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第 55 章
虞夏在酒樓里坐了一陣時間之后,很快就回去了。外面確實(shí)繁華,街上車水馬龍,游人如織,比宮里好多了。若是以前,虞夏肯定會羨慕這些生在宮外的人,覺得他們自由自在,可以去自己任何想去的地方。</br> 但是現(xiàn)在,虞夏也有些迷惑了。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是很依賴人的,特別依賴劉肆,外面的世界對她而言太大了,讓她覺得很沒有安全感,此時此刻,虞夏只想在劉肆的身邊,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他的身側(cè),做什么都好,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依靠著他,也會讓她很有安全感,就像從空中落到了地上。</br> 李貴看著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看就是不怎么受苦的,常常被人縱容著長大,一刻也不能離開陛下。他其實(shí)難以想象,這樣脆弱的一個人,倘若回想起了當(dāng)初的事情,又會是怎樣的一個反應(yīng)。</br> 虞夏戴了面紗,將披風(fēng)上的帽子戴上,并沒有再戴看起來略有些奇怪的帷帽,下了酒樓后,并沒有進(jìn)轎子里,旁邊有一家古董店,賣的都是一些前朝時的文物,一些很久遠(yuǎn)的東西,其中不乏珍品,她回去之后也沒有太多事情做,就是吃吃睡睡罷了,就在這邊轉(zhuǎn)了轉(zhuǎn)。她一眼看中了一枚碧玉平安扣。</br> 碧玉通透無暇,水頭極好,虞夏覺得漂亮,想摸一摸。</br> 店主看到了虞夏,略微打量了一眼,就知道來了個貴客。</br> 一枚小小的平安扣相對店里其他事物并不算珍貴,這枚平安扣太小,雖然水頭好無瑕疵,也只是一千兩銀子左右,討價還價一下幾百兩就能拿走。尋常人家掏不出這一千兩,但這個小夫人肯定能拿得出,甚至還能拿出幾萬兩。</br> 虞夏穿著素色衣衫,面容被面紗遮蓋著,肩膀上系著披風(fēng),披風(fēng)柔軟,里面白色的狐貍長毛露出來一半,外面錦緞面上繡著蘭花花紋,這種花紋用銀線繡成,針腳格外細(xì)密精致,沒有幾十個心靈手巧的繡娘制作,做不出來這樣一件華貴的披風(fēng)。</br> 最主要的并不是衣物,還有頭上的首飾,身上的一些飾品,還有舉手投足間的優(yōu)雅舉動。</br> 店主道:“這邊還有前朝時的一套頭面,據(jù)說是哪個王妃娘娘珍藏的,寶石熠熠生輝,和夫人也搭配,夫人要不要看一看?”</br> 虞夏看起來年紀(jì)小,卻是婦人裝束,墨發(fā)沉甸甸的挽了起來,一雙眼睛露在外面,她將店主捧著拿來的一套頭面看了看:“也就一般般吧,太老氣了。”</br> 這是店里最貴的一套東西了,祖母綠和其他寶石鑲嵌做成的一套首飾,低調(diào)華貴,價值五六千兩,結(jié)果到了這個小夫人的眼中,就是一般般,店主笑了笑:“夫人不喜歡這個,還有其他的東西。”</br> 店主又陸陸續(xù)續(xù)讓虞夏看了幾千顆珍珠做成的珍珠首飾盒,還有瑪瑙做成的擺件,這些東西倒也沒有什么稀罕的,宮里也常見,虞夏只淡淡的掃了一眼,最后道:“我就要這只平安扣。”</br> 店主只好把平安扣拿給了虞夏。</br> 虞夏握在了手中,接觸的感覺微微有些涼,瑩潤的綠色在她指尖,小小的一塊,看起來甚是可愛。</br> 她道:“這個多少銀子?”</br> 店主道:“不多,只要一千五百兩。”</br> 他看得出來虞夏一身富貴,是個好宰的對象。</br> 虞夏身后的李貴皮笑肉不笑:“欺負(fù)我們夫人沒有出過門?老板,你這樣獅子大張口,欺騙了我們夫人,改日我們老爺找上門,你可吃不了兜著走。”</br> 能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方開店,背后自然有靠山的,店主的靠山是溫郡王,郡王之尊,尋常人也不敢在店里撒野。</br> 李貴能在御前伺候,僅僅做李大吉的干兒子怎么能夠?能當(dāng)李大吉的干兒子,他也是個人精,知曉京中和宮里許多規(guī)矩。這家玲瓏齋在京城中很有名氣,許多達(dá)官貴人都會來這邊托老板找一些東西,店主的人脈也廣,聞言道:“夫人不想拿錢,我們也不賣了。”</br> 他看著虞夏年紀(jì)小,又是這些人的主子,主子買東西,下人豈有插嘴的道理?還是這位小夫人當(dāng)家。</br> 虞夏年紀(jì)小,面皮自然薄,手中不缺錢,肯定也少不了這幾百兩幾千兩的,稍微激一激,自然就乖乖掏出錢了。</br> 虞夏也有些為難,她喜歡這枚平安扣,這是她想要送給劉肆的。但是,聽李貴的意思,這個老板有毛病,肯定在敲詐她。</br> 她也拿不定主意,看了李貴一眼。</br> 李貴其實(shí)也不理解,宮里有金山銀山,皇帝出手也大方,只要這個小祖宗哭一哭鬧一鬧,整個國庫里的寶貝都會讓她拿著玩,她怎么看上了這個破玩意兒?小小的一枚碧玉,哪里比得上虞夏身上佩戴的玉佩漂亮?</br> 李貴道:“你們溫郡王見了我們爺都要磕頭行禮的,你今天氣壞了我們夫人,小心我們爺明天派人來拆了你們店。”</br> 虞夏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好,拆人店這個算不上太好的行為,店主不愿意低價賣就算了。</br> 她道:“算了。”</br> 店主聽過的威脅多了去了,也不把李貴的話放在心上。</br> 虞夏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了一只精致的香囊,可惜香囊里并沒有一分錢,只有幾片花瓣,她只好褪下了手腕上戴著的一只手鐲:“我用這個和你換,可不可以?這個也挺珍貴的。”</br> 她一邊手腕上戴了兩只鐲子,太后給她的那只摘不下來,只能摘下來一只玉的,這只玉鐲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她褪手鐲的時候,店主恰好看到了太后送給虞夏那只金胎穿珍珠手鐲,這只手鐲店主并不陌生,他年輕時見過一次,知道這世間只有一只,再也找不到第二只了。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只手鐲應(yīng)該是太后娘娘年輕時的東西。</br> 他的臉色驀然變了,怪不得這個隨從說溫郡王見了他們爺都要下跪,能得太后東西的女人,怎么著都不是一般的顯貴,要么郡主要么王妃。</br> 店主道:“罷了,夫人既然喜歡,這個小東西免費(fèi)送給夫人。”</br> 虞夏也不是臉皮厚的,李貴方才說店主不賣她東西就要砸店的話她也說不出,買東西就要花錢,這是送給劉肆的,虞夏也不好讓這些太監(jiān)拿錢。這樣的玉鐲她有好多,也不覺得稀罕,將玉鐲給了店主,然后她帶著平安扣離開了。</br> 虞夏先出去的,李貴后出去的,他看著虞夏出了門,才似笑非笑的對店主道:“我們夫人的東西,你好好收著,別賣出去了,指不定哪天我們大爺就要上門贖回這個。”</br> 店主將手鐲收到了錦盒中。</br> 這個小夫人說話柔和,拿人東西還知道用另一個東西去換,不白拿別人的,倒是個不錯的女子,只是身后跟著的倒不像什么好人,像極了惡仆,由此推出,這個惡仆口中的大爺也不是什么好的。不管怎樣,這群人不是什么好人,為了避免惹來什么禍患,他還是好好地將東西給收起來吧。</br> 虞夏回了自己的住處,在外面受了這么長時間的寒氣,回去后她直接去床上休息了。那枚平安扣被她放在了香囊里,香囊也是虞夏親手制作的,她現(xiàn)在針線比以前要精致多了,小小的香囊看起來格外漂亮。</br> 一直在這邊住了四五天,虞夏都沒有聽到有關(guān)劉肆的半點(diǎn)消息,她心里其實(shí)也有些焦灼,想要知道劉肆那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李貴等人成天找花樣,帶著虞夏將京城熱鬧的地方都玩了一遍,一直等到半個月后,虞夏半夜還在床上睡著,外面的燈籠全都亮了起來。</br> 這邊的太監(jiān)沒有想到劉肆半夜會回來,嘩啦啦的跪了一地。</br> 劉肆也沒有看他們,徑直走了進(jìn)來。</br> 虞夏在床上睡得正香,雖然這邊的床很小,但她占地方也是小小的一塊,整個人蜷縮在了角落里。</br> 劉肆將她直接摟了回來,抱到了懷里,虞夏揉了揉眼睛,還當(dāng)自己是在做夢,劉肆吻她,她困得不行,在劉肆臉上輕輕啃了兩下,撒嬌道:“陛下,我好困。”</br> 劉肆摟著她躺到了床上。</br> 一直到次日醒來,虞夏覺得自己身體酸痛,睜開了眼睛,才發(fā)現(xiàn)劉肆緊緊桎梏著自己,她的腰肢幾乎都要被他給捏斷了。</br> 虞夏往劉肆懷里縮了縮:“我還以為昨天是在做夢......”</br> 劉肆昨晚確實(shí)做了一個夢,他這段時間幾乎沒有睡,直到來了虞夏這邊,才有短暫的休息時刻。</br> 他摸了摸虞夏的頭,在她唇角吻了一下,一手褪了虞夏的衣物,將她壓在了下面。</br> 清晨還很寂靜,外面的太監(jiān)都沒有進(jìn)來打擾,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在床帳中,期間也伴隨著一點(diǎn)細(xì)細(xì)的嚶嚀。</br> 劉肆倒也沒有欺負(fù)虞夏的心思,只是想要將她占據(jù)。</br> 虞夏在他的懷里,驀然紅了眼圈兒:“陛下,這段時間總是想起你。”</br> 劉肆知道,這一次,她大概是真的思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