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此滅故彼滅
她的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梁京白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我沒你那么不自量力,我的準備比你的充分。要追就追來。當年綁架案是我自導自演的這件事,你已經告訴了三叔公和梁崇初,即便今天沒通過你知道,以后他們也會通過三叔公和梁崇初知道。”</br> “你以后想怎么死,沒人會管你!但你現(xiàn)在別妨礙我給路昂報仇!”黃清若咬牙切齒,“我繼續(xù)跟他們待在一起可以了解到更多的事情!如果找得到機會的話我還能親自手刃仇人!以后不一定還能有深入地方內部的機會!你立刻放我下車!”</br> 梁京白不再搭理黃清若說什么,只是檢查黃清若身上是否受傷。</br> 雖然不久前黃清若身上還濕淋淋的,但緬國的天氣熱,這點時間里,衣服已經干得差不多了,剩下黃清若的頭發(fā)還潮得厲害,結成一根根的,貼在黃清若的腦袋、額頭、臉頰上。</br> 梁京白捋了一下她的頭發(fā),被黃清若晃著腦袋甩開,她還在堅持要求梁京白放開她,不過已經從方才的跟他硬剛,語氣稍緩了些:“我在電話里已經跟你講得很清楚了,我要——”</br> 她的話沒講完,就聽副駕里的人跟梁京白匯報說,確實有人跟上來了。</br> 黃清若認得這個人,此前她在M縣遭遇綁架的時候見過他,梁京白偽裝成老先生沒能自己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當了梁京白的嘴替。</br> 現(xiàn)在黃清若聽到梁京白稱呼他丹拓。</br> 梁京白和丹拓商量著甩掉他們。</br> 而說時遲那時快,車子突然間遭到集火。</br> 好幾輛車,備足了武器,跟在他們的屁股后面“砰砰砰”地掃射。</br> 梁京白第一時間摟著黃清若一起躲入座椅下方。</br> 車上的雇傭兵,打開了車頂,站在座椅上鉆出身體,架起武器和后面的人對戰(zhàn)。</br> 氣勢一點也不比對方弱。</br> ——當然,黃清若看不見雙方交火的具體場景,她只能通過耳朵里捕捉到的幾乎不間斷的槍聲和車子劇烈的抖動感受戰(zhàn)況的激烈。</br> “突突突”的槍聲突得她心臟的跳動都要不正常了。</br> 而她即便想看戰(zhàn)況也根本看不見,因為她的臉被梁京白強行按入她的懷里,她的耳朵甚至還被梁京白給捂住了。</br> 捂住也沒弱化掉音效一般的大動靜。</br> 并且很快黃清若聽到了更大的動靜——爆炸聲。</br> 從動靜上判斷,是他們這輛車的雇傭兵往后面追趕的車子丟手榴彈之類的。</br> 黃清若又一次被震得呆住了。</br> 尤其對比梁京白的鎮(zhèn)定。</br> 這一次的刺激程度,比幾個月前在M縣的雪夜追車驚險多了。</br> 而且他們還被前后夾擊包圍了。</br> 前方的車子出現(xiàn)得突然,為了躲避,車子緊急轉彎,車身劇烈地顛簸,近乎平行推移。</br> 輪胎與地面的摩擦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在緬國烈日的炙烤之下,疑似還有一星火花短促地迸濺。</br> 縱使有梁京白摟著她,黃清若也跟著梁京白一起,隨著車身緊急扭動之下產生的巨大慣力而往另一側傾倒。</br> 黃清若眼冒金星、腦子轟鳴。</br> 丹拓倒是在跟梁京白對話,說對方顯然沒下死手,應該是想活捉他們。</br> 黃清若心里則由此得出結論:其實梁京白已經落了下風。</br> 對方沒下死手都弄成這樣,要是下死手的話,他們早就全部沒命了不是嗎?</br> 活捉的目的為何,不明而喻。</br> 光是剛剛逼問她幕后黑手的手段便那般,梁京白落到他們的手里,只會受到更殘酷的對待。</br> 黃清若心里咽不下這口氣,氣梁京白來送死并且破壞她的行程。</br> “這就是所謂的你的準備比我的充分?”她強行掙著從梁京白的懷里抬起臉,“現(xiàn)在丟我下車還來得及!別帶著我跟你一起死!我現(xiàn)在就算回到他們的手里,他們也會因為我還有用處不會殺了我!”</br> “你覺得現(xiàn)在我丟你一個人下車,我就能夠全身而退?”梁京白譏誚,“你不來,我們現(xiàn)在能這樣?”</br> 黃清若被他徹底激怒了,怒得都飆了臟話:“我他媽讓你來了嗎?我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在說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是不是給你說過我會替你保密的?!是你自己覺得我的嘴不掩飾非要來!你又哪來的臉怪我?!現(xiàn)在是你破壞了我的行程還搭上你自己!是你自己愚蠢!滾!”</br> 她揚起她的手,往梁京白的臉上摑。</br> 梁京白其實可以躲開的,但他突然間將他自己的臉湊上來,她的巴掌便狠狠甩到了他的臉上。</br> ——下一秒黃清若反應過來,梁京白并非把臉湊上來給她打,而是抱著她躲過了射入車子里的一枚子彈。</br> 子彈擊中的堪堪是后座的玻璃。</br> 車窗玻璃悉數(shù)碎裂,落得他們滿身。</br> 車外的熱浪愈發(fā)洶涌地灌進來,使得本就因為高度緊張而持續(xù)高溫的車內的氣溫更高了,燥熱的空氣更是因為車子的極速行駛而發(fā)出穿刺的呼嘯聲。</br> 黃清若渾身的汗止不住地往外淌,梁京白素來清薄的眸底亦有隱火跳躍。</br> 兩人的神經皆繃成一條被拉緊至最大限度的弦。</br> 丹拓這個時候提醒他們兩個人抓穩(wěn)了。</br> 梁京白應了丹拓一聲,一只手抓在了前座后背的把手上,另一只手繞在黃清若的腰上,嚴密得幾乎要將她折斷成兩半。</br> 兩秒鐘后,鑒于身體的無所依托之感,黃清若不由自主也抱緊梁京白——車子懸空了。</br> 準確來講,是他們所在的這輛車子在飛到了半空中,越過了攔在前方的兩輛車,落地到了路的前方,重新甩開他們,繼續(xù)極速往前開。</br> 黃清若的身體都快震得散架了。</br> 而丹拓立馬又跟梁京白說,一分鐘后趁著前面拐彎彎道的視線盲區(qū),他們倆跳車藏起來。</br> 同時原本站在車上開火的一位雇傭兵彎身進來車內,幫梁京白一塊做準備。</br> 梁京白則對她說:“抱緊我。”</br> 黃清若心道,已經抱得這么緊了,沒辦法更緊了。</br> 梁京白卻是抓過她的兩條手臂繞到他的后背纏住,也抓過她的兩條腿纏到他的腰間。</br> 她突然間跟只八爪魚似的緊緊地吸在了他的身上。</br> 容不得黃清若的心思太久地停留在姿勢上了——車速比方才有所減緩,丹拓替他們倒數(sh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