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 諦
梁澍明白她的意思,但梁澍希望她明白:【若若,既然是‘病’,放任著總歸不是好事】</br> 黃清若說:【困了,我先睡了】</br> 熄滅手機屏幕,已經(jīng)關(guān)掉燈的房間里最后的光亮也消失,她攏了攏被子,閉上眼睛。</br> 瞇的那一小覺可能把她的困意給睡散了,現(xiàn)在黃清若怎么都聚不起來。</br> 其實她還是很累的。畢竟和梁京白搞成那個樣子……</br> 早上在梁京白的床上也沒補多久的眠,下午還在文保所里上班,晚上又打掃宿舍……</br> 可她的腦子似乎沒有成功接收她身體的疲累,她努力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仍舊很清醒。</br> 于是黃清若爬起來,打開燈,從行李箱里翻出那瓶叫“冥府”的香水。</br> 新買的這瓶,她至今未開瓶。</br> 現(xiàn)在黃清若就給它打開,往空氣里噴灑少許,重新回床上睡覺。</br> 她之前的感覺沒錯,這款香水確實帶一點安神的作用。</br> 在它的氣味的幫助下,黃清若總算睡著了——當然,也可能只是,她噴完香水后的這段時間,恰好睡意襲來而已。</br> 但它的副作用,好像就是會讓她做夢。</br> 黃清若回到了之前那座森林深處香火寥落的古剎,又在殿中睥睨眾生的大佛底下看見那個念經(jīng)的和尚。畫面則好像續(xù)上了之前的,已經(jīng)從女人千方百計誘惑和尚,進展到和尚失去了定力。</br> 緊接著黃清若并看不到具體情況,四周圍霧蒙蒙的,遮擋住她的視線,她只能嗅到疑似和尚身上的焚香,聽到和尚重重的呼吸。</br> 呼吸離得她很近很近,仿佛就是貼著她的耳朵的。</br> 然后有一瞬間,四周圍蒙蒙的霧氣散開了一點點,她從散開的霧氣的縫隙間,隱隱約約看到一雙赤紅的眼睛,眼睛里布滿連鬼神都懼退的癲狂,而那癲狂的深處,是純粹的欲。</br> 她倒沒什么懼怕,只不過她盯著這雙眼睛看了會兒,就被他的眼睛吸進去了,她毫無抵抗之力。</br> 可突然間,一雙眼睛,變成了好幾雙眼睛。</br> 好幾雙陌生的眼睛,如同饑餓許久的野獸,見到好不容易出現(xiàn)的獵物,控制不住垂涎欲滴。</br> 她不由感到恐怖,她渾身開始抖,她想跑開,有霧的地方卻都有這些眼睛,她無論轉(zhuǎn)向哪個方向、無論想往哪里跑,也逃不開這一雙雙的眼睛。</br> 于是她掩耳盜鈴地閉上了自己的眼睛。</br> 終于,什么也看不見了。</br> 半晌,在她放松警惕,覺得已經(jīng)沒事了,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目的卻是另一雙渾濁的眼睛。她渾身仿佛被帶著鱗片的冰冷的蛇爬過,激起無盡的毛骨悚然。</br> 黃清若猛地睜開眼。</br> 失焦的瞳孔是渙散的。</br> 環(huán)境很陌生,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br> 就這么悄無聲息地繼續(xù)躺了五分鐘左右,黃清若的手臂撐著床,坐起來,同時也記起來,她搬到博物院的職工宿舍樓來了。</br> 有點冷——她睡覺期間,不知道什么時候把被子給蹬到地上去了。</br> 黃清若趴在床邊撿起被子到床上,擁住自己的身體,汲取暖意,然后她的手心捂上額頭,手肘支在腿上,這么安安靜靜地架了會兒自己低垂的腦袋,</br> 須臾,黃清若抬起頭,正常地掀被下床,走去衛(wèi)生間,刷牙洗臉。</br> 上午黃清若在霖江大學的考古系里有一門專業(yè)課要上,所以她先去了學校。</br> 辦公桌緊挨在她對座里的管樂比她早到,但一副非常困的樣子,趴在辦公桌上睡覺,發(fā)現(xiàn)她來了,管樂坐起來,打著呵欠笑瞇瞇地給她遞出紙袋:“清若,專門為你準備的早飯。”</br> 黃清若今天確實還沒吃早餐。</br> 昨晚剛搬進宿舍,宿舍還沒開火,既沒有鍋碗瓢盆,她也沒有買食材,她沒辦法給自己做早餐。</br> 而又因為睡遲了,她出門晚了些,她要上的課又在上午的頭兩節(jié),所以也來不及買,就來學校。</br> 但黃清若現(xiàn)在回答管樂:“我吃過了,謝謝。”</br> 隨即黃清若帶著教材去教室。</br> 兩節(jié)課結(jié)束的時候差不多10點,黃清若為了避開管樂,就沒再去教師辦公室,直接從教室離開,驅(qū)車到霖江博物院,這才在博物院后面的老街補了一頓早午飯,然后進文保所里上班。</br> 上午剩下的這點時間,黃清若還是在二叔公的工作室里翻閱資料。</br> 下午黃清若就泡在古陶瓷修復室里,正式重啟對那件青花瓷的修復工作。</br> 劉師傅和昨天一樣,對幾塊碎瓷片做超聲波清洗。</br> 他讓蒙汝菡站在旁邊看著,之后考蒙汝菡,超聲波清洗有哪些注意事項。</br> 蒙汝菡就像學生在課堂上突然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用背誦課文一般的語氣,重復之前劉師傅交待過她的話:“釉面經(jīng)過上百年的水土侵蝕,一般會有酥脆孔洞,清洗的手法和力度都要小心拿捏,如果掌握不好的話,容易把釉損傷了,所以使的力度不能太大,虛著、飄著在上面。”</br> 背到一半蒙汝菡說:“我這都沒有實踐,怎么能知道怎樣的力度才是對的?怎樣的力度才是‘虛著’‘飄著’的?”</br> 昨天蒙汝菡還能用現(xiàn)代工藝品的碎片來做黏貼的練習,但今天這超聲波清洗,用現(xiàn)代工藝品碎片就沒法練習了,畢竟不似真正的古文物碎片有過歷史經(jīng)歷的。</br> 劉師傅說蒙汝菡這就是拐彎抹角地想盡快上手直接修文物。</br> 蒙汝菡不予否認:“師姐太優(yōu)秀,秀到我了,我被激勵得斗志昂揚。”</br> 黃清若其實是覺得蒙汝菡有點吵的。但他們師徒倆在對話,修復室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她也不能要求什么。</br> 梁冕這時候出現(xiàn)在大玻璃窗外面的過道里,濃眉下細長的眼睛看著黃清若,沖黃清若打手勢。</br> 黃清若會意,拖延了五分鐘,把手里在做的粘貼搞定,再出去的。</br> 梁冕關(guān)心她從昨天到今天,感覺如何諸如此類的。</br> 黃清若不喜歡無謂的寒暄:“冕師傅,如果只是這種瑣碎的事情,下次不要在我工作的時候來找我,等休息的時間你再問。”</br> 梁冕笑說她還和以前一樣,平時沒幾句話,一旦誰耽誤她工作,她就跟誰急眼。</br> 而梁冕其實找她沒大事,是告訴她,她明天得去一趟霖梵寺。</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