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梁京白是在幫黃薇提前出獄，又是特別荒謬的可能性。</br>　　黃清若琢磨不明白。</br>　　梁京白的吐字帶出來的氣息，落到她的臉面：“你不是想見你媽？”</br>　　黃清若再困頓，此時(shí)也因?yàn)樗幕卮鸲竦乇犻_眼。</br>　　梁京白沒有與她對視，仍舊專注地盯著她的紋身。</br>　　黃清若的腦筋在轉(zhuǎn)動(dòng)片刻后，問：“六哥的意思是，我可以拜托三叔公幫我探監(jiān)我媽？”</br>　　她還是不相信，是能幫黃薇提前出獄。</br>　　要幫黃薇提前出獄，主要能幫忙的人根本不是三叔公他們，而是梁晉東的子女們。</br>　　梁晉東的子女們親手送進(jìn)監(jiān)獄的人，三叔公如果幫著提前出獄，那么也太不給梁崇初等人面子。</br>　　“還是，”黃清若猜測，“六哥的話不僅僅是說給三叔公他們聽的，也是說給姑姑聽的？”</br>　　是的了，黃薇這個(gè)誘餌，不僅可以引誘三叔公，也可以引誘梁沅西。</br>　　彼時(shí)的情況，提起黃薇，比任何時(shí)候都更自然更合理。而且一次性給三叔公和梁沅西兩人心里都丟了一顆小石子。</br>　　梁京白不答，只道：“姑姑找我聊了很久，所以今晚我這么遲。”</br>　　黃清若推斷：“聊我媽？”</br>　　“差不多。”梁京白淡聲告知，“大哥也參與了我和姑姑的談話，姑姑打給大哥的視頻電話。”</br>　　黃清若不免生出一絲激動(dòng)：“談話的結(jié)果是什么？”</br>　　梁京白的視線移到她的臉上。</br>　　黃清若懷疑自己可能在臉上流露出了內(nèi)心的清晰。</br>　　但梁京白一句話也沒說，視線又默默移回她的胸口。</br>　　看起來他不愿意告訴她。</br>　　黃清若沒勉強(qiáng)追問。</br>　　兩廂沉默維持到涂完紋身膏。</br>　　見梁京白今夜沒有要在她的房間里多逗留的意思，黃清若自行攏好衣服坐起來，最后說一句：“六哥的這個(gè)舉動(dòng)，對我是一把雙刃劍。”</br>　　她在剛剛的沉默中，思緒重新順一遍。</br>　　將黃薇從被短暫遺忘的邊緣推到梁家人的眼前，能幫她見到黃薇的同時(shí)，也潛在著日后他們能用黃薇威脅她的風(fēng)險(xiǎn)。</br>　　梁京白回頭瞥她：“既能見到你媽，又不想承擔(dān)風(fēng)險(xiǎn)，你覺得有可能？”</br>　　……沒可能。黃清若的認(rèn)知非常地清晰。</br>　　而這個(gè)風(fēng)險(xiǎn)，一直存在。無論她見不見得到黃薇，她一直存在被以黃薇為威脅的風(fēng)險(xiǎn)。</br>　　避免不了。</br>　　取決于梁崇初什么時(shí)候?qū)λ龥]了耐性，不再用軟手段，對她來硬招的。</br>　　或許在那之前，她先抓緊機(jī)會反利用梁崇初，來盡可能地達(dá)成她的個(gè)人愿望，不失為一種聰明的選擇。</br>　　主要也是，黃清若現(xiàn)在被梁京白的這一推之下，不做這個(gè)選擇也不行了。</br>　　第二天，黃清若中午吃過午飯，就離開半山別墅。</br>　　在她離開半山別墅之前，梁沅西并未找她親自詢問，她是否想見黃薇。</br>　　興許梁崇初和梁沅西尚未拿定主意。</br>　　而這個(gè)周末黃清若沒待到晚上更沒有過夜，是早有的安排。</br>　　她和丁渭商定，今天將修復(fù)好的那件青花瓷送還到丁渭的公司里。</br>　　黃清若在周五便徹底完工了。</br>　　丁渭到外地出差，他不放心其他人，想親自接收，并且他想請黃清若吃飯，所以干脆定在周日。</br>　　當(dāng)然，丁渭不是單獨(dú)請黃清若吃飯，得加上梁澍。</br>　　如果不是梁澍從中牽線搭橋，黃清若不會接下這份私活。</br>　　丁渭凌晨的紅眼航班剛回來霖江，下午就出來和黃清若、梁澍碰頭，倒也精神抖擻。</br>　　黃清若久違地又來到丁渭的修復(fù)公司，舊地重游了一番。</br>　　丁渭半是玩笑半是真心地挖墻角，要黃清若以后如果從博物院辭職，一定首先考慮入職他的修復(fù)公司。</br>　　他承諾黃清若可以技術(shù)入股。</br>　　梁澍眼紅：“我和你認(rèn)識這么久，也沒見你邀我技術(shù)入股。”</br>　　丁渭揶揄：“你有什么能入股我公司的技術(shù)？”</br>　　梁澍表示受到了深深的傷害。</br>　　很愉快的一次約飯，黃清若吃得有些開心。</br>　　晚上黃清若在宿舍里，迎來梁京白的不知道第幾次到訪，感到一點(diǎn)煞風(fēng)景。</br>　　梁京白那張表情漠然的臉，先煞的風(fēng)景。</br>　　其次梁京白的譏誚，又煞風(fēng)景：“勾完男人，心情不錯(cuò)。”</br>　　正躺在床上被他涂藥膏的黃清若抬起兩條手臂，圈住他低伏下來的脖頸：“勾誰？勾六哥？”</br>　　“如果是指丁渭，六哥對我的行程，未免過度了解了。”她輕輕地說，“大哥讓你監(jiān)視我到這種程度的？”</br>　　梁京白反詰：“所以，你承認(rèn)你現(xiàn)在在勾引我？”</br>　　黃清若今晚還真沒什么心思。明天霖江大學(xué)該開學(xué)了。她又得恢復(fù)博物院和學(xué)校兩邊跑的日子。</br>　　松開梁京白，她示意她的胸口：“六哥快點(diǎn)？”</br>　　涂完，她好睡覺。</br>　　梁京白反倒低垂下頭。</br>　　曼珠沙華又如火一般燒起來。</br>　　燒了黃清若許久。</br>　　隨著結(jié)痂在日常清理中的一點(diǎn)點(diǎn)自然脫落，她的紋身也越來越趨近于完美。</br>　　——黃清若不吝嗇用“完美”來形容梁京白在她身上留下的這個(gè)印記。</br>　　紋身膏自然得重新涂。</br>　　黃清若問及梁京白一件事：“管樂沒有在你面前專門提起過昨天在我身上見到的痕跡和紋身？”</br>　　梁京白用一個(gè)簡單到顯得有些敷衍的“嗯”字回答她。</br>　　黃清若沉默。</br>　　對于管樂……或許有些事情，已然心知肚明。</br>　　雙方皆心知肚明。</br>　　但只要沒有明明白白地捅破，都可以裝糊涂。</br>　　是聰明人的做法？抑或自欺欺人？得根據(jù)各自不同的情況來判斷。</br>　　涂完之后，梁京白將他新帶來的這一管子紋身膏擱到她的桌子上，順手拿起了她桌面上的一瓶香水。</br>　　不是“冥府”，是新的一瓶。</br>　　今天黃清若新買的一瓶。</br>　　今天正好又到古玩城附近吃飯，飯后黃清若不知不覺又去逛了那家店。</br>　　看到一瓶新的香水。</br>　　梵音藏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