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何
“可以了。”梁京白清清淡淡地丟出這三個字。</br> 黃清若應(yīng)聲睜開眼睛。</br> 她是想著睜開眼睛像之前那樣自己低垂視線瞧胸口的。</br> 結(jié)果睜開眼睛她就發(fā)現(xiàn),梁京白在她的面前橫了一面鏡子。</br> 她不用低垂視線,能從鏡子的映照出,更為方便且清楚地看到她胸口的樣子。</br> 她的左側(cè)胸腔,完完整整一朵熱烈盛放的彼岸花。</br> 之前梁京白用水性筆勾勒出的還只是它的輪廓,現(xiàn)在紋身的成品正式上了顏色的。</br> 因為剛剛紋完,皮膚稍稍有些紅腫,便加持了顏色的濃烈。</br> 顯得色澤鮮紅似血,紅得過于迷離妖異,妖異得觸目驚心,極致艷麗。</br> 它褶皺的反卷起來的花瓣,好似一只只伸向天堂的方向祈禱的手掌,而花瓣托著的,恰恰是她的胸,也仿佛形成了彼岸花的花蕊。</br> 都說紅色彼岸花總好似殘酷地燃燒著絕望的哀傷。</br> 黃清若卻覺得梁京白畫出的這朵曼珠沙華,充滿著不屈的力量感。</br> 令她突然想到,曼珠沙華還被稱作“惡魔的溫柔”。</br> 非常地美,美得黃清若久久未能挪開視線。</br> 而為她舉著鏡子的梁京白似乎不耐煩:“要看多久?”</br> 黃清若這才轉(zhuǎn)動眼珠子,轉(zhuǎn)動到梁京白沒什么表情的臉上,問:“六哥紋過多少次曼珠沙華?”</br> 這么漂亮的花,她很難相信他是第一次紋。</br> 所以黃清若猜測,很有可能第一只小白鼠身上的圖案和她一樣,梁京白熟能生巧,才能如此成功在她的身上復(fù)刻。</br> 梁京白沒有回答她。</br> 他收起鏡子,開始給她做紋身后的工作。</br> 他已經(jīng)對紋身的部位稍加清潔,現(xiàn)在往上面包保鮮膜。</br> 黃清若被扶起來坐著。</br> 因為她是在在胸口紋身,所以纏繞保鮮膜,就像在給她裹胸。</br> ……黃清若身為“太平公主”,直接被越裹越平。</br> 她提出來:“能不能不要裹太緊?”</br> 彎腰站在床邊的梁京白,手微微一頓。</br> 他分明看穿她的心思,回答:“沒區(qū)別。”</br> 黃清若:“……”</br> 說實話,繼難得的不自在之后,她又生出一絲少見的羞恥。</br> 好不容易等梁京白纏完保鮮膜,黃清若得以躺回床上,她沒忘記扯過被子蓋住自己。</br> 動作盡量放輕,蓋到脖子為止。</br> 這會兒黃清若慶幸,在紋身之前,她剛吃過一頓湯圓。</br> 躺在這里忍受著疼痛被紋身,也是一件體力活。</br> 也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手機(jī)不在身邊,她的視野范圍內(nèi)也沒有任何指示時間的鐘表。</br> 憑感覺應(yīng)該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得凌晨了。如果沒吃那頓湯圓,她一定已經(jīng)餓了。</br> 站在床邊的梁京白一邊收拾著紋身的工具,一邊交待道:“到你離開這里為止,沒我的允許,不要擅自亂動。”</br> 她哪里敢亂動?還疼著。黃清若提議:“六哥直接告訴我有哪些紋身后的注意事項。”</br> 比如這個保鮮膜要裹多久才能拆掉?</br> 一定時間內(nèi)不能洗澡,必然是其中一件吧?</br> 方才紋身之前,她已經(jīng)洗過澡了,倒是問題不大。</br> 梁京白沒理她,帶著整張小桌子的紋身工具走出禪房。</br> 不多時,梁京白去而復(fù)返。</br> 他一拉開門,伴隨著中藥的氣味飄入黃清若的鼻子里。</br> 黃清若倍感無語。虧他還記得,她還有一碗藥沒喝。</br> 他走來床邊,扶了黃清若一把,黃清若坐起來喝藥。</br> 一口氣喝完,她準(zhǔn)備帶著滿嘴的苦意躺回去之前,嘴里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顆糖。</br> 黃清若:“……”</br> 梁京白帶著空碗又往外走,無事發(fā)生的樣子,好像糖是憑空變出來在她嘴里的,而非他塞得。</br> 目送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背影,黃清若吮了吮嘴里的糖。</br> 并不是純甜的,是話梅糖,甜中帶著酸,所以甜而不膩。</br> 緩解的不僅僅是黃清若嘴里剛喝過中藥的苦,還有胸口那片剛剛紋了朵曼珠沙華的皮膚的疼痛感。</br> 小心翼翼地重新將被子蓋在身上時,黃清若在想:左側(cè)胸腔,恰恰好,也是她心臟所在的位置……</br> 半晌,梁京白再進(jìn)來禪房。</br> 他瞥她一眼:“不困?”</br> 黃清若從中獲知訊息:“所以我現(xiàn)在可以睡覺?短時間內(nèi)不用拆保鮮膜?”</br> 梁京白說:“夠你睡一覺。”</br> 黃清若點頭:“明白了。”</br> 話落她便閉眼,嘗試入眠。</br> 她的眼皮能夠感覺到,屋里的光線在她閉眼后變暗了。</br> 應(yīng)該又是照明的大燈被他關(guān)掉,僅留下禪桌上的那盞竹編臺燈。</br> 黃清若是想睡覺的。如果不是他要往她身上紋身,她早該睡覺了。</br> 但她也確實沒有困意。</br> 她的耳朵不自覺地一直在捕捉梁京白的動靜。</br> 梁京白的動靜并不多。他只是進(jìn)衛(wèi)生間洗澡了。她能聽見水聲。</br> 后來他出來了,很長時間毫無聲響。</br> 她睜開眼,往禪桌方向側(cè)頭。</br> 果不其然看到他又坐在禪桌前,安安靜靜地抄寫經(jīng)文。</br> 黃清若便也問了他一句:“六哥不困?”</br> “管好你自己。”梁京白的語氣不能說差,甚至是平和的。</br> 黃清若提出:“我得刷個牙。”</br> 可以判定為她的請示,畢竟梁京白告誡過,沒他的允許她不能擅自亂動。</br> 她吃過湯圓、喝了藥又吮了一顆話梅糖,沒有刷牙就去睡覺,她難受。</br> 她現(xiàn)在睡不著,只能從各方面找原因。</br> 還沒有刷牙可能就是一個原因。</br> 梁京白的眼神戳過來。</br> 無形中有些幽幽然。</br> 黃清若不懂他這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重復(fù):“我得刷個牙,六哥。”</br> 梁京白丟出一個字:“去。”</br> 黃清若徑自小心翼翼地在床上坐起來,開始給自己穿禪修服的上衣。</br> 她到現(xiàn)在還光著上半身,就只是纏了保鮮膜而已。</br> 躺床上還有被子蓋著,現(xiàn)在總不能就這樣走去衛(wèi)生間。即便整個屋里只有她和梁京白兩個人。</br> 梁京白在她艱難地給自己套了半邊衣袖之后,看不過眼,到底還是走了過來,幫她穿。</br> 禪修服上衣的盤扣,他只給她扣了下半截,上半截靠近胸口的部位沒扣,就那么松著。</br> 黃清若并沒有跟梁京白道謝。</br> 雖然她接受了這個紋身,也挺喜歡這個紋身,但總歸緣起于梁京白先做主要給她紋的。</br> 所以她現(xiàn)在一切的不方便,由梁京白來解決,都是梁京白應(yīng)該做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