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度
臨末了,管樂再跟梁京白嘆息道:“今晚沒有阿京你陪我睡,我可能又得失眠。好想阿京你現(xiàn)在就幫我開始調(diào)理失眠癥。”</br> 陪她睡?黃清若的理解是,昨晚在部隊家屬院,梁京白和管樂一起睡了。</br> 以他們倆的關(guān)系,不一起睡,才奇怪。</br> 其實或許梁京白和管樂并非昨晚才睡在一起的。</br> 盡管在這棟別墅里,管樂的房間安排在樓下,然而管樂和梁京白又不是不能相互去對方的房間。</br> 在黃清若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們可能早就睡了好幾次。</br> 只是黃清若沒有特地去想過這件事。</br> 沒有特地去想,有她刻意為之的回避心理在里頭。</br> 現(xiàn)在管樂的話,就這么勾出了黃清若對這件事的細(xì)思。</br> 梁京白回應(yīng)管樂:“我告訴過你,我的能力有限。睡吧。”</br> 他們的通話結(jié)束。</br> 黃清若也索然無味興致缺缺地攏好自己的衣服起身,準(zhǔn)備回她的臥室:“六哥沒其他事情的話,我也去睡了。”</br> 梁京白拽她坐回來。</br> 注視著她,他問:“你沒其他想說的?”</br> 她能想說什么?他是要她解釋,她為什么不聽話,又跟路昂接觸?黃清若回答:“警局的電話打到我這里了,我怕有更多的麻煩,就去接人了。”</br> “另外,”黃清若補(bǔ)充,“他怎樣都是個年輕又養(yǎng)眼的帥哥,見他,比跟管樂的父母吃飯有意思。我想要有我自己正常的社交。”</br> 梁京白譏誚:“酒吧里約來的男人,叫‘正常的社交’?”</br> 黃清若平靜地回駁:“他確實是我在酒吧里找來的,但他之于我的作用,和六哥在我這里的作用一樣。我和他稱之為約,我和六哥也一樣。我和六哥的社交,也不正常。”</br> ……她又在羞辱梁京白了。</br> 她的本意自然不是羞辱梁京白。</br> 可她的話落在梁京白的耳朵里,他必然認(rèn)為她在羞辱他。</br> 之前她羞辱他,她心里是有點(diǎn)爽的,有點(diǎn)報復(fù)的快感。</br> 今次卻一點(diǎn)爽感和快感都沒有。</br> 有的僅僅是莫名其妙的惱火和煩躁。</br> 或許不能完全說莫名其妙,黃清若隱隱約約意識到,她的惱火和煩躁,發(fā)生在通過管樂的話得知他跟管樂昨晚一起睡之后,勾出的一系列細(xì)思。</br> 她想睡他,一次次地失敗。</br> 怎么管樂輕輕松松地又睡到他了?</br> 梁京白一次次地在她這里剎車,根本不影響他什么,起碼還有管樂這么一個正常的女人。</br> 這點(diǎn)來講,黃清若恐怕還得對梁京白感恩戴德,感謝他明知道她不正常,他還冒著影響他身體健康的風(fēng)險,一次次地陪她試,并且很有原則地一次次剎車。</br> 嗯,很有原則。</br> 他可太有原則了。</br> 當(dāng)然,這些惱火和煩躁,黃清若都沒表現(xiàn)出來。</br> 她克制住了。</br> 就是克制得很難受。</br> 黃清若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覺得默默地消化自己的情緒是件難受的事情。</br> 所以軟骨頭也有軟骨頭的好處,她能少遭罪的地方,不僅在于能減弱存在感減少被欺壓的機(jī)會,也在于訓(xùn)練了她個人情緒的穩(wěn)定。</br> 情緒不穩(wěn)定的她,好像成了一個能夠肆無忌憚發(fā)脾氣的大小姐。可她并非公主的命,要什么公主病?</br> 怪來怪去還是得怪先前梁京白的燃香。</br> 燃香后遺癥,不僅將她暗藏心底多年的對梁京白諱莫如深的特殊情感誘發(fā)出不該有的膨脹想法,還使得她控制情緒的能力變差了。</br> 而當(dāng)下縈繞在黃清若胸臆的占據(jù)主導(dǎo)的情緒,其實反而不是惱火和煩躁,還有強(qiáng)烈的嫉妒。</br> 對管樂的嫉妒。</br> 黃清若看著梁京白。此刻的梁京白看起來比她情緒穩(wěn)定多了。</br> 他也在看著她。</br> 更準(zhǔn)確來講,他可能是端詳。</br> “還有什么要再說的?”梁京白問。</br> 就算有要再說的,黃清若也控制自己別說。她得恢復(fù)自我的控制能力。</br> 鑒于梁京白似乎認(rèn)為她還應(yīng)該再說點(diǎn)什么,黃清若回答:“要不六哥提醒提醒我,我還有什么需要再說的?”</br> 面前的女人沒什么表情,呈現(xiàn)給他的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寡淡。與她此前求他別停下的樣子,判若兩人。梁京白的神情隨之也漠然。</br> 要他陪她試的是她,她對他的一切舉動仿佛逆來順受,偶爾的反抗最終也以她的妥協(xié)告終。可越是這樣,越顯得她拒人于千里之外。</br> 梁京白目光與口吻皆無溫度地啟唇:“不說我說。”</br> 黃清若洗耳恭聽。</br> 洗耳恭聽他有什么新鮮話。</br> 結(jié)果梁京白只是扒開來她身上的印記。他打上的印記。</br> 然后用他很擅長地平淡的語氣道出警告之言:“你的病我自有安排,做事考慮后果。別再有愚蠢的行為。”</br> 他的手機(jī)又在震動了。</br> 他對她的警告是在他手機(jī)的震動中講完的。</br> 黃清若能瞥見他的手機(jī)屏幕。</br> 這回顯示的并非管樂,而是梁崇初。</br> 黃清若也不回嘴了。總歸沒什么可回的。</br> 她不打擾他和梁崇初談?wù)隆?lt;/br> “六哥別讓大哥等你了。”黃清若捋開他充滿涼意的手。</br> 捋開的時候抓了一瞬他腕間的佛珠。</br> 沉香佛珠都比他來得有溫度。</br> 黃清若徑自穿好衣服。</br> 梁京白也一副沒閑工夫再管她的樣子。</br> 黃清若便趁著他接梁崇初的電話,往外走。</br> 她走到門口開門出去的時候,恰巧在過道上碰見正往這邊行來的梁沅西。</br> 梁沅西問她:“老六在里面?”</br> 黃清若點(diǎn)頭:“跟大哥講電話。”</br> “老大已經(jīng)打過來了?”梁沅西說,“我就是想來跟京白說一聲,他大哥要給他打電話。”</br> 黃清若讓開道:“我先去休息了。”</br> “嗯,去吧。”梁沅西拍拍她的手,自顧自進(jìn)入梁京白的臥室。</br> 黃清若回到自己的臥室,反鎖門。</br> 她沒開燈,也沒換衣服,直接仰面躺倒在床上,閉上眼睛。</br> 半晌,黑暗中的她抬起一只手,捂在她的左側(cè)胸腔。</br> 捂在曼珠沙華上面。</br> 也是捂在她的心臟上面。</br> -</br> 隔日,是梁京白訂婚的前一天。</br> 一整天梁京白都忙得不見人影。</br> 訂婚前梁京白要辦的事情很多。</br> 大多是些與各種習(xí)俗相關(guān)的儀式。</br> 黃清若也沒有閑著。</br> 梁沅西作為梁京白這邊最親近的一位長輩,也在幫梁京白確認(rèn)明天訂婚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的準(zhǔn)備。</br> 而黃清若被梁沅西帶在身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