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初
結(jié)果,越怕什么,越來什么。</br> 并且還以最難堪的方式在他的面前揭開。</br> 她的瘡痍被赤裸裸地敞露。</br> 她的那點(diǎn)寥寥無幾的可憐的自尊和體面,被丟在了地上,他只要抬一抬腳,就能踩上它、碾碎它、踐踏它。</br> 他之于她是特殊的存在,他雖然討厭她,但她更不想在他眼里看到他因?yàn)榇耸露鴮λa(chǎn)生的憐憫。</br> 溫柔的他確實(shí)更加令她無法抗拒,可如果他的溫柔是因?yàn)樗脑庥觯撬龑幵覆灰倪@份溫柔。</br> 指尖在手心里越掐越深,黃清若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br> 梁京白沒有讓她等很久,就像上一句的對話那般,他似乎并未經(jīng)過思考:“在我面前變成透明人,沒關(guān)系。”</br> 他抬起一只手,慢慢撫過她的眼眶。</br> 他的指腹帶著他限定版的溫柔,輕輕描摹眼淚帶給她眼眶的紅圈。</br> “黃清若,我們很早就開始見證彼此的難堪。”</br> 他一貫清薄的雙眸,此時在溫柔的加持之下,如同兩汪沉靜而深的湖水,淺淺倒映著她的面龐。黃清若深陷其中,神思因他的話微微地震動。</br> 梁京白的手指從她的眼睛移至她的下巴,輕輕地捏住。隨即她低下頭,吻住她的唇。</br> 莫名地,黃清若就懂了。他指的是,她和他被按頭親在一起的那件事。</br> 在那之前她隱隱約約地好像也知道了,在她還沒進(jìn)入梁家的時候,他才是食物鏈的最底層。</br> 但畢竟她沒有真正見到過他像她一樣受到欺凌。</br> 直至他們的嘴唇被梁晉東的子女按頭貼在一起。</br> 黃清若才相信,原來是真的。</br> 當(dāng)年貼在一起的那幾秒,她的注意力全在他眼底稍縱即逝的情緒里。</br> 最終也只是她的個人猜測。</br> 現(xiàn)在,他親口定義了,那一次,也是他的難堪。</br> ——不僅是她的難堪,也是他的難堪。</br> 黃清若的眼淚瞬間滑出眼眶,哭了起來。</br> 而吻在繼續(xù)。</br> 梁京白溫柔地持續(xù)地吻著她。</br> 黃清若哭泣著持續(xù)地回應(yīng)他。</br> 很久很久。</br> 最后黃清若是被梁京白背著往回走的。</br> 春節(jié)貼春聯(lián)的那次,她從梯子上跳到他的后背,沒待多久,就被他摔到地上去,她還摔疼了腰。</br> 她仍舊將那次當(dāng)作是她第二次待在他的后背上。</br> 那么根據(jù)順序,現(xiàn)在就應(yīng)該是第三次了。</br> 和第一次、第二次都非常不一樣的第三次。</br> 第一次他們顧著逃命,她哪里還能有心思關(guān)注被他背著的感覺。</br> 真要說感覺,那也是后來她回憶起來的時候,才覺得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顛簸。</br> 并且畢竟是回憶,但凡是回憶,其實(shí)都做不到百分百的真實(shí)還原,無論如何都是已經(jīng)被她的大腦處理過的,是二手的,無論如何都已經(jīng)是帶上個人主觀色彩多多少少去添油加醋過的記憶。</br> 第二次,黃清若就是待在他的背上回憶了一下第一次,依舊努力地不讓自己被他甩開,但還是被他甩開了。</br> 這第三次……</br> 第一次可以說是梁京白迫于形勢不得不背她。</br> 第二次是她死皮白賴非要待在他的背上。</br> 眼下則沒有迫于形勢也沒有死皮白賴,梁京白完全主動且自愿的。</br> 黃清若牢牢摟著他的脖子,側(cè)過的臉貼在他的后頸,在他的背上感受他腳步的穩(wěn)固、安定和踏實(shí)。</br> 她也確認(rèn)了,他的肩膀比看上去得要寬。</br> 他不是個身形壯碩的人,可他薄而不羸弱。</br> 風(fēng)聲和蟲鳴蛐叫的交響樂成了催眠曲。</br> 并不長的一段路,卻也足夠黃清若在他的后背昏昏欲睡。</br> 回到他僧寮的院子里,黃清若的困意反而又消退了。</br> 她從他的后背下來,想變回自己走。</br> 梁京白便放開她。</br> 脫了鞋子進(jìn)入室內(nèi),黃清若就讓他點(diǎn)香。</br> 最近他們?nèi)绻c(diǎn)香,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br> 但此時此刻黃清若想要點(diǎn)香,確實(shí)并非那種意思,而是她想借著今次,將二叔公這件事加注在她身上的情緒徹底發(fā)泄出來。</br> ——她已經(jīng)知道,梁京白每次給她用的燃香,具體有哪些成分了。</br> 她讓梁澍幫忙找人化驗(yàn),梁澍不僅幫她化驗(yàn)出來了,還告訴她,里面所含的成分,和黑市里流通的一款“氣”的成分類似。</br> 那款“氣”的效果,就是讓聞到的人,放大內(nèi)心的真實(shí)情緒。</br> 可以比作顯微鏡。</br> 真正情況下看不見的“菌”,在顯微鏡之下一覽無遺。</br> 和黃清若所摸索出的燃香的效果確實(shí)極其類似。</br> 她問梁澍,會不會最后達(dá)到跟吐+真+劑一樣的效果。</br> 梁澍的調(diào)查結(jié)果是,主要還是作用于情緒,如果被放大的情緒恰恰好使得那個人在問話之下講了平時不與外人道過的秘密,那么或許就是達(dá)到一樣的效果。</br> 所以在梁澍告訴她之后,黃清若回憶起梁京白總在那期間問她這問她那的,果不其然她回回都在驚險的邊緣跳躍。</br> 但今次黃清若信賴的并非她的自控力,而是梁京白。</br> 她認(rèn)為梁京白,至少今晚,不會追問她各種問題滿足他的好奇心和探究欲。</br> 那么黃清若可以放縱自己的情緒接受燃香的作用。</br> 她想排解。</br> ——排解,她不知道自己具體是從哪次起,換了個角度看待燃香。</br> 從懼怕燃香,慢慢地適應(yīng)燃香,到小心翼翼地和燃香共存,再到現(xiàn)在,她想反過去利用燃香。</br> 說著是讓梁京白點(diǎn),實(shí)際上黃清若已經(jīng)自己駕輕就熟地去拿香了。</br> 上次也是她主動點(diǎn)的,不過她在梁京白洗澡期間先斬后奏的。</br> 今次她明目張膽地當(dāng)著他的面親口跟他說要點(diǎn),并且拿了香遞給他。</br> 梁京白安靜地接過香,將它燃在香插里。</br> 轉(zhuǎn)頭見黃清若在屋子里繞著圈走,他問:“干什么?”</br> 黃清若回答:“也在這里活動活動。”</br> 梁京白:“……”</br> 黃清若很好奇:“六哥是在表達(dá)‘無語’?”</br> 梁京白點(diǎn)頭:“嗯。”</br> “……”這下變成黃清若無語,因?yàn)闆]想到他會回答她。</br> 梁京白徑自走向衛(wèi)生間。</br> 頃刻,重新出來的梁京白手里多了一塊毛巾。</br> 在黃清若轉(zhuǎn)圈圈經(jīng)過他的面前時,他將攤開的毛巾蓋在她的臉上。</br> 被遮擋住視線的黃清若眨了眨眼睛,并未停下腳步。</br> 準(zhǔn)確來講黃清若是忘了停下腳步,因?yàn)樗蝗幌肫稹?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