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菩提只向心覓
“現(xiàn)在幾點?”黃清若又問。</br> 梁京白告知:“快五點半。”</br> 黃清若從他的腿上轉(zhuǎn)移回床上:“六哥等覺得時間合適了,再喊我起床。”</br> 梁京白的手掌沿著她的脊椎骨摸在她的后背上:“好。”</br> 但他并沒有走,即便他后來收回了他的手沒有再摸她,黃清若也感覺到了他沒有走,繼續(xù)坐在床邊,一直看著她。</br> 被他這種惡魔一直這樣看著,黃清若的回籠覺怎么睡得著?</br> 半晌,黃清若重新睜開眼,看著他問:“十點要走了,你不需要去做做準(zhǔn)備?”</br> 昨晚的事情還沒完吧?柯偉豪徹底打消對他們的懷疑了嗎?</br> 他對今天回國的成功率有幾成的把握?</br> 說實話黃清若非常地忐忑也非常地不安。</br> 之前她就對這條回國的路徑忐忑,在發(fā)現(xiàn)柯偉豪也來了這里守株待兔之后,她的忐忑和不安加劇。</br> “不需要。”梁京白回答她,“該準(zhǔn)備的已經(jīng)都準(zhǔn)備好了。”</br> 他似乎仍舊非常地淡定,對目前的局勢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模樣。</br> 雖然知道他這人最會偽裝了,但黃清若現(xiàn)在分辨不出他的自信是真是假。</br> 其實說起來,她沒見過他慌張無措的樣子,更沒見過他什么時候有過不自信。</br> 縱然在昨夜震驚地聽他問她“為什么可以喜歡路昂,不能喜歡他”,她也沒有感覺到他因為爭不過路昂而對他自己產(chǎn)生懷疑。</br> 也對,他應(yīng)該永遠(yuǎn)不會自我懷疑的,他對他自己永遠(yuǎn)是堅定的,他只會怪她沒眼光、怪她離開他、怪她愚蠢、怪她不識時務(wù)。</br> 神明就算是自愿跌落人間、跪服紅塵的,也抹去不掉他骨子里的驕傲,更不會因此顯得卑賤、叫人看低他。</br> 黃清若還是再問了他一句:“今天可以順利回國嗎?”</br> 梁京白低頭親了親她,非常篤定地告訴她:“可以的,你可以順利回國。”</br> 然后黃清若的唇舌又被他纏住了。</br> 一大早的,天還沒完全亮,他就又不知饜足地汲取她的所有。</br> 黃清若又去了一趟西方極樂世界,在他流連于梵文紋身上面一點的位置時。</br> 不過他是要她還的,那之后她又在他的半哄半迫之下吃了。</br> 兩人的餐前甜點過后,才吃早飯的。</br> 早飯沒有去昨晚那個奢靡的宮殿里,丹拓幫忙送來了,黃清若就和梁京白在木屋里吃。</br> 還多給她準(zhǔn)備了一碗潤嗓子的茶水。</br> 黃清若喝了之后感覺嗓子清清涼涼的,稍微舒服了點。</br> 她很擔(dān)心地問梁京白,她現(xiàn)在這樣子,如果等下遇見柯偉豪,沒辦法再找回昨天她說話的音色。</br> 梁京白說:“沒關(guān)系,他能理解,我們小兩口鬧了一晚上,你的嗓子廢了很正常。”</br> 黃清若:“……”</br> 雖然他的口吻很平淡無奇,但她知道他是故意的。</br> 黃清若也就和他一樣平淡無奇,平淡無奇地問:“昨晚他來找我們,是什么事?”</br> 她沒忘記,那會兒梁京白像一個非常急色的胚子,要柯偉豪有事今天再說。</br> “沒什么事。你醒來之前我碰見他了。”梁京白告知,“他就是說他今天跟我們同一批走。”</br> “什么意思?”黃清若的神經(jīng)頓時緊張起來,“他跟我們一起過邊境?”</br> 梁京白點頭:“嗯。”</br> 柯偉豪根本沒必要如此,他走正常口岸就能回的,為什么要通過部落這里的渠道?分明有鬼!黃清若很難不慌:“他是不是察覺——”</br> 梁京白舀起一調(diào)羹的粥,堵住了她的嘴:“不要什么都還沒有發(fā)生,就自亂陣腳。”</br> 他從容不迫地安撫道:“我跟你分析過,他能猜到我們戴人皮面具的幾率小到幾乎沒有。就算真的不小心他往易裝的方向猜了,最多就是化妝技術(shù),這種精細(xì)工藝的人皮面具,也不是現(xiàn)在的人能想到的。”</br> 道理黃清若是懂的,這么熱的天氣,他們穿得如此清涼,要靠普通的易裝技術(shù)維持這么長的時間,很難辦到,柯偉豪跟他們近距離接觸過,也不可能發(fā)現(xiàn)不了。</br> 但黃清若的不安就是無法消除的。</br> 其實她平時心里再不安,也沒那么輕易地就將自己的真實情緒暴露于形色之間。</br> 完全是因為現(xiàn)在她和梁京白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而她回國又幾乎都依賴于他,在和他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也就沒有可以去掩藏什么。</br> “好好把飯給吃完。其他你不用管。”梁京白強調(diào),“交給我,相信我。”</br> 黃清若未再多言,想拿回餐具自己吃。</br> 梁京白卻作勢要繼續(xù)喂她。</br> 黃清若忍著惡心和肉麻,配合他進行了一場虛偽的你儂我儂,她也拿了他的餐具,轉(zhuǎn)而喂他,讓他也能繼續(xù)吃早飯。</br> 演的是曹哥曹嫂沒錯,可實際上現(xiàn)在黃清若臉上的人皮面具暫時摘下來了。</br> 之前梁京白親她的時候就給她摘掉的,說她夜里流了太多汗,讓她透一會兒氣,也清理清理她自己的皮膚。</br> 結(jié)果給她清理皮膚之前,他們先來了那么一場餐前甜點。</br> 吃完早飯,梁京白還是沒著急給她重新戴上人皮面具,反而抱著她躺回床上去休息了。</br> 黃清若覺得他悠哉得過分了,也悠哉得有些奇怪。</br> 她也擔(dān)心萬一突然來了什么人,她暴露了她的真容。</br> 她也時不時地觀察窗戶外面有沒有猴子的動靜。</br> 同時黃清若也一心二用地聽梁京白說了一些有的沒的。</br> 什么時候睡過去的,黃清若不知道。</br> 她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她在一艘陌生的船上,而她沒見著梁京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