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一章　成一郎（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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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兄弟倆人一走，眾人都失望已極，連帶著對后面的斗琴也興致大減。  中年男子冷眼看著，這時忽道：“咱們也走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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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刀疤男子本對斗琴無甚興趣，自然樂意。  那少女猶未盡興，不甚甘愿就此離去，卻不敢真的違抗父親，只得跟著兩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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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出了琴館，卻見那兩個少年尚在門口。  年幼的那個正不依不饒的跟兄長爭辯：“咱們這一走，他們可就真當(dāng)大哥你沒本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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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做兄長的卻一敲弟弟的頭：“還說。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出門在外，不可招搖生事。  你倒好，唯恐天下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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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弟弟抱著頭，想要再辯，卻接觸到兄長眼神，不敢再說。  教訓(xùn)完兄弟，那少年回過頭，看見三人，點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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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年男子卻微笑開口：“令弟剛才也是為了維護小郎君，郎君何必苛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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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少年不便在生人面前發(fā)作，微微一笑：“讓三位見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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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年男子也微笑道：“適才郎君琴為心聲之言，在下極為贊同。  令弟又對郎君推崇備至，讓在下對郎君的技藝甚是好奇，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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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看了中年男子一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終卻是一笑：“若閣下不嫌在下技藝粗淺，不妨到在下館舍一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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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年男子卻指了指身旁少女，輕聲笑道：“適才進城之時。  見城外松林甚是幽靜。  小女琴不離身，是以車內(nèi)常備素琴一張。  在下以為，與其去館舍，不若去林中聽琴。  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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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少年含笑道：“琴乃樂中君子，不宜鬧市，卻宜松濤。  閣下此言，足見風(fēng)雅。  在下又豈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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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年男子抬手：“郎君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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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先生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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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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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年幼的少年已差人取車，那刀疤男子也隨他們一起去了。  中年男子借著這等車地時間與兩位少年寒喧：“不知郎君如何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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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年長之人回答：“在下姓成。  在家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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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年少之人則笑著接道：“他是成一，我是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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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年男子在心里思索了一遍，不記得各方勢力中有姓成的人物。  又想他二人不言真名，僅以行第相告，怕是身份敏感，不愿泄露，便不再追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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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卻問：“還未請教先生名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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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中年男子笑答：“姓吳。  行九。  ”說完一指身旁的女兒，笑道：“這是小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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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成二對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含笑上前一揖：“吳九先生有禮，小娘子有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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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多時，兩輛車都到了，一行人分別上車，向城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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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到了林中。  吳九命女兒取了琴，又從車內(nèi)拿出美酒一壺，與他們兄弟對飲。  成一飲罷，接琴稍作調(diào)試，隨后信手一撥，但聞琴音清亮。  他向吳九微微欠身：“獻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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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卻微笑道：“僅這一聲。  已知不凡。  在下洗耳恭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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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閉目片刻，再度睜眼時，琴音已自指尖流泄而出。  吳九聽他彈了數(shù)聲，已認出他彈的正是剛才琴師合奏的那首《催馬》。  同是《催馬》，但成一奏來卻又是一番氣象。  琴聲初時甚低，柔和婉轉(zhuǎn)如山間泉水淙淙，山風(fēng)拂面，帶動松濤陣陣。  一匹駿馬輕快如風(fēng)，踏蹄山澗，濺起水花一片。  爾后琴聲一轉(zhuǎn)。  豁然開郎。  似是駿馬馳出林間，奔于原野之上。  原上碧草青青。  牧歌聲聲，另有三三兩兩的馬匹漫步于野。  接著琴聲漸急，似是馬隊馳騁。  漫無邊際的茫茫草原上，無數(shù)騎士策馬飛馳。  馬蹄踏處，碎草零落，更兼牛羊歡騰。  琴聲至此絢麗已極，卻陡然回落，悠遠綿長，如泣如訴，似是夜晚星火點點，蟬語螢飛，而奔馳地駿馬終于也感到疲倦，在這幽深夜色中停下了腳步。  低響數(shù)聲，琴音終了，一切歸于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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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沒有立刻出聲，卻在琴音消逝后深思半晌方才撫掌贊道：“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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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長舒一口氣，將琴放在一旁，起身謝道：“先生過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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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轉(zhuǎn)頭對成二道：“小郎君所言非虛，這琴聲確非斗琴的那些庸人可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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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笑道：“在下雖自幼習(xí)琴，卻并未專研此道。  論技藝精湛，絕不敢與會上名家相較。  只是一時興起，故也奏了這曲《催馬》，倒讓先生見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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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卻道：“郎君此言差矣。  若單以技藝論之，郎君或有不及，但奏彈者地胸中氣象卻有高下之分。  這一點郎君卻遠勝他們。  令弟所言非虛，郎君這曲《催馬》勝過他們十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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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二洋洋自得的插話：“我就說嘛，大哥比他們彈得好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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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瞪了他一眼，倒是不曾出言斥責(z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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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卻又道：“在下冒昧，不知郎君師承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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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道：“在下琴藝皆由家慈所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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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微微揚眉，半是自語道：“哦？那便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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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一怔，問道：“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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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笑道：“適才我聽郎君彈奏的手法，與我一位故人頗有相似之處，是故有此一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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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眼光一閃：“先生說的故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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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很久以前的事了，不提也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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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略有狐疑之色，卻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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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幾人各懷心思，沒有說話。  吳九女兒見機輕扯吳九衣袖。  吳九深知女兒性子，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對成一道：“小女雖習(xí)此道，至今不過略窺門徑。  今日偶遇郎君，正好讓小女彈奏一曲，請郎君指點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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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忙道：“不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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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的女兒卻道：“阿爹也太貶低女兒了，你怎知他就能指點女兒？”她又轉(zhuǎn)向成一道：“這《催馬》本不是什么難奏地曲子，所以我阿爹服你，我卻不服。  待我彈上幾曲考較你一番。  你若都說得出名目，我才算服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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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成一微笑道：“在下盡力而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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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九女兒盈盈一笑，坐到琴旁，開始彈琴，跳脫靈動，甚是悅耳。  成一、成二聽聞后狀甚驚訝。  成二更是脫口而出：“《跳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