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心有所住
準備時間花了三天。</br> 這是自路昂手術結束以后,最大的一次行程。</br> 乘的依舊是單明典安排的私人飛機。</br> 私人飛機上必不可少配備的是醫(yī)護人員。</br> 整個架勢毫無疑問比先前黃清若和管樂的那趟出行更大。</br> 路昂玩笑道,能讓單明典興師動眾地跟伺候皇帝微服私訪一樣的人,只有他了。</br> 原本黃清若最理想的情況是,除了梁沅西,其他人都瞞住。</br> 但最后多了一個知道她回國行程的人,便是管樂。</br> 因為梁沅西此次沒有跟著黃清若一起回霖江。</br> 而梁沅西認為,霖江如果沒有一個自己人知道黃清若的行程的話,萬一黃清若有個什么需求,梁沅西沒辦法及時照顧到。</br> 梁沅西首選的人,其實是梁京白。</br> 可梁京白此次閉關的時間很長,到現(xiàn)在也沒有結束,梁沅西便將照看黃清若的任務交予管樂。</br> 為了表示對黃清若的尊重,梁沅西是先跟黃清若商量好這件事的。</br> 無論如何,梁沅西都要找一個人照看她,黃清若改變不了。</br> 而黃清若如果不接受管樂的話,那就會是梁崇初那邊找個人,管樂也就成了黃清若最好的選擇。</br> 在梁沅西拜托了管樂這件事之后,管樂第一時間給黃清若打來語音電話,高興得不行:“太好了清若!我又可以見到你了!不用去米國就能見到你了!”</br> 黃清若很嚴肅地掐滅了管樂要到M縣找她的打算:“除非我有事主動讓你過來,否則你想也不要想。”</br> “別對你自己的保密工作太有信心,但凡你跑來M縣,都是在暴露我的行程。如果你真的拿我當朋友,就替我和寶寶的安全著想。”</br> 管樂當然清楚,梁禹現(xiàn)在有多恨黃清若:“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反正我也確實很忙,之前都請假到米國待了一個月了,現(xiàn)在不好再撂下?lián)印!?lt;/br> 她說到做到,很聽話地,連接機都沒有來。</br> 經(jīng)歷了十幾個小時飛行的黃清若和路昂,還有單明典、尹助理一起,在M城的機場落地。</br> 這一路黃清若和路昂都沒有出現(xiàn)什么狀況,飛行過程特別地順利。</br> 這么長的行程,對路昂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的風險性。</br> 可路昂之前好幾個月都遵照醫(yī)囑哪也不去,憋得實在太厲害,回M城一事,單明典到底沒跟路昂拗。</br> 從機場,又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到M縣。</br> 比起當年黃清若跟隨考古團隊過來M縣的時候,如今的M縣重建得欣欣向榮,從外表來看,幾乎見不到當年災難的痕跡。</br> 只是從當年的災難中死里逃生的人們心里的傷,恢復得如何,不得而知。</br> 途中經(jīng)過了為當年那場地震立的一個碑。</br> 路昂讓車子靠路邊停了一會兒。</br> 那個碑的位置,也保留了全縣唯一一處曾經(jīng)地震的殘骸,殘骸中有一面鐘,鐘面的時間停留在當年地震發(fā)生的時間。</br> 黃清若大一那一年過來的時候,見過這面鐘,彼時還沒有專門立碑。</br> 路昂降下了車窗,手肘搭在窗口,他望著那塊碑,望著碑后的鐘,然后環(huán)視一圈周圍,最后指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建成廣場的方位,帶著笑意告訴黃清若:“我以前上的高中原本在那兒。”</br> 黃清若問他確認:“地震那年,你上高一?”</br> 路昂點頭:“嗯。剛上。”</br> 黃清若跟著考古團隊來M縣,已經(jīng)是地震發(fā)生的半年后。</br> 她沒打算再細問,畢竟并不是美好的回憶。</br> 路昂倒自己講了:“那天是星期一,本來我應該在教室里上課。但我逃課了,跑去河邊曬太陽捉魚睡大覺。地震發(fā)生的時候,大家都在上課。很多老師和同學,死的死,傷的傷。”</br> 既然他聊了,黃清若便陪他聊:“所以你才沒事?”</br> “嗯。”路昂微微瞇起眼,繼而道,“本來我爺爺也沒事。他那會兒人也在外面。但他以為我在學校,來學校找我,結果遇上了余震。”</br> 路昂講述得很平靜:“我爺爺去學校找我,我是跑回家找我爺爺。家早沒了。我以為我爺爺在家里的那片廢墟下面,想把我爺爺挖出來,但把我自己給弄傷了。”</br> 話至此,路昂摸了一下他左邊耳朵的黃玉耳釘。</br> 黃清若由路昂的動作明白過來,與他耳朵上的那個傷,對應上了。</br> “他們后來都攔著我,不再讓我挖。我每天都在等著他們告訴我我爺爺?shù)南ⅰ:脦滋熘螅フJ尸,才知道,我爺爺是在學校被挖出來的。”</br> 話尾音落下的同時,路昂將車窗重新關上,然后說了一句:“你們倆能不能自覺點,別偷聽?”</br> 指的是坐在黃清若和路昂前面一排座位里的單明典和尹助理。</br> 他們四人坐的是輛商務車,所以路昂跟黃清若講話,沒辦法屏蔽掉單明典和尹助理。</br> 尹助理示意司機繼續(xù)開車,然后轉頭回答路昂:“表少爺,我們沒偷聽。”</br> ……明明是光明正大地聽。尹助理心底悄然嘀咕。托黃清若的福,他和單明典都是第一次聽路昂提起當年地震的詳情。</br> 路昂的母親跟他父親的婚事,單老爺子以前不同意,路昂也就從出生開始,不被單家承認為外孫。即便后來路昂的父母死在恐怖襲擊之中。</br> 單老爺子過世,單明典當家之后,才嘗試去想找回路昂,畢竟是他姐姐唯一的孩子。</br> 路昂不愿意回。</br> 單明典遵照路昂的意愿。</br> 地震之后,路昂的爺爺去世,單明典又聯(lián)系了一次路昂,想把無依無靠的路昂接回北城的單家,路昂仍舊不愿意。</br> 那幾年單明典正是最忙的時候,沒辦法在路昂身上多花心思,也就繼續(xù)隨路昂去。</br> 以至于路昂后來查出了先天性心臟病,都未能第一時間知曉……</br> 路昂嘁聲:“那你和單明典就相互捂住對方的耳朵,證明給我看。”</br> 尹助理:“……”</br> 黃清若仿佛在尹助理的臉上看到“臣妾做不到啊”一排滾動而過的字幕。</br> 而路昂針對單明典和尹助理的故意挑刺,沖淡了地震的往事自帶的傷感與沉重。</br> 目的地是單明典在M縣租的一套民居。</br> M縣的災后重建工作之中,肯定是有解決住房問題的。</br> 路昂當年雖然尚未成年,且家里只剩他一個了,但也得到了補助。</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