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散花針 第五十二章 喜事
第五十二章 喜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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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宮里剛辦了喪事,不過皇帝開了金口,寶福敬公主與蘇偃的婚事并不改期。二月初一,離忠勇侯府幾墻之隔的明威將軍府開始有人進(jìn)進(jìn)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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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去打探了一番,得知因婚期在即,將軍府雖然早就灑掃干凈、萬事俱備,卻也又要重新歸置整理一遍。娶皇家的女兒,那可來不得一星半點的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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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回家之時,數(shù)次遇見小師兄忙里忙外,還曾經(jīng)與小師兄的父母兄嫂打過照面。就連應(yīng)當(dāng)安心在宮里等待嫁期的寶敬公主,她都影影綽綽瞄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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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看樣子,寶敬公主是想親自打理打理未來的家呀!趙婠原本想上前瞧個究竟,那個疑似寶敬公主的少女卻慌里慌張地避開了。趙婠笑得打跌,要不是瞧小師兄又拱手作揖又討好賄賂的份上,她一定要好好取笑小兩口兒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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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同樣是公主殿下,這人和人的差別怎么就如此之大捏?趙婠真是深有感觸。正月里,她當(dāng)值期間碰上寧安公主好幾次。雖然寧安也沒有對她惡言惡語,但那“本宮”的驕傲派頭卻擺得足足的。瞧著她高高昂著頭顱目不斜視的樣子,趙婠私心里希望她摔一跤,看她這副冷傲表情會不會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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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其實不用摔跤,趙婠發(fā)現(xiàn),只要暗紅在,寧安的清傲一定會消失不見。甚至有一次,她從偏殿的窗戶往下望,發(fā)現(xiàn)寧安與暗紅言笑晏晏,渾不似面對自己時的冷漠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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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家這大管家還真是招人。不過,也許寧安也發(fā)現(xiàn)了他的可憐之處,又愛惜他人才出眾,才會如此不顧身份地與他交往吧?趙婠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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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旁敲側(cè)擊地打探過,暗紅淡淡道:“寧安公主為人其實和善得很,只是某些人殊為可惡,她看不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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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訕訕笑了笑,從此不再多問。暗紅與何人交往,是他自己個兒的事,與她趙阿囡有半個饅頭的關(guān)系嗎?只要他不給自己惹麻煩,他就是把寧安公主娶回家……那也是他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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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想到這里,趙婠鬼頭鬼腦地瞟了一眼暗紅,嘻嘻地笑。暗紅嘴角扯了扯,盡情漠視她這詭異神情。話說,兩個人再不暗地里互相折騰,保持著比較和諧的共處關(guān)系,這樣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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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月初十,皇家送妝。那連綿數(shù)里長的送妝隊伍,不知引吸了多少人的眼球。總共二百五十六只大箱籠,先不說箱籠里頭裝的東西,單就這些箱籠,皆是用紫檀、黃花梨、雞翅木等名貴木頭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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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并且,為了彰顯寶福敬公主機(jī)關(guān)匠的身份,嫁妝之中,原本應(yīng)該早就送入新房的家具卻獨獨留了一件梳妝臺,此時陪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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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梳妝臺可不一般,乃是機(jī)關(guān)供奉院數(shù)位與寶福敬公主同輩的弟子親手制作的。看著渾身一體,只要按動機(jī)關(guān),便能隨心所欲地彈出足足一百六十六個小妝盒,供公主殿下放置首飾。趙婠早就聽說有此一物,決定等婚禮完畢便把它拆個底朝天,瞧瞧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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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寶福敬公主雖然只是正二品夫人之女,她的嫁妝卻堪比皇后嫡女,與當(dāng)年錢貴妃所出的淳慶敬公主相較,其豐厚程度也只在其之上,不在其之下。光那一厚沓田地房屋店鋪的契約文書,便看得人眼暈,更遑論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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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并且,就在送妝當(dāng)日,皇帝又頒下圣旨,把蘇偃所在的蘇家長房一脈凡有品級的都升了一級。蘇偃更連升兩級,由從四品下的明威將軍拔擢為正四品下的壯武將軍,授予御林軍中軍副將之職,軍中地位僅在御林軍一位大將軍兩位副將以及中軍將軍之下。遍數(shù)西秦兩朝,到如今再沒人有如小蘇將軍這般飛速上升的青云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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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到了二月十八的申時正,趙婠渾身裝束一新,穿了纏枝撲蝶絳紅大襖,外罩淺紫鶴麾,身后跟著暗紅,來到了壯武將軍府。只因趙奚答應(yīng)了蘇偃,趙婠今天要以小師妹的身份陪著一道去皇宮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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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隊伍浩浩蕩蕩穿街過巷,沿街百姓駐足觀望,嘖嘖稱羨不止。到了皇宮東側(cè)翟門,迎親隊伍止步。只見翟門之內(nèi)的地面鋪著一條猩紅地毯,兩旁肅立著盔明甲亮的御林軍送親將士。翟門外,欽天司與禮部堂官也等候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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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禮部官員的指揮下,身穿駙馬命服的蘇偃領(lǐng)著迎親隊伍向元英殿所在方向行三跪九叩之禮,又向韶華夫人的流波殿方向行二跪六叩之禮。趙婠臉上笑、心里苦,怪道暗紅死活不跟來,莫不是他知道要磕這許多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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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多時,禮樂聲大作,一副公主鹵簿迤邐而來,當(dāng)中一架彩輦煊煌華貴,輦旁簇?fù)碇陀H的皇室女眷并幾位品級高的外臣命婦,內(nèi)宮六宮一局的掌事者亦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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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彩輦當(dāng)先,蘇偃騎馬偏后,兩支隊伍合而為一,開始回返。到了壯武將軍府,彩輦徑直入內(n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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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將軍府里亦有喜筵,但皇帝早就說了,讓趙婠跟著趙奚一道到宮里去喝喜酒。她心里十萬個不情愿,還想著等下要鬧一鬧洞房,聽個壁角啥的。可有皇帝的旨意在,縱使她愿意留下,壯武將軍府里也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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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唉,因公子昭他娘薨逝之事,她難受了許多日,好容易有樁高興事兒,偏生不能盡性,真叫人憋悶。匆匆忙忙叫上暗紅,二人回到府里,坐上馬車直奔皇宮而去,趙奚一早就入了宮,一直沒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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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進(jìn)了皇宮,直奔此次妃嬪與命婦飲喜筵之處的明賢宮。論理內(nèi)宮喜筵應(yīng)由太后或皇后主持,這宴席或者設(shè)于太安宮或者是鳳藻宮。不過,事非得已,原本皇帝是屬意在韶華夫人的流波殿里擺席的,但韶華夫人卻請了辭,具體怎么與皇帝說的沒幾人知曉,不過這喜筵最終卻擺在了蘇賢妃的明賢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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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人矮腿短,又受了大折磨,原本便無精打采,這眼看時辰就快到了,怕誤了飲宴生出事非,便順理成章地竄上暗紅后背,指使著他疾步前進(jì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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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緊趕慢趕到了明賢宮正殿明綺殿里,卻見里面坐滿了人,都是云鬟霧鬢、環(huán)珮叮當(dāng)?shù)娜A服女子,有老有少,亦有如趙婠差不多年紀(jì)的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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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下可犯了難,她趴在暗紅背上探頭探腦。好在明賢宮的掌事女官早就得了蘇賢妃的吩咐,使了宮人專門候著她。因此一名碧衫宮女笑吟吟地上前與她見了禮,而后指引著她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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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原本便引人注意,誰叫她毫無形象地趴在人背上,被她當(dāng)牛作馬使喚的還是名俊美韶秀的小少年。這下見蘇賢妃的近身女官親自在前面領(lǐng)路,命婦們不由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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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引路的女官名喚蜻兒,聲音柔婉笑容也甜美。趙婠一口一個姐姐地叫她,她也使勁夸趙婠又可愛又懂事,暗紅在心里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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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蜻兒將趙婠帶到一張席面的空椅旁,趙婠匆匆掃視一眼,發(fā)現(xiàn)這桌兒大多都是熟人,很是高興。她左邊是靈敬公主、右面是公子昭、再過去是宜王孿生子、密王世子時、公子顯,以及上次東宮飲宴見過的小淑女蘇真、緊緊挨著蘇真的是寧安公主。而唯一一張陌生面孔也是個女娃,坐在靈敬公主與寧安公主中間,約摸十一、二歲,一張玉白嬌俏的瓜子臉兒,明眸善睞、巧笑倩兮,正扯著寧安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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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從暗紅背上滑下來落坐,扭頭一看公子昭,不禁愣住。故太子側(cè)妃薨逝后那些天,公子昭可足足瘦了一大圈。趙婠數(shù)了數(shù),自己才隔了七八天沒見他,他不僅把以前掉的膘都給長回來,還又胖了不少,那下巴都快三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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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公子昭對趙婠一笑,憨憨道:“婠姑姑,你來得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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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還來不及說什么,便聽得一個滿是疑惑的聲音道:“昭兒,你叫她作姑姑?我怎么不認(rèn)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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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扭頭看過去,隔著靈敬公主,那個陌生女娃正盯著自己,臉上滿是譏誚的笑意。趙婠眨眨眼,天真笑道:“這位姐姐,昭昭叫著好玩的。我是趙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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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女娃冷笑幾聲,鄙視道:“誰是你姐姐!?你也配!我乃安樂郡主,你為何不給我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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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瞧著這女娃一臉驕橫之氣,趙婠有些摸不著頭腦,自己可沒得罪她,犯得著與自己過不去?她用眼角余光瞟了眼正靜靜啜飲茶水的寧安,要吵也應(yīng)該是這位來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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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年后去了機(jī)關(guān)營,趙婠總算是明白了寧安敵視自己的原因。罪魁禍?zhǔn)资悄侵徽洵嚭小t敯嗾f了,原本等寧安的武道修為有了進(jìn)步,便把珍瓏盒當(dāng)禮物送給她。這下可好,卻被趙婠半途截了去。至于暗紅……天知道寧安是不是真的想把他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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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趙婠在心底嘆了口氣,極乖巧地跳下椅,給安樂郡主矮身福了一福,脆生生道:“趙婠見過安樂郡主!”既然已經(jīng)低人一頭了,便干脆把戲做足。于是,除了蘇真,她又給在座所有天潢貴胄行了禮。一時之間,亂糟糟的免禮聲音響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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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安樂郡主顯然沒料到她如此聽話,傳言中她可不是這樣的,不禁有些發(fā)怔。等她反應(yīng)過來,趙婠一個羅圈禮行完了,重新回到椅上,挾了一口菜往嘴巴里塞,那叫一個安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