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離色無有空
也不知是了然她的想法,確定她不會對他動手。</br> 還是基于他一貫的傲慢,不把她放在眼里。</br> 或許,兩種都有。</br> 他的出現(xiàn)足以說明他的自信,自信他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對他目前的處境不會造成不利的影響。</br> 黃清若倒也沒有繼續(xù)把刀架過去。</br> 她嘲諷:“六哥如今這縮頭烏龜當(dāng)?shù)煤軠喨惶斐桑孟裉焐驮撨@個樣子。”</br> 梁京白沒吭聲,徑自拿起桌上她抄好的一摞經(jīng)文紙,一張張地翻看,很有老師檢查學(xué)生作業(yè)的架勢。</br> 黃清若不明白他怎么又成啞巴了。他現(xiàn)在又不是易裝,這里也沒有外人,他開口說話也沒問題。</br> 不說話,他出現(xiàn)在這里做什么?</br> 單純來炫耀即便他被她在梁崇初和三叔公面前揭穿了,即便梁衡被她搞入宗祠里關(guān)禁閉,他也仍舊能夠自由地在霖江活動?</br> 黃清若有些生氣地起身,伸手要去奪回自己抄寫的經(jīng)文。</br> 因為身體稍微朝他傾過去了一點,結(jié)果導(dǎo)致她的小腿絆到了禪桌。她的身體頓時失去平衡,往前撲倒。</br> 梁京白冷漠地旁觀,并沒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甚至往后退了一步,不讓她碰到他。</br> 黃清若便摔在了地上。</br> 臉朝下地摔在了地上。</br> 黃清若顧不得疼,迅速抬起頭。</br> 驀地,黃清若愣住。</br> 她的視野范圍內(nèi)沒有梁京白,只有安靜的空氣。</br> 透著天光的空氣。</br> 黃清若怔怔然往左手邊轉(zhuǎn)頭,看到了床體。</br> 目光往上移,是床邊的那扇沒有窗簾遮擋的窗欞,向她展示著外面的晴天。</br> 黃清若又怔怔然往右手邊轉(zhuǎn)頭,看到了床對面的禪桌。</br> 禪桌上的竹燈亮著。</br> 沒人。</br> 沒人。</br> 沒人。</br> 除了她,根本沒其他人。</br> 遑論梁京白的蹤影。</br> 黃清若從地板上爬起來,抱著和她一起掉落在地上的棉被。</br> 將棉被放回床上,黃清若又頓住。</br> 她不記得她昨晚到床上來睡覺了。</br> 她只記得她太困了后來趴在禪桌上睡的。</br> 可真的是發(fā)生過的事實還是也屬于她夢的一部分?</br> 她還記得她見到了剪了短發(fā)的梁京白,醒來不一樣什么都沒有?</br> 犯著迷糊,黃清若走去禪桌。</br> 紙筆倒是用到一半的樣子,經(jīng)文的內(nèi)容還停留在她半個字沒寫完的位置。</br> 黃清若繞到禪桌后,掀起蒲團(tuán)。</br> 蒲團(tuán)底下壓著她的那柄刀。</br> 她好像并沒有拿出來過。</br> 所以,真的只是夢……</br> 黃清若不禁揉了揉太陽穴。</br> 雖然做了個古怪的真實度極高的夢,但這一覺她似乎很深度睡眠。</br> 稱得上路昂去世之后,她睡得最好的一覺。</br> 而且現(xiàn)在的時間都將近中午了。</br> 黃清若把沒抄完的那一張經(jīng)文也抄完,然后帶上自己的東西,離開僧寮。</br> 來都來了,黃清若順便轉(zhuǎn)進(jìn)霖梵寺里,上香。</br> 刨開梁家的一些類似燒頭香等活動不算,黃清若第一次自己主動在寺廟里上香、敬拜神佛。</br> 以前她不知道其他人在給神佛上香的時候,嘴里或者心里都在念叨些什么,她也沒什么需要求佛的東西,所以也沒什么可念叨的。</br> 如今她雖然仍舊沒什么可念叨的,但會對著佛祖在心里默默想著路昂的名字。</br> 光想著他的名字。</br> 總歸,真正的佛祖是不會作惡的,給的全都是好東西。</br> 那么只要路昂接收到的是好東西就可以。</br> 而不知是否她的錯覺,她拿著香站在大殿中閉著眼睛對著高高的佛像祈福的時候,似乎有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br> 黃清若睜開眼。</br> 此時此刻的大殿中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好幾個其他香客。</br> 霖梵寺素來香火鼎盛,如今時逢正月,到訪的無論信眾、香客或者游客,都很多。</br> 黃清若環(huán)視一圈,除了香客,也就再看到兩個僧人坐在大殿的角落里,等著求簽問卜的人帶著簽文找他們解簽。</br> 她的視線在兩個僧人身上稍稍頓了一秒,是因為他們身上穿的僧袍,和夢里她見到的梁京白所傳穿的僧袍一樣。</br> 梁京白因為居士的身份,一直以來僧袍和普通的僧人都有點區(qū)別,所以夢里她才連梁京白身上的僧袍一并在意。</br> 當(dāng)然,現(xiàn)在大殿中的兩位中年模樣的僧人,和以往黃清若在霖梵寺內(nèi)見到的其他僧人一樣平平無奇,沒什么值得注意的。</br> 收回視線,黃清若走去插香,然后離開大殿。</br> 她跨出大殿的時候,負(fù)責(zé)解簽的其中一位僧人抬起眼皮,清淡的目光注視她的身影。</br> 她停在大殿外的大鼎前,取出她包里的一摞經(jīng)文,一張一張地伸到鼎中的火舌上,由其吞噬燃燒。</br> -</br> 從霖梵寺回市區(qū)的途中,黃清若轉(zhuǎn)去了古玩城,從梁澍的手里拿到梁澍為她匹配好的讀卡器。</br> 如果不是這內(nèi)存卡只能匹配老古董的舊手機(jī),黃清若根本不用這么麻煩,直接藍(lán)牙傳送圖片,或者其他很多便利的方法。</br> 讀卡器也是丁渭幫忙搞來的,不直接通過梁澍的手,畢竟梁澍還在被梁禹盯著。</br> 帶著讀卡器回了宿舍,黃清若從馬桶水箱的背面摳出被她黏在那里的的內(nèi)存卡——不是她過度謹(jǐn)慎,而是她這里確實不安全。</br> 她剛回來的那兩天,她發(fā)現(xiàn)她不在的時候,有人悄悄進(jìn)來過她的宿舍里。</br> 也是用她的頭發(fā)測試出來的。</br> 毫無疑問是三叔公和梁崇初的人進(jìn)來搜過東西。</br> 幸而那會兒她這里沒什么要緊的東西。</br> 不過也就那兩天,后面沒人來過。當(dāng)然,黃清若讓警衛(wèi)檢查過有沒有被偷放監(jiān)聽或者監(jiān)控設(shè)備。</br> 宿舍簡陋的好處就是,檢查起來方便。多出什么或者少了什么,很容易發(fā)現(xiàn)。</br> 黃清若之前考慮過內(nèi)存卡應(yīng)該藏哪里最安全,最后還是選擇就在宿舍里。否則她要用的時候跑去取,反而更容易露馬腳。</br> 連接電腦之后,黃清若首先給整個內(nèi)存卡做了復(fù)制拷貝。</br> 都弄清楚之后,黃清若才開始仔細(xì)查看里面的東西。</br> 她已經(jīng)能做到對她被偷拍的那些照片熟視無睹了。她也沒有刪除,想著萬一有什么她目前沒想到的用處?</br> 黃清若直奔那幾張翡翠圓盤的圖紙。</br> 照片的像素很低,導(dǎo)致如今在電腦上放大查看,效果也沒翻倍地好。</br> 黃清若打算用軟件做個高清修復(fù)。</br> 倏爾發(fā)現(xiàn),原來內(nèi)存卡里裝著的不僅僅有這些照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