洪大福,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冒犯皇子”
</br>
</br>被洪公公捂住嘴的五皇子吭哧一口就咬在洪公公的手指上,那兒六皇子見哥哥被欺負(fù),揚起小胳膊、抬起小腿就往洪公公身上踹。這倆孩子因與眾位哥哥年紀(jì)相差甚遠(yuǎn),平日很得哥哥們的喜愛,便是皇帝陛下對待他們,也與這些年長兒子幼時不同,可從來沒有哪個奴才敢如此冒犯。
</br>
</br>洪公公慘叫一聲,松開手,卻見手指已經(jīng)鮮血淋漓,五皇子可見真下了狠口。小孩子氣得小臉兒煞白,尖聲叫道:“以為本殿下不知么?你這老鬼鎮(zhèn)日鬼鬼祟祟在摘星樓亂走。你敢不敢告訴旁人,昨天晚上你把所有宮人都遣退了,獨個兒在長生殿干什么?”
</br>
</br>洪公公驚得目瞪口呆,真沒想到昨天那事不僅李全看見了,就連五皇子也是知****這小毛孩子躲哪兒了?
</br>
</br>應(yīng)家熵聞言,眼睛一亮,大聲吼道:“晟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br>
</br>五皇子嬴晟與蘇偃家的小賢差不多年歲,在文淵書院幼兒班是同窗,經(jīng)常聽小賢說起小師姑怎么怎么樣。他見蘇賢小小年紀(jì),武道修為卻不俗,很是羨慕。奈何嬴晟的母妃生性溫馴膽小,根本不敢摻合進(jìn)翌德府與端賢府的爭斗中去,因而百般管束于他。
</br>
</br>但在嬴晟小小心眼里,趙婠這位大皇姑家的大表姐,是很厲害很了不起的人物。自然而然地嬴晟親近嬴昭更勝過嬴顯。小孩子心靈純粹,嬴晟又早慧,很輕易便分辨出哪位哥哥的笑容更真誠,更不含別的意味。
</br>
</br>小孩子的聲音原本便尖銳,又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自然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住。見嬴昭問自己,嬴晟哇一聲哭出來,邊哭邊嚎道:“四哥,父皇好可憐,病了這么久,竟然都沒有人幫父皇洗白白,小晟聞見父皇臭臭。”
</br>
</br>那兒六皇子也大力點頭,附合道:“四哥,小昆也聞見父皇好臭臭。”
</br>
</br>這倆孩子趴在龍床上,直接經(jīng)受了那股臭味的沖擊,要不是實在忍不下去了,還真不會說出口。他們雖小,也知道不該嫌棄已經(jīng)去世的父親臭不可聞。
</br>
</br>這么一說,定遠(yuǎn)公和榮慶侯三步并做兩步趕上前,在龍床旁邊一嗅,被熏得直翻白眼。應(yīng)家熵暗罵自己糊涂,方才還狐疑怎么屋里點著這么濃的熏香,并且直接放在了皇帝龍床旁邊,敢情還當(dāng)真有貓膩。
</br>
</br>他怒目瞪著洪公公,質(zhì)問道:“好個洪大福,怪不道方才你百般阻撓本宮上前探視父皇,還掛著那么多層的幔帳,原來是想掩蓋什么方才晟弟所言,你做何解釋?昨天晚上,你獨自一人在摘星樓做甚?”
</br>
</br>洪公公大聲哭嚎著拼命磕頭,咚咚有聲,叫道:“天地良心,老奴是關(guān)心陛下身體,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這才到長生殿探視。陛下原本就不喜宮人在跟前服侍,那日也不是沒有旁人在場,武公公也在當(dāng)場吶”
</br>
</br>一直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武公公緊跟著磕頭,疾呼:“老奴可替洪公公作證。”
</br>
</br>定遠(yuǎn)公與榮慶侯對視,目光中皆是震驚。榮慶侯摸了摸精心修飾過的八字胡,眼露精光,在武公公和洪公公身上掃來掃去,說道:“諸位大人近前來,應(yīng)可嗅著一股惡臭。然則,昨天被太子殿下護(hù)身神蟲所毒殺之人可沒有這股臭味。尸體便是放了一日****亦是如此。”
</br>
</br>無得辦法。皇帝陛下死后從尸體內(nèi)飄散出來的這股味道饒是江皇后和洪公公想了半天,也沒有辦法去除。他們不僅在皇帝中衣內(nèi)放置了香囊,還點起熏香,總算是遮過了那股味道。只是熏香與尸臭摻雜在一起,越發(fā)中人欲嘔。
</br>
</br>江皇后要扮演失去丈夫和君主的雙重悲痛角色,自然沒注意到傷痛不已的五皇子和六皇子會在大人們爭執(zhí)該不該把嬴昭下獄時跑到龍床旁邊。洪公公雖然一直在龍床旁照應(yīng)著,但眾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硬扯著兩位皇子不讓他們?nèi)タ拮约旱母赣H。
</br>
</br>不過,江皇后與端賢王妃想出此策,也沒打算據(jù)此扳倒嬴昭。這二位心知肚明,所有的謀劃都是邊角料,真正決定雙方勝負(fù)的,還在于中和殿那邊趙婠的生死。
</br>
</br>現(xiàn)在,有這么大的破綻在,翌德府這方發(fā)起了猛烈的反擊。端賢府一方當(dāng)然不讓步,硬扯著嬴昭弒父弒君嫌疑不放。忽然,一個女聲咆哮道:“夠了”
</br>
</br>眾人被嚇了一大跳,舉目望過去,卻是安孝公主大發(fā)雷霆。方才公主殿下被父皇驟然去世的噩耗給驚得直接昏倒,在女官、侍女的照料下,好容易悠悠醒轉(zhuǎn),卻仍見一大群人在父皇的遺體前吵吵鬧鬧。
</br>
</br>安孝公主乃長女,在皇帝跟前也是得寵的女兒。她是個聰明人,雖然與端賢王一母同胞,卻在奪儲斗爭中神奇地保持了旁觀。與靖王一樣,安孝公主同為皇帝保護(hù)的對象。她很清楚,只要自己不摻合進(jìn)去,無論哪個弟弟當(dāng)了皇帝,她這個長姐都是享福的命。
</br>
</br>安孝公主重重地拍了桌子一記,吼道:“父皇的英靈只怕還在長生殿里徘徊未去,你們爭來爭去,放著父皇應(yīng)安于梓宮的要事不管,這讓父皇怎么瞑目?君父未曾入土為安,你們就要大打出手,父皇的英靈在天,也會覺得寒心吶都給本宮滾本宮要帶著兩個弟弟好好地哭一哭父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