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散花針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一百零九章 雷霆
第五卷 血濺金鑾殿 第一百零九章 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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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聽罷趙婠師徒所言,青原這幾位當家人的臉色便有些訕訕,實際情形與嬴棟的分析差不離。他們的家族部落即便比不上最大的幾個,在青原之上也是排得上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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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就如嬴棟所說,礦場占了家族收益的很大比重。青原不產(chǎn)糧米,卻有豐富的礦產(chǎn)資源,不僅有玉礦,還有銅鐵礦、銀礦、煤礦,甚至連金礦也有兩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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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實上,在青原家族部落排行中,擁有礦場的數(shù)量是很重要的一個衡量標準。青原錢氏為何能占據(jù)青原王的殊榮,就因為他們家不但有保平玉礦,還有一座金礦、一座銀礦以及銅鐵礦產(chǎn)。雖然礦場的所有權為大秦國有,但開采權與經(jīng)營權卻牢牢握在錢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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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見眾人臉色有些難看,安撫笑道:“就事論事而已,各位勿要多心。”口風一轉,她又道,“方才所說是歷年大狼禍情況,今次可不一樣。我身為大悲寺的半個弟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允許再有將僧兵不當一回事,胡亂指派的事情發(fā)生”她笑得意味深長,轉動著手中的酒杯道,“我聽到些許傳聞,據(jù)說,在青原之上居然有人敢將鐵礦和成品鐵器偷偷賣給北燕甚至東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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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原諸人皆大驚失色。鐵礦和鐵器乃天下三國都明令禁止不得對外出口的軍需用品,如果真有人膽大包天這么干了,無疑為叛國資敵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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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接下來趙婠的話更是令他們驚得差點跳起來。她淡淡道:“實不瞞諸位,我手里有很明確的證據(jù)。甚至,”她掃一眼眾人,道,“在場幾位當中也有人偷賣過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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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這話時,趙婠微垂著眼簾,但當中有幾人卻分明覺得有森冷目光從自己等人臉上掠過。一時間眾人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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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默了好半響,趙婠才悠悠然抬起頭,掃視眾人,笑道:“好在,今天你們主動來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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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約而同的,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趙婠又道:“我這個人,護短是出了名的。雖然販賣鐵器鐵礦罪不容誅,但是只要能夠洗心革面,對大秦做出一些補償,我會看在大家誠心實意毀過的面上,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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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誰也不敢開口。說句大實話,在青原之上,大凡有鐵礦的人家,十之八九都有那么點私賣之舉。每年北燕東魯都會有膽大包天的商人迂回著冒奇險從邊境偷偷穿越過來,由青原買走鐵器甚至沉重的礦石。至于那些人怎么來去藏匿,自然有他們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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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青原三城的官府本有監(jiān)控之責,然而,青原三城的縣令及當?shù)貓F練守軍幾乎都是青原本地人,誰去監(jiān)控誰?只要不出大的岔子,此事基本上無人管。三城每年必須上繳給國家的礦石都足量,隔個三五月,還偶爾會加一加量,以安那遙遠的皇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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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欺上,但不瞞下。這就是青原鐵礦私賣的現(xiàn)狀。從鐵礦私賣中獲得收益的不僅僅是這些大部落大家族,一些小部落小家族乃至普通百姓、牧民同樣是利益鏈中的一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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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并不想去觸動這條利益鏈,這種犯眾怒的事情她不會去做。再者,這是朝中那些大員們應該頭疼的問題,她管不著。就算日后嬴昭坐了皇位,她也不會去替他操這個心。誰是君主,誰治理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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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手持尚方寶劍,要逮著人的痛處,才能一劍刺中要害,得到此時她想要的東西。錢氏有死鷹事,定王府有裝病不朝天子事,私賣軍需就是橫在大大小小家族部落脖子上的斷魂刀趙婠不想殺人,只要他們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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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席間沉默似死水。趙婠移目望向遠方,瞇縫起眼。嬴晗好奇地跟著看過去,卻見黑夜中似乎有幾點火光在飛快地向此處接近,不由驚咦出聲。很快,那幾點火光沒入營帳當中,片刻,那片營帳有如沸騰了的滾水樣喧嘩起來。眾人不禁詫異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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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卻偏偏轉回了頭,見嬴晗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問道:“小九,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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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嬴晗嘻嘻笑著湊近她道:“小師姑,昨天小根他們是不是出任務去了?我想跟,他死活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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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敲了他一個暴栗,笑罵道:“鬼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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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眾人重新又回了魂,趙婠不再繼續(xù)方才的說話,招呼大家趕緊回座位去用飯,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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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接下來的氣氛便沒有剛開始時那么輕松,青原幾位客人草草吃了幾口就告辭離去。有癡也不好多坐,趙婠明顯沒有與他過多交談的意思,當著她眾多徒弟的面,他也不能把那天的事情擺出來講,只好怏怏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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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過了沒多久,那回去的人們就都得到了消息。與定王府結親的青原田氏,里通外國、私販軍器,人證物證皆確鑿無疑。田家被欽差大臣麾下的御林軍并京衛(wèi)營的官兵直接封了府門,所有產(chǎn)業(yè)全部被查抄。田家除了來開會的田家嫡子之外的全部人口都被鎖拿至欽差行轅,仆役人等就地關押,若有企圖逃跑的,立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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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家各產(chǎn)業(yè)基本上都有家族騎兵把守,聽說投降了的還保住了一條命,負隅頑抗者視情節(jié)輕重,或是被痛毆得面目全非,或是被當場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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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后來,田家事塵埃落定,多有目擊者有鼻子有眼地描述了當時情景。據(jù)說田家私養(yǎng)的騎兵因數(shù)量大大超過大秦律規(guī)定的私人家丁數(shù)量,被前去捉拿人犯的御林軍與京衛(wèi)營合并圍剿。這也是青原之上眾多眼睛第一次見識皇城腳下軍隊與青原騎兵的交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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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各有損傷。田家算得中上等級的家族,騎兵素質很高,馬也好,但有一條,論起服從指揮命令行事,遠遠比不得御林軍與京衛(wèi)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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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交戰(zhàn)之初,田家騎兵仗著身高力大、馬匹彪悍,很是給打頭陣的御林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傷,還死了幾個人。可是,當京衛(wèi)營頂替下御林軍,這些裝備馬匹皆不如田家騎兵與御林軍的年輕人,卻用玄奧難解的復雜陣式巧妙規(guī)避田家騎兵的沖刺撞擊,將田家騎兵隊伍分化割離,逐一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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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直屬于欽差大臣親衛(wèi)隊的黑甲騎士參戰(zhàn),田家騎兵的攻勢立即土崩瓦解。比起還有所克制的御林軍與京衛(wèi)營,這些黑甲騎士要冷血殘忍得多。只問一句“投不投降?”得不到肯定答復,這支被分割開的田家騎兵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無一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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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最后,田家分散各處的三千騎兵,只有一千余人幸存。他們盡數(shù)成了黑甲騎士的俘虜,被帶去了凌家馬場駐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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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現(xiàn)如今的大悲寺大議事會營地,聞聽田家被數(shù)日不哼不哈、一哼一哈就雷霆萬鈞的欽差大臣輕而易舉的拿下,所用罪名還是私賣軍器、里通外國之罪,營地里多有一家之長坐立不安、驚惶失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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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大家要么三五同黨群聚一處竊竊私議,要么靜靜旁觀事態(tài)發(fā)展。這田家后背靠著的可是定王府,青原封地之主。欽差大臣對田家悍然出手,打的不就是定王府的臉?除掉了田家,定王府等于斷了一只胳膊。那些被沒收的田家產(chǎn)業(yè)里,誰知道有多少實際上是定王府的財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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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此番大議事會,田家剛到?jīng)]多久,那定王府更是不見蹤影。也難怪欽差大臣拿誰開刀不好,非要盯上定王府一脈的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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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多時,從田家營地就傳出沸反盈天的喧鬧之聲,馬蹄聲隆隆,被田家嫡子田歸民帶來的五百精銳家族騎兵策馬將欽差營地團團包圍,個個氣勢洶洶,目露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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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歸民陰沉著臉越眾而出,隔著欽差營地里的帳篷遠遠望向那座小樓。四下只有微光,陰暗壓抑,但這小樓卻燈火通明、輝煌耀眼,人影憧憧。還隱約從內里傳來少年男女的談笑聲音,在此時心苦如黃連的田歸民聽來極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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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家的陳客卿急得臉色青白,座下駿馬似乎感受到了這不安氣氛,不停踢噠四蹄。陳客卿策馬在田歸民身旁苦苦勸道:“大少爺,千萬不可造次啊這是欽差營地,你若是冒冒然沖撞過去,等于是藐視皇威,實乃大不敬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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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歸民深深長長地呼吸,瞥見圍觀的人群里凌家諸人面露得色,心里傷痛不已。他恨趙婠出手狠辣,卻更恨將田家拖入此泥沼之中的定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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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家嫡女許給定王世子為妻,外人看來那是高攀,有誰知道實為田家打落牙齒和血吞之舉?田家嫡女就是許給青原錢氏也是當家主母,若實非不得已,何必要嫁給那個傲慢無禮又乖舛無德的下流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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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歸民的嫡親妹妹名為定王世子夫人,但在定王世子那一大堆姬妾當中,倍受冷落。別說主母尊嚴了,就連索取日常用度都要看人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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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時常有定王世子狂悖言論傳入田歸民耳中,在世子看來,不能娶恒京世家大族嫡女為正妻真是畢生憾事。青原這偏遠地方的什么家族嫡女,能比得上恒京貴女一根毫毛?別說正妻,在定王世子眾多姬妾中能有個名份就很不錯了。如今田氏女成了世子夫人,正經(jīng)上了嬴氏祖譜,這是田家祖上冒了多高的青煙才修來的福氣?田家必須要對定王府感恩戴德,唯定王府之命是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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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面對定王府的求親,田歸民的爹猶豫了許久,原本不想去趟定王府與錢氏這灘混水。哪知道,定王府為達到目的,居然使出了那般下作手段,田氏女的清白竟然葬于定王世子酒后失德。這下不嫁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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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定王親自上田家求婚,并許以世子夫人之位,田歸民的爹只有答應。田歸民身為人子,也曾為父親對他描述過的美好前景所心動,最后眼睜睜地看著妹妹一腳踩進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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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本田家緊跟定王府,這幾年的確撈了不少好處。然而,欽差大臣駕臨,還沒等田家想好日后該怎么辦呢,這兒就成了被殺給旁人看的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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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田歸民仰面望著這座烏光沉沉的樓閣,想象其主人就像這座樓閣一般冰冷無情地俯視著自己,他知道,田家的生死存亡就在自己一念之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