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平
黃清若循聲望過去。</br> 氣質(zhì)如蘭的女人,樣貌和她的聲線一樣,既溫柔又銳利。</br> 看起來是四十歲年齡段的中年,實際上她已將近六十歲。</br> “姑姑。”梁京白走上前,“不是說下午到?”</br> 梁沅西解釋:“是啊,本來要先去見個朋友,但臨時改約了,所以我直接回來了。”</br> 梁京白說:“你應(yīng)該先給我來個電話,我安排人去接你。”</br> “沒關(guān)系,我又不是不認識路。”梁沅西溫和道,目光轉(zhuǎn)向黃清若,“這是小七吧?”</br> 雖然梁沅西以前對她的態(tài)度并沒有多差,但也不至于如此一家親的口吻。</br> 黃清若即刻明白,梁崇初已經(jīng)和梁沅西通過氣了。</br> 梁京白回身示意黃清若:“小七,跟姑姑問好。”</br> 黃清若配合地走過去:“姑姑。”</br> 梁沅西端詳她:“又比兩年前我見到你的時候,更漂亮了。”</br> 黃清若耷拉眉眼:“謝謝姑姑過獎。”</br> 梁京白和梁沅西邊聊邊往里走。</br> 黃清若默默跟在他們的后面。</br> 梁京白和這位幾年見不到一次面的姑姑,關(guān)系一直不錯,比梁京白和梁晉東的關(guān)系更親密。據(jù)說是因為梁沅西和梁京白的母親,即梁晉東的第三任妻子,以前是好朋友。</br> 也正因為如此,梁沅西和梁京白一樣,自帶對黃薇的敵意,進而遷怒到身為黃薇女兒的她頭上。</br> 只不過比起曾經(jīng)的梁京白,梁沅西畢竟是個成年人,并且是個成熟又有閱歷的長輩,不會幼稚到直接對晚輩表現(xiàn)敵意。</br> 梁沅西就是與她不親近。但表面上未見厚此薄彼。譬如她從米國寄禮物回娘家給侄子侄女們,不會忘記捎上黃清若。</br> 今年梁沅西僅一個人回來霖江,既沒帶老公也沒帶孩子。</br> 梁沅西的第一個孫子去年年末剛出生,任誰也看不出來,梁沅西已經(jīng)是個當(dāng)奶奶的人。</br> 從后花園回到室內(nèi)后,黃清若非常自覺地想回避,留給梁京白和梁沅西暢所欲言的空間。</br> 梁沅西則將黃清若留下來。</br> 梁京白知道黃清若剛起床,還沒吃早飯,所以也讓黃清若陪梁沅西brunch。</br> 多數(shù)時候是梁沅西和梁京白在聊,聊梁京白這兩年的情況,聊梁家的一些事情。</br> 話題落到黃清若身上時,無非關(guān)心黃清若國外念書期間的生活。</br> 結(jié)束brunch之后,黃清若在傭人的暗示下,去禪房里繼續(xù)抄寫《往生咒》。</br> 目送黃清若離開的背影,梁沅西對梁京白說:“她的那雙眼睛……沒有表面上來得配合。”</br> 梁京白的聲音清冷緊致:“她一直不傻。”</br> “嗯,以前我就瞧出來了。而且能被你們二叔公挑中的徒弟,會是沒點心氣的?”梁沅西接過傭人新泡的玫瑰花茶。</br> “也就詠翎幾個以為她好欺負。你大哥也放縱他們?nèi)ゴ驂哼@丫頭。現(xiàn)在倒又回頭想拉攏她了。”梁沅西似笑非笑。</br> 梁京白喝的是白開水:“大哥之前瞧不上二叔公捏的那點東西。”</br> 梁沅西輕嘆:“你大哥哪哪都好,就是自負的毛病改不掉。我哥去世后,徹底沒人管得住他了。少了點格局。”</br> 梁京白的觀點相悖:“大哥的自負建立在他眼光毒辣的基礎(chǔ)上。”</br> “若非大哥的這份無畏,不可能在父親突然過世的情況下順利接手家里的一切,兩年來不僅穩(wěn)穩(wěn)地維持住在梁家的地位,還比父親在世時更加大刀闊斧地拓展了海外市場。令小叔叔和三叔公都感覺到威脅。”梁京白對梁崇初的評價很高。</br> 也都是梁京白客觀的真實的評價。</br> 梁崇初比梁京白年長十幾歲,早早地被梁晉東帶在身邊親自培養(yǎng),無法否認梁崇初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接班人。</br> 梁沅西一言不發(fā)地注視梁京白。</br> 梁京白問:“姑姑有話直說。”</br> 梁沅西惋惜:“你如果坐在崇初的位置上,不會比他差。”</br> 梁京白平平道:“姑姑不要再開這種玩笑。傳到大哥耳朵里,大哥會不開心。”</br> 梁沅西笑笑,一針見血:“知道了。不會讓你平白遭受崇初對你的敵視。否則你真得出家當(dāng)和尚,了斷所有俗世凡根。”</br> 梁京白親自給梁沅西斟茶。</br> 梁沅西盯著他的側(cè)顏,略略發(fā)愣,嘀咕一句:“有血緣就是不一樣……像……”</br> 梁京白微微一頓:“什么?”</br> “沒什么。”梁沅西轉(zhuǎn)移話題,轉(zhuǎn)回到黃清若身上,“怎樣?有沒有把握幫你大哥挖出二叔公攥在手里的東西?那丫頭雖然沒有看起來那么配合,但不是說她和梁禹鬧得更僵?”</br> 梁京白將茶杯遞還梁沅西:“不好講。”</br> -</br> 黃清若被困在禪房里一下午。</br> 閑著也是閑著,黃清若到底還是抄完了梁京白所要求的全部數(shù)量的經(jīng)文,包括昨晚被梁京白處罰的份額。</br> 差不多四點鐘,黃清若換上新衣服,由梁京白帶著,連同梁沅西,前往三叔公家。</br> 梁沅西剛回國,照理最先應(yīng)該去見三叔公。</br> 黃清若從梁京白一個人的司機,變成梁京白和梁沅西兩個人的司機。</br> 在三叔公家里,她和梁京白陪著梁沅西與三叔公聊了半個小時,一行人偕同前往梁家宗祠,參加第二場流水宴。</br> 今次黃清若全程跟著梁沅西和梁京白,沒能自主選擇去低調(diào)地和梁澍湊一頭。</br> 先前無人問津的黃清若,也因為跟在梁沅西的身邊從頭到尾地敬酒,而間接參與進社交之中。</br> 不過是些“越長越漂亮”“繼承二叔公的衣缽出息了”諸如此類的場面話。</br> 還有一些則是,“梁禹有福氣,要娶這么好的媳婦兒”和“兩家人親上加親”等等。</br> 梁沅西替黃清若回應(yīng)后面的兩句,一概表示“現(xiàn)在婚姻自由,不玩父母之命那一套,我們家小七和阿禹能佳偶天成是最好,如果不能的話,那也沒辦法”。</br> 馮錦華雖然不喜歡黃清若這個兒媳婦,但對外必然得維護梁禹和黃清若的婚約,于是和梁沅西在流水宴上有些針尖對麥芒的架勢。</br> 黃清若自詡毫無靈魂的提線木偶,暫且坐到一旁歇口氣,喝掉杯子里的飲料。</br> 只有梁沅西的杯子里裝酒,梁京白不喝酒,基于他在家族里的作用,沒人會逼迫他。</br> 而梁京白也替黃清若換掉了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