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棄
黃清若還是選擇留在醫(yī)院,陪蒙汝菡吊瓶。</br> 雖然,一般來講她本人能避免醫(yī)院就避免。</br> 今天也就是送蒙汝菡過來得匆忙,她無暇想東想西。</br> 現(xiàn)在暫且消停下來,黃清若心里默默地數(shù),如果她被梁京白下安眠藥偷偷體檢的那一次去的不是醫(yī)院,如果扣除梁京白受傷住院的那次,她從八歲以后就沒再來過醫(yī)院。</br> 黃清若對醫(yī)院有天然的抵觸心理。</br> 醫(yī)院不僅象征疾病和死亡,也是個巨大的銷金窟。</br> 小時候,從她有記憶開始,她的姥姥,即黃薇的母親,長年住院。</br> 那是一個被疾病折磨多年導致脾氣古怪性情刻薄的小老太。</br> 在她嘴里,黃薇是賠錢貨。</br> 黃薇又未婚生育,也是賤貨。</br> 她同樣是賠錢貨而且因為父不詳,所以還是小雜種。</br> 黃薇賺的錢一邊得維持她們母女二人的生活,一邊得維持姥姥的醫(yī)療費。</br> 二相比她們母女二人的生活費,醫(yī)院就像一個無底洞,無盡地吞噬掉黃薇的血與肉。</br> 黃清若對姥姥去世的那天記憶深刻。</br> 因為她第一次見黃薇笑得那么開心。</br> 黃薇抱著她,邊哭邊笑。</br> 哭得有多傷心,笑得也就有多燦爛。</br> 那個時候的她還無法理解黃薇的心情和情緒。</br> 但姥姥去世之后,她們的生活也并沒有好轉(zhuǎn)。</br> 黃薇之前借了很多高利貸,姥姥人死了,債卻還得還。</br> 黃薇嘗試過帶她逃跑,可逃幾次,被抓幾次。</br> 最后一次嘗試逃跑,黃薇被打成重傷,進了醫(yī)院。</br> 放高利貸的人威脅,如果再有下次,就把她們母女倆都賣去緬+甸北部當X奴。</br> 黃薇也死心、放棄了。</br> 住院費很貴,她們負擔不起,黃薇能下床活動之后,就選擇出院。</br> 她們走到醫(yī)院門口的時候,黃薇說,落了東西在病房里,要她在這里等著。</br> 她等啊等,等了很久也沒等到黃薇出來。</br> 她找進去病房,也沒見到黃薇。</br> 她回到醫(yī)院門口,站在原位,繼續(xù)等。</br> 等到天黑。</br> 又等到天亮。</br> 黃薇終于又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br> 黃薇沒有解釋為什么拿個東西拿了一天一夜,沒有解釋究竟消失去了哪里。</br> 她也沒有問,一個字也沒問。</br> 黃薇則問她,為什么還站在醫(yī)院門口。</br> 她抬頭看著黃薇說:“你讓我在這里等你的。”</br> 黃薇背過身去,背對了很久,沒看她。</br> 她實在很餓,伸手抓住了黃薇的手,問:“現(xiàn)在可不可以回家了?媽。”</br> “嗯,我們回家。”黃薇握緊了她的手,一步步地離開醫(yī)院。</br> 那一天起,醫(yī)院在她的心里,又多出了另外一個意義:被拋棄。</br> “……師姐?”</br> 蒙汝菡的聲音,將黃清若從遙遠的記憶里拉回現(xiàn)實。</br> 黃清若問蒙汝菡是不是需要什么東西。</br> 蒙汝菡搖頭:“不是,沒有。”</br> 她定定注視黃清若幾秒,跟黃清若道歉:“對不起,師姐。”</br> 她已經(jīng)道歉過好幾次,黃清若的耳朵快聽出繭子,索性跟她講清楚:“我沒那么善良,今天幫你是因為你之前也幫過我。如果你一定要覺得你欠我的,這次你病好之后,不要再跟我有任何接觸。”</br> 蒙汝菡神情有幾分復雜:“不是……我不止是為耽誤到師姐你的約會道歉……”</br> “那還為了什么道歉?”黃清若費解。</br> 蒙汝菡眸光微微閃爍,隔了好幾秒才牛頭不對馬嘴地說:“師姐,我也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善良。”</br> “嗯?”黃清若輕蹙眉,“講清楚。什么意思?”</br> 蒙汝菡卻又搖搖頭,抬手擦了擦她自己的眼角:“就是人生病了,都容易脆弱和傷感,我胡思亂想了一點東西。”</br> 黃清若:“……”</br> 蒙汝菡又一次勸黃清若離開:“師姐,你真的不用等在醫(yī)院里陪我。我這瓶水吊完了自己可以打車回去。師姐你現(xiàn)在去約會,肯定還來得及吧。”</br> 黃清若留意著蒙汝菡吊瓶里的液體:“不用。已經(jīng)說過推遲了。我回去也沒事情做。”</br> 蒙汝菡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終沒再說什么。</br> 從醫(yī)院回到宿舍是下午。</br> 蒙汝菡去睡覺休息。</br> 黃清若也瞇了一會兒的午覺。</br> 睡醒,黃清若給自己和蒙汝菡做晚飯。</br> 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蒙汝菡基本已恢復生龍活虎了,夸張地說黃清若救了她的命,她以后要為師姐出生入死之類的。</br> 晚上,黃清若又收到路昂的短信。</br> 路昂問:【你不會還沒從醫(yī)院回去?】</br> 黃清若:【回了。中午就回了】</br> 路昂:【不是讓你忙完告訴我一聲?】</br> 黃清若:【忘了】</br> 路昂:【嘖,姐姐是懂得怎么傷害我的】</br> 黃清若:【我準備休息了】</br> 路昂:【又來這一句?】</br> 黃清若涂抹完藥膏,關(guān)掉燈躺到床上,重新點開手機。</br> 路昂:【喂,我們的約會要推遲到什么時候?】</br> 黃清若:【如果沒有意外,下個周末我有空,你周四再跟我確認】</br> 路昂:【大忙人啊你】</br> 黃清若:【是】</br> 要工作掙錢,哪像他隨心所欲,退學了也無所謂,什么事都有他家里給他兜著。</br> 路昂:【給你點顏色你還開染坊了】</br> 沒等黃清若回應,他的下一句話是:【我就喜歡你這種女人】</br> “……”黃清若還回應個什么?自然是不回應了。</br> 路昂倒也懂得適可而止:【行,周四我再找你】</br> 黃清若熄滅手機。</br> -</br> 路昂從手機屏幕抬眼,對尹助理說:“去北城的時間我推遲到下周末之后。”</br> 尹助理為難:“表少爺,原本不是已經(jīng)定下來,星期三跟先生一起回北城?”</br> 靠坐在病床上的路昂已經(jīng)低頭看回手機屏幕玩游戲:“不行的話,我不去北城就得了。”</br> 尹助理啼笑皆非:“表少爺,之前都談好了,你不能言而無信臨時反悔。”</br> 路昂嗤聲:“我就言而無信臨時反悔,你們又能拿我怎樣?”</br> 尹助理試圖跟他講道理:“表少爺,都是為了你的病。在北城你能得到更好的治療。換個角度想,有個健康的身體,更方便你談戀愛,是不是?”</br> 路昂充耳不聞:“你回去告訴他,要么,推遲到下周末之后我再去,要么,我就言而無信,不去了。”</br> 尹助理:“……”</br> -</br> 新一周工作日的周二,黃清若和梁京白碰到了面。</br> 算算日子,中間相隔七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