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沒有回吃個草的信息，登記完之后就轉(zhuǎn)頭看向陳晨。

　　彼時對方已經(jīng)收起了手機，仍然是社會精英一個。

　　他說：“那我?guī)闳テ邩堑臅褪遥笤倬唧w商量一下項目。”

　　宋云回跟著他進了電梯。

　　電梯里人不算少，口罩和帽子把頭捂得暖烘烘，他忍住了打呵欠的沖動，百無聊賴地站著。

　　不算寬敞的電梯內(nèi)，不少人暗暗看著宋云回。

　　無他，他這身在西裝正裝堆里著實突出，硬生生給了他們一種身在娛樂公司上班的錯覺。

　　淺粉色帽子看上去又厚又軟，他們猜測這個應(yīng)該手感很好。

　　其他人在看他，陳晨也在看。

　　雖然是天降菩薩不錯，但是在看到這身打扮的時候，他還是心里忍不住一跳。

　　要不是急急國王看了對方的簡歷親自定下了這件事，就他來看，著實有些令人擔心。

　　電梯一聲響，之后數(shù)字在【7】的時候停下，陳晨護著宋云回出了電梯。

　　電梯重新關(guān)上。

　　會客廳就在大辦公室的旁邊，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上班的點，一眼掃過去可以看到還在工位上偷偷吃早餐的員工。

　　現(xiàn)在沒人，宋云回終于有機會打了個憋了一路的呵欠。

　　是真的很困的意思。

　　會客廳里沒人，陳晨把剛拿過的文件放在桌上，之后問：“喝點什么嗎？”

　　宋云回想吃飯，最好還是秦書做的抄手。

　　他說：“黑咖。”

　　陳晨給他倒了一杯黑咖。

　　說不上好喝，只能說是提神醒腦。

　　料想到之后有可能是冗長的商業(yè)客套，他先發(fā)制人，直接將話題跳轉(zhuǎn)到了項目上。

　　在某種程度上，他比吃個草的急急國王的上司還要急一點。

　　陳晨也樂得節(jié)省口水，彎腰拿過桌上的文件夾，打開。

　　宋云回摘下帽子和口罩，順手隨意揉了兩把被帽子弄得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陳晨拿過文件一轉(zhuǎn)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陽光下的淺色瞳孔。

　　這個人的瞳孔是很溫柔的顏色，但是本人沒什么表情，看上去沉靜而淡漠。

　　——跟之前在大眾面前的形象完全不同。

　　或者說是跟大眾印象中的形象不同。

　　陳晨拿著文件的手不自覺抖了兩下。

　　這哪里是同名同姓，這他媽就是一個人啊！

　　從前明星到高級RD，就短短的一秒不到，這個身份轉(zhuǎn)變得有些過于快了一些。

　　宋云回還在看著他，眼神里沒帶什么特別的情緒，只有淡淡的疑惑。

　　他在之前就已經(jīng)給了個人簡歷，雖然是份的確有些過于簡單的簡歷，但是上面應(yīng)該是有照片才對，不至于看到他就這副表情。

　　陳晨在驚訝什么？

　　兩人的腦電波頭一次對上。

　　陳晨說：“簡歷是急……是直接到季總手上，我看不到。”

　　宋云回當即就想把口罩戴回去，最后勉強忍住了。

　　陳晨抱著一種復雜難言的心情遞過一份合同，說：“昨天已經(jīng)把電子版的合同發(fā)郵箱了，現(xiàn)在還需要你再簽字確認一下。”

　　宋云回接過合同，又逐一瀏覽了一遍，發(fā)現(xiàn)和昨晚的合同一致，后邊加上了協(xié)商之后的保密協(xié)議，看到了應(yīng)該是陳晨說的那個急急國王上司的簽名，之后才在末尾簽了字。

　　陳晨看了一眼他簽的字，表情微動。

　　和想象中不同，是一手很好看的字。

　　不能用漂亮形容，相比較起來，用流暢大氣可能更為貼切。

　　他抬眼又看了對方一眼。

　　的確很不一樣。

　　他出身社會這么多年，竄過幾個行業(yè)，也見過不少明星。從那些明星身上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浮華和獨屬于那個圈子的驕傲。

　　一朝騰飛人上人，浮躁幾乎是寫在了很多人臉上。那種環(huán)境中，很少有人能夠這樣沉靜。

　　打開另外一個文件夾，陳晨把另外一個文件夾打開，拿出里面的東西，之后把一張藍色的臨時工作牌遞給宋云回。

　　他說：“不用戴著，只需要進出的時候用一下，這樣進出公司就不用每次登記了。”

　　宋云回接過工作牌，隨手揣兜里。

　　這件衛(wèi)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兜很大，什么都揣得下。

　　陳晨把手里的其余文件遞給他，之后默默等著他瀏覽。

　　宋云回看文件的速度很快，快得甚至像是完全沒過眼。

　　還沒等陳晨有什么想法，他抬頭問道：

　　“這幾份文件是可以涂畫的嗎？”

　　陳晨點頭：“這是屬于你的那一份資料，可以由你自己做主。”

　　他剛要遞筆，結(jié)果看到宋云回從兜里拿出一支筆來。

　　他有思考時寫寫畫畫的習慣，并且沒打算改。

　　陳晨發(fā)現(xiàn)他拿起筆來之后看得更快了，時不時在哪里圈一下順手寫個簡短備注。

　　原來他是真有在看的。

　　一份資料翻到底，宋云回心中有數(shù)。

　　這個好搞。

　　看到宋云回已經(jīng)收起了筆，陳晨適時說：“那我把前端開發(fā)還有其他人的聯(lián)系方式給你，方便加個微信嗎？”

　　宋云回沒有立即回話。

　　他回想了一下。

　　昨天晚上為了上分，吃個草說過且不止說過“蛋總你是我的神”“社畜狗都不當明天就辭職”“洗了算惹QAQ”。

　　自己倒是無所謂，每天都是固定的六個哈，但是看著面前穿著西裝一臉正經(jīng)的社會精英，他總覺得，也許社會精英的崩潰也就一瞬間也說不定。

　　看出了宋云回的猶豫，陳晨問：“有什么不便嗎？”

　　宋云回遲疑，“我倒是沒有。”

　　就怕你有。

　　陳晨松了口氣，說：“那就好，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宋云回看了眼他，之后低頭。

　　陳晨只覺得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感情。

　　之后他的手機抖了抖。

　　【蛋總：恭喜你】

　　“……”

　　陳晨緩慢抬頭，對上了宋云回的視線。

　　他又緩慢低頭，先是有些發(fā)懵地眨眼，之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痛苦捂臉。

　　成年人的崩潰無人能懂。

　　崩潰的成年人即使精神已經(jīng)到了臨界值，但仍然要好好扮演一個社畜。

　　簽完合同，也看了文件，他要送宋云回下樓。

　　宋云回戴上帽子和口罩，一如來時那樣。

　　唯一有差別的大概就是宋云回心情還不錯，陳晨就像個游魂一樣。

　　宋云回懂，沒有多說一句話。

　　畢竟吃個草的小漫畫不是一般的生草，壓根不像是這個次元的產(chǎn)物，現(xiàn)在卻突然曝光，有如果奔。

　　他需要時間平復一下。

　　可能快樂就是守恒的，陳晨陷入了成年人的迷茫，宋云回找到了出租坐上去，還心情很好地對他揮揮手，完全不像剛來時上班如上墳一樣的心情。

　　司機才踩上油門，揣在兜里的手機抖了抖，宋云回拿起來看了一眼。

　　【吃個草：今天晚上帶我打游戲】

　　“……”

　　心情恢復得還挺快。

　　也沒回好還是不好，宋云回說：【上班不要摸魚】

　　對方發(fā)了個哭泣貓貓頭。

　　宋云回盯著貓貓頭，半天沒挪眼。

　　之后回過神來，他劃拉列表，找到了秦書。

　　他發(fā)消息，對方秒回。

　　他問方不方便打視頻。

　　秦書沒回，但是一個視頻電話直接打過來了。

　　連上耳機后接通電話，一個放大的貓貓頭就占滿了整個屏幕，滿眼都是毛茸茸。

　　秦書的聲音像是從手機后傳來，清晰又有磁性，直接碰撞著耳膜。

　　“想橙子了？”

　　宋云回眼睛緩緩睜大，豎起大拇指：“秦小書，你是懂我的！”

　　秦書懂他，橙子也很積極地在營業(yè)，爪子不停伸向屏幕，喵喵叫著像是想要撲他身上，但怎么也過不來，急得更加喵喵叫。

　　宋云回單手撐著下巴，眉眼彎彎，戳了下屏幕，說：“小夾子貓。”

　　橙子不懂什么叫做夾子，但是完全不影響它的叫聲越來越嬌。

　　把貓抱過，鏡頭上移，秦書問：“來吃早飯嗎，剛煮好不久的粥。”

　　“要的，在回來了。”

　　宋云回“咦”了聲，“今天怎么這么晚煮早飯？”

　　秦書說起晚了。

　　人之常情，宋云回懂。

　　他再次小弧度地揮了揮手，對著還在喵喵叫的橙子說：“等會兒再來找你玩哦。”

　　盡管知道對方聽不懂，但他仍然樂此不疲。

　　原本還想再聊幾句，結(jié)果眼睛瞥到電量，宋云回當即宣布掛斷電話。

　　昨天手機本就沒充多少電就拔了，剛才打了個視頻電話，更是雪上加霜。

　　司機看他拔掉了耳機，又看了眼他身上的衛(wèi)衣，說：“過幾天就要降溫了，到時候要多穿一點。”

　　宋云回有那么瞬間的停頓，之后點頭：“好的，謝謝叔。”

　　好在手機一直堅持到了回到家。

　　宋云回心心念念著橙子，沒有回自己家，徑直往秦書家走去。

　　又是一個抱著貓貓吃早飯的美好上午。

　　牛皮紙做的文件袋就擺在桌上，秦書看到了，但并不多問。

　　宋云回跟橙子貼了一會兒，之后離開。

　　沒有急著開始工作，他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審視一下自己的衣柜。

　　今早拿外套的時候讓他給發(fā)現(xiàn)了巨大的問題。

　　他的秋裝少，冬裝數(shù)量直接為0。

　　如果屋里大掃除沒把他的東西扔出去的話，他的大部分冬裝應(yīng)該全部齊展展地在宋家衣柜里，沒穿甚至也沒看過。

　　品牌方會送當季的衣服，有什么送什么，只要他能穿其中一件一兩次就好。

　　徐薇也有給他買過衣服，在幫宋子舒挑的時候她會順手拿兩件，合不合身不要緊，只要買了就好。

　　到上一個冬天為止，他穿的都是幾件穿了很多年的外套。

　　沒什么特別的含義，只是那幾件是宋成親自給他買的為數(shù)不多的衣服之一。

　　宋云回關(guān)上衣柜。

　　今年該自己買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