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 31 章
鎮(zhèn)國公府后院。</br> 一名妙齡少女站在窗邊,她看著窗外之景,眸中滿是冷意。</br> 太后寫信過來,讓她明日進宮。為何要進宮,齊繡心知肚明,長姐蠢笨冒事,抓不住皇帝的心,讓齊家也受了冷落。</br> 齊繡在心中嘲笑著長姐的無能,心里也隱隱有些緊張。</br> 原因無他,齊繡如今不是完璧之身。兩年前,太子劉邈還在的時候,齊繡聽說家人要把姐姐許配給劉邈,齊繡貪慕榮華富貴,她也想成為太子妃,成為未來的皇后。所以,一次宴上,她在太子劉邈的酒中下了一點東西,和劉邈發(fā)生了關(guān)系。</br> 太子劉邈一向溫文爾雅,品質(zhì)高潔,又是齊繡的表哥,齊繡以為劉邈一定會對自己負責(zé)。結(jié)果事后劉邈不僅不愿對她負責(zé),這個平日里翩翩風(fēng)度的男人,事后譏笑齊繡的身子像白開水一樣索然無味,嘲笑齊繡容貌平平,還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br> 齊繡缺乏對劉邈的判斷,失去了完璧之身,劉邈對人只說酒后寵了一個宮女。是齊繡有錯在先,她不敢和任何人講這件事情。</br> 后來劉邈病死——也不一定是病死,最大可能是被劉肆害死,因為劉肆那個時候平亂有功,得了不少民心,劉邈在朝中被劉肆暗害,羽翼一一被折,氣數(shù)將盡了。</br> 總而言之,劉邈死后,齊繡爽快了一陣子。現(xiàn)在,齊繡又憂愁了起來,她倒是肖想皇后的位置,但她已經(jīng)不是完璧之身,劉肆是個殘暴不仁的男人,假如劉肆知曉她之前和劉邈發(fā)生過關(guān)系,會不會——</br> 齊繡越想越覺得心焦。</br> 次日,齊繡還是進了宮。</br> 齊貴妃知道妹妹是來和她搶男人的,她還在家時,就常常被齊繡算計,齊繡比淑妃更加婊氣,偏偏就是這樣的人,最得太后和齊夫人的疼愛。</br> 齊繡穿著一身湖綠,看起來清新脫俗,見了太后,齊繡特地跪下來行禮:“許久不見姑姑,阿繡天天都在想著姑姑,特意為姑姑抄了《地藏菩薩本愿經(jīng)》,姑姑請過目。”</br> 齊繡的話剛說完,她身后的宮女就將齊繡抄好的經(jīng)書送到太后手中。太后細細看了看,齊繡字體秀美,看來是用了心思,一撇一捺都是認真在寫,書墨香氣淺淡,聞了也心曠神怡。</br> 她道:“墨里還有香味兒?”</br> 齊繡的丫鬟得了眼色,趕緊上前道:“二小姐特地托人從西域商人手里買的,一點點香料值百兩銀子,小姐攢了兩個月的月錢,聽說這香聞了好,讓人神清氣爽。小姐時時都掛念著太后娘娘和大小姐。”</br> 齊貴妃翻了個白眼,差點把眼珠子給翻出來。</br> 太后道:“你倒是有心,坐下吧。”</br> 齊繡坐在了太后的身邊,太后道:“剛剛哀家派人去叫了皇帝過來,他這段日子都沒有來給哀家請安,見了皇帝,你也要保持著得體態(tài)度,別像尋常人家的女子似的,見到好看男人就走不動路,做出孟浪事情來。”</br> 齊繡自然不會像太后說的這般放蕩,她畢竟是正經(jīng)的世家小姐,先前算計劉邈也是因為輕信了劉邈是個君子。</br> 劉邈長那么俊美,看到劉邈時,齊繡尚能克制住自己,更何況是劉肆?</br> 不過,齊繡并沒有見過劉肆。</br> 劉肆和齊家關(guān)系不親近,劉邈親近齊家,齊繡沒有機會見到劉肆。</br> 幾個人正說著話,外面?zhèn)鱽硪宦暭饧饧毤毜摹氨菹埋{到”,太后鳳眸微瞇:“皇帝來了。”</br> 齊繡和齊貴妃都站了起來。</br> 劉肆知曉,太后今天又叫了她的一個侄女進宮,齊家統(tǒng)共兩個嫡女,為了鞏固齊家的地位,太后真的是不遺余力,想把所有人都塞進來。</br> 他倒也不排斥這么多女人進來,這些女人在選擇進宮的時候,做好死的準備就行了,幻想著榮華富貴雞犬升天也要承擔(dān)著失敗的后果。</br> 齊繡只看了劉肆一眼,當場愣住,有些回不了神。齊貴妃嬌聲道:“見過陛下。”</br> 聽到齊貴妃矯揉造作的聲音,齊繡才反應(yīng)過來,含羞帶怯的福了福身子。</br> 太后冷掃齊繡一眼。到底是小丫頭片子,還是沉不住氣。</br> 太后淡淡的道:“阿繡,去給陛下沏茶。”</br> 齊繡嬌聲道:“是。”</br> 太后又道:“皇帝,坐下吧。阿繡是你的表妹,你舅舅家的二小姐,你應(yīng)該聽說過。阿繡茶藝一絕,不僅容貌出色,為人處世則端莊大方。”</br> 劉肆懶得多看一眼,氣質(zhì)庸俗,容貌也庸俗,和貴妃差不多。</br> 齊繡的耳根已經(jīng)紅透了。</br> 眼前的男人俊朗非凡,不似真人,天神一般的容貌,劉肆武將出身,常年在軍營中,更有和京城尋常貴公子不同的肅殺之氣,因為居于高位,又有上位者的矜貴冷傲。</br> 她小心沏茶,送到了劉肆的手中。</br> 齊繡嬌羞的道:“陛下小心燙。”</br> 劉肆隨手將茶放在了一邊。</br> 齊繡悵然若失,不過也保持著淡淡的微笑。太后道:“哀家聽說,南邊進貢來了一些絲綢錦緞,其中一樣叫做天香錦,據(jù)說做衣服格外漂亮的,齊繡天真活潑,也能襯得這錦緞,皇帝不如賞她一些。”</br> 劉肆道:“昨晚送去了鳳儀宮,皇后說這錦緞漂亮,給她做了一些抱枕和被子。”</br> 太后冷笑,好東西都送到了皇后那邊去了?</br> 皇帝表面功夫做的還是不錯,哪怕把人逼得撞柱子,等人醒來,還還是能裝成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繼續(xù)寵愛。</br> 齊繡道:“姑姑,我不要什么賞賜,能窺陛下天顏,已經(jīng)是我的榮幸。”</br> 說罷,齊繡又看了劉肆一眼。</br> 劉肆面色未變,他側(cè)顏極好看,鼻梁高聳,狹長鳳眸幽深若潭水。</br> 倘若能被他這雙眸子深情凝視,怕是骨頭都能穌倒吧?</br> 劉肆肩寬腰窄,身上穿著這身黑金龍袍更顯他氣度非凡,他劍術(shù)絕佳,做晉王時就是景國少有的頂尖高手,身材自然是極佳的,齊繡經(jīng)過事,和劉邈有過魚水之歡,再看劉肆一眼,只覺得口有些渴。</br> 偏偏劉肆未拿正眼看過她。</br> 太后知曉劉肆冷酷心腸不近女色,虞夏那么漂亮的女人都能被他折磨得遍體鱗傷,要想制服他,那就要一名足夠聰明有心機的。</br> 齊繡并不像劉肆認為得那般不堪,她也是個美人,在景國貴女中容貌能排前三,太后覺得齊繡能吸引到劉肆的可能性不小。</br> 太后又和劉肆說了一些話,兩人也沒有什么可說的,講的都是宮里宮外和某些家族的一些事情。末了,太后道:“淑妃沒了,哀家也怕其他人伺候不了你,阿繡是個可心人,皇帝,她也能在你身邊伺候你。”m.</br> 劉肆道:“獻王和榮王的世子都未婚,齊小姐可許配給他們。”</br> 太后還未說話,齊繡先跪下了:“姑姑,阿繡不想嫁人,阿繡只想在您身邊,一直伺候您,給您盡孝心。”</br> 太后道:“皇帝,阿繡如此可心,你看不上她,是看不上哀家?當初哀家十月懷胎將你生下來,想的就是有天你長大了,讓你盡孝心,如今看來……”</br> 劉肆冷笑一聲:“既然如此,就讓她在翠微宮吧,太后這么可心她,可不得封個妃位。齊小姐容貌艷麗,就賜封號為艷,叫艷妃吧。”</br> 太后愣住了,哪有這樣的封號的?</br> 齊繡也咬了咬唇。</br> 艷妃艷妃,聽起來就是厭妃,難不成劉肆厭惡她?</br> 不過,不細想也想不到這方面,齊繡跪了下來:“謝陛下。”</br> 劉肆冷掃齊繡一眼:“你還是謝太后吧。”</br> 齊貴妃在一旁幸災(zāi)樂禍。</br> 齊繡有命當妃,不知道有沒有命消受。皇帝的妃嬪永遠不嫌多,得寵的又有幾個?齊繡倒是一開始就被皇帝給厭了。</br> 齊繡只想著先進宮,以后的事情,她再慢慢部署。哪怕劉肆現(xiàn)在厭惡她,她也有本事扭轉(zhuǎn)乾坤。</br> 劉肆冷著張臉離開了永壽宮。太后知曉,讓齊繡進宮肯定會惹不愉快,齊繡畢竟是齊家的女兒,用別的辦法讓齊繡勾引劉肆,以劉肆冷情的性子,也很難上鉤,這才是最好的。</br> 接下來,就看齊繡怎么做了。</br> 劉肆去了鳳儀宮。</br> 這個時候,虞夏的身子也慢慢轉(zhuǎn)好了,臉上也有了一些氣色,她知道劉肆是皇帝,每天都有許多大事要處理,所以也沒有奢望劉肆白天能夠陪著自己。</br> 她中午吃了點東西,蜷縮在榻上睡午覺,荷雪在一旁給虞夏做一些衣服,虞夏最愛穿她親手做的衣服,肚兜鞋襪之類的,都是荷雪親手去做。</br> 虞夏中午吃的不少,喝了半碗甜甜的紅豆粥,又吃了幾塊糕點,小肚子撐得很滿,像只小豬一樣呼呼睡著。</br> 劉肆走進來時,荷雪正要行禮,被他不耐的掃了一眼,荷雪只好悄悄退了出去。</br> 不出片刻,里面就傳來公主撒嬌的聲音。</br> 荷雪心里難受,她怕劉肆是在玩弄公主感情,怕公主哪天想起來眼前恩愛之人就是曾經(jīng)逼死自己的人。</br> 畢竟是跟著虞夏,看著虞夏長大的,荷雪知曉虞夏有多容易信任別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