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弟
考慮……她有什么需要考慮的……</br> 這次二叔公和她的直白交談之后,她和二叔公的相處表面看上去仍舊沒有什么大的變化。</br> 但心理上特別地微妙。</br> 只要一想到二叔公實際上是以他的老伴兒的態(tài)度來對待她的,她就渾身難受。</br> 而既然二叔公挑明了,她也不再完全隱藏自己對二叔公的逃避。</br> 有時候她會借口有事沒辦法去文保所幫忙。</br> 她的有事一般就是去給管樂和梁京白當(dāng)電燈泡、為他們的地下戀情打掩護。</br> 管樂的邀請,她很不想答應(yīng),每次她其實也不算答應(yīng)管樂。</br> 她內(nèi)心掙扎時的安靜,都被管樂當(dāng)成了默認(rèn)。</br> 被管樂拉著去陪管樂和梁京白約會,默認(rèn)答應(yīng)也就默認(rèn)答應(yīng)了。</br> 至少跟著管樂走,能見到梁京白。</br> 而她去文保所,就得面對二叔公。</br> -</br> 所以,管樂說她純粹,真的說明管樂看人的眼光不太準(zhǔn)。</br> 她口口聲聲討厭每次管樂帶她當(dāng)電燈泡,事實上她何嘗不是在借管樂逃避二叔公?以前她就干過這種事,今年和管樂重逢,她利用管樂躲避梁禹也駕輕就熟得心應(yīng)手。</br> 之前她只承認(rèn)過,大學(xué)期間她不拒絕和管樂交朋友,是因為梁晉東的交待、黃薇的叮囑,是因為她嘗到了和管樂交朋友的一點好處。</br> 如今黃清若也必須承認(rèn),還有逃避二叔公的原因,以及她對梁京白的隱秘心思。</br> 摟著梁京白,黃清若的臉埋在他的頸側(cè),在啜泣中抽出聲兒在他耳邊小聲說:“再用力點可不可以……”</br> 此時此刻,她不想要他的溫柔。</br> 她只想極盡深刻地感受他。</br> -</br> 管樂和梁京白約會的次數(shù)真正算起來并不多。</br> 大概因為在她的感覺里很煎熬,所以她的記憶加入了她的主觀感受,無形中好像他們經(jīng)常約會、她經(jīng)常需要幫他們打掩護。</br> 隨著管樂和梁京白的關(guān)系的深入,她也分不清楚,對比被梁晉東的子女欺凌和給二叔公當(dāng)徒弟,三者之間,哪種更煎熬。</br> 原來在沼澤中陷至最深處的時候,并不會死亡。</br> 而是讓人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br> 偶爾和梁澍碰上頭,梁澍會說:“若若,很想知道你笑起來是什么樣子。”</br> 下一句梁澍便嘆氣:“生活這么苦,換我也笑不出來。”</br> 她說:“不苦。”</br> 苦,至少是一種滋味。</br> 她的生活,她嘗不出是什么味道。</br> 逃避的確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次數(shù)多了,二叔公在學(xué)校里就會跟她談話。</br> 談話內(nèi)容是二叔公跟她道歉。</br> 二叔公強調(diào)她是棵好苗子,倘若因為他的話,她荒廢了學(xué)業(yè),那是天大的損失。</br> 回梁家,黃薇也會跟她談話。</br> 黃薇的角度毫無疑問是想魚和熊掌兼得,所以黃薇的重點落在讓她平衡好與管樂交朋友和給二叔公當(dāng)徒弟這兩件事。</br> 黃薇說:“若若,管小姐和二叔公,都是你的機會,你一定要牢牢把握。我們都不要再過回以前的生活了。我們也回不去的。沒有退路。除了咬牙走下去。咬牙走下去,才能有我們的未來。”</br> 她知道。</br> 她很清楚。</br> 她沒辦法怨黃薇。</br> 她小時候那么害怕被黃薇丟棄,跟著黃薇母女倆相依為命到如今,除了跟著黃薇咬牙一起走下去,她也沒地方可去……</br> 以前被綁架期間發(fā)生的事,她沒告訴過黃薇,如今這些事情,她自然也不會告訴黃薇。</br> 說了又能怎樣?黃薇幫不到她。</br> 即便黃薇愿意為了她,與二叔公撕破臉,梁晉東會和黃薇站在同一陣線嗎?</br> ……不,梁晉東反倒有可能為了拉攏二叔公,在她和二叔公的關(guān)系上推一把。</br> 這是她會想到的最可怕的后果。</br> 所以當(dāng)二叔公把她荒廢學(xué)業(yè)反饋給了黃薇之后,她就意識到,她對文保所的逃避得到此為止。</br> 比起逃避,應(yīng)對才是更好的選擇。</br> 她恢復(fù)了以往到文保所里學(xué)習(xí)的頻率。</br> 只是她對二叔公的那番話仍舊只字不提她的回應(yīng)。</br> 她認(rèn)為她前段時間的“荒廢學(xué)業(yè)”,已經(jīng)是給二叔公的回應(yīng)了。</br> 她暫且靜觀其變,等著看二叔公是會為了她這株好苗子就此作罷,還是他的個人私心重過對人才的培養(yǎng),</br> 迷底在她跟著二叔公去參加學(xué)術(shù)會議期間揭曉的。</br> 學(xué)術(shù)會議在隔壁省召開的,三天兩夜。</br> 主辦方給二叔公準(zhǔn)備的是個套房,方便她這個徒弟照顧好師父。</br> 所以,白天的會議結(jié)束后,晚上她和二叔公住在一起。</br> 畢竟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那樣的事,即便過去很久,她也不免有些擔(dān)心。</br> 分開在兩個房間,沒關(guān)系的,就和在梁晉東家里一樣,一家人住在一起,房間隔得很近——她在心里這樣告訴自己。</br> 但……</br> 她的房間里沒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她必須去客廳和二叔公共用一個。</br> 她去客廳的衛(wèi)生間里洗漱的時候,雖然她的睡衣沒有任何的不妥,她也特地不拿睡衣,而是拿了套日常的衣服替換。</br> 她從衛(wèi)生間回到她的房間里,就看到二叔公在她的房間里,她的行李箱開著……(此處已改并已刪)。</br> 她的心口又開始犯嘔。</br> 二叔公……(此處已刪),臉上滿是被她撞見的窘迫和尷尬。</br> 但已經(jīng)遠遠沒有之前來得窘迫和尷尬了。</br> 她強行鎮(zhèn)定地說,她已經(jīng)用好衛(wèi)生間了,他想用衛(wèi)生間可以用。因為剛剛她用衛(wèi)生間前,先問過他要不要先用。</br> 二叔公點頭道好,從她房間里出去的時候,她還非常敬業(yè)地當(dāng)好徒弟的角色,叮囑二叔公小心地滑,也告訴二叔公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幫忙再找她。</br> 二叔公出去后,她更沒有馬上關(guān)門,等二叔公回去他自己的臥室,她才關(guān)的。</br> 關(guān)上之后,她用她房間垃圾桶里的垃圾袋,裝了方才被二叔公碰過的(此處已刪),塞到她行李包的單獨一個夾層里,待后續(xù)處理掉。</br> 這一夜,她反鎖了門,也不敢睡得太熟。</br> 平安度過。</br> 第二天的學(xué)術(shù)會議繼續(xù)進行。</br> 她也暫時心無旁騖地回歸專注汲取知識的狀態(tài)。</br> 這第二個晚上,她就不去衛(wèi)生間里洗澡了。</br> 回到酒店套房,將二叔公送回他的房間,她就關(guān)門待在自己的房間。</br> 但二叔公來找她,檢查她這兩天的會議記錄。</br> 這個時候二叔公還是專業(yè)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