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卷第七章 吳敬(1)
第二卷第七章 吳敬(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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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七章吳敬:無情不似多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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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意三十二年初夏,昌邑芳菲落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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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清晨的陽光斜斜映射在榻前,吳敬偏過臉,以手遮擋陽光。 等眼睛適應(yīng)了刺目的光線,他才翻身看向坐在妝臺前的蘇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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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蘭向來是不待他醒來便起身,這時已經(jīng)梳洗打扮完畢。 這天她一改平日艷麗妝扮,只是淡妝素服。 吳敬道:“怎么今日又要去進(jìn)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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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蘭揀了一朵細(xì)白絹花簪上,淡淡道:“多拜拜佛減輕罪業(yè),免得死后下阿鼻地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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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笑一聲:“我竟沒瞧出來,你還是個敬佛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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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蘭輕笑:“自欺欺人,求個心安罷了。 ”她自妝臺起身,忽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向吳敬道:“差點(diǎn)忘了。 昨天有消息來,說肅州的人就要回來了。 不過昨天你回來得晚,所以不曾說與你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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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呆了一下,問:“消息可確實(s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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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蘇蘭抿嘴一笑:“郎君日也想夜也想的人,妾身敢不確實(sh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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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罷,她便出門了。 室內(nèi)只余吳敬一人神色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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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肅州……這兩個字魂?duì)繅艨M,竟是揮之不去。 肅州非吳敬勢力可及之處,也不知邢玉在那的大半年過得怎么樣。 吳放待她是否一如既往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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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和邢玉抵達(dá)昌邑那日,他早早出門,隱于街角等候。 他知道這樣做很傻氣。 可是他想知道她過得如何,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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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直等到午時將近,才見一列車馬轆轆行來。 吳敬一見車駕出現(xiàn),不由上前兩步觀望,果見車上印有安西吳氏徽記。 走得近了,他看清吳放雖是騎馬,卻未如往常一般行于前列。 而是策馬緩行于馬車旁。 車中的人,自然便是邢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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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世子府中眾人早已等候在門口。 這時皆迎了上去。 只見吳放下馬,卻并不理會眾人,而是繞到馬車旁,親自掀起垂簾。 簾子打開,邢玉地面容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吳放嘴角不易察覺的微微上揚(yáng)。 他向邢玉伸出右手,邢玉難得有些扭怩的低下頭,默默在他攙扶下走下車來。 吳放這時才對相迎的諸人道:“都不必多禮了。 進(jìn)去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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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自然的與邢玉攜手并肩而行。 邢玉一邊走一邊低聲和他說幾句話。 他微微斜著身子聽完,亦低聲答了兩句,兩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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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世子府的門緩緩合上,吳敬只覺心下冰涼。 他原是想知道邢玉過得如何。 現(xiàn)下看見他們夫婦和睦,吳放待邢玉的態(tài)度與之前更是云泥之別,心里卻反而極不是滋味。 難道邢玉竟喜歡上了這個無情無義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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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世子夫婦回歸,金國公特意設(shè)宴接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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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家宴那天,吳敬剛到。 吳放夫婦便跟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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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因是拜見長輩,邢玉的打扮頗顯鄭重,頭上梳了雙刀半翻髻,疏疏插戴幾點(diǎn)珠翠。 面上未著濃妝,只是薄施粉黛,并于眉心貼一枚花形金鈿。 身上則穿著橘紅長裙,外罩鴨黃色大袖紗衫。 吳放依舊是幞頭、園領(lǐng)袍衫。 兩人站在一起,倒也極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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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見到吳敬,邢玉明顯露出喜色,剛想說話,卻讓吳放一聲輕咳止住。 吳放微笑向他招呼:“子深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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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不甘示弱,同樣微笑以對:“托九哥、九嫂地福,子深身體康健,諸事勝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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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淡然一笑:“如此甚好。 ”說完他轉(zhuǎn)向邢玉:“我們先進(jìn)去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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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邢玉點(diǎn)頭,兩人向設(shè)宴的水榭走去。 經(jīng)過吳敬身邊時。 邢玉側(cè)頭對吳敬一笑。 吳敬雖心內(nèi)苦澀。 卻也報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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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金國公這日似乎心情甚好,吳敬入內(nèi)時他和側(cè)夫人常氏正與吳放夫妻談笑。 見到他。 金國公笑著呼道:“子深今天可又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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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若在往常,吳敬此時必借機(jī)抬杠哄父親高興。 可他今天只是神思不屬的應(yīng)了一聲。 金國公素來疼愛這個兒子,也不以為意,命吳敬在他身側(cè)落座。 吳放夫婦本就坐在金國公身前,吳敬坐過去后便發(fā)現(xiàn)他和邢玉挨得極近。 近到他能聽見邢玉細(xì)微的呼吸聲,鼻端則隱約嗅到她身上散發(fā)的淡淡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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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邢玉抬頭看了他一眼,友善一笑。 吳敬忍不住小聲問:“你在肅州一切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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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一愣,隨即微笑回答:“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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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吳敬想和她多說兩句,卻發(fā)現(xiàn)不知該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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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時金國公卻笑著插話:“子深,你九哥九嫂從肅州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待會你和幾個兄弟都挑些帶回去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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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轉(zhuǎn)頭,懇切對吳敬道:“不過是些肅州的土產(chǎn),算是我們夫婦一點(diǎn)心意,還望子深不要嫌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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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勉強(qiáng)笑一聲,低聲答:“豈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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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而邢玉自初次見面惹怒金國公,之后每次見金國公都盡量少說話,場面頓時冷了下來。 常夫人及時插話打圓場:“如今世子伉儷相諧,也不枉在肅州那種荒涼地方住的這大半年。 說來還多虧當(dāng)初國公當(dāng)初一招妙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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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番奉承并不怎么高明,金國公卻仍很得意,拈著胡須笑道:“只可惜他們倆至今也沒給我添個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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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聞言看邢玉,邢玉滿臉通紅,低頭以團(tuán)扇障面,掩飾自己地慌亂。 金國公與常夫人坐的角度看不見,吳敬卻見吳放的左手伸出,輕輕握住邢玉的手。 邢玉初時似想抽手,但吳放卻不容她掙脫,左手緊了一緊。 邢玉見吳放執(zhí)意如此,只得無奈一笑,任他握著。 從頭到尾,吳放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知他是真情還是假意。 吳敬只顧盯著兩只交握的手看,覺得刺目已極,連金國公叫他都不曾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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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子深,”最后還是吳放出言提醒,“父親大人在和你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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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猛然回過神:“啊?”他目視吳放,見吳放眼中隱含譏誚之意,卻只能忍氣,賠著笑臉問:“父親大人和兒子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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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呀,都這么大個人了,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來是該給你娶妻了,否則總不成個人樣兒。 ”金國公雖是責(zé)備,口氣卻甚是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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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兒子還不想這么早娶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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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早?你看你幾個兄弟,有哪個在你這年紀(jì)還未娶妻的?”金國公向吳放道,“子任,你來說說這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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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放微微一笑:“我猜子深眼光高,尋常女子只怕看不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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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不由動氣,脫口而出:“倒不見得比九哥高多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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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金國公聞言奇道:“聽子深這意思,莫非你已有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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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吳敬不敢看邢玉,違心道:“沒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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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金國公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轉(zhuǎn)而笑道:“我看人也到得差不多了,這就開宴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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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于是眾人各自入座。 席間吳放和邢玉再沒有任何親密動作,可這一頓飯吳敬仍吃得味如嚼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