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獸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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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些矗立著的身影和聲聲凄嚎瞬間被甩在腦后，這條山峽七扭八拐，狼王敏捷地在亂石間跳躍前行，不多時(shí)便出了山峽。前方是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雪原，只是雪原的盡頭仍是巍然屹立的大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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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匹狼一前一后在雪原上疾奔，趙婠放眼四顧，瞧見左右兩邊也有黑點(diǎn)出現(xiàn)，似乎都是直奔前方。再奔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黑點(diǎn)越來越多，她數(shù)了數(shù)，約摸十幾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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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天邊忽然傳來一聲清唳，她抬頭望去，正好看見一只神俊之極的大鳥翩躚滑過天際，一眨眼便消失在了遙遠(yuǎn)的前方。忽然風(fēng)聲變烈，狼王猛地發(fā)力，似乎是回應(yīng)那只大鳥的清唳聲音，兩匹狼同時(shí)揚(yáng)聲嘶嚎，引來那四下十幾個(gè)黑點(diǎn)同樣咆哮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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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冷得瑟瑟發(fā)抖，慌忙運(yùn)轉(zhuǎn)心法，那曾經(jīng)感覺到的細(xì)微氣息這次竟然撲天蓋地地蜂擁入體內(nèi)。她雖驚卻喜，也顧不得寒風(fēng)刮骨，珍惜著這難得的機(jī)會。原本被冷得迷迷糊糊的腦子突然變得清醒異常，她想，這莫非是一次獸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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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據(jù)說，在莽莽南荒的深處，龍山的云上澤盤踞著整片南荒等級最高的一頭妖獸，每過一段時(shí)間，龍山內(nèi)外圍一定品級的妖獸都要去朝覲。謂之獸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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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是傳說，沒人知道真假。不過，如果妖獸也如人類一樣階級分明、等級森嚴(yán)，那么身為各方鎮(zhèn)守大員的中高級妖獸去朝覲那頭至高無上的大妖獸，也是能夠理解的事情。這就好比皇帝和那些地方大員，一年也得見一次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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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些同樣在雪原上飛奔的黑點(diǎn)，趙婠不用猜，也知道是如同狼王一般的巨形存在，再加上剛飛過去的那只大鳥，她越發(fā)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在心中感嘆，只怕這狼王也已經(jīng)不再是普通的野物，它如此有靈性，估計(jì)已經(jīng)是有了品級的妖獸。忽然打了個(gè)寒噤，如果這些去獸覲的都是妖獸，那么那頭堂而皇之享受獸覲的又該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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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總之不是自己能抗衡的。她不禁苦笑，別看八品上的修為在人類中間算得上一號，可要與妖獸相比，還真就是人家的一碟小菜。算了，逃也逃不掉，死又不甘心，不如靜觀其變，看看狼王把自己和雷霍挾持著要去哪里，要去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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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在雪原之上整整狂奔了四個(gè)多時(shí)辰，趙婠不停地運(yùn)轉(zhuǎn)真氣，還是覺得自己凍得僵掉。這里更寒冷，那些蜂擁入她體內(nèi)的氣息也帶著滲人的寒意，似乎真氣都運(yùn)轉(zhuǎn)得更慢了一些，原本溫和的氣息也帶了寒涼的感覺。自己都這樣了，不知道雷霍受不受得住？她扭頭后看，好半天才在銀狼被風(fēng)吹得不停起伏的毛發(fā)中發(fā)現(xiàn)了雷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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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前面那大雪山越來越近了，在雪原上奔跑的眾黑點(diǎn)也都顯露出真容，自然是一些巨形的兇獸，有的看得出是虎豹熊一類，另一些面孔猙獰、卻分不出是什么兇獸。其中有一頭雪白的巨猿，不像眾獸四肢著地，而是如同人一般用后腿大踏步地飛奔。那雪猿似乎發(fā)現(xiàn)趙婠在看它，用兩只長可及地的長臂“咚咚”捶打胸膛，撮唇發(fā)出令人膽寒的尖嘯聲。趙婠嚇得頭一縮，躲在狼王耳后不敢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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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總算到了雪原邊緣，眾獸的腳步齊齊放慢。趙婠看見，似乎是方才滑過天空的那只大鳥撲楞楞飛落地。這是一只優(yōu)雅的丹頂鶴，它彎下長長的頸子，好奇地打量經(jīng)過它身旁的趙婠，烏溜溜的瞳仁里滿是善意。它展翅在低空滑翔，一直跟在趙婠左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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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走進(jìn)了大雪山，只聞眾獸粗重的喘息，再也聽不見其它雜音。又在山里穿行了半個(gè)多時(shí)辰，飛奔的眾獸改慢跑為走，冥冥中似有某種魔力，讓它們按照某種規(guī)律有序前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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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匹狼在獸群的中央，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那頭雪猿。趙婠左瞧右看，自己和雷霍似乎被圍住了。她這樣四處亂瞟，不時(shí)與這些沉默前行的巨獸目光相對，心中不禁詫異，這些看似可怕的巨獸望向自己的神色中竟有幾分恭敬和畏懼。這是哪兒跟哪兒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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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腦子糨糊也似，不過有些明悟，只怕自己暫時(shí)還不用擔(dān)心安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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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獸群入山后，過了不多久，齊齊在一處狹小山中盆地內(nèi)站住腳，擠擠挨挨地趴在地上。兩匹狼仍然被圍在中央，被風(fēng)吹得臉快要變了形的趙婠咬了咬牙，慢慢從狼身上溜了下來。狼王倏地回頭看她，舉起巨爪，輕輕一撥。趙婠骨碌碌被撥倒在雪地上，身上驀然一暖，等她掙扎著露出頭臉，發(fā)現(xiàn)狼王用那條大毛尾巴蓋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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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光如此，狼王蜷成了圈，趙婠蓋著尾巴被它牢牢護(hù)在利爪中間。她若是想爬起來，那尖尖的爪子就會輕輕撥她一下，令她再度跌倒。不得不說，一力降十會，趙婠一身輕巧功夫，對蠻力最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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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認(rèn)命地?cái)n著狼尾巴取暖，趙婠看見雷霍仍然趴在另一頭銀狼背上的毛發(fā)里，探頭探腦打量四周。兩個(gè)人目光相對，卻沒什么話可說，雖然不再敵對，但雷霍似乎與趙伯更為親熱，對趙婠的態(tài)度是恭敬又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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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地面忽然有小小的震動(dòng)，趙婠面前一暗，卻是一個(gè)巨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她仰頭看去，那只雪猿竟然來到了她面前，蹲下身子，在身上摸啊摸，也不知從哪里竟然摸出個(gè)帶著淡淡香氣的大桃，足有趙婠兩個(gè)腦袋大，捏著遞到趙婠面前，“呵呵呵”地輕叫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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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不爭氣地吞口水，那桃兒真是她平生所見之最大、最香，瞧著淡青色桃皮頂端那粉粉的紅，她就想“啃哧”咬一口。并且，她相信，這只桃兒絕對夠她吃個(gè)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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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大雪猿見她發(fā)呆，咧開血盤大口，露出丑丑的討好意味十足的笑容，把那桃兒往狼尾巴上一放，趙婠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張開手臂摟住。在雪猿殷切的目光中，也實(shí)在是被鼻子旁邊這股清香給****，她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下一口。甜美的汁液頓時(shí)令她口齒生香，再加上也餓得慘了，她是一口接一口地啃桃兒，渾沒發(fā)現(xiàn)雪猿欣喜的眼神中的那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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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只是個(gè)開始，雪猿開開心心地邁著小碎步跑走，下一位伸過來長長的鳥喙，豐神俊秀的丹頂鶴吐出一粒滾圓火紅的晶瑩剔透珠子，落在趙婠啃了小半拉的桃上。趙婠不明所以，抬頭看看丹頂鶴，又瞧瞧那珠子，鳥喙精確無比地將珠子向她推了推。她眨眨眼，費(fèi)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那珠子塞進(jìn)大襖的衣袋里。丹頂鶴伸出長喙輕輕地在她臉上挨了挨，溫溫的感覺令她冰冷的臉頰很是愜意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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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然后，除了這兩匹狼，其余眾獸排著隊(duì)伍來到趙婠面前，各自奉上禮物，有看著就令人饞涎欲滴的陌生巨形水果、散發(fā)著濃郁香氣的藥草、也有如丹頂鶴的禮物一般五顏六色的珠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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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傻眼了，在銀狼背上的雷霍被眾獸集體無視，這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錯(cuò)覺，難不成這獸覲的對象會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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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dāng)然不可能。又過了一會兒，眾獸忽然有了動(dòng)靜，狼王也站起身來，同行的銀狼更是把雷霍直接抖下地。趙婠早就老實(shí)不客氣地把那些東西都掃進(jìn)了大包袱，此時(shí)還抱著那桃兒在啃，見雷霍目光呆滯地望來，頗有些得意地走過去，掰了一大塊遞給他，笑道：“吃吧，真是世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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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眾獸徑自前行，很小心地避開趙婠與雷霍，慢慢走到山谷盆地正北方如鏡面般光滑冷冽的一處冰崖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或跪或趴、低低地垂下腦袋，似乎在表示某種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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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也顧不得吃了，睜大眼睛去看到底會出現(xiàn)何方神圣。她看見這雪白的冰崖上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漆黑的東西，慢慢舒展開，一只通體黝黑的小狐貍竟然像人一樣直立起身體，豎起兩只前肢，以****盤坐，面對著眾獸的朝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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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瞟了眼小玄狐，再不敢置信地瞪向這些體形起碼是玄狐數(shù)百倍的龐然大物，實(shí)在是想不通獸覲的對象會是這么個(gè)小東西。那升臺高座的小東西淡淡地一眼掃過來，趙婠臉色劇變。方才那一眼有如巨錘砸在她心頭，一口血差點(diǎn)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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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靜默無聲的朝覲沒有多久，那小玄狐坐了一會，移開了身軀。瞬間，有一束淡淡的白光從它方才高坐的地方直直射了出來，投在冰壁前面的地上，引得眾獸好一陣興奮。小玄狐低而沉地“嗷嗷”幾聲叫，眾獸又都老實(shí)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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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只見狼王率先上前，在那光束中站了約摸一刻鐘，其余眾獸沒有半分不耐煩地等著。然后是那頭雪猿，接著是丹頂鶴。趙婠驚愕地發(fā)現(xiàn)，除了另一匹狼，眾獸前去沐浴那束白光的順序竟然與給自己送禮的順序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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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群獸都接受了白光的洗禮，整整齊齊站在玄狐面前，仰天大吼，趙婠被吵得直到它們離去耳朵眼里還轟隆隆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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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山谷盆地中除了兩個(gè)人和一只神秘兮兮的玄狐再無其它。趙婠與雷霍百思不得其解，眼一錯(cuò)，連那只玄狐也不見了，二人越發(fā)疑惑。然而，當(dāng)二人想要離開這盆地，卻發(fā)現(xiàn)山谷出入口多了兩尊門神，正是那兩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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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怎么辦？出去明顯行不通，可要在這兒安家？還是算了吧！首先，住哪兒？雷霍伸手在旁邊一指，卻見盆地中多了好大一堆冰雪亂石，而西邊山壁上卻多了個(gè)大洞。他說：“剛才你只顧著捂耳朵，只怕沒發(fā)現(xiàn)送你桃兒的白毛猿一拳頭砸出了個(gè)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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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很好。這個(gè)大洞清理一番，勉強(qiáng)能住人。那么，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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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咣”，一頭咽喉上還在流血的梅花鹿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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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趙婠看了一眼北面那冰壁，淡淡道：“咱們這是被關(guān)起來了，住幾天，看個(gè)究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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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哀嘆一聲，她忽然又想起小玄狐那令人心神幾乎要潰散的一瞥，心道，這分明是位狐貍大仙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