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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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咄咄逼人
四月二十三日,朝廷查清寧安王爺乃是遭南詔國奸細(xì)陷害,并無通敵叛國,當(dāng)日發(fā)皇榜為寧安王爺正名,并且釋放出獄。
同日,皇帝諭旨,冊封溫暖溫大夫?yàn)榛寿F妃。而蕭皇后,也撤去禁足令,恢復(fù)皇后名分,掌六宮事宜,操辦皇貴妃的冊封典禮。
冊封大典定在五月初三。
宋云謙離開大牢之后,朗月便上前輕聲道:“溫意已經(jīng)入宮,皇上賜封為皇貴妃,皇后沒有被廢。”
宋云謙眸光一沉,怒道:“諸葛明知道她入宮嗎?”
“知道!”朗月道。
宋云謙沉著臉,策馬直奔醫(yī)館。
醫(yī)館如往日一般,病患排著隊(duì)。諸葛明正為病人診治,忽地一道黑影闖進(jìn)來,他還沒來得及抬頭看,衣襟就被人揪起,臉上挨了一拳,病人們見有人打架,嚇得四散逃開。
諸葛明看著眼前這張怒氣騰騰的臉,靜靜地道:“進(jìn)去說話!”
宋云謙放開他,憤怒的眸子盯著他好一會,才疾步往后堂走去。
諸葛明跟坐堂大夫交代了幾句,才在眾人詫異的眸光中進(jìn)了后堂。
宋云謙已經(jīng)冷靜了許多,在天牢里這么多天,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奈何天牢里重重防守,沒有消息進(jìn)得去,也沒有消息出得來的,所以,縱然是早幾日就已經(jīng)定下來的事情,他卻在今日才知道。
他盯著諸葛明,怒道:“你為什么不阻止她?”
諸葛明瞧著他,覺得有些憤怒,也有些可笑,他竟然來質(zhì)問他?溫意是為誰而去的?他冷冷地道:“阻止?阻止得了嗎?她是為了你而去的,若不是你,她也不至于要這樣犧牲。”
“本王不需要她這樣為本王……”
諸葛明冷冷地打斷了他,“是嗎?只是你也不得不承認(rèn),若不是她,你至今還出不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你府中的那位不是溫意,你知道她在這里,為何你早不來找她?此刻她為了救你入宮你才來惺惺作態(tài),宋云謙,一直以來,是我高估了你對溫意的情感,至于她入宮,我確實(shí)可以阻止她,但是我沒有,因?yàn)槲抑浪秊榫饶愣ィ谖倚牡祝闶冀K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想你出事,所以我任由她去,你沒有資格責(zé)怪我或者責(zé)怪她!”
宋云謙只覺得眼前的諸葛明十分陌生,他用那樣怨恨而又疏離的眼光看著自己。他忽然覺得諸葛明很可笑,可笑至極,他低低地開口,“你又如何篤定本王沒有其他方法脫身?一切都是你以為,一切都是用你自己的眼光去看待所有的事情。諸葛明,你說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你什么時候站在我的立場為我想過?一句為我好,你藏起溫意,假冒溫意的筆跡,把我當(dāng)作傻子一般戲弄。一句為我好,這三個月來,你來我府中數(shù)次,沒有一次向我說起溫意的行蹤。一句為我好,你任由溫意入宮嫁給我父皇,所有的事情,你都站在道德的制高點(diǎn),毫無過錯,無可挑剔。你沒問過我想怎么樣,你沒問過我可以怎么樣,甚至在這件事上,你完全不知道我另有安排。我如今來質(zhì)問你,你覺得你很委屈,你覺得你全心全意都在為我著想,可你問心,你是真的為我著想嗎?知心如你,我不信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至于你說這三個月來,我明知道溫意在你這里,卻不管不問。可我能問嗎?我能管嗎?我日夜防備,壓抑著心底無盡的思念,為的是什么?為的就是不讓她行蹤敗露,可你,就這么輕易地讓她入宮去了,那我這三個月這么辛苦壓抑自己飽受相思之苦,只能想不能見是為了什么?我這三個月為了籌劃父皇對我出招處處用心防備謀算,又是為了什么?”
諸葛明愕然,愣愣地盯著他,心底閃過難言的苦楚。或許,他真的太過自以為是了。他雖然打著為他好的旗幟,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有私心的,他喜歡溫意,他覺得反正溫意與宋云謙都不能在一起了,若宋云謙能夠放下溫意,溫意又能忘記宋云謙,而他們?nèi)站孟嗵帲瑴匾馐冀K會對他有感情的。他一直等著,做了三個月的美夢,最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力保護(hù)溫意。
若可以選擇,他還是寧可溫意跟宋云謙在一起,至少,宋云謙是她深愛的人。且不說她不愛皇帝,只說她的性子,以她的性子在那深宮里生活,遲早被人害死。
他嘆息一聲,低聲道:“或許你說得對的,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宋云謙神色明滅未定,這三個月來,為了防備父皇隨時對他出手,他做了許多準(zhǔn)備,甚至這一次的通敵叛國這么大的罪名,他已經(jīng)有了解決的辦法。如今南詔國與梁國打仗,劉圖將軍年輕的時候確實(shí)勇猛,可如今都年過六十,年前又病了一場,體力根本無法應(yīng)付這么大的一場戰(zhàn)事。而劉圖所領(lǐng)的將士,原先都是他的部屬,只要到時候劉圖不支,部屬們便會上書朝廷,請求他為將帥。父皇是明知道他沒有通敵的,最后為了打勝仗,他必須放棄這一次算計(jì)他的計(jì)謀。
但是,諸葛明與溫意的所為,讓他覺得自己謀算了這么久,都是白費(fèi)功夫,到底是他表現(xiàn)得太過軟弱,還是他們認(rèn)為他還是處處要受人保護(hù)的年紀(jì)?
他心底很痛,雖然溫意是為了救他入宮的,但是,心底卻對她有了一絲怨恨。他這輩子,一直以為最清楚自己的是諸葛明與她,但是最后這兩個人,都選擇用傷害他的方式去保護(hù)他。如今,他縱然走出天牢,可又有什么意義?
宋云謙最后定定地看著諸葛明,道:“或許,是本王太過相信你了!”說罷,他拂袖而去!
諸葛明緩緩閉上眼睛,他不得不承認(rèn)一點(diǎn),那就是他對溫意不能存一點(diǎn)私心,每次都是這樣,只要他心里存著一點(diǎn)念想,溫意總會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道長說溫意不能與宋云謙在一起,但是他們到底是有情分在先,他這樣做,對不起朋友,也對不起溫意。
人人都道諸葛明是君子,可誰知道,他曾經(jīng)存著怎么卑劣的心態(tài)?
朗月在路上跟宋云謙說了陳雨竹假孕一事,宋云謙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府中便沒有人攔阻她嗎?”
朗月道:“大家都想盡辦法救王爺,王妃說她有法子救您,卻不說是什么法子,若早知道上是假孕,屬下一定會攔阻。”
宋云謙問道:“假孕,最后如何蒙混過關(guān)?父皇斷不可能不讓御醫(yī)診個清楚明白的。”
朗月道:“溫大夫正好當(dāng)日入宮,她為王妃遮瞞了過去,后來上官御醫(yī)與龍御醫(yī)不知道為何,竟附和了溫大夫的話,皇上最后相信了,還命鎮(zhèn)遠(yuǎn)王爺送王妃出宮好生調(diào)理,賞賜了好些東西!”
溫意!宋云謙心底隱隱作痛,他深呼吸一口,掀開簾子看著外面熱鬧的街道,京城如此繁華,百姓安居樂業(yè),多美好的太平盛世?可這太平盛世背后掩蓋的是多骯臟的權(quán)欲斗爭?他和溫意之間的感情,也只能成為犧牲品。
回到王府,陳雨竹領(lǐng)著下人在府門口候著,見他下了馬車,眼圈一紅,眼淚便奪眶而出,福身道:“王爺,您可算回來了!”
宋云謙瞧著她,遲疑了一下,伸手扶著她,道:“這段日子,辛苦你了!”
陳雨竹搖搖頭,凝視著宋云謙,癡癡地道:“不辛苦,倒是王爺清減了!”
宋云謙對她身后的侍女道:“扶王妃進(jìn)去休息!”
陳雨竹拉著他的手臂,道:“王爺,妾身有話要和你說。”
宋云謙不好痕跡地松開她的手,道:“你先進(jìn)去休息一會,晚點(diǎn)陪同本王入宮謝恩,本王要先去沐浴更衣。”
他剛說完,便見一道黃色身影飛撲而來,陡然投入他懷里,帶著哽咽的嗓音響起,“師兄,你可算回來了,擔(dān)心死我了。”
宋云謙寵溺地瞧著可兒,道:“不用擔(dān)心,師兄不是回來了嗎?”
可兒跺腳憤恨地道:“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竟然以為你通敵叛國,幸好調(diào)查清楚,只是怎會有父親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相信?真叫人生氣。”
宋云謙臉色淡漠,道:“得了,你再說,師兄估計(jì)又要進(jìn)大牢了!”
陳雨竹聞言,連忙對可兒道:“師妹,快別亂說話,好不容易安生了。”
安生?宋云謙嘴角扯出一抹近似諷刺的冷笑,還有安生的日子嗎?不會再有!
可兒疏離地看著陳雨竹,道:“王妃還是叫我可兒吧,你我之間,并沒有師姐妹情誼!”
陳雨竹有些尷尬,愣愣地看著可兒,她不知道為什么可兒不喜歡她,從她一入門,可兒對她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冷淡。她抬頭看了宋云謙一眼,希望宋云謙能夠苛責(zé)可兒一兩句。
宋云謙沒心情理會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涌,他只覺得身心疲憊,不想說任何的話。
宋云謙走后,陳雨竹鼓起勇氣,問可兒,“可兒,我想問,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為什么老是對我冷冰冰的?”
可兒絕美的臉在日光下有冰冷的弧度,她冷然瞧了陳雨竹一眼,道:“因?yàn)樵诳蓛旱男睦铮恢敝挥幸晃粚幇餐蹂!?br/>
陳雨竹愕然,“你說的是……楊洛衣?只是,我和她并無沖突的,我心里也很敬重她,我知道王爺深愛她,并沒有想過和她比。”
可兒淡淡地道:“是么?你不是一直在模仿她嗎?你四處打聽她生前的種種喜好,甚至穿她生前最喜歡的衣裳,不就是為了吸引師兄的注意力嗎?你不是想跟她比,你只是想超越她。”
陳雨竹沉默了,可兒冷笑一聲要離開,陳雨竹抬頭,不服氣地道:“她已經(jīng)不在了,我和王爺卻還活著,難道要王爺為她守一輩子嗎?”
可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啊,真可悲,連師兄心里想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地模仿那位,師兄會對你另眼相看嗎?還是省省吧!”說罷,冷然離去。
陳雨竹怔怔地站立在原地,她覺得可兒的話是另有深意的,但是,她不知道她要表達(dá)些什么。這三個月來,王爺雖然在她房間里過夜,但是他們一直以禮相待,沒有越過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