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靜
——沒碰到其他人。</br> 病房里還是只有梁京白一個。</br> 但剛剛應該進來過其他人。</br> 因為黃清若看到梁京白明顯換了新的繃帶。</br> 新的繃帶是干凈的,沒有血跡。</br> 必然是傷口重新包扎過。</br> 而梁京白此時正攏起他敞開的病號服。</br> 在黃清若走出來的一瞬間,匆忙地瞥見一眼,他腹部左側靠近三角區(qū)域的位置,有一小團什么黑色的東西。</br> 似乎是什么圖案、圖紋。</br> 藏在了他的褲腰里。</br> 由于只是短暫地露出一小節(jié)在褲子布料與包裹在腹部的繃帶之間的縫隙,很難令人辨認出來。</br> 但又得益于他的冷白皮與純黑色形成鮮明的對比,才特別地醒目。</br> 否則方才的匆忙瞥見,黃清若肯定會忽略。</br> 不知道是否因為她自己身上現(xiàn)在有紋身,所以黃清若的第一反應是,他也有紋身,她見到的就是他的紋身。</br> 一個會給別人紋身的人,自己身上也有紋身,倒不稀奇。</br> 只是事情發(fā)生在梁京白這里,不免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br> 倘若如她所猜測的,真是梁京白的紋身,黃清若很難不好奇,梁京白的紋身是什么樣子的。</br> 她要是早一點出來,興許就能看清楚了。</br> 說到這,黃清若再次感到嘲諷,她至今沒完完整整地觀賞過梁京白的身體。</br> 闖入淋浴間的那次,也就是在熱氣蒙蒙中近距離地觀賞過他的背影。</br> 照理,按她和梁京白數(shù)次親密接觸的方式,他紋身的位置她應該最容易看清楚。</br> 奈何男性的生理結構占了優(yōu)勢,他連褲子都不用脫。</br> 攏好病號服的梁京白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數(shù)秒,示意旁邊的陪護床上放著的整套女性衣服。</br> 黃清若問:“六哥不做點其他事情?”</br> 雖然他現(xiàn)在身上有傷,但他如果想搞點事情,完全可以。</br> 費不了他什么事。</br> 費的是她的事。</br> 黃清若的口吻毫無疑問是帶著尖銳的刺的。</br> 她從沒想過她刺起來,連她自己都感到扎手。</br> 梁京白沒回答她,而是說:“你今晚就留在這里陪護。”</br> 黃清若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br> 在浴室里沖熱水澡的時候她感覺頭痛緩解了不少,現(xiàn)在好像又開始痛起來。</br> 她先顧著自己,去陪護床上拿了衣服穿到身上,然后回衛(wèi)生間里把自己的頭發(fā)吹干。</br> 頭發(fā)吹到七八成干,黃清若的疲累度已然到達極限。</br> 她直接不吹了,走出衛(wèi)生間、走到陪護床前,背對梁京白,躺床上,蒙過被子,倒頭就睡。</br> 黃清若確實也暫時沒精力再從醫(yī)院回博物院的宿舍去了。</br> 現(xiàn)在她一心只想著趕緊休息。</br> 哪里休息都可以。</br> 只要有張床可以給她。</br> 也就管不得這里是梁京白的病房了。</br> 更管不得梁京白留她在病房是否有其他目的。</br> 總歸她先借這里睡一覺。</br> 陪護是不可能陪護的。</br> 睡下之后,她倒也沒被梁京白強行叫醒或者怎樣。</br> 睡了不知道多久,黃清若感覺非常口渴。</br> 但她又非常地困,困得不想起來。</br> 經(jīng)歷地反復的掙扎之后,黃清若到底還是掀開被子從陪護床上坐起來了。</br> 下床,黃清若打算給自己找水喝。</br> 梁京白那邊倏地打開床頭的燈,注視著她,很輕地說了一句:“還是又夢游了……”</br> 黃清若應言頓住在原地。</br> 他語氣中所帶的情緒似乎很復雜。</br> 一時之間,黃清若咂摸不出具體的每一種。</br> 只是隱隱感覺其中有一種可能是失望。</br> 大概是對治療的失望。</br> 失望于她喝藥也有陣子了,仍舊會夢游。</br> ——可問題是,梁京白顯然誤會了,她非常清楚,她現(xiàn)在根本并沒有在夢游。</br> 還是,她竟然沒有夢游……?</br> 因為梁京白的誤會,黃清若也剛剛意識到,她在酒吧喝了酒的。</br> 根據(jù)之前的經(jīng)驗,喝酒不是會觸發(fā)她夢游的?</br> 但她沒有夢游。</br> 至少目前為止沒有夢游。</br> 她只是渴醒了,在困頓的狀態(tài)下,起床想找點水喝。</br> 正是因為困頓,她眼睛都不怎么能睜起來,所以就這么迷迷糊糊地下床來。</br> 梁京白應該就是記得她喝了酒,又看到她現(xiàn)在突然起床的樣子,才誤以為她又夢游了。</br> 深深地困惑于自己為什么沒有夢游的同時,黃清若的腦子整個清醒過來,考慮起她接下來該如何?</br> 事實是她根本沒考慮多久,她身體的行動快過她的腦子,索性順著梁京白的誤會,假裝自己現(xiàn)在真的又是在夢游。</br> 黃清若之前通過攝像頭的監(jiān)控視頻,親眼瞧見過夢游狀態(tài)下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的,所以假裝起來并沒有多大的難度。</br> 她通過眼皮瞇開的一點點縫隙,借著梁京白打開的床頭燈的光線,開始機械般地繞著整個病房的空間,鬼打墻似的繞圈走。</br> 繞著一圈又一圈。</br> 黃清若考慮過,要不要去嘗試打開病房的門,走出去。</br> 鑒于不清楚現(xiàn)在病房外什么狀況,萬一真給她走出去了,她的“夢游”也不好收場,故而黃清若很快打消開門離開病房的念頭。</br> 但如此一來,除了不停的繞圈圈,黃清若好像沒其他可供參考的夢游行為。</br> 她在自己夢游的視頻里,見到的她差不多也就是開門和繞圈兩種舉動。</br> 黃清若假裝夢游,其實還抱著一個目的,就是看看梁京白怎么處理夢游狀態(tài)的她。</br> 由此或許可以窺探到,之前梁京白碰到她夢游的時候,有沒有趁她毫無知覺,對她干過分的事情。</br> 然而眼下黃清若已經(jīng)繞了大概有七圈還是八圈,梁京白什么特殊的舉動也沒有,只是靠坐在病床上,視線始終跟隨她繞圈的身影。</br> 再下去,黃清若可要走得累死了。</br> 要不她再繞兩圈,就走回陪護床上躺下繼續(xù)睡覺,假裝夢游已經(jīng)結束了?</br> 黃清若并不愿意像視頻里的自己一樣,就地躺下睡。</br> 她在半山別墅夢游的經(jīng)歷里,第二天醒來不就是還在自己的臥室里?——躺在梁京白床上的那次可以忽略不計。</br> 所以她現(xiàn)在躺回陪護床,也應該可行。</br> 正忖著,黃清若發(fā)現(xiàn),梁京白終于有動作了。</br> 他從他的病床上下來,朝她慢慢地靠近。</br> 黃清若沿著自己繞圈的重復路徑繼續(xù)不間斷地執(zhí)行“夢游”的狀態(tài),眼瞧著她就要正面撞上他,他也沒有要讓開道的意思。</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