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20)
“哎你們知道嗎?我爹今天回來說,陛下讓禮部尚書著手選妃的事情了,還打算把我那幾個妹妹送進去呢。”</br> “選妃?咱們陛下登基快五年了,怎么突然想選妃了?”</br> “管他呢,反正跟咱也沒關系。”</br> 兩人都是聽力極好的人,聽完這話,沈秋白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江月辭,可是他什么也沒看出來。</br> 他從來都看不透這人。</br> 誰也沒有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沈秋白輕咳一聲,道:“母親說想留你在家住幾天,多謝你之前為她診治。”</br> “不了,”江月辭的答案沈秋白從來就沒有猜對過,“老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將軍回京之后清閑了不少,應當多陪陪老夫人才是。”</br> “那你呢?不打算出宮了?”</br> 江月辭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聲一笑:“我本就生于皇宮,離不開的。”</br> 這句話,直到很久之后沈秋白才明白,他這一生都被一個承諾困在那一堵堵圍墻之內(nèi),連自由都是奢望。</br> 回到宮里,出乎意料的,沈奕孤身一人坐在樹下,面前放著一壺剛泡好的茶。</br> “陛下怎會突然來此?”</br> 沈奕目不轉睛的看著江月辭,一寸寸的打量著他是否有什么變化,他潛意識里覺得有,可確實什么都看不出來。</br> “只是想來看看你,”沈奕主動給他倒了杯茶,“宮外的生活,的確是比這里要有趣的多。”</br> 沈秋白每一次來找他他都知道,甚至沈秋白能如此頻繁的出入宮闈,也是他默許的,不然一個外臣隨意游走在后宮,早就被責罰了。</br> “其實在哪里都一樣,不論是宮里還是宮外,所有的人事物,于我而言不過是過眼云煙,無甚差別。”</br> 沈奕苦笑,宮外有那人,宮內(nèi)卻是他,怎么會沒有差別。</br> “我要……選妃了。”</br> 沈奕死死盯著江月辭的表情,不想錯過任何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可結果注定要讓他失望了,只見江月辭點頭,道:“那便恭祝陛下,早日尋得佳人。”</br> 沈奕的面容帶著隱忍:“你就沒有別的要對我說了?”</br> “陛下想聽什么?”</br> 熟悉的對話仿佛還在昨天,但是面前的人卻不是那人。</br> 同樣的問題,江月辭不會給相同的答案。</br> 春風吹落一樹桃花,明明還是三月,桃夭殿的桃樹竟然已經(jīng)有幾根樹枝禿了,只是這一部分在高處,無人看得到。</br> “你好好休息吧。”</br> 沈奕匆忙留下一句話倉皇而逃。</br> 他怕江月辭對他的態(tài)度是裝的,又怕江月辭不是裝的。</br> 若是裝的,他還能安慰自己江月辭是為了他好,畢竟兩人同為男子又人妖殊途。</br> 若不是裝的,他連厚著臉皮在桃夭殿待下去都做不到,心愛之人就在眼前,他卻對著你冷言冷語,他在桃夭殿的每一刻都如坐針氈。</br> 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沈奕腦海中升起,他回頭看著還坐在石桌旁品茶的人,腦海中的念頭愈發(fā)濃烈。</br> 江月辭沒有特意關注選妃之事,只是茶余飯后會聽見旁人討論一二。</br> 夜深,沈府,數(shù)道黑影再次潛入沈老夫人的房間,無人知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