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是心作佛
劃過接聽鍵的時候,黃清若忘記了這是梁京白打來的。</br> 手機貼到耳朵上她才想起來,為時已晚。</br> 梁京白也沒料到她接得如此痛快且迅速,所以接通的時候他也愣了一下,一時間忘記了說話。</br> 黃清若滿腦子都是夜里錯覺一般的卑微強求的梁京白。</br> 強求和卑微,矛盾的兩個詞,卻同時出現(xiàn)在他的身上。</br> 最終還是黃清若先開口:“什么事?”</br> 梁京白也一貫地淡然衿冷:“沒什么事。”</br> 黃清若:“……”</br> 梁京白掛了電話。</br> “……”黃清若愈發(fā)無語。</br> 沒理會,黃清若看回面前一動不動的蒙汝菡:“還不走?”</br> 蒙汝菡解釋道:“我并不是要為柯少爺隱瞞。我只是覺得,師姐你如果知道了柯少爺就是你要報仇的人,對師姐沒有好處。師姐你殺不了柯少爺,而我也無法保證,柯少爺如果知道了你知道他是那個人,會不會對你動手。”</br> 黃清若不認為蒙汝菡在狡辯,也不認為蒙汝菡虛偽,她相信蒙汝菡的確這樣出于好心為她考慮的。</br> 但黃清若還是無法輕易原諒蒙汝菡,無法對蒙汝菡完全地消除芥蒂。至少目前不行。</br> 她對蒙汝菡只能做到漠然:“講完了?”</br> 蒙汝菡未再多言討黃清若的嫌。</br> 她轉身,三步一回頭地慢慢往外挪步。</br> 消失在黃清若面前的最后一眼,是蒙汝菡向黃清若深深地鞠躬。</br> 管樂問黃清若,如果真要明天離開,今天要不要抓緊最后的時間好好玩一玩。</br> 黃清若覺得累,只想怎么放松怎么來,管樂的玩耍方式對她來講跟特Z兵旅游沒兩樣,所以她暫時沒答應,回房間去先收拾行李。</br> 她的行李其實沒什么可收拾的,多了兩套管樂買給她的閨蜜裝罷了,外加梁柳煙送給小路隨的長命鎖。</br> 黃清若給梁京白看長命鎖的時候,梁京白沒看。</br> 她真正要給梁京白看的,也并非長命鎖,而是她從梁柳煙那里拿回來后發(fā)現(xiàn)長命鎖上面一個內(nèi)側的位置刻著很小的一排生辰八字。</br> 并非小路隨的生辰八字。</br> 長命鎖剛拿到手,黃清若就察覺它不是新打的,更像保養(yǎng)得很好但的確留下了些許歲月痕跡的舊物件。</br> 別的小孩的長命鎖送給另一個小孩,并不少見,多半是原本的長命鎖具有特殊的意義,或者原本長命鎖的那個小孩成長得很好,賦予了長命鎖更好的祝福價值。</br> 黃清若刻意觀察了一下那排生辰八字,感覺跟梁京白的生日很接近。</br> 她自然記得,梁家給梁京白過的生日,一直是梁京白被梁晉東領養(yǎng)的日子,并非梁京白真正的出生日期。</br> 她如今又知道了,梁京白差不多是多大的時候被收養(yǎng)的。</br> 由此一推算,長命鎖上面的生辰,跟梁京白的真實出生日期更接近了。</br> 于是很難不懷疑,梁柳煙送給小路隨的這個長命鎖,大概率是梁柳煙以前打給小時候的梁京白的物件……</br> 當然,黃清若不認為梁柳煙是知道了小路隨的生父是梁京白,才送了這個長命鎖。</br> 只是機緣巧合。</br> 收起長命鎖沒多久,黃清若的手機里這時候又進來一通電話。</br> 這回不是梁京白打來的。</br> 而是來自柯偉豪的語音電話。</br> 黃清若覺得稀奇,接起之后的第一句話就問:“柯少爺竟然還有話要跟我說?”</br> 柯偉豪聞言笑了兩聲,反問她:“我們真的只能當敵人是嗎?”</br> 黃清若覺得他的話未免可笑了些:“我們之間橫著人命。”</br> 柯偉豪沉寂了下去,隔幾秒重新開口:“聽蒙汝菡說,你明天要離開滇城回霖江了。”</br> 黃清若譏嘲:“好一個臥底,從一而終。現(xiàn)在我剛放她走,她回到你那里就泄密了。”</br> 她故意說得夸張了一點,這件事算不了什么秘密。</br> 但蒙汝菡確實搬運了消息,再微不足道,也令黃清若不爽。</br> 柯偉豪維護了蒙汝菡兩句:“她在我這里一直就不是個稱職的臥底。否則在蒙汝菡還沒離開霖江的時候,你就應該被我綁架了,而不是等到后來,費了很大精力才找人在M縣帶走你。”</br> 黃清若倒希望蒙汝菡能不要像個墻頭草搖擺不決。要么就堅定地站在柯偉豪那邊給她哥哥報仇,要么就堅定地站在黃清若這邊,出賣柯偉豪,給雙方都省事。</br> “她現(xiàn)在是我媽媽的人。”柯偉豪告知,“跟我媽媽的相處,讓蒙汝菡想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br> 黃清若恍惚間猜到了,蒙汝菡之前提到的所謂“朋友”,指的大概就是梁柳煙。</br> “柯少爺打這通電話,就為了跟我討論蒙汝菡?”她并不想和柯偉豪閑聊。</br> 這又不是他們還沒撕破臉皮的那會兒需要相互演戲。</br> 黃清若只想要干脆、利落、直接。</br> 柯偉豪并非故意和她多聊幾句,眼下便進入他打這通電話的真正目的:“霖江那邊有人知道是我在找當年綁架案的幕后黑手吧?對方應該是想借我的手拿下梁京白的命,今天跟我透露了這個消息。”</br> “具體是誰不知道,目前沒查到,如果知道了我會告訴你們。你們自己也想想這兩天你們跟誰透露過。我是沒和霖江那邊的其他人打過交道,所以肯定不是從我這里泄漏出來的。或許對你們來講是躲在暗處的人,所以我給你們提個醒,多加小心,別在向我成功報仇之前,你們的小命先玩完了。”</br> “……”</br> 黃清若一時不知該對柯偉豪的這份好意給出什么反應。</br> 她索性不給反應,只考慮柯偉豪剛剛提供的這份信息。</br> 會和給梁禹提供信息的,是同一個人嗎?</br> 所以即便昨天柯家的手下沒有恰好聽到了梁禹的話,今天柯偉豪也還是會知道梁京白就是害死沈老板的人?</br> 可霖江那邊怎么會有人知道,柯偉豪是要給沈老板報仇的那個人?</br> 黃清若迅速整理著腦海中的線索。</br> 柯偉豪還在繼續(xù)說話:“雖然你還是想殺我,雖然我會防著你不可能讓你的手,但我跟你單方面的友誼依舊在、跟梁京白單方面的兄弟情也依舊在。以后如果有任何需要柯家?guī)兔Φ氖虑椋M管找我,能幫我的我一定幫。”</br> 黃清若告知:“你的父親對我講過一樣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