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口
梁京白同樣剛剛從他的臥室里走出來。</br> 他這會兒穿著件墨色的襯衣,燈光之下,墨色里隱約衍了點冷調(diào)的藍(lán),非常襯托他的清絕。</br> 比起她的頓滯,梁京白完全視她若透明人,目不斜視地從她門前的過道穿行。</br> 黃清若默默地嗅到他拂動的空氣蕩漾開極其淺淡的焚香。</br> 和她昨天買的那款香水的尾調(diào)之中的檀香、安息香和麝香混雜出的味道有一點點類似。</br> 但僅僅類似。</br> 樓梯處傳來噔噔噔非常急促的腳步。</br> 未見管樂人,先聞管樂的聲音:“清若!清若清若!”</br> 管樂呼喚著她的名字,在樓梯口碰到梁京白之后,驚喜不已:“阿京?!原來你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br> 全然沒有昨晚因為等不到梁京白而借酒消愁、痛哭流涕的委屈,重新煥發(fā)出活力。</br> 也一點也沒有怪咎梁京白的意思,給予梁京白無限的包容,似乎無論梁京白如何傷她的心,都無法驅(qū)逐她的追求。</br> 所以佐證了黃清若夜里的清晰認(rèn)知:倘若她和梁京白的關(guān)系在管樂面前曝光,梁京白只會撇得干干凈凈,而她將成為管樂的眼中釘肉中刺。</br> 梁京白回答管樂:“嗯,回來了。凌晨兩點左右。”</br> 管樂追問:“那么晚?你沒看到我給你發(fā)的消息嗎?不知道我在等著給你過生日?”</br> 黃清若心里劃重點:管樂擁有梁京白如今的手機號碼。</br> 梁京白解釋:“手機沒帶身邊。后來才看到。”</br> 稍加頓挫,補一句:“抱歉。”</br> 兩個字仿佛等同于跟管樂告白,直接把管樂的內(nèi)心擊中,管樂徹底地不計較了:“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沒有怪你~”</br> 甚至管樂自發(fā)替梁京白找理由:“我知道你清修期間需要與世隔絕,不經(jīng)常看手機,別人發(fā)給你的消息你都無法及時回復(fù)的~你這不是看到我的消息后就連夜趕回來了嗎?”</br> 梁京白并未否認(rèn)為了管樂而連夜趕回半山別墅的說法,儼如默認(rèn)。</br> “謝謝。”他道。</br> “不用跟我這么客氣~你過生日嘛~就該熱鬧熱鬧~”管樂喜笑顏開,“對了,我做的布置你都看見了吧?”</br> 梁京白微微頷首:“嗯。”</br> 管樂惋惜:“可惜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睡著了,否則能幫你補上慶祝的。我還幫你做了個蛋糕。我親手做的噢~”</br> 梁京白說:“現(xiàn)在來得及。我去切蛋糕。”</br> “真的嗎?!”管樂開心壞了。</br> 梁京白已然率先邁步下樓。</br> 管樂興高采烈地跑來挽住黃清若的胳膊,拉上她一起緊隨梁京白之后:“快走!清若!給阿京補過生日!”</br> 黃清若被迫同行。</br> 她唇角結(jié)痂的小破口不可避免地被管樂發(fā)現(xiàn):“清若,你的嘴怎么了?”</br> 黃清若早打好謊言的腹稿:“摔跤,不小心咬到。”</br> 管樂有些不太確定地問:“我好像記得凌晨你送我到客房,我一覺睡醒,看見你坐在地上,嘴角就是破的,還流血了。我做夢了嗎?”</br> 黃清若輕描淡寫:“沒做夢。我就是那個時候摔跤的。”</br> “啊,那如果不是送我進客房,你也不會摔跤吧?”管樂過意不去,“對不起,清若,給你添麻煩了。”</br> 樓下,栗焱也已經(jīng)恢復(fù)清醒,不知是不是因為昨晚被下安眠藥,所以今天整個人更為整肅了,眼皮上的疤都無形中駭人了些。</br> 但再駭人,管樂使喚他去把一部分癟掉的氣球重新吹起來,他乖乖服從命令。</br> 三人來到餐廳。</br> 餐廳里保留著昨晚的樣子,滿桌子涼掉的齋菜,原本造型便不漂亮的蛋糕,現(xiàn)在似乎更不成形。</br> 見狀,管樂立馬擋在梁京白的面前,舒展開手臂遮住蛋糕,阻攔梁京白的視線:“不行、不行,蛋糕太丑了,廚房里還有我昨天剩下的材料,我重新做一個給你吧。”</br> “不用。”梁京白拂開管樂,打量蛋糕,評價道,“挺好。”</br> 雖然他的語氣是一貫的平淡無起伏,但落在管樂耳朵里無疑已是最高的贊美。管樂滿面動容之色:“阿京……”</br> 梁京白拿起蛋糕刀。</br> 管樂提議:“先吹蠟燭、許愿吧!”</br> 梁京白并未拒絕。</br> 他總這樣,很少明確地拒絕。而只要他沒有明確地拒絕,管樂都當(dāng)他默認(rèn)。</br> 即便梁京白此前在度假村拒絕過管樂的投懷送抱、在三叔公家當(dāng)眾拒絕管樂對他的興趣,也架不住梁京白私底下時不時放任管樂的追求,給予管樂希望。</br> 誰能說梁京白不通俗世?黃清若現(xiàn)在就認(rèn)為,梁京白很懂得如何吊住一個女人、很懂得如何調(diào)教一個女人為他死心塌地。</br> 黃清若愈發(fā)搞不懂,如今的梁京白,對管樂幾分真心、幾分利用?</br> 管樂細(xì)致地往蛋糕上先插一個數(shù)字“2”,后插一個數(shù)字“9”。</br> 兩個數(shù)字并列,構(gòu)成梁京白身份證上的年齡。</br> 黃清若三年沒有參與梁京白的生日了。</br> 而這也是黃清若進入梁家以來,所參與過的,梁京白的最簡單的一個生日。</br> 以前,雖然梁京白的生日從不是最隆重最熱鬧的一個,但也是梁晉東帶著全家人一起給梁京白慶祝的。</br> 不清楚之前他的三次生日是如何過的,可管樂如此掛心他的生日,如此用心地為他準(zhǔn)備,除非梁京白是鋼筋水泥石頭鑄成的身與骨,否則他內(nèi)心多少得有一兩分對管樂的柔軟吧?</br> 黃清若盯著管樂點燃蠟燭。</br> “好了,可以許愿了,阿京。”</br> 管樂鼓動梁京白。</br> “不用,”梁京白平平道,“我沒有愿望。”</br> “怎么會沒有?”管樂不信,“每個人肯定都是有愿望的。你好歹許一個~”</br> 梁京白說:“你要的話,給你許。”</br> 管樂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接受道:“那行,我來替你許愿!”</br> 梁京白后退一步,讓出位子。</br> 管樂挪過去些,挪到蛋糕的正前方,雙手合十并攏于胸前,閉上眼睛。</br> 就在這個時候,梁京白抬臂伸手,滿是涼意的指尖精準(zhǔn)地?fù)岬近S清若嘴角的那個破皮小口子上面,摳了一下。</br> 毫無防備的黃清若整個頭皮發(fā)麻,立馬能感覺,口子又破開了,甚至流出小血珠。</br> 她錯愕地側(cè)眸,對視上梁京白的冷寂。</br> 耳畔同時是管樂在大聲地說:“阿京平安喜樂~盡快和我復(fù)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