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親密
沈熄:“嗯,我做的。”
在那個功課視頻里,老練的女店主都用了四十分鐘才差不多做了個大概。
林盞可想而知,沈熄一個根本就不喜歡做這個、且沒怎么做過手作的人,需要用多久,才能把這個東西做好。
林盞心間,仿佛注入了一股熱流。
沈熄在那邊,笑著問她:“喜歡嗎?”
即使知道他看不到,林盞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喜歡啊。”
有關于你的,全部都喜歡。
“今晚睡個好覺,”沈熄沉吟,“壓力別太大。”
“嗯。”林盞手里撥動著那幾片柔軟羽毛,感覺整個人也被羽毛回贈溫柔的撫摸。
“那我先睡了,晚安。”
沈熄在那邊,莞爾:“晚安。”
掛斷電話,林盞揉了揉跪得酸脹的膝蓋,站在床上,把捕夢網(wǎng)掛在了床頭。
她按滅燈源開關。
一片漆黑中,捕夢網(wǎng)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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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熄掛斷電話后,一個人發(fā)了許久的呆,回過神來,又看著自己的手心。
失笑片刻,他伸手,將臺燈擰到關閉狀態(tài)。
還有句話,他忘了說。
但他想,捕夢網(wǎng)會幫他帶給她。
——我的姑娘,一夜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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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林盞沒有失眠。
第二天一大早被鬧鐘鬧醒,她扶著腦袋清醒了一下,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昨晚居然沒有失眠。
洗過臉之后,她收拾好畫板畫架,出發(fā)了。
w市已是秋天,早晨的風滲著些微涼意,林盞到了考點之后,才去附近的早餐店買了碗粉解決早餐。
順著路牌找到考場和位置,門口的老師審核完身份證和準考證,才讓她進去。
她在位置上,手腳麻利地支好畫架,等待發(fā)紙。
這場比賽只比色彩。
那天的題目很中庸,不難也不簡單,林盞畫足三個小時,交了卷。
回到家里的之后,蔣婉照例問她:“怎么樣,難嗎?”
林盞一貫不做回復,這天卻破天荒道:“還行,正常發(fā)揮。”
這句話簡直讓蔣婉驚喜,因為林盞很少說這種正常發(fā)揮的話,基本每場考試回來,她的情緒都很不好。
這次居然是個例外。
但就算是林盞正常發(fā)揮,到底抗不過與評委老師大相徑庭的畫風。
聯(lián)考的前一天,這場比賽的結(jié)果出來了。
林盞拿到了三等獎。
無功無過。
但林政平很生氣。
這次,他盡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沒法完全抑制住。
“最近這么多比賽,你就繁星杯那個一點沒含金量的獎項拿了一等獎,其它的全部都沒有。”
“林盞,就你這個心態(tài),真的是不行的,明天還要聯(lián)考,你永遠畏懼困難,怎么可能迎難而上?”
“每天看起來在房間里認真畫畫,怎么一點進步都沒有?”
林盞:“那你覺得我是在房間里偷著玩?”
林政平:“這我可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了。”
林盞咬了咬牙,還是忍住,只是說:“我不跟你爭了,影響心情,明天要聯(lián)考,我先回房間了。”
林政平在背后嚴厲道:“聯(lián)考考不好,手機沒收,高考前也不準出門。”
林盞握住門把手,一忍再忍,沒有忍住,冷笑道。
“那你全都收掉好了,也別讓我出家門一步,明天聯(lián)考也別考了,反正你覺得我學了這么久也沒學出什么東西來。”
“你還跟我犟上了?”林政平一拍桌子,“天天就知道拿畫風不對敷衍我,你和聯(lián)考畫風不對你自己不知道改?你看別人喜歡什么樣的不知道學學?!”
“對,反正又不是你畫,你當然覺得容易了。一邊要我畫個人風格強烈的去拿獎,一邊要我畫應試派去應試,”林盞深呼吸一口,“你最好看清楚,你女兒就這么大點能耐,想用我的獎狀去吹牛,還是別抱這個希望了。”
林政平怒不可遏:“我為你好,你反倒說這種話?!”
“為了我好就一定對嗎?”
蔣婉急忙來圓場:“好了,別吵了,盞盞明天要聯(lián)考,你別影響她情緒。”
林政平:“我看就是能影響她的太少了,她才每天無病呻吟,說什么壓力大!她要是個男孩子,老子早就一皮帶抽上去了!”
林政平跟林盞說:“這幾年,我手下每一屆的前幾名,我告訴你,每一個都是被家里逼出來的!”
……
林盞反鎖上門,一言不發(fā)。
每次都這樣,她已經(jīng)習慣了。
隔壁高中,去年有兩個高三學生,因為壓力大,跳樓了。
父母先開始也并不在意,直到事情無法挽回,才悔不當初。
青春期的情緒多猛烈又脆弱,家庭反復施加的壓力會接連摞疊,然后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常見了。
林盞扯出一個笑。
林政平就差架把刀在她脖子上,要她次次爭第一了。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跟沈熄聊了兩句天,并跟他說今晚不要打電話來。
眼下情況比較特殊,不能跟沈熄打電話,不然被林政平發(fā)現(xiàn)就麻煩了。
她開始強迫自己入睡。
翻來覆去過了會兒才睡著,中途醒過兩次,清晨就來了。
她揉揉眼睛,坐了起來。
蔣婉進來叫她:“快,盞盞,起來收拾一下,等下送你去考場。”
蔣婉請了假,要把她送去聯(lián)考考場。
聯(lián)考對林盞來說,其實并不是什么大事。
因為蔚大不承認聯(lián)考分數(shù),是看本校校考和文化招生的。
她當天狀態(tài)一般,只是旁邊坐了個不太讓人省心的考生,那考生看她畫得輕車熟路,一直在偷瞄她。
林盞往一邊側(cè)了側(cè)畫板。
其實抄她的,她本無所謂。但她的色彩旁人學不來,大多是邯鄲學步,不僅學不到她的精華,還會把自己的畫面給扔掉。
以那人現(xiàn)在的卷面情況來看,大約可以打五十多分。
抄了她的,估計只有四十多分了。
一邊的人哪知道她心理活動,看她不愿意給抄,有些慍怒,起身換水的時候,把林盞的水桶給踢潑了。
她算是在幫他,他倒好,恩將仇報?
林盞皺眉,又去洗手間換了桶水。
她倒不會被這點事給惹怒,畢竟對她而言,考試時間很夠,而且畫面也很簡單。
但幾件事疊加,她有點郁結(jié)。
一整天畫完之后,林盞松了口氣。
現(xiàn)在,可以專心準備蔚大的校考了。
蔚大很喜歡她這種畫風,當時黃郴也說過:“林盞你重點考蔚大校考,以我的經(jīng)驗來看,正常發(fā)揮前二十,超常發(fā)揮前三,你肯定能過。”
校考,林盞只打算準備蔚大一個學校。
剛出考場,沈熄就打電話來了。
他的聲音也是難得的放松:“考完了?”
“第一道關卡過了,”林盞揉揉脖子,“還有兩……”
話沒說完,一抬頭,發(fā)現(xiàn)沈熄站在考場門口。
考場門口人滿為患,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也是。
可能是來得匆忙,他甚至沒有換下校服。
林盞傻了片刻,聽到他問:“怎么,沒想到?”
“是沒想到啊,”林盞回,“我以為你今天下午有課來著。”
“是有課,但我請假了,”沈熄的聲音在嘈雜的環(huán)境中依然悅耳,“不想讓你那么累了,考完還得一個人走。”
因為剛剛,她跟他說,考完蔣婉不來接,讓她自己回去。
林盞一邊順著人流往外涌,一邊噙著笑問:“我好怕因為我,影響你的成績。”
“不可能的,”他語調(diào)篤定,“除非你不理我,不然不可能影響我。”
嘖,她就是喜歡他這種字字頓頓都透露著自信的感覺。
特別地……有魅力。
人太多,連舉電話的空隙都不留給她,林盞只能先掛了電話。
眼見著就快要出去了,林盞如同涸澤之魚尋找汪洋一般,迫不及待地想滑出去。
無奈身邊的人實在太能擠,像是平日里擠地鐵公交擠出了心得經(jīng)驗,一個個亟不可待地往前沖。
林盞被鎖在原地好幾分鐘,不知道怎么動作,視線里,伸過來一只白凈的手掌。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也來不及感嘆,林盞伸手拉住。
她閉著眼,感受著來自他手心的溫熱和力量,獲得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心安感。
熱意互相傳遞。
她頭昏腦漲。
沈熄很快將她拉出戰(zhàn)斗圈,她才來得及休息片刻,沈熄的手就松開了。
她心一沉,空落落。
他伸手卸下她的畫袋,自己背好。
林盞還沉浸在他剛剛放手的失落感中,頭微微垂下。
緊接著,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沈熄手向后一揚,輕輕地,勾了勾。
林盞抿唇,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裝作很冷靜很自然很熟練地,握住了他的手。
……
這次的感受和上次不太一樣。
測評師林盞如是想。
這一次,感覺他的掌心,比剛剛要更燙一些。
她心里仿佛生出一朵又一朵無窮盡的花來,臉上卻盡力維持著鎮(zhèn)定,很自然地走路。
很快,相握的手掌蘊出汗意。
林盞咬唇,又重復自己的標準姿勢,探出身去看他的表情。
沈熄咬肌緊了緊,問:“看什么?”
林盞先撩為敬:“看你臉紅了沒有呀。”
按照常理,沈熄應當被她撩得更加臉紅,運氣好的話,耳根也會紅起來。
這個猜測讓林盞覺得愉悅而知足。
然,下一秒,沈熄帶她停在一家店的門口,示意她往左側(cè)看。
林盞看到一面鏡子。
“怎么了?”
沈熄聲音里藏著絲絲的笑:“你看看,我們誰的臉比較紅?”
火幾乎頃刻間燒上林盞脊背,她腦中轟隆一聲,低頭道:“我不看。”
說完這句話,卻還是掀起眼瞼看了一眼。
……
沈熄的臉倒是紅潤得正常,她從耳朵到臉頰都紅透了。
她還在這里裝做很熟練的樣子!
林盞信口胡謅,強裝鎮(zhèn)定:“我這個其實是肌膚缺水,現(xiàn)在大風天氣,加上剛剛在室內(nèi)悶了很久……”
“嗯,”沈熄含笑道,“我不信。”
林盞:???
她裝兇神惡煞:“你不信也得信!”
“好吧,”他妥協(xié),“可我還是不信。”
很久之前的一個晚上,她問沈熄是不是吃醋,沈熄說沒有,她說,嗯,我不信。
沈熄像是刻意學她似的,一字一句全都加倍奉還,她恨不得立刻隱身。
林盞:“你顯擺你學習能力好是不是?”
把她撩她的技巧全反撩回來?
沈熄沉默了片刻,道:“我學習能力好不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
為了有針對性地參加蔚大的校考,林盞又換了間畫室,專門找蔚大的老師來給自己上課。
聯(lián)考完后,她就有更多的時間來學文化了。
考完不過半個月,成績出來了。
林盞這次發(fā)揮得不大好,比平時成績稍微低了幾分。
沒辦法,不可抗力,當時心情不太好,自然畫不出什么特別好的東西來。
而且她并不是很在意這個聯(lián)考分數(shù),反正靠聯(lián)考招生的學校她也不打算上,只要不出意外,她是可以穩(wěn)上蔚大的。
意料之中,鄭意眠考得很好,整個w市,排第三名。
林盞也考得不錯,兩百四十多一點,在整個城市也能排上前列。
但林政平自然是不滿意的。
他覺得是自己這段時間縱容了林盞,林盞才會一直退步。
于是蔚大快校考的那段時間,他每天都盯著林盞。
林盞像個裝滿水的氣球,林政平是根針,隨著時間的推移,林政平就往前挪動一分。
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
幸好,蔚大的校考,沒過多久就來了。
比賽的場地在另一個區(qū)。
蔣婉跟林盞商量,要不要陪同前去。
“媽媽這邊確實抽不開身,如果要去,讓你爸爸陪你去。”
林盞搖頭:“沒事,不需要陪我,我一個人也能去。”
“這考試挺重要的,媽媽怕你……”
“我要真考不好,你們陪我我也考不好。你們陪著不能改變什么,就別陪了,你讓林政平陪我還起了反作用,他非把我煩死不可,算了吧。”
商榷過后,林盞決定一個人前去。
無所謂,她已經(jīng)一個人很多次。
說來好笑,這最重要的一場考試,她竟然都沒有前幾次的比賽緊張。
可能是因為沈熄的開導,也可能是沒有那唯一一個名額的壓力,更可能是她已經(jīng)對林政平的叨叨產(chǎn)生了抗體……
林盞捧著手機跟沈熄說這個的時候,自己都啞然失笑。
那邊只是停頓片刻,很快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