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十章　杜曼然（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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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進屋，對她道：“坐下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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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不言，卻也順從的與他對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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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躊躕了一會，方才問道：“倩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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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已經(jīng)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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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遲疑著道：“是這樣……曼然跟我說，希望親自撫養(yǎng)倩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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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大驚，雖然盡力掩飾，卻仍讓吳放看出她的緊張：“倩，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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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略有些不忍，卻仍續(xù)道：“在答應(yīng)她之前，我想先問問你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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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眼珠慌亂的移動著，手指無意識的揉著衣服下擺，說：“可是我照顧倩兒有不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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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當(dāng)然不是，”吳放嘆息，“只是她畢竟是倩兒姨母，從親緣上來說與倩兒更為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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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聽了這話，漸漸平靜下來，沉默良久后道：“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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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略微吃驚，追問道：“你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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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苦笑：“你說得對，她是倩兒的姨母，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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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的表情不知道是輕松還是失落。  他略作思索后道：“她剛才安頓，應(yīng)該不會這么快來接走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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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早晚又有什么關(guān)系？杜娘子什么時候準備好，什么時候都可以來接走倩兒。  ”邢玉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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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有些尷尬的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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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停了停，卻又道：“倩兒本是我最放不下心的。  既然現(xiàn)在已有妥當(dāng)?shù)厝苏疹櫵?#160; 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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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大驚：“走？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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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淡然笑道：“如果你不反對，我想出趟遠門，去外面散散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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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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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目視吳放，輕輕一笑：“這是以前阿翁的府邸。  我不像你，住在這里還可以這么心安理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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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不易察覺得縮了一下，然后不緊不慢的回答：“你真想出去走走也好。  打算什么時候動身？我會讓人備齊費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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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花費方面不勞費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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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再度沉默片刻，隨后道：“我知道你兄長給你的陪嫁豐厚。  但你嫁入安西，便應(yīng)由安供養(yǎng)。  出行之事由我安排。  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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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看了吳放一會，終于搖頭：“真的不必費心。  妾雖愚笨，但這些小事總還可以計劃妥當(dā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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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聽她語氣疏離，遲疑著問：“你……這是要放棄了？”他想起在肅州時，她說過她不會輕易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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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邢玉看著他，目露悲哀之色：“我只是想，也許從一開始。  你需要的人便不是我。  或者根本就是我錯了，不該強行介入你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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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怔怔看了她許久，最后起身：“天晚了，我不打擾你了，早些休息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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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完他轉(zhuǎn)身出門。  邢玉卻仍坐在原處沒動，直到夜色沉落，華燈初上，她依然坐在那里。良久。  她緩緩低頭。  數(shù)滴水珠滑落，瞬間便被席上鋪設(shè)地錦緞繡褥不著痕跡的吞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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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如意三十五年夏，距離昌邑之變已兩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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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接任金國公不久，便趁未南討伐荊南時出兵，奪取原荊南治下兩州，其后又逐步蠶食鄰近藩鎮(zhèn)。  不過短短兩年。  安西轄地已擴大一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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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昌邑金國公府內(nèi)議事堂，吳放正與各僚屬議事。  他緩緩掃示了在座眾人一遍，開口道：“安西擴軍之事，還有人有異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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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卑職有一事不解，”莫哀道，“如今白顯已死，主公此番擴軍，為何不南下奪取未南，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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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原來聰明如莫先生也有犯糊涂地時候，”人叢中有人笑著回答。  “未南離安西太遠。  以目前的情況而言，安西沒法對其形成有效的治理。  如果要長期掌控未南。  勢必要分出部分兵力長期駐扎，這又會影響主公日后的用兵。  況且，某以為，要擊敗未南也未必容易。  白顯雖死，智楚離、鳳翔、計無多等人還在。  這些人雖然對時局的了解遠不及白顯，卻都是難得的將才。  安西若是貿(mào)然進攻，只怕會吃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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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話之人陪座末席，看來身份低微，語氣又漫不經(jīng)心，顯得有些唐突，引得眾人一陣側(cè)目。  然側(cè)目之后細思，卻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理。  白顯出仕未南后一直得未王重用，可如意三十三年未南卻傳出他染疾病亡地消息。  安西諸人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可未王隨即中止了未南對外用兵的計劃，證實了消息的真實性。  可白顯雖然身故，他的一干追隨者卻都還在未南任職，未王也沒老糊涂，真要對陣也不見得安西會占多大優(yōu)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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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看了說話那人一眼，只認得是新進幕僚中的一個，手持茶盞，慢慢道：“那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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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人整整衣衫，朗聲道：“未南是塊硬骨頭，偏還沒幾兩肉，安西何必費這力氣？不若謀取近處肥沃之地。  西得良馬，北收銳兵，而后長趨南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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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西得良馬，北收銳兵，而后長趨南牧！這話與某處記憶重合，有如滾雷在吳放耳邊炸過。  他心內(nèi)一凜，卻不置可否，淡淡問：“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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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那人向吳放欠身，平靜回答：“卑職徐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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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點頭，沒再說話。  徐宏見吳放沒什么反應(yīng)，微露失望之色，隨即自嘲的笑了笑，退回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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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議事完畢后，吳放命莫哀留下，與他單獨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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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莫哀隨吳放向內(nèi)院緩行，卻久不見吳放開口，于是輕聲提醒：“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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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你覺得徐宏此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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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偶有輕狂之舉，但機敏過人，可堪造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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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由他出任記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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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莫哀仔細思量了半晌后答：“以他才學(xué)任此職并非不可。  不過記室多與聞機要，須是可靠之人方可出任。  屬下以為，此事不必操之過急，先留心看一陣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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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點頭：“那就先這樣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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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莫哀應(yīng)了。  這時杜予先和吳倩一前一后地跑了過來。  吳倩業(yè)已六歲，清秀可愛，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  她一見吳放便纏了上來：“阿爹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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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笑著抱起吳倩，捏了一下吳倩的脖子：“你多大了，還動不動要人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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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倩笑嘻嘻的摟著吳放脖子，說：“阿爹你看，這是杜哥哥給我做的竹蜻蜓，可以飛好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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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吳放轉(zhuǎn)顧杜予先。  杜予先已在府中住了兩年，對吳放卻仍十分懼怕。  吳放一出現(xiàn)，他便挺胸抬頭站得筆直。  見吳放看他，他更是嚇得一聲不吭。  吳放卻沒說什么，因不見杜曼然，便問吳倩：“怎么不見你姨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